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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我并不明白她们话里的意思,只知道我的母亲遭遇意外去世了,我只晓得大哭,只晓得要娘……”
拓跋珪蹲下,伸手去拔坟墓四周的野草。
“我没有告诉过你,我娘她,其实是个武功高强的人,她当年还曾是皇上的暗卫……”
鱼鳞舞愣呆:婆婆她竟然还有这么一重身份!
随着拓跋珪的话,鱼鳞舞走进了那个没见过面的婆婆生活中,遥想着当年那个风姿绰约女子的生活片段:一丈红绫、一柄青剑、一骑白马、一个浅笑盈盈的既温婉又刚烈的丽姿女子,在风霜雪雨中纵横来去,如风如电!
那是何等的风华绝代,如何的倾国倾城?
鱼鳞舞心中钦慕着,对那个不能再见面的婆婆满心的孺慕和向往。
失去这样一个亲人,想必是谁都会悲伤的,何况是拓跋珪这个儿子?
鱼鳞舞深觉得公公拓跋英眼睛有问题——那个杨氏,无论她怎么看也抵不上婆婆的百分之一,为何他却那么宠爱于她,甚至为了杨氏跟自己儿子势成水火?难道当初的他不爱婆婆吗?
“这其中原因我也不知道。记忆中父母双亲曾是很和睦的,不知从何时起忽然就变了,变的陌生疏离,越来越像路人。”拓跋珪将拔下的野草团成一团,朝着远处用力扔去。
鱼鳞舞忽然想到一件事:“三婶说婆婆是因为先中了毒,所以才在最要紧的关头,失去力气被马车带着坠下山崖。那么,婆婆的毒是谁下的?又为什么要下毒呢?”
“这个问题我一直都在找,经过这么多年查证,虽然不敢说有十分把握,但五六分还是有的。”
“你怀疑是谁?”
拓跋珪折了一枝柳枝,缓缓地在地上一笔一划写出了一个人名。
“她?我倒是有些猜到。”
“她你猜得到,可是还有一个人你就未必猜得到了。”拓跋珪眼神忽地一紧,冷冷地继续写下了一个人的名字。
这个名字一写出来,鱼鳞舞顿时大吃一惊:她的确是怎么也不会猜到,也根本不会去猜!
拓跋珪的神情因为写出的这个人名忽然颤抖了起来,眼底深处是强压的一丝绝望——他整个人忽然就如同风中的落叶一样。
山风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吹起他的衣袍猎猎作响。梳理整齐的发被山风吹的纷乱飘摇,像标枪一样往后飞舞着。他就那么站在那里,痴痴地看着自己母亲的坟墓。
鱼鳞舞忽然觉得心疼,疼得像有十几把钝刀在切割她的心肺,疼得她只想将那个男人抱在自己怀中,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他,用自己的疼去代替他的疼。
于是她伸出双手,缓缓地,紧紧地从他的背后搂住了他,将自己的脸压在了他略嫌单薄的背上……
山风寒凉,两个人紧紧地,静静地拥抱着,四下里只有一阵阵料峭的山风吹过…吹过……
……
祭奠完毕后,拓跋珪告诉鱼鳞舞自己要去见一个人,叫她先去蟠香寺歇一歇吃点素食。
“蟠香寺其实是拓跋家的寺庙,外人都不知道,包括杨氏和……我父亲。寺里的酥油果子味道不错,你可以尝尝。老五老九和十三都留给你,你索性玩一玩再回家。”一边任由着鱼鳞舞帮他整理衣裳,拓跋珪一边告诉道。
蟠香寺竟然是拓跋家的,这倒是让鱼鳞舞很是高兴了一下。
“你就放心吧,自己注意安全。”殷殷地叮嘱着,鱼鳞舞目送着拓跋珪离开。
才走两步,拓跋珪忽然回过身来在她面颊上轻啄了一下,再次低声说了句:“那我先下山了。”
“走吧走吧,我也要赶着去寺里吃酥油果子去呢。”见他依依不舍,鱼鳞舞心中也是舍不得,却又不能耽误他的事情,只好装起凶脸来赶他。
蟠香寺里的酥油果子果然味道佳,鱼鳞舞既已知道这座寺庙是拓跋家的,心里也就没有了负担,嘴里咔嚓着不停,一面叫墨微去看老九他们在哪里。
不一会老九三人的声音就在禅房外响起,鱼鳞舞忙擦干净嘴,又狠狠地喝了几口茶水漱了口,这才出门去见他们。
“那许姑娘你们三人都见过了?”鱼鳞舞边问边在心里嘲笑自己竟然做起了保媒拉纤的勾当。
三人点头,十三面色有些古怪,鱼鳞舞没有发觉继续问:“那你们谁有信心得到她的心?”
“他!”老五老九同时指向十三。
十三先是红了脸,接着又泛白。
鱼鳞舞听完老五噼里啪啦的一顿“英雄救美”后不由乐了。
“哈哈,这真叫才想打瞌睡就有枕头递过来!看来我跟侯爷要准备喜事了。”
老五老九都笑的眉飞色舞连连点头,十三却摇头。鱼鳞舞看不懂了。
“怎么,你看不上许姑娘吗?”她可是觉得许婧苇跟十三很配的呢!
她原本只想让这三人悄悄地看看许婧苇,如果谁看上眼她就准备跟拓跋珪想法子制造机会,让许家和战威侯府联姻。
可是没想到还不等她想办法,这机会自己就跑出来了!这样更好,无意中的突然要比一切刻意安排好的多。
鱼鳞舞是非常满意的。你看,连老天都帮忙牵红线,还能说两人没有缘份么?
但十三摇头,是他看不上许婧苇吗?虽说她很想将许婧苇拉到自己这边,由此能带动许家站在战威侯这条船上,可是她不能罔顾十三的不愿意。
十三又摇头。
老五急了,一巴掌拍在他的肩头吼道:“你倒底是个啥意思不好直接说嘛?这总是摇头究竟是个啥意思?”
老九劝:“十三,这里没有外人,你倒底怎么想的就说出来吧,这么打哑谜难受的紧。”
“就是,你个大男人又不是小娘子,扭捏个屁啊!”老五粗豪地嚷。
“许姑娘很好,我也没有不喜欢。”十三抬头看着众人郑重地说。
既然没有不喜欢那十三他在别扭些什么呢?
“可是你们只知道问我喜不喜欢,却没有问人家许姑娘,她是不是喜欢啊!”十三有些臊,更多的是委屈地说。
婚姻这事也需要讲个两厢情愿吧?哪能只管自己高兴就不管对方愿不愿意呢,那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嘛!
这么一讲大家都明白了,老五老九什么也没说,只是拍着他肩头,竖起一根大拇指。
他们是粗人没错,可不代表粗人就连心也是粗糙的。
鱼鳞舞认真地看了两眼十三,忽然就舍不得将这个国字脸的汉子配给许婧苇了。
她觉得自己身边的墨微纫针也应该有个这么贴心合意的好夫君才对……可惜,俩丫头还小……唉,世上不如意总是十之八九啊!
……
许婧苇到了家里后就派人去打听杨雀为了什么原因失约。
去的人很晚才回来,瑞儿在得到消息后简直气炸了肺。
“小姐,那个杨大小姐简直太不要脸了,小姐以后还是离她远些吧,别被她连累了!”瑞儿撩开梅花图案的门帘气嘟嘟地说。
“怎么?”许婧苇拿着卷书,眼睛看着书页,脑子里却总是闪现着别的景象,怎么也静不下心来,索性就扔了书抬头问。
“小姐你知道她为了什么没去吗?哼,说起来奴婢都觉得丢脸!她,杨大小姐她是为了……为了……”说到这儿瑞儿只觉难以启齿,吞吐起来。
许婧苇蹙起眉头:“你这丫头怎么也扭捏起来了?倒底是什么,这里没外人你只管说。”
瑞儿咽了咽唾沫,横着心,眼睛往下一垂飞快地就告诉许婧苇:“杨大小姐她之所以失约是因为她要留在战威侯府里趁着慧夫人出门好勾引战威侯!”
一口气把话说完,瑞儿羞的连目光都不敢跟小姐对上了。
自进了许府,许夫人的教诲和三令五申让瑞儿从心里觉得,一个女孩子若是不遵守世俗规矩是件多么可耻的事。
因为不识字,她甚至比许婧苇这个主子还要遵守许夫人的训诫,把许夫人的话奉为圭臬。
许婧苇愣了下。
她没想到杨雀失约是因为这个,不过她倒没有像瑞儿那样觉得丢脸,横竖那不是自己,于自己没有多大关系。
不过瑞儿说的对,自己以后真的不能跟杨雀同行了,要不然自己被人认为跟杨雀一个德行那就完了。
“既是如此,那以后她再有帖子来一律替我挡了。”想了想,许婧苇仍觉得不妥,便站起来去见祖母。
事关闺阁名节,祖母自然不会反对,只要祖母支持,那么几位叔父和父亲就应该不会再逼迫她去接近奉承杨雀了。
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她也实在是累了。
女人的考量自然细致,许老夫人一听孙女这话,先是吃惊不信,然后就是迅速派人出去仔细打听。
“这件事不能随便说,你们记住,以后无论听到谁议论这事都给我赶紧走远些。”许老夫人已经松弛的脸上布满了严肃,许婧苇跟瑞儿直点头。
许老夫人派出去的人是个老手,很快就把事情始末探的一清二楚。
原来杨雀本来是要去蟠香寺的,临到出门时她忽然听到红绡几个人在说拓跋珪心情不好,今天哪也不想去。
杨雀知道清明节扫墓,拓跋珪的心情十有八九是他跟去世的母亲有关。
杨雀本没在意,偏这时另一个小丫头担忧地说起了鱼鳞舞,说是侯爷不出去,可是夫人却早就约好了要去蟠香寺,没有侯爷陪着会不会让外人瞎猜什么。
“外面早就有闲话在传,如今又是夫人嫁进门来的第一个清明,偏又是给亲人扫墓的时节,夫人一个人去岂不是更加让外面那些人嚼舌头?”
这个小丫头杨雀认识,叫纫针,是鱼鳞舞新提拔起来管针线的,杨雀认为她跟那个叫墨微的都是鱼鳞舞的心腹。
姓鱼的那个乡巴佬要去蟠香寺,表哥却要留在家里?这个消息让杨雀心头一动,瞬间想到别的。
于是她当机立断草草写了张便函派个老婆子给许婧苇送去,告诉对方自己不能赴约了。
回到房里重新梳洗打扮,一边叫人去厨房要了几样精致小菜和一壶酒,耐心等到鱼鳞舞出了门便端着酒菜,支开别人往拓跋珪和鱼鳞舞的房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