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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
很快六娘便掩去眸中的异色,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出来迎着陈谦。
“大爷,您回来了。”六娘笑盈盈的曲膝行礼。
虽说两人彼此相看两厌,面上却也能维持相敬如宾的恩爱来。陈谦是为了骗父母、为了获取南安侯的支持,六娘则是不想自己被人笑话,除了把在陈家的日子过好,她没有别的出路。
当然,原先是这样的没错,不过这一回,六娘却不甘心这样过完一生。
原本陈谦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在京中他尚且敢如此胆大包天的背着她跟别人暗通款曲,还妄图先把庶子生在前头。一旦陈谦带着她回了扬州……只要想到这儿,六娘就不由打了个寒颤。
到时候她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六娘。”陈谦看着柔顺温婉的六娘,心中还是颇有些遗憾的。六娘和九娘是同父姐妹,也都是极漂亮,可偏生六娘生得不似九娘……若是她有一半像九娘,自己或许就能对她多几分怜惜。“长青把皮料都已经准备好,你看看还有没有需要添上些的?”
陈谦办这种场面事,六娘还是很放心的。毕竟是要送给南安侯府、平远侯府、毅郡王府的礼物,他自然是要更上心的。故此六娘笑道:“大爷的人办事一贯妥帖,我再没有不放心的。”
难不成,陈谦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敢往平远侯府送的皮料中,再混进一张跟安九表白心迹的纸条不成?
要是他真的敢这么做,头一个不放过他的就是平远侯。
“姐妹们那儿,我准备亲自去,也好走动一二。”六娘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她看着陈谦,神色如常的道:“南安侯府回去一趟便够了,把给祖母、母亲、七妹和十妹的料子送过去,然后我就去平远侯府,给九妹送过去……”
她的话音未落,只见陈谦眼神微闪。
陈谦自是听了出来,六娘存了想试探他的意思。他心中不喜,却面不改色的道:“六娘看着办便好,如今趁着还在京中,你自是该同姐妹们多走动走动。等到咱们回了扬州,可就没有这样方便了。”
陈谦这么说,摆明了是在威胁她。
六娘闻言先是一怔,随后也露出浅浅的笑容来。“如此,便多谢大爷体恤了。”
夫妻两个走到里屋坐下,六娘拿出一个宝蓝色缎面的荷包,递到了陈谦跟前。“绣了个荷包给您,做的不好,您别嫌弃。”
陈谦接过来,仔细打量了一番。
六娘着实是过谦了,她的女红比起许蕙来要强上百倍,几乎能天-衣阁的绣娘相提并论。故此他看向六娘的目光有些玩味。
怪不得她一门心思想要嫁给方庭,确实是有些资本的。
“早就听闻侯府的姑娘们兰心蕙质,我看六娘的绣技已经巧夺天工。”陈谦夸赞道:“能娶到六娘,实在是我的福气。”
这是自然,原本六娘也没想到,自己苦练一身技艺,没有一日敢松懈,虽说才进侯府那会儿,是奔着侯夫人的位置去的,可是她觉得自己最低也能嫁入勋贵世家,起码能嫁给庶出的公子。
可不成想,几番波折,她为自己谋划前程不成,竟稀里糊涂的嫁给了陈谦,嫁进了商贾之家。
陈谦话中的讽刺之意昭然若揭,六娘心中恼火至极,面上却是不露半分。
“大爷谬赞了。”六娘笑容反而愈发温和。
越是这个时候,她越要沉得住气,她非要狠狠给陈谦个没脸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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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自从陆明修说完徐家的事情后,心中便总是不由自主回想起上一世的事情来。
毕竟上一世,她只听说过徐家少主之名,并没有见过这个人,也不能确定余舟是不是就是他。不过余舟和余母上门找过陈理——如果当年的事情,陈家在其中真的扮演了什么不可告人的角色,那么陈理会不会对余家母子下手?
不过陆明修既是已经查到了这里,应该会派人把他们保护起来才对。陈家纵然豪富,在京城的地界,他们还无法与平远侯抗衡,
安然想得没错,陆明修下了早朝后,跟楚天泽打了声招呼,便轻车简从的带着秦风和柯林去了余舟家中。
刚巧余舟才要进山打猎,陆明修正好也怕余母听到这些身体受不了,便留下秦风、柯林二人在余家帮着余母劈柴,自己同余舟一起出门打猎。
“我想着要猎只貂,给九娘的斗篷上做个毛边。”陆侯爷编起瞎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他对着余母温和的道:“我想着余兄更有经验,今日便来向余兄讨教了,正巧余兄也要进山……”
听了他的话,余母一面连声称赞他疼夫人,又夸夫人有福气;一面又好生嘱咐余舟,今日进山不做别的,只帮着陆侯爷打猎。
余舟见了陆明修轻车简从而来,便知道他不仅仅是打猎而来。若真的像他所说,安然的庄子就在附近,陆明修肯定会带着安然和念哥儿过来。而只是他自己带着两个心腹属下过来,恐怕是自己父亲的事有了消息。
故此余舟也没当面戳穿,答应了余母的话,便同陆明修一并出门了。
余家没有供人骑的马匹,陆明修便征了秦风的马,让给了余舟。余舟道了声谢,并没有推脱,翻身上马,显然骑术还不错。
觉察到陆明修挑眉看他,余舟毫不扭捏的解释道:“原先我帮人放过马。”
陆明修微微颔首。
余舟是个人才,只忙忙碌碌的维持着余家的生计,着实是可惜了,放在军中定能建立一番功业。不过家中只他一个成年男丁,余思礼还小,余母的身体病病歪歪的一直不大好,他若是走了,也放不下心。
如果真的能证明他们就是徐家的人,弄清楚陈家和徐家的恩怨,余舟,或许该叫他徐舟,能获得一大笔财富也说不定。
陆明修曾父亲听说过,徐家一朝之间分崩离析,查抄出来的家产,却远没有想象中的多,不过数额之巨,已经令人侧目了。私下里有传言说,当年徐家家主已经预感到徐家的灾难,先一步藏起了一部分财产。
只是这些年并没有徐家的人出现,这个传言也只能是作为传言,偶尔还会别人提起。
如果余舟真的是徐家人,徐家定然会在他的手中重新振兴。
“我已经命人去查过了,从九年前开始,到现在跟陈家有生意往来的人,并没有余姓之人。”陆明修策马走在林间,淡淡的道。
余舟闻言,了然的同时,心中也闪过一丝绝望。
莫非陈家家主的话并不是骗他?他自然信得过平远侯的为人,虽说陈家少主陈谦是平远侯夫人姐夫,可平远侯不会包庇他们。如果连平远侯都查不出来父亲跟陈家的接触,恐怕他们就真的找不到了。
“不过,我倒有个发现。”陆明修不欲吊人胃口,便痛快的说出了自己的发现:“正是在八年前,陈家跟一个叫徐程的人有过接触,我已经命人尽力搜集过消息了,听起来倒是有些像令尊。”
徐程?
余舟听了也十分诧异,他从没听自己的父亲这么提过。
“我本不该质疑侯爷的论断,只是我从未听父亲和母亲提过,父亲化名之事。”余舟微微蹙了眉,道:“想来母亲不会瞒我,这些年来我们寻找父亲的踪迹,都是以余姓为线索。”
余舟的父亲名为余礼,故此余母才给小儿子取名思礼。
陆明修点头,他继续问道:“令尊和令堂,原本就是此地的人士么?”
“并不是。我记得是自我三岁时,才举家搬到这里。”余舟回忆着道:“我的母亲是通州府人士,嫁给我父亲后,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祖父母便都去了,从此她跟娘家也没了联系。”
余舟说起母亲来倒是非常痛快,没有丝毫犹豫。可他说到父亲余礼时,倒是有了片刻的沉吟。
“我父亲是南边的人,只听说曾经因为一年灾荒,才逃难到了京城。”余舟蹙眉道:“原先我父亲自己做些小本生意,往京中卖药材,家中的日子也不错。不少人劝我父亲把生意做大,他却安于现状,并没有答应。”
“突然九年前,父亲说是要往江南扬州去做生意,我和母亲都很吃惊。不过父亲的态度却很坚决,说是能让我和母亲过上好日子。”
“父亲走后,母亲便发现自己已经怀了身孕,有了思礼。再收到了那封父亲已经到扬州、要跟陈家做生意的信后,便再无音讯。我们照着原先的地址把信寄过去,却都是石沉大海一般。”
九年前余舟的父亲,才突然要去扬州……陆明修露出思考的神色来,那时皇上已经登上了大宝,经过一年的混乱后,无论是朝廷内外都已经稳定起来。不少当年被先太子案件牵连的人、被云栩打压的人家,都已经被平反。
如果余舟的父亲,真的是徐家的遗孤,九年前才想要行动倒也能说得通。
他先前瞒着妻儿,连生意都不敢做大,或许是怕被别人发现他徐家人的身份,恐家人的性命都会受到威胁罢。
陆明修越来越觉得有这种可能。
“不知余兄可曾听过徐家之事?”陆明修见余舟一脸茫然,为了保护妻儿的安全,徐程没有提过也是正常。故此他便自己知道的,关于徐家的事都说给了余舟听,末了才道。“令尊就是徐家后人的事,我此刻也只是猜测罢了,还需要进一步证实。”
余舟面上从开始目瞪口呆的震惊,到后来已经慢慢的平静下来。
“为了我们的家事,劳烦侯爷费心了。”虽说余舟仍是未完全从听到的消息中回过神来,却是快速的克制了自己的情绪。无论事情真相是如何,余舟都是感谢陆明修的。“多谢侯爷!”
陆明修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眼下的关键,是陈理是否已经知道令尊的身份。”陆明修道:“若是他已经确认令尊就是徐家后人,余兄和令堂曾经上门,定然会引起陈理的警惕。前些日子陈家忙着陈谦的婚事,可能暂时把这件事放到了一边。如今陈谦已经娶妻,陈理未尝不会重提此事。”
余舟默然。
如果一切真的如陆明修所说,陈理会报复的可能性很大。或许他会觉得,母亲和自己知道徐家财产的下落。
“我倒是有一计,只是要委屈余兄了。”陆明修突然开口道。
余舟骤然听闻这些消息,纵然他再心性坚定,一时间也没有更好的主意。“侯爷请讲。”
“余兄不妨以九娘的娘家管事身份,带着令堂和弟弟,搬到九娘的庄子上,我调几个亲兵过来,也能防着陈家下手。”陆明修耐心的解释道:“等到查证清楚真相后,余兄再做打算便是。”
余舟自然知道陆明修是好意,眼下对于他们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了。如果陆明修所说被证实是真的,他们曾经自己送上门去,对于陈家来说是威胁,陈家不可能坐视不理。
暂时寻求平远侯府的庇护,才是上策。
“多谢侯爷好意。”余舟当即做了决断,这会儿不是推脱的时候。“待我回去说服母亲后,便带着母亲和弟弟搬过去。”
陆明修颔首。
两人既是把话说开了,余舟心中纵然已经纷乱如麻,还是带着陆明修猎了两只貂,皮毛保存得十分完整。他简单的收拾好之后,才递给了陆明修。
原本他就欠着平远侯府人情,得知陆明修想要送给安然,自然是更卖力气。
恐怕陆明修已经看出来,他心里偷偷喜欢着安然。可是陆明修却从不点破,还顺着安然的意思几次出手帮助,显然陆侯爷是个心胸磊落、坦荡之人。安九姑娘嫁得是这样的人,余舟已经心甘情愿的认输了。
直到过了晌午,两人才从林中回来,余母已经早就准备好了午饭。
虽然没什么珍贵的食材,却看得出已经余家竭尽所能做出最好的一餐了,看得出余母的用心招待。
陆明修倒是没客气,连盛了两大碗饭,吃饱了才放下碗筷。
余母心中高兴,始终笑容满面的,又拿出了她做晾晒的一些干货,让陆明修带回去,连秦风和柯林都有份。陆明修道谢收下了,让秦风和柯林也都拿着,并没有拒绝她的好意。
陆明修知道余舟还要说服余母,故此也没多停留,只说有事,要先回府中。
余舟把他们三人送到门口,望着三人策马而去的身影,掩上了门,轻轻的叹了口气。
余母已经发现了余舟面上虽然看起来与平时无异,眼底却是一副郁结在心的模样。
“娘,有件事我要跟您说。”余舟终于缓缓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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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修从京郊赶回来后,进了内城的门,已经到了华灯初上之时。
左右已经跟楚天泽处打过招呼了,他便没有回衙门,直接回了平远侯府。他擅自替安然做了主,还没有跟安然说这件事。
陆明修带着那貂皮进来,没有送到安然手里,直接让松烟送到了针线房,说是给夫人做斗篷用的。
秦风和柯林大包小包的拴着不少干货,看起来倒像是特意出去采买回来的。
也怪不得松阳一见他们,不由惊讶的道:“离过年还有段时间,两位大人这是去置办年货了?”
“算是罢。”两人只得相视苦笑一声,这么说也没错。余母实在太热情了,大包小包的连同给侯爷和他们的,满满当当的装了不少。
陆明修回头对两人道:“柯林,你明天带四个人去余家,务必把人护送到夫人的庄子上。你交代好他们后,便即刻返回。秦风你去楚侯爷处盯着些,最好能尽快拿到瑞亲王残部跟富商接触的名单。”
柯林和秦风答应了一声,便识趣的告退了。
陆明修手中拿着一团毛绒绒的东西,揣在袖子里露出了一半。
当他撩了帘子进来时,安然还以为他袖子里藏了只小兔子。不过想想都不可能,家里已经有个雪团儿了,陆侯爷还会再弄一只兔子来。
“侯爷,您这是从哪儿回来?”陆明修身上的寒气很重,显然是在冷风中走了很久。安然忙递上了热茶和紫铜手炉,让陆明修暖暖身子。“您袖子里不会藏着一只兔子罢?”
安然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陆明修含笑点了点头,故弄玄虚道:“你要说是兔子,也没错。”
说着,他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样东西,原来是个精巧的兔儿卧。安然接过来看,毛绒绒的,纯白色没有一丝杂色,很是别致。安然拿在了手中,疑惑的问道,“侯爷,这是您买的?”
“是余家夫人送你的。”陆明修从安然手中拿过来,也不顾青梅她们都在,就给她往头上比划。“还不错。”
他拿过了靶镜,让安然看。
见侯爷和夫人相处这般亲密自然,青梅她们做丫鬟的,心里头自然是欢喜的。故此三人抿着嘴在一旁偷着笑,看侯爷笨拙的帮夫人试戴。
果然毛绒绒的兔儿卧带上去,看起来多了几分俏丽可爱。
“赶明儿再做一件貂皮的披肩,成一套才好。”陆侯爷发表意见。“我已经把貂皮给针线房送过去了,让她们画了样子你挑。”
安然被这一连串的动作给弄蒙了,这会儿才回过神来,问道:“侯爷,您这是去京郊了?”
否则怎么会碰到余母?看来是陆明修去说余家的事情了,倒是很有必要及时给他们提醒。
陆明修颔首,道:“我带着柯林和秦风去了趟余家。”
见两人要说正经事了,青梅青杏等人识趣的退了下去。
“您怎么说的?”安然迫不及待的问。
陆明修便把对余舟的话复述了一遍,又道:“我想着,去你那儿方便些,便做主让余家母子先搬去你的庄子上了。”
安然自是不介意陆明修的“自作主张”,她赞许的道:“您做得很是,陈家可不是什么好人,如果真的余大哥的父亲就是徐家后人,他们不下黑手才怪。”
九娘对陈家一点儿好感都无,甚至看起来很是厌恶。
陆明修没有点破,只是暗暗在心中想着。莫非陈家得罪过九娘?无论是从安三娘的事、还是安六娘的事,九娘都很难对陈家有好感。
“我已经让柯林明日就带着人过去,留下四个人保护他们。”陆明修道:“以陈家的力量,想来还不敢对抗平远侯府。他们在你的庄子上,会很安全。”
安然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二人正说着话,只听到外头传来了念哥儿的声音。方才安然要看账本,便让桃枝和桃叶带着念哥儿去小花园中转转,想来是已经回来了。
青梅和青杏刚想好言拦住念哥儿,让他等会儿再进去,便听到屋里传来陆明修的声音。“念哥儿,进来罢。”
听到是父亲早早回来了,念哥儿放下手中的玩具,高兴的跑了进去。
“父亲,您回来了!”
陆明修闻言,露出温和的笑容来,他把念哥儿抱起来,放缓了声音道:“昨日就听你母亲说,三字经你已经都背下来了。来,背给父亲听听。”
念哥儿从他怀中下来,一本正经的站好,目光又去寻安然。
安然忙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来,念哥儿才心中踏实了些。“人之初,性本善——”
软软的童声口齿清晰的把整篇三字经都背了下来,中间没有停顿,非常流畅,显然是下了功夫的。
“念哥儿真厉害。”陆明修记着安然的话,要多夸夸孩子,便道:“父亲奖励你,等过些日子带你去西边的庄子上,咱们一家去住两日。”
他的话音未落,念哥儿便欢呼一声。
“母亲,咱们要出去玩儿了!”念哥儿高兴的去摇安然的手。
陆明修感觉身上暖和些了,便让安然看着念哥儿,自己去换衣裳。
等到陆明修一走,念哥儿便费力的挥舞小胳膊,蹬着小腿儿爬到了临窗大炕上,站直了身体,总算有安然那么高了。他凑到了安然耳边,悄声道:“母亲,我问您件事,您别生气好不好?”
他还没问,安然便知道他心里头想的是什么。
青萍就在京西附近的庄子上关着,安然也曾答应过念哥儿,以后会带他去见青萍的。
“母亲知道,你想问什么,母亲答应你。”安然看着小脸儿皱成一团的念哥儿,柔声安慰道:“念哥儿是个好孩子,母亲怎么会生气呢?”
恐怕只有孩子的感情是最真挚的,毕竟青萍把念哥儿带大,又是一路艰难护送到京中。纵然青萍心中有自己的打算,全是在利用念哥儿,可是念哥儿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心中更愿意记着别人的好。
如果她断然拒绝,会伤了念哥儿的心罢!
到时候青萍若是知道悔改,她不介意给念哥儿留个念想;若是青萍不知道悔改,她会让念哥儿长痛不如短痛,以后便不再有青萍这个人。
念哥儿扑到了安然的怀中,只是埋着头,不肯说话。
别看念哥儿看起来渐渐开朗起来,他心中还是有心结的。只能慢慢开解他。
等到陆明修回来,母子两个已经说起了别的话。
他见念哥儿一直黏在安然怀中,怕她累着,便把念哥儿接过来,看到旁边有念哥儿爱吃的点心,想着用点心哄他。
“一会儿就摆晚饭了。”安然把念哥儿放在了陆明修怀中,见陆明修要给念哥儿拿点心,不由道:“仔细他晚上吃不下去饭。”
陆侯爷从心的放下了手中的点心。
“没办法,父亲也得听你母亲的。”陆侯爷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认怂。
念哥儿躲在陆明修怀中咯咯的笑。
父亲和母亲这样亲密,他觉得很安全,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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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谦已经答应了许蕙,把这封信和一些银票药材交给郑兴。
他已经把许蕙写的信看了一遍,虽然有些长,但是絮絮叨叨全都是写给她的父亲的。说是让她父亲安心在任上,她和母亲都很好云云,连衣食住行都写了不少,看起来有些啰嗦,却也是为人子女的一片赤诚之心。
即便是床上答应的话,陈谦也没准备反悔。
这日他把信和另一个不小的包袱交给了长青,让长青送到郑兴家中。
还没到郑家门前,长青便遇到了郑兴,刚好把这些事情交代给了郑兴。郑兴认出长青是陈谦的人,本不欲离他,转头便想走的。当初许蕙拒绝他的话,嘲讽的眼神,一切还都历历在目,他不愿意再跟她有什么关系。
“郑公子,请留步。”长青略略抬高了声音道:“这是许姑娘请您给郑大人寄过去的,您真的不帮忙?”
听到是给许蕙的父亲,郑兴不由住了脚步,面上有了几分犹豫之色。
郑家许家交好,原先许蕙的父亲对他不错,他也一直帮着许家母女给远在西北的许蕙父亲托人送东西,这会儿拒绝了,反倒显得他心胸狭窄一般。
故此他面无表情的转身,想要拿过长青手中的东西。
“许姑娘还嘱咐了,若是她的言词有不妥当的,还请郑公子帮忙改一改。”当时长青也奇怪许蕙的要求,许蕙只说她父亲是被人所害才贬谪到西北,指不定还有人盯着挑他的错处。
虽说她写的都是家常闲话,却怕别人挑剔出错处来,故此便请郑兴帮着看看,先前也都是这么做的。
陈谦没有起疑,他已经看过了信,许蕙并没有妄图夹带什么消息出来。他见这几日许蕙乖巧温顺,便答应下来。
郑兴冷着脸点了点头。
在长青将要离开时,郑兴没忍住,问道:“如今你们大奶奶已经进门了,许蕙她在陈府,究竟算什么?”
到底是他曾喜欢过的人,听长青一口一个“许姑娘”,便猜到已经被陈谦占了身子的许蕙,可能连个名分的没有。否则长青会称呼她为姨娘。即便他已经冷下心不准备再管,想到如今许蕙的处境,还觉得很不是滋味。
长青打了个千儿,面不改色的道:“郑公子不必担心,许姑娘在府上过得很好。”
说罢他就拱了拱手,快步离开了。
郑兴捏着信的手,不由攥紧了。他提着包袱快步走回了家,把自己关在了房中。
先前他确实帮许蕙改过信,不过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不知今日为何许蕙特特的嘱咐了一番,他便耐着性子往下一行行看去。
这封信很长,每句话却都很短,有些不像是许蕙的风格。看起来无关紧要的闲话更多一些,虽然一时间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可看起来有些奇怪。
郑兴不由凝神细看。
突然他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他把许蕙刻意变换笔体的那些字都连起来,却是许蕙透露出的,向他求救的消息。
郑兴本能的便想拒绝来着,可是许蕙还说,她知道陈家一个巨大的秘密,关系着好几个人的性命。若是她不能出来,恐怕那几个人的性命也堪忧。
可许蕙在信中没有说究竟是什么事,这样郑兴有些怀疑。
郑兴知道她在陈家肯定过得不痛快,原本她是冲着正房奶奶去的,却十分尴尬的连个姨娘都没挣上,心里头难免不服气。
会不会是许蕙趁机想要闹事?
一时间郑兴有些犹豫,没能拿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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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娘这两日一直在找机会。
她已经能把许蕙的笔迹模仿得很像了,一眼看上去,几乎能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要怎样最大化的利用“撞破”两人□□的难得机会呢?
六娘留意观察着陈谦,发现陈谦去找许蕙的时候不少,晚上回来后,反而对她这个正经的大奶奶有些不上心。虽说她并不想和陈谦做那档子*之事,可是陈谦竟宁可去亲近一个下贱的人,也不肯亲近她,让六娘有些心里头不痛快。
既是两人如此密不可分,她便好生设计一番,干脆把两人的关系公之于众,把人放到她眼皮子底下,才好看管。
三娘府中的事,也算是给她提供了教训。
她断断不能做出这样睁眼瞎的事情来。
在京中的日子,丁氏也没有浪费,为了陈家,为了儿子地位的稳固,她也在走关系。
前段时间在京中,她倒也结识了几个官夫人。而这回六娘进门,有些不知道南安侯府内情的人,想着若是能跟平远侯夫人的姐姐有些交情,日后或许能让六娘帮着引荐也不一定,故此愿意跟陈府走动的官夫人们,也有一些。
丁氏还算是有些脑子,其中想认转折亲戚来的人,还有陆明修的三婶和四婶。两人为了想让丁氏能死心塌地的听话,还曾搬出临安大长公主来,说是有大长公主为她们做主。
纵然丁氏不知道这两位三婶、四婶跟平远侯府的关系如何,但二人一提临安大长公主,丁氏便立刻断了念头。
她总算是有些慧根的,还记得当初在毅郡王世子的庶长子洗三礼上,大长公主过来后,三娘和赵氏的脸上都不好看。而大长公主话里话外都在抬举李氏,当时可是南安侯府的女眷给气恼着了,临安大长公主跟平远侯府、跟安九娘的关系好才怪。
如今平远侯才是皇上面上的头等红人,大长公主不过空有个架子罢了。丁氏还是看得很清楚的,故此她便以高攀不上为由,推了朱氏和罗氏的攀交情。
这日她邀请了户部主事的夫人王氏来家中做客,是原先在京中走动时,攀上的交情。如今她见陈家的儿媳妇出自南安侯府,也对丁氏高看了几分。
若是能趁机跟平远侯府攀上关系,是再好不过的。王氏心中也有自己的打算,南安侯府她够不上,更别提平远侯府了,是以丁氏的邀请,她便没有拒绝。
六娘是九娘的庶姐,原先都是侯府的姑娘,听说同在一处教养,姐妹间定然也有些交情的。
前两日丁氏就告知了六娘,户部主事夫人要来家中,希望她能作陪。
虽说六娘心中清楚,丁氏就是要利用她侯府姑娘的身份,想要为陈家多找些助力,即便有些不满丁氏的利用,去也没有理由拒绝。
而且……六娘心中盘算着,今日中午会回来,或许这是个不错的机会,能把陈谦和许蕙的事情暴露出来。
是以六娘仔细问了丁氏,当日宴席的安排。丁氏还以为她是用心想要招待客人,心中高兴,便都一一说了,还送了六娘两套新头面,一套赤金红宝石的、一套赤金南珠的,让她见客的时候挑一套戴上。
丁氏向来出手还算阔绰,六娘从她手里得了不少东西。只是佩戴过一次后,六娘便都收了起来。这些东西,以后兴许还能用上。
六娘询问妥当后,便步伐从容的回到了她和陈谦的院子中,预备着实行自己的计划。
她先模仿着许蕙的笔迹,写好了一张纸条,是约陈谦在老地方见面的。语气和笔力同她捡到的那张纸条都差不多,她给碧云和碧珠都看了后,两人直说看不出分别来,六娘这才放心。
“不过,大奶奶……”碧珠见六娘想要伪造许蕙的笔迹,引陈谦见面,暴露两人的□□,可她觉得有些不妥当。“这件事原本您是占理的,可是若被大爷发现,您算计他,恐怕大爷不会让这件事轻易的过去罢?”
碧云眼底也同样闪过一抹担心。
“你们放心罢,即便我什么都不做,陈谦也不会让我舒舒坦坦的过日子。”六娘冷哼一声,碧云碧珠不知道她和陈谦的前情,自然是担心她被陈谦怀疑,导致夫妻离心。殊不知陈谦和六娘,从成亲的那一刻起,便不可能齐心协力的过日子。
陈谦恨六娘把他拖下水,让他不得不娶她;六娘恨陈谦在紧要关头,咬了她一口,让她再没有翻身的机会。
她不是没有存了想要跟陈谦试着过下去的心思,可那蕙娘的存在,让六娘有了当头棒喝之感,她觉察到了危机。
先下手为强,她不会让自己陷入被动的。
“你们今日便找机会,想法子把那个传信的小丫鬟给我带过来。”六娘沉着的道:“背着些人,别让大爷的人瞧见。”
这也是许蕙留下的漏洞之一,她为了不让人起疑,便指使了丁氏院中的小丫鬟,时常主动包揽些需要四处走动的活计,好为了让她跑腿时,看起来自然些。
六娘让丫鬟留心观察清楚了,一直隐忍着,到最后一刻,才准备动用她。若是早了,难免被那蕙娘察觉出端倪来,在当天她又没有时间,是以只有今日最合适。
虽说不知蕙娘是怎么指使动她的,可六娘有信心,凭借自己的能力,再摆出女主人的款儿来,那个小丫鬟会敢不听从她的话。
碧云和碧珠虽然有些担心六娘的做法是否管用,可是六娘的话她们不敢不从。想来大奶奶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罢!二人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这事交给别人不放心,故此二人便借着要去针线房去给大奶奶改衣裳的名义,在通往丁氏院子的小路上,来回走了几趟。
终于功夫不负苦心人,那小丫鬟一个人走过来,被碧珠给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