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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心的人发现,京城里忽然多了很多生面孔,也注意到,整个气氛忽然紧张了起来。
人们自然联想到是前些日子发生的那些命案,不过因为杀的都是这次春科中榜的人,所以在惊慌了一阵后,老百姓们又安定下来了。
反正自己不是读书人,家里更没有参加科考并中榜的人,这些杀人凶手找不上自己。
大雪的遮盖力很强,很快就将前些天的血腥给掩盖掉了,人们行走街头巷尾,似乎也再闻不到那些漂浮在空气中的血腥味。
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祥和。
与此相反的是,朝廷上却风起云涌。
“回禀皇上,昨日臣在视察自己的田庄时,偶然发现一件强占他人田地,导致一家农户死亡事件。”掌管祭祀典礼的江碧瑜呈上奏折。
黄门官接过去送到御前。
庆云皇帝迅速浏览一番,顿时眉头皱起,面色沉暗。
“江典礼叙述一遍,让殿中百官们也听听!”
江碧瑜应了声“是”,然后就说起自己的所见所闻。
他说昨天在自己那个小小的田庄上,有家农户吊死在另一家人门前——“可怜啊,全家老小五口人,就那么直邦邦地挂在寒风里……唉!”江碧瑜叹息道。
——“为何要走此绝路呢?臣打听到,原来是那户农家辛苦垦荒三年,好不容易养熟的土地竟然被人强行占去!
不仅如此,还倒过来要这家农户上交这三年来的租子,说是那被开垦出来的荒地是他们家的,被农户私占了……
臣认真地打探过,那荒地原本是无主之地,在农户未开垦之前荆棘遍地野草丛生,而且还多有石子。”
江碧瑜还没说完,杜却就翻了脸!
“江典礼,朝堂之上,何等庄严?多少国家大事等着皇上裁决,你拿这等小民因闲气而折腾的闲事来搅扰朝廷大事,不大好吧?”
江碧瑜冷哼:“小民?闲事?杜侍郎,你似乎忘了这些小民正是我大魏的子民,这样的闲事也正是我大魏的根本民生!
何为国家大事?难道大魏朝的子民受屈,大魏朝的民生资源被人肆意掠夺,便不是大事了吗?难道要等到这些小民因为不公揭竿而起才算是大事不成?”
江碧瑜字字句句在理,杜却竟然无言可对。
朝堂上有些人点头赞同,比如秦氏兄弟,比如苑林编修荆朝华。
“江典礼所言极是。萧太师在位时曾撰录《民生折略》,扉页上即注明国需民养,民需国护,民生之事绝不可轻忽怠慢之言。
杜大人是礼部侍郎,大约整天眼里只看见高门大户讲究的那些规矩礼仪,却看不到那些辛劳耕作,供养国家官员的子民了!”荆朝华语带讥讽。
秦芳洲笑了笑,看着杜却问:“看这模样,杜侍郎对那抢占耕地,逼人致死的人不陌生啊!不如说出来我们听听,是哪位如此本事?”
杜却面如猪肝,吭哧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秦芳洲转头问江碧瑜:“我是刑部员外郎,正想好好理一理刑部,江典礼索性就告诉我,正好给刑部些工作。”
刑部尚书正在告老,秦芳洲是最有机会升任尚书职位的人,其实皇上已经拟定了由他来坐刑部尚书这个位置,只不过想等春科结束后,随同朝廷新贵们一起挪动地方罢了。
对于这件事,江碧瑜心知肚明。
于是他也不推辞,果断地指出那个侵吞农户垦荒,逼的人自尽的人是谁——“巧的很,我那天在那里亲眼看见了来逼迫农户的人,”他伸手一指:“就是他,礼部侍郎杜却杜大人家中的二管家!”
此言一出,朝堂一片安静,随即响起窃窃嘈嘈声。
杜却面色紫红,正欲要分辨,庆云皇帝已经将那奏折对着他扔了下来!
今天的朝堂直到巳时才结束,而今天朝堂上也刮起了风暴:以礼部侍郎杜却为首,一大批官员被查出问题,然后被盛怒又痛心的庆云皇帝贬的贬,革的革,竟然一下子去了一大批官员,空下了许多位置。
紧接着,庆云皇帝就让选荐人才,秦芳洲当即由刑部员外郎升任刑部尚书,原来的尚书准了辞呈,赏赐了若干金银后恩准返乡去了。
秦芳华也由吏部郎中改任礼部侍郎,接的就是杜却的位置,杜却自然被盛怒之中的庆云皇帝给革了职,好在还没有拿他问罪下狱。
江碧瑜和荆朝华没动地方,还有那些空缺没人填补怎么办?秦芳洲便建议说,本次春科已经放榜,那些考中的人也正在京中等待。
“何不趁此机会将那些人选拔上来锻炼一番?若是可用便留待重用,若是不行,我大魏朝还有许多城镇需要人管理,何不派了他们去锻炼一番?说不定打磨几年后又是一个栋梁之材呢。”
庆云皇帝听了这话眼睛一亮,拍案赞赏,然后就派出捧旨黄门和御林军前去宣那些中榜之人。
如此一番大动作后,谢雪飞、南云清、何一楼、景云深,还有个西门爱国,这几个前十名的学子顺利通过金殿面试,被授了官位。
其他人也有留下在京中任职的,也有被派往外省其他地方的,总之忙碌完了后,庆云皇帝饥肠辘辘,看见柔妃送来的蒸饺时,差点没扑上去把盘子都给吞下去。
朝堂上的这一连串动作可谓迅雷不及掩耳,自然招来以杨尚书为首的激烈反对,不过没用。这一次庆云皇帝格外强硬,杨尚书只能暂屈下风。
不过他们也没闲着,暗地里的动作不断,可这次也频繁碰到硬茬,损失了不少人手。最后在商量过后,杨尚书决定由明转暗,暂时低调隐忍。
在拓跋珪的黑云军和方少云的暗夜配合下,击杀了数十个杀手后,京城很快就安定了,这时已经进了四月阳春季节。
春耕早就结束,乡野间一片春色盎然。鱼鳞舞呆在府里没劲,整天觉得浑身软绵绵的昏昏欲睡,红绡几个多番逗趣都不见效,急的她们不行。
“难道你们没听说过吗?春困秋乏夏打盹冬藏眠,你们夫人我这是在犯春困,正常的很。”看几个丫头为了这么点小事烦愁,鱼鳞舞看不过去了,直接点醒她们。
真是的,犯春困而已,又不是生病,值得大惊小怪?
但很快她的春困就没了,因为,边境烽烟再起了!
“皇上派你出兵?”接到旨意的拓跋珪整理起了行装,鱼鳞舞在一旁寸步不离。
自成亲以来,还从来没有真正的分离过,如今真的要别离了,鱼鳞舞心里酸涩涩的,眼睛也是酸涩涩的——她舍不得。
“陈国突然进攻,朝廷又是刚经历过一场动乱,正是内外交困的时候。况且也没个领兵的人,我在边境七年,对那里也熟悉。”拓跋珪伸手轻抚妻子的面庞,温言安慰。
“你别担心,你夫君这个战威侯可不是浪得虚名,我有自保的能力。而且还有黑云军,里面都是我的弟兄,最是安全不过了。倒是你,我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一个人在京城里,我真的很不放心。”
鱼鳞舞只是摇头:“我好好待在家里,能有什么不放心的?反而是你,在那样的地方,纵然是你本领高强,又有黑云军在,可战场就是战场,刀剑无眼,哪里认得你是谁?”
她伸手抱住拓跋珪,嗡着鼻音说:“我好害怕,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夫君,你答应我,万事小心,以安全为上,切不可贸然。要记得这里还有个我在等你回来……你不许再像上次那样,抛下我不管,不然,不然……”她咬咬牙,恨恨地,狠狠地说:“不然我就改嫁别人,再也不见你一面!”
拓跋珪被她说的既心酸又好笑,伸手捏了捏她鼻子,恐吓道:“你要敢改嫁别人,我就扰的你坐卧不宁!你是我的,这辈子,下辈子都是我的,谁也别想从我手中抢走你!方少云抢不走,别人也休想!”
“你还在吃暗夜公子的醋呢?”鱼鳞舞很不解,明明人家暗夜公子说明了是为了拉她进暗夜,并不是真的看中了她,怎么这人还吃这干醋?
“傻瓜!”拓跋珪笑了下,没有多说什么。
“皇上怎么说?”鱼鳞舞想起宫里的柔妃娘娘,问拓跋珪。
拓跋珪说,皇上许诺,在他出征边境的时间里,会拼尽一切力量保护鱼鳞舞安全,让他放心。
柔妃也答应他,会在他走后时刻关注战威侯府,还会派人暗中保护。
“青羊城侯府就交给老二管着。有他在,我放心。至于拓跋府,祖母不是吃素的,三叔三婶也谨慎的很,况且葛青峰和秦梦都在那里,不会出什么事。
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这样复杂的情况真的怕你应付不了。要是再发生婉容郡主那样的事,谁能及时救你?万一有什么,我怎么去见小鱼儿和你爹娘大哥他们?”
拓跋珪抱着妻子,满心的担忧。
“所以我向柔妃娘娘要了几个人进府,让他们保护你。还有莳花,那丫头年纪虽小,但机灵,而且还有一身好本事,你若要出去千万要带上她。”
拓跋珪想起一个问题就忙着叮嘱一句,鱼鳞舞安静地缩在他怀里,听他说一句她就答一声。
出征的日子就定在七天后,一转眼间,就到了这一天。
一大早鱼鳞舞就爬起来下厨给拓跋珪做早餐。
众人都知道这对小夫妻即将分别,心里定然是千般不舍,于是也不去打扰,只帮着打下手。
鱼鳞舞取了面加鸡蛋和炖煮了一晚上的骨头汤和面,等揉好搁在面板上盖上干净的湿布巾发酵,她就用剩下的面粉混合鸡蛋液裹了小鱼下油锅炸,一面又用才冒头的红油香椿芽焯水,加香油盐等拌匀,再合着鸡脯子肉爆炒……
厨房里没有人说话,只有菜刀在案板上切菜的声音,还有锅里煮的咕嘟作响的水声……
红红的火焰映照着鱼鳞舞忙碌的身影,这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祥和……拓跋珪依着门框,安静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