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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禩这天晚上只觉得心里翻江倒海的,一股股气血不住的涌动着,虽然他脸上什么端倪都没有,可是明惠还是察觉出来丈夫的异样。放下手上的针线,明惠和丈夫抱怨着儿子的淘气:“我如今真是束手无策了,弘晟简直是淘的出了圈子。你可知道他今天干了什么事?那个小子跑到了房顶上,要去捉知了。我差点要给他吓死了——爷——胤禩!”明惠叫了一声胤禩,关心的问这:“你身上是不是不好,我看看可是今天晒着了。”说着明惠要摸摸他的额头。
“我没事,你说,我听着呢?”胤禩强装镇定,深深地吸口气,拿着手上的书强迫自己看进去。
“我说干脆打断了弘晟的腿算了,你看如何?”明惠故意的往沟里带胤禩。
“啊,好,听你的!”胤禩的话没落,明惠无奈的笑起来:“我看你是心里有事,还在这里强装镇定,我看你还是到若兰那边坐一会去。或者叫桐雨来给你捏捏脚。”明惠酸溜溜看了一眼胤禩。明惠发现婆婆说的太对了,嫁给了皇子,婚姻生活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也不是胤禩能左右的。就算是自己已经是没了底线,步步退让可是还有人在造谣说自己嫉妒,不肯叫胤禩纳妾,挟制丈夫,自己是个悍妇!
明惠每个月只能捏着鼻子,在人前给足了侧福晋若兰的脸面,还给他添了好几个丫头!好在胤禩知道明惠的苦心,反过来安慰她:“你也不用太把那些议论放在心上,你平日如何皇阿玛和额娘都清楚,这些话都是冲着我来的,即便是你再给我找更多的丫头服侍,也会有别的闲言碎语出来。他们不过是想诋毁我罢了。叫人以为我是靠着丈人家起来的。我的心你明白,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你放心!”
明惠知道了胤禩的心,反而是解开了心结,对着若兰和那些丫头反而是没以前那种矛盾的心情了。
“不要,我在你身边还能静下来一点,没事叫她们来干什么?乱糟糟的。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我恍惚的听着你要打断谁的腿啊?”胤禩无奈的扔下手上的书,想着一定是天气不好,怕是要下雨了。还是和明惠闲聊一会,疏散下心情。
“爷心里有事?我说弘晟的性子,我是没办法了。连着那些积年的老嬷嬷们都说没见过弘晟这样的孩子。不怕打,不怕说,你把他关起来,他能逃出来,你吓唬他,他根本不在乎!这个孩子这么下去可怎么好?要是等着进了上书房——”明惠头疼的捏着鼻梁子,和胤禩商量着儿子的教育问题。
“我看还是等着弘晟进了上书房,哪里自有人收拾他。我是不赞成管的太厉害,小孩子不能太压抑天性了。我”胤禩端着茶杯要喝,谁知手一滑,一声脆响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明惠的丫头听见声音忙着进来,见着地上碎片,忙着过来捡了出去。
“八爷,皇上有旨意!快请出来接旨意!”这一声胤禩心里咯噔一声,今天晚上是真的要出事了。
“你在家好好地看着弘晟,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要惊慌,若是我不能回来,你只管在家,不要见任何人,也不要四处去打听活动。就是真的有事,额娘也会叫人给你带话。千万不要乱了方寸。我以前嘱咐你的话,你可还记着?”胤禩抓着明惠的手,直直的看紧了明惠的眼里。
明惠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她的心脏好像被个无形的铁手攥的紧紧地,明惠只觉得眼圈发热,嗓子里面有个东西哽住了:“我记住了,要是你不能回来,或者是——就把书房暗格里面的东西都烧了,遣散了家人,我带着孩子到庄子上去。胤禩,我等着你回来!”
胤禩忽然紧紧地把明惠抱在怀里,胳膊使劲的勒住了她的腰,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面:“你放心,我估计这是太子出事了。今天肯定是天翻地覆,我不过是未雨绸缪,你不要担心。我走了!”胤禩在明惠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下,转身大步离开了。
澹泊敬诚的正殿,徽之的心情却和明惠截然不同。康熙双眼紧闭躺在床上,太医额头上都是汗水,屋子里安静的吓人,大家都在担心康熙一口气上不来就彻底撒手,扔下个烂摊子了。刘胜芳的银针□□,康熙微微张开眼了,徽之能听见在场的恶人一起都长长的出口气。张廷玉先哭出来,跪在了皇帝的床前磕头:“皇上,可是吓死臣了。还请皇上保重龙体啊。”
徽之看着个大男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样子,心里忽然明白了。这那里是什么君臣情深,不过是他想知道康熙是为了什么会大发雷霆,□□了太子罢了。马齐到底是没什么心眼子,只担心的看着康熙,搓着手:“诸位阿哥们还在外面跪着呢,皇上有什么吩咐?还是叫他们进来?”
康熙挣扎着起来,也不看那些大臣们:“朕没事了,今天晚上叫你担心了。你回去吧,别为了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生气。”
徽之知道自己在这里不方便,她点点头,不放心的对着李德全说:“李谙达,皇上刚醒过来,不能再生气了。你仔细着些!”徽之还想说什么,康熙却是伸出食指,虚虚的在徽之的嘴唇上:“你放心,朕死不了。拿了朕的印信给贵妃,传朕的口谕,后宫一切事情都贵良贵妃裁夺!”康熙的话一出来不仅是徽之愣住了,就连着马齐和张廷玉都忘了规矩,傻傻的抬头看着康熙,忘了有嫔妃在场要低头了。
“你不要推辞,着管安心的回去!”康熙疲惫的一挥手,徽之也只能照办了。逸云捧着李德全递上来的印信,跟着徽之出去了。
徽之是嫔妃,自然不能从前门出来。她进了后面的碧纱橱,从夹道里面转到后门。站在殿后的廊檐底下,徽之站住脚,她知道这次随驾而来的皇子们包括胤禩都在殿前的广场上跪着呢。
“娘娘,奴婢知道娘娘担心八爷。可是,这个节骨眼上还是不要多事,而且后宫怕也是热闹起来了。光是德妃和佟佳贵妃就要来找晦气呢。咱们的事情也不少。”逸云猜出来徽之的心思,劝着她还是先回去处理手头上的事情。
对了吴贵人还有海答应!徽之被逸云一提醒,忙着收摄心神:“你说的对,我们赶紧回去,怕是今天晚上不能睡了。”
徽之真的猜对了,她还没进自己的寝宫就有人来了。不过来的不是德妃和佟佳贵妃,而是惠妃。惠妃头上随便的挽着个发髻,看起来是已经歇息下了,听见了些风声又起来。见着徽之来了,惠妃笑嘻嘻的迎上去:“贵妃娘娘辛苦了,我听着十八阿哥病的厉害,不放心,叫人过来问问情况,偏生奴才们回去说贵妃还在十八那边,我担心别是十八的病不好。我就干脆自己过来问问情形如何。”
听着惠妃的话,徽之都要笑出来了。这会怕是后宫的人都知道了前边出事了,只是为了什么怕是没人清楚。不过宫里的人都聪明的很,深更半夜事起仓促,谁也不会傻乎乎的跑出来问。惠妃怕是知道些什么,尤其是太子被□□的消息叫惠妃坐立不安。大阿哥为了扳倒太子这些年咬着牙的使劲,惠妃就大阿哥一个儿子,岂能不帮着他?因此也只有惠妃敢跑出来当着徽之的面问情况了。
不过惠妃不敢直接说,只是绕圈子问十八的事情。徽之故意疲惫的叹口气:“十八的情形不好呢,我过去的时候密嫔哭的都要昏厥过去,孩子身上热的烫手!太医说是白喉和水痘一起发了!密嫔真是命苦,生了三个儿子——惠妃姐姐,夜深了你还是回去歇着吧。”徽之故意装糊涂。就生不肯透露一个字。
惠妃对着身边的丫头做个眼色,丫头们都悄悄地出去了,惠妃拉着徽之的手:“坐下来,看你的脸色不好,我可是真担心啊。说起来这个事情也不该你管,现在是德妃和佟佳贵妃管着后宫的事情,我劝你一声。十八是皇上的老来子,皇上看他比别的孩子更重,万一小十八有个什么,你不是自讨没趣么?不如叫德妃去管。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这个孩子实心眼。”惠妃拿出来长辈的架子,做出关心的嘴脸。
徽之这会是睡意全消,她倒是想看看惠妃能说出什么花儿来。她接着装糊涂:“多谢姐姐,我这个人怕是改不了了。”
“在宫里我们是姐妹,可是按着亲戚,我是你嫡亲的姨娘,以后我们还是要互相提拔的。对了,我恍惚的听着皇上好像是召见了皇子们连夜进来,是为了什么事情?”惠妃暗示徽之,跟着她混将来肯定有好处!
“这个啊,我从小十八那边出来就到皇上那边去说情形。正看见皇上生气呢,我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说了小十八的事就走了,好像是外面防务调动出了错,皇上在生气呢。我们都是妇道人家,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姐姐听我一句劝,外面的事情不是我们妇人能插嘴的。还是安生的回去吧。”徽之劝惠妃还是安生点,别想着里应外合闹事。
惠妃听着徽之的话,心有不甘,心里暗想着听着她的话,看起来真的是出事了。莫非是太子耐不住性子,要调兵逼宫不成?若是真的,岂不是胤褆的机会来了?惠妃哪里肯把徽之的劝告放在心上,眼睛亮闪闪的抓着徽之的手逼问着:“真的,若是真的那岂不是造反了?避暑山庄的守卫不一直是亲军营负责的吗?还能有什么差错?莫非是热河都统?你可不知道,我听着胤褆说热河督统苏尔特是太子的亲信。这不是明摆着逼宫篡位吗?太子作乱,你还这里轻描淡写的!”惠妃越说越激动,她噌的一下站起来,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走着。
徽之猛地一拍桌子:“惠妃姐姐,注意你的身份!你是皇上的嫔妃,别忘了后宫的铁律,嫔妃不能干政——现在热河和整个行宫都在皇上的掌握之中。你也不用操心了!至于是谁错调了兵马,自有皇上委派大臣去调查清楚。你在这里信口开河,岂不要搅乱了后宫的人心。惠妃姐姐你是在皇上身边服侍资历最老的了,应该为后宫人等做出表率!”徽之表示一切都在皇帝的掌握中,她现在闹起来未必能捞到好。自己刚才好像是太忘形了。
惠妃脸上微微一红,镇定下坐下来掩饰着端着茶杯:“妹妹别见笑,我上了年纪越发的糊涂了。我是担心皇上的安危。我们服侍皇上一场,总想落个好下场。”
“正是姐姐说的这个话,实话和姐姐说了。今天晚上皇上身子有些不舒服,我当时竟然心慌的很。以前皇上龙体康泰得时候,还不觉得什么,在宫里人多,可是皇上就一个,恩宠留那么多。大家难免动点小心思。可是那都无伤大雅,大家见面还是一个宫里的姐妹,和和气气的。可是今天晚上,我真的害怕了。若是皇上真有个——太子继位,那个时候我们就是的没跟的草,随便人欺负了!姐姐仔细想想。不管外面怎么闹,只要皇上在,我们这些人的靠山就在。若是皇上不在了——求姐姐千万在这个时候糊涂。只要后宫安静,皇上就不用分心。”徽之和惠妃挑明利害。太子还是太子呢,若是真的闹得四处起火,把皇帝给气出来个好歹,她们可都要倒霉了。
惠妃才想起来废太子的消息还没落实呢。不能高兴地太早了。惠妃一脸的懊悔,忙着握住徽之的手:“是我糊涂了,你也累了,我这就回去了。你放心我自然会去约束宫人,不叫他们随便出去。”
送走了惠妃,逸云进来低声的说:“李德全派了邢玉贵带走了海答应,封了她的院子,服侍的奴才们都一起给带走了。”
徽之身体疲惫的很,可是精神却是高度紧张,她难受的揉揉太阳穴,靠在身后的靠背上:“白白坑了海答应一条命!这个吴贵人真是可恨!”徽之的眼前浮现出来海答应那张稚气未脱的脸,这个可怜的孩子——徽之只觉得心酸,眼睛却是干涩。
“娘娘也不用太伤心。这是没法子的事情,吴贵人实在是胆子太大了,这是诛九族的罪过。就算是娘娘想法把海答应保全下来,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没这个事情皇上还会宠她。可是有这个事情,皇上每次见她,总是心里膈应,这宫里,被皇上厌恶,日子还能过吗?”逸云叹息一声,给徽之默默地捏着肩膀。
“可怜了海答应,希望她不要遭太多的罪吧。我也没心力操心她了,皇上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徽之眼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忽然一阵雷声滚滚而来,一道闪电撕裂了天幕,大雨倾盆而下。
徽之站在窗前,自言自语的说:“真是变天了!”
天刚亮,佟佳贵妃就来了,徽之已经是梳洗一番,换了衣裳站在宫门前微笑看着佟佳贵妃进来。
“姐姐这么早来,是有什么事情?”徽之看着佟佳贵妃的脸色,暗想着该来的还是来了。
“你竟然不知道,皇上昨天晚上废了太子。现在大阿哥也被□□起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佟佳贵妃一把拉住了徽之的手:“我们赶紧去见皇上,问问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