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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觉得她这样做就跟明火执仗的强盗一样!”晚间,鱼鳞舞对晚归的拓跋珪说。
“哪有逼着人给自己夫君弄小老婆的?还大道理一套套的,欺负我是乡野村姑什么也不懂是不是?”鱼鳞舞在拓跋珪怀里恼怒地换了个方向,把后背丢给他。
背后拓跋珪一声闷笑!
“你还笑?你很得意啊?你说你是不是就等着这茬,等着弄个别的女人进来跟我当姐妹呢?”
被他笑的有点恼火,鱼鳞舞突然发飙,转过身就不讲理地跟拓跋珪计较起来,就差没伸手拧他了。
“又胡说!想讨打是不是?”拓跋珪瞪她,然后又抱她。“你不想想,她这样对你是为了什么?无非是想把她那个侄女弄进咱们家里来!可是你要以为她真的是一心为她那侄女考虑,那你就错了。”
“不为这个还为什么?”鱼鳞舞好奇。
她一直就以为杨氏这么积极就只是为了她侄女杨雀呢,“难不成还想跟我抢这侯府的管理权力?那也太可笑了吧?我才是这侯府的当家主母,是真正的主子,她有什么资格来争抢?
她一个继室,若是好好的大家相互客气敬重,我也就叫她一声婆婆也不难。可是她对你我都不好,处处想着为难,我还会对她客气啥?更不可能让她沾手侯府的一切大小事宜了!”
“她倒未必稀罕府里的管理权力,她稀罕的只怕是你夫君我头上的这顶‘战威侯’的帽子!”拓跋珪哼了声。
“这话怎么说?”
“你不知道咱们大魏朝有个祖宗传下来的规矩,那就是名位和财产可以兄终弟及。也就是说,如果你夫君我要是在这个侯爷位置上突然死了,那么按照朝廷祖制,这个战威侯就该给她的儿子拓跋瑢去坐!除了你,这个侯府的一切都归拓跋瑢所有!”
拓跋珪把下巴搁在鱼鳞舞的肩膀上,闷闷不乐——朝廷这个祖宗法度真的该丢掉了!
鱼鳞舞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傻愣了会才惊道:“这么说,就是你流血流汗打来的富贵很可能都不属于你和你的孩子,反而会给兄弟继承?”
“就是这个道理。”
“天啦,这样也太没道理了吧?”鱼鳞舞觉得不可思议。
“谁说不是呢?”说到这个拓跋珪就闷闷的。
“当初定下这个规矩也是因为,开国太祖看许多跟自己打天下的功臣因为战死沙场,而他们的家人除了拿一点体恤金就再得不到任何好处,心里过意不去,其实也是怕跟着他的人不肯卖力拼命,所以就在三军阵前亲口定了这个规矩,无非是为了激励士气。
后来就这么传下来了,许多年来,后世的皇帝都觉得这个规矩不成熟想要改掉,可每次都被些老臣和御史言官们大哭着跪拜劝谏搞的不了了之。”
拓跋珪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尾大不掉,真正是麻烦!”
“看来我这个战威侯夫人的位置并不稳当啊!”鱼鳞舞摸摸头,自言自语。
“是啊,所以你千万不要大意。”
“那你更要给我记住,保护好自己,不要给人可乘之机,我可是很稀罕你这个战威侯的。”鱼鳞舞抱着拓跋珪的脑袋,看着对方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
拓跋珪点头。
两人相互望着对方的眼睛,郑重地将手交握在一起,紧紧的。
这一刻,鱼鳞舞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担子更重了!
……
残雪消融,春回大地,终于到了春光明媚的天气,鱼鳞舞也正式开始了她做为贵夫人的社交。
刚成亲时,她还属于“红人”(青羊城这边泛指新婚,产育,也包括小产没满一个月的妇人),所以不能出去参加社交,那些人也不会找她参加。
但满月之后就络绎有来邀请她的,只是那时候年关将近,她也懒得应酬,所以能推的就都推辞了。如今却不能再这样躲懒了,选了两三家,选料子做衣服,鱼鳞舞开始带着人参加各类宴会。
杨雀就是在解夫人的宴会上跟鱼鳞舞碰上的。
自从因为秦梦的事被老太太扔出拓跋府,无奈屈身庄子后,杨雀每天都在盘算怎么对付鱼鳞舞。
在她看来,都是鱼鳞舞的不好,要不是她收留那个秦梦住在侯府,自己怎么也不会连过年都是在庄子上过的。
这个年,是她从小到大最委屈心酸冷清的一年。
好不容易盼到姑妈杨氏派人来接她回侯府,杨雀真是兴奋的不行——她终于又可以回去侯府了,终于又可以看到表哥了!
可是没等她高兴完,在府门前她又吃了一憋!
原本在得到回侯府的消息后,杨雀就盘算着自己要怎么高调地回去,毕竟上次她走的太委屈,这次说什么也得扳回面子来。
她想的是,姑姑这次是被表哥“诚心邀请”搬回侯府的,那就代表着姑姑从此就算侯府的主子,是可以说话算数的了。
那么自己这个侄女提一点小要求,姑姑说什么也会满足。她有面子不就代表姑姑有面子嘛!
所以她要从正门进府!
可没想到那个管家却一口拒绝了她,还扔下那句“爱进不进”的话,差点没把她给气晕过去。
哼,还不是欺负我不是正经主子吗?你这小人给我等着,等我成了侯府的二夫人后有你受的!
杨雀恨的牙痒痒,自然又把这件事记到了鱼鳞舞的头上,琢磨着要找个机会狠狠羞辱下鱼鳞舞这个讨厌的村姑。
田庄上四野开阔,比城里要冷,杨雀自小舒服惯了,这一下去本就心里不快,夜里不当心又受了点寒,等到来侯府的时候还没好利索。
她也不敢说,怕被用这个理由不许她进府。她知道,要是这次自己进不去,那以后就真的进不去了,所以她忍着没说。
进府后假说自己累了,需要好好调养身体,杨氏自然没有异议,于是杨雀就一直没跟鱼鳞舞和拓跋珪碰面。
但天气暖了,杨雀又是个年轻爱热闹的,以前在京城没少参加各类宴会,等收到邀请也没顾得上问问鱼鳞舞去不去,她自己就先去了。于是就碰上了。
轻巧地捏着枝刚绽开的迎春,杨雀心情颇好地跟许婧苇并肩同行在花径上。
这许婧苇老家是青羊城的,她父亲在京里做官,就是御史大夫一职。
许婧苇的父亲就是杨朝明尚书的人。长辈们在朝堂内外交好,两家小辈也在私下时常来往。
这次是许婧苇回青羊城看望祖母,被解夫人邀请了来。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了杨雀,两人大半年没见,这时见了一时很是亲热。
在许婧苇自然是着意巴结,而杨雀纯粹是好容易在这里遇见个熟悉人,心里难免感到亲切,因此倒是比在京城时更加和睦。
杨雀正告诉许婧苇鱼鳞舞的各种“恶习”。
“你是没看见,那个乡下女人的样子有多恶心!我跟你说,她不但性子粗鄙霸道,就连相貌也……”
正说的起劲,杨雀忽然觉得周围诡异的安静下来,连自己的“好朋友”许婧苇也没有刚才那频频的附和声了!
猛抬头,就看见自己跟前三步远的地方,一个身穿镂金流云纹锦袄,外罩浅紫软毛织锦银鼠披风,乌黑的随云髻上别着喜鹊登梅的采胜簪,一支落英缤纷的点翠步摇随着主人的停步安静地垂在发髻一旁。
这人就那么安静地看着她,嘴角似笑非笑地站在那里看着她,身后是一帮夫人小姐以及侍女丫头们。
“你,你怎么在这儿?”
杨雀被这情况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有些懵,不由指着鱼鳞舞问出了这句没水平的话。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鱼鳞舞微笑。“杨大小姐都能在这里,怎么做为青羊城一品诰命的慧夫人我就不能在这里吗?”
“不是,你不是跟解夫人她……”杨雀想也没想地就要说鱼鳞舞跟解夫人有隙,怎么解夫人会请她来的话,幸好许婧苇在一旁看见她那呆样,知道这个杨雀又是没带脑子在身上了。
看在杨尚书和杨刺史的面上,许婧苇急忙在后面拉了下她,然后自己上前解围。
“原来是慧夫人!请恕婧苇刚回青羊,不识夫人金面,多有怠慢。”说着施了个标准的拜见礼。
鱼鳞舞看她一眼,心里对她倒是有些欣赏——反应够敏捷!
人家这样表示了,鱼鳞舞自然不好再揪着杨雀不放,于是便笑着夸奖了许婧苇两句,比如什么长的好啊,知书达礼教养好啊之类的话,然后又说既是初见,不可缺了礼数,吩咐身后跟着伺候的丫头拿了几色礼物赏给她。
许婧苇谢了,鱼鳞舞转身想走,却又看见呆呆站在一边的杨雀,觉得自己就这么放过她未免显得自己太过无能。
眨了下眼睛,鱼鳞舞转身慢慢地走,边闲话起家常:“最近常听人在本夫人背后嚼舌头,听得多了我也懒得多理会。我也知道,那些人不过是看不过眼我这个乡野村姑占了侯夫人的位置。”
已经完全投靠拓跋珪的魏晨起的夫人这次也跟着一起来了,这时笑着接话:“这眼热也是白眼热!其实要我说,这些人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这与她们什么相干?”
“自然是她们觉得我配不上战威侯了,觉得侯爷娶了我是受委屈了。可是我就不明白了,我家夫君愿意娶我,我愿意嫁他,既然看不过,怎么不去找侯爷讨说道理,却一而再的来拿我出身说话!真正好笑!我就是出身乡野又怎么了?我不偷不抢,也不是自己送上门来的,轮得着说我闲话!”
魏夫人点头:“是!她们说再多侯爷也看不上她们,不过是红眼兔子罢了!”
杨雀已经紫胀了脸——她就是送上门来,还是送上门也没被接收的那一个!
鱼鳞舞,你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