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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团上初一的时候,二蛋读高三,他们在一所学校,初高中连在一块。
菜团时常能碰见二蛋,十七岁的二蛋已经像个大人一般,比他爸何新阳还要高,傍晚放学之后,他一般不回家,会抱个篮球在篮球场上和一群人打篮球,打完篮球之后,在外边随便吃点,继续回学校上晚自习。
高三课业紧,学校开了晚自习。
这天菜团放学之后,挎上绿皮书包,往操场走,她得喊二蛋去她家吃饭,她妈让喊的,说是天天在外边吃没啥营养。
高中部的篮球场场正是热闹的时候,围了大圈人,菜团还没开始长个,比高中部的哥哥姐姐们矮了大截,使劲蹦跶起来往里面看,好在找到人了,二蛋还在打球。
菜团仗着身体小,左挤右挤,挤到了前面,这下看清楚了。已经是深秋了,二蛋身上就穿了件工字白棉背心,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
高中部打篮球的青年身量基本与大人无异,相较之下,初中部那帮半大的小孩打球就不够看了。菜团看得激动,边看边拍手。
等打完散场了,菜团找准目标奔了过去,“路远哥!”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二蛋不许菜团再叫他二蛋哥,也是,长得挺英俊的小伙子,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喊二蛋,是挺那什么的...
菜团早改口喊二蛋路远哥,可二蛋还是在喊菜团小名。
“都放学了,你不回家,来着干嘛?”
二蛋穿上衣裳,单手抱了篮球,脸上洋溢着笑,显然是很高兴菜团能过来看他打篮球。
菜团跟他并排走,笑眯眯道,“我妈让你以后去我家吃饭,别在外边吃。”
菜团家离学校近,步行十分钟就能到。
二蛋拍拍她脑袋,“那你等着,我去骑车。”
菜团几个助跑,跳上车后座,赶紧扯住二蛋的衣裳稳住,自行车歪歪扭扭骑了一段路,二蛋忍不住回头道,“菜团,你最近又吃多了吧。”
没一个姑娘喜欢别人说她胖的,菜团不高兴的哼哼,“明明是你骑车技术不行!”
菜团还没长个,又能吃,脸颊肥嘟嘟的,比周围不少女同学都胖,她也下定决心要减肥过,不吃肉不喝牛奶,不愿吃鸡蛋。每天晚上的牛奶让旦旦喝,早上的鸡蛋偷偷塞给糖球,可这个计划实行了不过两天,就被她爸发现了,把她温柔而严厉的训斥了一顿,大意是,菜团吃再胖都是爸爸的宝,在爸爸眼里都最好看。
加上太太做饭手艺太好,菜团口号喊得响亮,决心下得好,只是一到吃饭就守不住自己的嘴,妈妈不停劝她多吃,多吃才能长个,导致菜团个子还没开始长,肉倒是长了不少。
因为知道二蛋要过来,钱寡妇多烧了两个菜,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勾得二蛋食指大动。
“二蛋,多吃点,你这孩,干啥去外边吃,来太太这儿,太太做给你吃多好!”二蛋小时候那会儿,钱寡妇没少带他,跟他感情自然好。
“路远哥,给我夹块鱼。”菜团往嘴里赛这饭,含含糊糊使唤二蛋。红烧鱼离她太远了,够不着。
二蛋给她夹了一大块,不忘叮嘱她有刺。
糖球两手抱着馒头啃,不忘对菜团道,“姐姐,你不是说要减肥吗?怎么还吃这么多。”
陈学功又给菜团夹了一块鱼,不赞同道,“减什么肥,这样正好。”
在家中长辈包括二蛋的劝解下,菜团一不小心又吃多了...
饭后菜团坐在她自己房间里写作业,二蛋进去了,菜团扭头咦了一声,“路远哥,你怎么还没去学校啊。”
二蛋拖了张凳子在菜团书桌旁坐下,“不急。”
还有半个小时才上晚自习,虽然平常这个时候他早就会去班里,可现在他不想这么早去,挺没意思的。
“在写什么?”
菜团苦哈哈道,“数学,我好多不会...”
也不知道是遗传了谁,反正肯定不是她爸,听她妈说,她爸年轻时成绩可好了。菜团数学奇烂无比,菜团是不指望念初三的哥哥的教她了,因为旦旦的数学更烂,他不止数学烂,其他文化课也烂,没少被她爸教训,更没少私下跟她妈嘀咕,怎么生了个成绩这么烂的儿子。
通常菜团会先写完所有作业,然后再去问她爸不会的题目。
“哪些不会?我来教你。”二蛋把凳子拖离菜团更近了些。
菜团用手划了一长溜,不好意思道,“全不会...”
二蛋看她的眼神很无奈,但没有嘲笑,耐心的把所有题目都给她讲解了一遍,并且告诉菜团学数学不能死记硬背,把一些小窍门都告诉了她。
然后二蛋去上晚自习就迟到了。不过好在他是老师眼中的三好学生,班主任并未责骂他,只是叮嘱他下次准时点。
夏季高考前,要先填写高考志愿,二蛋填的全是本市的大学,易真比较开明,对二蛋道,“其他市有的学校也很好,你报别的市也行,不一定非要在家门口上大学。”
何新阳把双胞胎先抱上汽车,对易真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咱家二蛋这是惦记着近水楼台先得月。”
二蛋脸蹭得红了,易真丢给何新阳个白眼,欣慰的看着比她还高一个头的儿子,不由感慨时间过得太快,她儿子都快娶媳妇了...
高考分数出来,二蛋如愿考进了最高学府,并且是全市第二。
像何新阳这样爱热闹的性子,那指定是要庆祝下,把好哥们都请到家里来,他们已经把小四合院换成了三进的大四合院,来再多人都不会拥挤。
菜团得知二蛋高考分数之后,惊得半天都合不拢嘴,像她这样成绩一直在中下游水平的人是无法体会到考高分是啥感觉。
“路远哥,你太厉害了!”菜团不掩崇拜。
二蛋嘴里谦虚,可任谁都能瞧出来,他被夸之后很开心。
陈学功看看他儿子,同样是儿子,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陈学功也看出来了,他儿子就不是读书的料,打小就该看出来了,上学睡懒觉,放学不写作业,上了初中之后,又迷上了乒乓球,天天想着打乒乓球,还被国家队的人看中,挑去训练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陈学功如今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上了大学之后的二蛋,课余时间相对较多,他周边的同学大都去代家教,他也在代家教,不过这个学生不给钞票,只管饭。
菜团明显的偏科,二蛋主要帮她补习理科方面,争取助她考上好点的高中。
二蛋平时来不了,主要在周末过来给她补习。才初夏,首都就开始炎热了起来,菜团穿了件嫩黄色无袖棉布裙,扎了个马尾,梳得平整。
菜团蹙着眉努力算题目,二蛋单手支着胳膊侧头看她,恍然间,他才意识到,菜团似是长高了不少,原本肥嘟嘟脸颊瘦了不少。
二蛋的视线自然又落到了菜团的胳膊上,白嫩如藕,小胳膊上还有一层细细的绒毛。
“路远哥,我算出来了,你看我算的对不对!”菜团惊喜,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写完了所有理科作业,二蛋问她吃不吃冰淇淋,告诉她哪里新开了一家,做成了彩色球,还里可以坐在里面慢慢吃。
哪知菜团摇摇头,有些羞涩道,“我不去了,我妈不让我吃。”
二蛋没多想,哦了一声。
干坐着,也没意思,菜团道,“那咱们去看电影。”
“好!”
菜团欢乐的收拾书包,一封信从两本书之间滑了出来,被二蛋看到。
瞧见二蛋的视线落在上面,菜团没瞒他,小声对他道,“路远哥,其实是有人写情书给我,我都没敢跟我爸说,要是给他瞧见,一准要生气。”
二蛋不动声色道,“能给我看看吗?”
菜团犹豫了下,然后道,“那你看看吧,不过不要笑话我,我知道他是谁,每天上学都能碰到,尴尬死了。”
闻言,二蛋笑了,“这么说你是不喜欢他了。”
菜团连连摆手,“我还是想着先考高中考大学,我爸说了,他不指望哥哥给他脸上争光了,所以我要努力考,要是哥哥考不上,我再考不上,那爸爸得多难过!”
不得不说,菜团这个小棉袄当得很称职,知道怎么让爸爸高兴。
二蛋听了之后,满意点头,“有这种想法就对了。好了,信我没收了,我给你解决。”
菜团将信将疑,二蛋道,“你还不放心我?”
菜团忙道,“放心,我放心。”
在二蛋的帮助下,菜团成功高上了重点高中,陈学功骄傲的不行了,尾巴差点没翘起来,碰见人就说我闺女怎么怎么地了。
秀春看不下去他嘚瑟样,“好啦!多大的人了,别让人家笑话你!”
陈学功不以为然,“我闺女考上重点高中,还不准我高兴两天呐,看看你儿子,成天不着家,就没让我省心过!”
时代变迁了,陈学功也沦落成了小辈眼中的古板老爸,思想跟不上潮流,还是认为考上大学才是正道,干其他都是邪门歪道。
秀春不跟他犟嘴,顺着他道,“好好好,我儿子不省心,你闺女最好最优秀好了吧?”
上了高中的菜团越长越好看,有她妈当年的风范,不过菜团可比她妈年轻时会打扮多了,小姑娘知道爱美,又有强迫症,每天必然要穿得美美的出门。
陈学功又开始愁了,私下里跟秀春说,“我不好开口,你去说说闺女,别穿得这么好看,斜对面那谁家的小子,看他天天献殷勤的样儿,装成跟咱家菜团一块出门巧遇,当我眼瞎,看不出来啊。”
秀春忍不住发笑,难以想象等菜团大了处对象嫁人,那眼前的男人得喝掉多大一缸子醋啊。
“菜团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小就事无巨细,她想穿漂亮衣裳,难不成我这个当妈的去给她买两件破烂回来?女大当嫁,菜团早晚要嫁人的,就你这样,说出去人家都要笑掉大牙。”
陈学功悻悻的住了嘴,还是郁闷。
比他郁闷的大有人在,每次二蛋见菜团穿得这么好看,都隐隐有危机感,恨不得缩小几岁,跟菜团一块重读高中,这样才能防火防盗防男同学。
时间一天天过去,老人们在慢慢老去,小孩们在慢慢长大。
菜团上大二那年,钱寡妇先去世了,她走得安详,这个生于封建社会末的女人,她受过地主阶级压迫,三十来岁守寡,独自抚养三个儿子成人,她的性格有些扭曲,脾气有点古怪,或许不是那么讨喜,但不妨碍她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好,性子一点点改变。
都说相由心生,中年时的钱寡妇,明眼人一看就是个不好相与的,可她老去时,却是那么的安和慈祥,看不出半点戾气。
钱寡妇去世前,要秀春把她的骨灰送回泽阳乡下埋葬,就埋在田间地头,她要落叶归根。
这个老太太,终究还是想念乡亲父老的。
易真算是她半个孙女,要和秀春一块给她送回去,几个孩都跟着一块回了去。
细心如菜团,知道她妈难过,每天必从学校回来陪她妈。
春去春来,时间是治愈悲伤最好的良药,悲伤过后生活还是如常。
菜团捡到一条流浪小狗,它只有一个眼睛,菜团把小狗带回了家,秀春想也不想就养了,独眼小狗很懂得感恩,谁喂它跟谁亲,每天腻着秀春,连秀春上班都要送老远才自己跑回家。
菜团毕业前要实习,二蛋问她要去哪儿实习。
“我去给你打杂怎么样?”菜团半开玩笑道。
二蛋大学毕业放弃国家分配,选择了创业,在市区租了间不大的房子,就是一帮年轻人的创业基地。
哪知二蛋却道,“好啊,就怕姨父不同意。”
菜团不担心,“我爸听我妈的,我妈听我的。”
二蛋三十二岁那年,他们公司的房地产开发项目赚了第一桶金,庆功宴上,二蛋几杯酒下肚,壮了胆子向菜团表露心意。
菜团笑眯眯的,问二蛋,“路远哥,你还记不记得我十岁生日时许了个愿?”
提起这个,二蛋幽幽道,“还死活不愿意告诉我。”
菜团乐不可支,“现在我告诉你好了,因为我的愿望即将实现了。”
菜团笑意盈盈,二蛋胸前拳头大的地方砰砰跳个不停。
“我的愿望是长大了给你当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