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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晋元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少年状元郎,和当时自己十一岁被钦点为状元不同,他那时候自顾自己得意,骄横跋扈,而仟召陵却是沉稳内敛,如同一深潭一般,深不可测,小小年纪已经很是不同凡响。
他想起自己对朝廷解剖,周炳瑞太过刚正不阿,内阁大臣高毅只学了其老师周炳瑞的皮毛,不仅无能连周炳瑞的一半都比不上,刘航虽然是个能臣,但是一旦遇事却总是先想着明哲保身,所以不能委以重任……,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先帝晚年听不进忠言,炼丹修道,荒淫无度,更是任容王结党营私,容王为了供股势力,对于依附着不论人品才能皆是大力扶植,对其他人则是极力的排斥,弄得朝廷乌烟瘴气,许多有能之士辞官的辞官被杀的被杀……,等着后来皇帝肃清了容王一党派,牵连之人就是数不胜数,许多官职都空了出来,如今新帝最求贤若渴,这也能从皇帝这么重视这一次的科举能看出来。
无论从仟召陵的身份,珍妃娘娘的嫡亲哥哥(虽然大多数的皇帝都会抵制外戚做大,但是仟家的底子太单薄了,皇帝想要扶正珍妃娘娘,扶正二皇子,必然会让仟家在朝廷中有一份力量,当然这份势力的是在皇帝的控制之中)还是从他的才华,名正言顺的考上状元郎,还是从现如今朝廷的情况来看,都是最合适的机会。
如果不出意外,必成大器。
说句夸大的话,说不定下一位内阁首辅就是他。
方晋元心里又羡又是嫉,忍不住想着……,如果自己当初没有那么骄横跋扈,没有那般自信,如果能早点看出皇帝对他们家的不满,是不是会有完全不同的人生,说不定,现在高毅的位置就是他的也说不定。
一阵冷风吹来,带着点湿意,似乎要下一场大雨,方晋元只觉得这风吹得他一阵清明,眼神恢复了几分清明,看着正不急不躁等着他说话的仟召陵,又忍不住苦笑……,他还以为自己隐忍了十年,早就学会了沉着,没有想到,不过被仟召陵这么一问就有点坐不住了。
这世上恐怕最让人不甘心的事情就是,你空有一副才华,却无处施展,但是你却看着有个和你相似,甚至比不过你的人,将要走上一条你本可以走的阳光大道。
这种不甘心……
“方先生?”方晋元耳边传来仟召陵清亮的声音。
方晋元闻言抬头,看到仟召陵一双冷泉一般的清亮的眼眸,似乎可以让人一下子就恢复心神,他就像是被人浇了一桶凉水一般,清明了过来。
想到,他做这一切不就是为了孩子?他一辈子是没有办法抬头了,无论怎么样都不能磨灭他曾经参加过舞弊案的事情,可是他儿子却是可以,走上一条和他完全不同的路,不用像个老鼠一样整日的胆战心惊的,可以光明正大的……
方晋元很快就恢复了心智,目光坚定,看着仟召陵,真诚的说道,“我会全力配合你……,但是我希望你能帮我们方家翻案,我们方家是冤枉的。”
仟召陵早就知道方晋元藏着许多秘密没有跟他说,比如他就真的一点都不知道自己为了谁代考?如果是别人还有可能,做个哑巴葫芦,可是如果这个人方晋元就不可能,他有勇有谋,天资聪颖,自然会找各种办法想要脱离那样被动的身份,十年的时间,只要他愿意,肯定会有所察觉。
“我不过一个小小的翰林院编修,如何能把先帝判的案子给推翻?这不仅是对先帝的不敬,更是对陛下的不敬。”
很多时候,就算新帝知道先帝做了许多错事,为了先帝的名声,为了一个孝字,都不会特意的去纠正过来,这就是方家翻案难的地方。
所以当初那幕后之人说十年之后愿意为方家翻案的时候,仟召陵就觉得这个人肯定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今年不行就明年,明年不行就十年之后……”方晋元却意外的没有坚持,而是豁然站起来,撩开袍子郑重的跪在仟召陵的面前,“仟大人,我们方家一百多口人,上至八十的祖父,下至不过才满月的侄女,都冤死在小人的谗言里,我这十年来没睡过一个好觉想着自己苟且偷生……,要不是为了家里血脉流传,真想跟着父母去了。”
“我知道这请求很是过分,别说我心里藏着事没说,就是您今天喊了外面那几个充当守卫的拱卫司的人过来,我都是逃不过一劫,如今我能这么安然的坐在这里跟仟大人喝酒,不过就是仟大人抬举在下而已。”
看着眼前的少年白发的,本应该是天之骄子,但如今却是坦然的跪在前面,求着自己的方晋元,这样能屈能伸,这样才华横溢……,仟召陵心里很是惋惜,不知不自觉中有了几分怜悯之心。
他想着,这人实在是厉害,不过几句话就哄的自己起了相帮之心。
“先生,请起。”仟召陵走了过去,朝着方晋元点了点头。
方晋元脸上露出如释负重的笑容,先是嘴角上扬,慢慢的就变成了牵动整个五官的大笑,笑声震天……,笑着笑着又变成了暗哑的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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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启全走后伍泉心里就总是七上八下的,想起两个人同时想到的问题……,这幕后黑手究竟是谁?越想越是觉得可怖。
皇帝不过登基四年,那人却是布了十年的线,而且这还仅仅只是舞弊案,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人在其他地方又做了什么准备。
要说这人选也不是无迹可寻,能有这样一手遮天十年之久的,在各种势力里伸了手进去的,必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要是以前必然就是容王,可是容王一党早就本铲除掉……,等等,邓启全说过,他和那幕后人是在去年失去的联系,容王一案正是在去年!
难道说这个人容王?
如果真是容王,这件事就都解释的清楚了。
以他的能力,他当时的权势,还真能帮着方晋元翻案,至于他这么做的目的,自然很是简单,以此控制朝中新科进士和权贵之家的子弟。
可是随着容王的斩立决,这些被笼络的人也都可以重见天日了,因为能要挟他们的容王已经死掉了不是吗?
伍泉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觉得忐忑不安,他觉得心头很乱,虽然这个猜测让一切都变得明朗,可是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儿。
心里隐隐觉得不安。
伍泉起身,推开了窗棂,站在窗棂下看着半空中吊着的月亮,一股凉意扑面而来,刚刚下过雨的空气湿润而清新,让他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几分。
十年的时间,到底掌握了多少人的命脉?难道这样的暗中积蓄的势力,就这么轻易的放弃掉?容王死的甘心吗?
忽然间,伍泉想起来,因为娶了长公主的女儿得以活命的容王小儿子……,他是容王留下来的唯一血脉,这些暗中的势力会不会被他掌握在手呢?
伍泉脸上阴晴不定,忽然间却听到了几声鸟叫声,他心神一震,越发聚精会神,三声重音,三声轻音,在别人听来不过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在他耳朵里却是有着不同的音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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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大人,你这么晚还要出去巡视啊?”侍卫笑着对伍泉说道。
伍泉愣住,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点头说道,“啊……嗯。”
那侍卫见伍泉点头,心里很是高兴,说道,“小的看这么晚了,大人还去后殿,就知道你是担心陛下的安慰,可真是尽忠职守。”
伍泉目光顿时就变的锐利了起来,不怒自威,那侍卫吓的后腿了几步,想着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仔细想想也没有啊?最多也就是这过了桥就是后妃住的方,一般人不能进,就是他们这些侍卫去值勤也都是要十人一班,不能落单,自然是为了避嫌,但是伍泉是皇帝身边的最爱重的侍卫,又是侍卫司的指挥使,自然是不同的,孤身进去别人也不会说什么。
结果还没等安侍卫请罪,伍泉看了眼那侍卫的胸口,说道,“你这胸口是不是装着烤鸡?不是严明禁止值勤的时候不得分心?”
那侍卫这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红着脸跪在地上求饶,伍泉罚了他半个月的俸禄,又扣了他三天的假期这才放过他,那侍卫知道伍泉严谨,这已经是很轻的惩罚了,心里松了一口气,态度却是越发的恭敬。
伍泉训斥了侍卫就跨步过了桥,随后拐弯去了西边,要是那侍卫看到肯定吓一跳,要知道这边可不是执勤的地方,那里种着一片梨花,叫梨花庭,几个院子挨着在一起,住着妃位以下的几个嫔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