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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的话是对的!
也许在鱼鳞舞心中,她从嫁进战威侯府开始,那心态还是留在青川村那个自由的农家女身上。
因此她虽也知道自己从此跟以前不一样了,但倒底都有哪些地方不一样,她心里并没真正的去认识和深思这个问题。
这几天发生的事,她都是凭着自己的喜恶来判断和回击,并没有认真想过那样做会不会有什么不好,也没有想过可不可以换一种更好的方式。
可是老太太冷眼旁观,她着急了!
杨氏是什么人,恐怕没有比老太太更清楚的人了。住在一个屋檐下打了十几年的交道,就算是拓跋珪也比不上老太太对杨氏的了解。
“如今那杨氏因为多年未与你相处,恰好她侄女看中了你而你却又奇快地娶了妻,让她措手不及才没有反应过来。等过一段时间她回过神来,你们还想这样轻松地打发她只怕是做梦。”老太太毫不客气地直指问题中心。
“幸亏有老太太在,要不依照我这直脾气,哪天被人卖了都不晓得,还会帮着数钱啊!”回去的路上,鱼鳞舞对拓跋珪感慨。
拓跋珪也点头。的确,要不是老太太在自己背后,只怕自己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啊呀,我忘了说杨雀的事了!”车子走到战威侯府时,鱼鳞舞忽然想起这件事情,不由得心里懊恼。
“何止是你,就连我也忘记了。算了,忘了就忘了吧,也不是什么大事。下次再说也是一样的。”看媳妇的眉尖儿因为这事皱了起来,拓跋珪忙安慰道。
虽说两府离的并不远,可这会都走到家了,也只能这样了。而且这一上午又是跪又是听老太太教导的,鱼鳞舞也累了。
回了屋子,照例先去看望住在听雪阁的拓跋英,问候病情什么的,自然也顺便忍耐些不爱听却不得不听的话。然后两人才回了自己的屋子里。
“欸,我是越来越娇气了!”换了家常衣裳,鱼鳞舞伸了个懒腰,只觉得全身发酸发沉,不由叹道。
想当初自己在家从大青山脚下走到半山腰都毫不费力,这才不过是走几步路陪着人说几句话,就觉得累的半死了,鱼鳞舞自己都想摇头唾弃自己。
拓跋珪让她躺下,上去给她捏胳膊腰腿,把鱼鳞舞舒服的直哼哼。
“没想到你一个大少爷竟然还会这等服侍人的活!我记得当初你到我家的时候还是很多事情都不会呢,这才几年,不说爬树了,就连你最恨的凫水都比我还高明了,我现在都不知道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了。怪不得杨雀要抢你,你说说你怎么就那么聪明呢?”
鱼鳞舞伸手摸摸他的脸庞,取笑道:“尤其还长的这么好看,真是被我赚到了!
“那是!我是谁啊?这天底下只有我不愿去学的,就没有我想学却学不会的。所以你要珍惜我哦!”拓跋珪顿时傲娇的就差没根尾巴好摇上几摇。
“是是是,小女子一定会把你像藏宝贝一样珍惜着。”鱼鳞舞忍不住笑。
这时红绡来回话说杨氏那边叫她过去有话说。
“奇怪,咱们刚从听雪阁回来,怎么又叫咱们去?”有话刚才为什么不直接说了?还要人来回再跑一趟,折腾人玩呢!
“回夫人话,大夫人说的是,只要夫人您去。”
“只是我去?”鱼鳞舞诧异地伸手指着自己鼻子。好像她跟杨氏没什么好说的吧?
红绡点头。
去就去吧,在自己家里还怕她不成?鱼鳞舞收拾了下懒洋洋地起身对拓跋珪说晚饭要吃蒸翡翠饺子,问他有没有意见。
“我倒是没意见,就只是不知道娘子你是真的要吃饺子还是借由吃饺子来吃醋。”拓跋珪哈哈笑。
鱼鳞舞也笑。她就这个奇怪毛病,人家是为了吃饺子才吃醋,她是为了吃醋才吃饺子,每回饺子没吃几个醋倒喝了几碟子。为了这个,在家没少被姐姐们取笑。
“这大冷天的难为了就想这个吃,这就叫人去摘洗菠菜。”反正也没事,既然娘子想吃这个,他也乐得效劳一回。
所谓翡翠饺子,是指拿菠菜汁和面,因为菠菜汁是绿色的,染了面粉后做出来的饺子上锅一蒸,只只晶莹剔透,就跟绿翡翠似的漂亮。
这还是拓跋珪当初在鱼家时见到的,在大户人家并不稀罕这个,反而更推崇白色的饺子。
俩人又说笑了几句,鱼鳞舞便叫上纫针来带着急忙走了。
“你去悄悄跟着,有事及时来报给我知道。”看着鱼鳞舞走远,拓跋珪敛了笑容对红绡吩咐。
杨氏好好的把舞舞叫去却不让他跟着,他能放心才怪。杨氏那人就是一条毒蛇,若是一个不小心被咬上一口那可真不是好玩的。
红绡机灵地答应了,随即跟了过去。
“杨氏,你可不要趁着我父亲这病搞什么鬼,要不然我叫你笑着进来哭着出去!”拓跋珪面色冷清地看着听雪阁的方向低语。
要不是他要借由杨氏来磨练舞舞,好让娘子学会这些七拐八绕,将来去京城才不至于因为自己忙公事无暇顾及让娘子吃亏,他才没这么好耐心跟杨氏打交道呢!
杨氏处处拿孝顺二字来压他,却忘了他不只是拓跋府的子孙,他还是战场上的杀神!
武将,自然处事有武将的方法,并不一定非要按照文人的那一套来做事的。就算是御史,也得体谅一二,要不怎么说武将是鲁莽粗人呢?
鱼鳞舞带着纫针走进听雪阁,杨氏正在喝茶。听见鱼鳞舞来了,她只冷笑了一下,并没有立刻叫人进来的意思。
“姑姑,你不是叫她来说话吗?怎么不叫进来?”陪着她的赫然是早上说走了的杨雀!
“你不懂,这个叫下马威!”杨氏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说。
“这可是在战威侯府,姑姑这样会不会弄巧成拙啊?”杨雀不大赞成杨氏的做法。
这里毕竟是那女人的家,她们才算是客,在主人家里给主人下马威,杨雀觉得她姑姑的脑子有问题。
“就是因为这里是战威侯府,我才要给那女人脸色瞧!”
杨氏不屑地冷哼:“她真当自己是什么一品慧夫人了?我呸!在我这里,她永远只能是晚辈是该伺候我的人!我就是要作弄她,瞧她怎么办!
这不是在外面,行动举止都有人看着,我不能拿她怎么办。这会儿可是在家里,还是她自己的家里。你说,我就算欺负死了她,她能告诉谁去?谁又会相信她?”
“原来如此。”杨雀表示懂了。
“你陪我坐着说一会话,晾着她罢!反正我又没有挫磨她,不过就是说话忘了时辰罢了,她若是等不及自个走了,明天我管教青羊城里都知道朝廷新封的一品诰命慧夫人是怎样的不敬公婆!”杨氏冷笑。
她倒要看看,当全城的人都指责那个乡下女人时,拓跋珪这个早该死去的便宜儿子怎么应对悠悠之口,又怎样面对朝廷御史的斥责。
只要那时候父亲在背后推波助澜一下,皇上只怕是也忍受不了给他脸上抹黑的乡下女人吧?那么,罔顾父母之命,一意孤行娶了鱼鳞舞的拓跋珪呢?他还能保住自己的战威侯位置吗?
到那时,再让父亲出面调停一下,找个将功补过的理由将那死小子哄去哥哥的地盘上,到时候想让他怎么死就是怎么死了。她就不信,那死小子命就那么大,还能再死里逃生一回!
只要他死了,再由父亲出面说说,皇上必也不能寒了人心,那么这爵位和这府邸就都会沿用朝廷的老规矩,兄终弟及落到自己儿子头上。
到时候,这所有一切就都是自己的了,她要让三房一家子滚出青羊城,滚出拓跋府,要让柳素梅那个死老太婆在余下的日子里仰自己鼻息,看自己脸色过活!
至于姓鱼的那个乡野女人,她若高兴就一张纸打发了她回去,若是不高兴就留下来伺候自己母子二人,谁叫她打折了瑢儿的腿呢?总该拿点利息的吧?
杨氏冷笑着在心里盘算……
鱼鳞舞站在门外再一次确认了杨氏没有要她进去的意思后,歪着头琢磨开了。
“她脑子进水了吗?在我家里给我下绊子拿乔?”
红绡也不明白杨氏来这么一手是为了什么。她从后面跟过来,原本是想按照拓跋珪的吩咐悄悄的盯着的,没想到鱼鳞舞到了这里后竟没有被叫进去,反而被晾在了外面!
这是怎么一回事?主人被客人给拦在门外了?红绡只觉得头顶黑压压一群乌鸦飞过……
于是她也不“悄悄”的了,索性现身出来问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鱼鳞舞比她还要不明白。
“里面都是怎么说的啊?”红绡问负责听雪阁的丫头。
“就是告诉说现在有些忙,请夫人稍等一会。”
“既然是忙那就不要急巴巴的叫人来啊!来了这里又不让进去,站在外面喝西北风吗?再说了,就算是有些忙也可以让夫人先进去等着,不比站在外头强?这天有多冷又不是不知道!”红绡恼火地说。
那丫头也很无奈:她也知道这个理,可是,这一面是自己正经主子,另一面却是主子的婆婆,若是只有杨氏这个婆婆还好办,可是这中间还横着一个主子他老爹啊!她该怎么办?
向着自己主子吧,可是那杨氏一句‘老爷病着不能受气’,谁敢乱说乱动?没瞧见昨天侯爷是亲自抱着人送进听雪阁,又请医问药每天亲自过问三四遍的吗?
要说还是父子连心。平时总听说侯爷跟老爷怎样不合,时常针尖麦芒的斗,可老爷这一倒,最紧张的也是侯爷他!所以,天下哪有隔夜仇的亲人啊!
她们这些做奴婢的最要紧的一是忠心,这第二就是要懂得看风向。既然连主子们都放下了,她一个小小的奴婢多的什么事?
“姐姐原谅,我不知道。里面就是这么说的,也没多说半个字,也不许我进去。”
不许进去,所以她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形,所以夫人您可千万不要怪我啊!
鱼鳞舞站在这里半天脚都有点僵了,听了那丫头的话,心里一股气上来就想转身走。才转过身,突然想起上午老太太说的那句话——对待杨氏,千万不要心急,要比拼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