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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现在的穆百里,事事不可亲自出面,免得惊动了所有人,他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是故这一次也算赵无极命大,竟然知道先跑一步。
此行路上,赵无忧再也没有跟简衍说过一句话。
简衍只是远远的看她,终究没有再上前自讨没趣。他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生过,装作那阵中的简衍并非自己本人,但赵无忧却不可以当做什么都没生过。
她自己的亲身经历,是怎么都不可能被抹去的。
“公子是如何认出那阵中的简衍,就是他本人呢?”素兮不解。
赵无忧苦笑两声,“我当时身子不适,他的第一反应已经出卖了他。他要去给我找药,如果是赵无极的人,是不可能这么做的。所以我当时的心情很复杂,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素兮轻叹,“简衍是担心公子的周全,可他存了私心,将计就计也只是感动了他自己而已。公子要的,并不是他可以给的。”
“罢了,不提也罢!”赵无忧敛眸,“谁都没有证据,证明他跟赵无极勾结,所以我不想空口白牙,到了最后把他逼急了,反倒不利于我此次之行。”
毕竟是公主的夫婿,是皇帝老子的女婿,若是逼得太紧,难免会出乱子。
若简衍有什么事,公主那头不太好交代,皇帝那儿也没办法找托词。毕竟这简衍是皇帝钦点的随军知事,虽然位份不高,但背后的意义却不小。
为此赵无忧觉得很头疼,简衍就像是一根刺的存在,你拔不得又见不得,碰着会疼还会难受。
好在这一路上再也没什么波折,除了那一次险些沉沦的危险,直到金陵城就在眼前,一颗心才算落下。虽然路途颠簸曲折,好在心里有个他,便觉得什么都不担心。
夜里睡觉的时候,他会偷偷的进来,哄着她入睡悄悄给她灌输内力,让她能好好休息,能有足够的气力承受路途的艰辛。
她其实也知道,只不过大家都不必说破,心照不宣更好。那些感恩感激的话,不适合存在他们之间。
距离金陵城已经很近了,然则夜里入城多有不便,是故军士们便开始安营扎寨,让人前往金陵城通知一声,免得明日多有波折。
夜里,穆百里没有再来,她知道他肯定已经走了。能送她到金陵城附近,已经是他能护佑的极限。边关的三军还等着他的决策,即便上呈了荒澜文牒,也得守着边关才是。
否则三军无,是会出大事的。
寂静的夜,赵无忧拢了拢衣襟,站在营帐外头瞧着漫天星辰。今夜无月,星星却亮得很好,就跟萤火虫一样,忽闪忽闪,像极了他的凤眸清润。
有人放你在心上的感觉,真好。
回头望着金陵城方向,赵无忧眸色微沉,低低的道一句,“没想到,我又回来了。”
温故上前,“真的没想到,还是回到了这里。”
赵无忧敛眸,神情复杂的望着温故,“其实这几日我一直想跟你说些事,但是这几天身子不好,一直反反复复的,所以没来得及跟你说。”
自从出了迷雾阵,她的身子便不太好,如果不是穆百里一直给她输内力,恐怕早就躺下了。
轻咳两声,赵无忧容色微白。
温故蹙眉,“什么事?”
“我怀疑你的师兄没死。”赵无忧望他。
“什么?”温故一怔,“此话何意?”
“就是字面意思。”赵无忧轻咳着,素兮端着一杯热水过来,搀着她坐在了空地处的一块石头上。喝上几口热水,嗓子里的干痒稍稍舒缓,“我如今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具有一定的真实性。温故,你可能被骗了!”
温故僵直了身子,犹豫的盯着赵无忧。
“看得出来,你也怀疑过。”赵无忧轻叹,“从那一次赵无极被救走开始,你其实心里一直存了疑问,不是吗?”
温故抿唇,敛眸不语。
素兮道,“虽然是师兄弟,但是涉及自己的至亲,想必这点情义也可以抛诸脑后吧?换做是我,如果谁敢伤我夫君伤我亲人,即便是师父,也当欺师灭祖,绝不犹豫。”
赵无忧抬头望着缄默不语的温故,“我知道你心里不愿相信,可事实就是事实。你的军力分布图是怎么失踪的?肯定是熟悉你的人,那人必定就在你身边。”
“其二,上一次的赵无极被救走,你不是怀疑过吗?其三,就是这次的迷雾阵,出自你大师兄之手。温故,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他们师兄弟之间,必定有一个是叛徒。否则这鬼宫弟子是不可能轻易为祸一方的,除非有人违背师命,擅自为祸苍生。
“大师兄一直不问世事,所以他不会……”温故自己都有些说不下去。
“还想怎么解释?”素兮问,“替别人辩驳,不觉得心累吗?自己的清白尚未洗清,还想顾着别人。温故,你觉得这样会让你觉得心安理得,还是能让死去的人,就此原谅你?”
温故苦笑两声,不知该说什么。
“我知道你的大师兄不可能布阵害我,但是你的大师兄丢过一本书,里头记录的阵法就是前几日险些吞了咱们的迷雾阵。我想这不可能是巧合吧?”赵无忧笑意凉薄,握着手中的杯盏,还是觉得身上凉得厉害。
温故点点头,要直面自己的伤痛,是需要一定的勇气和毅力的。他神色复杂的望着赵无忧,似乎是在寻找某个支撑点,能让自己有足够的勇气,去相信自己曾经的有眼无珠和心眼盲。
赵无忧轻咳着,音色有少许轻颤,“能从你大师兄手中窃取东西,想必不是寻常人可以做到的。温故,你知道我这话是什么意思。”
“也许——真的是我、是我……”他说不下去,面色白得厉害。
“你见到你师兄的尸体了吗?”素兮问。
温故摇头,“当时走得很着急,我急着带慕容离开提兰,没顾得上。后来也不曾回去过,只想着离是非之地越远越好。那是我的伤心地,我没敢回去,是故的确不知道他……”
“还记得具体的位置吗?”赵无忧问,“如果还记得,那你就有必要回去确认一下痕迹。即便找不到,也该给自己一个心安的理由。”
“回提兰?”温故骇然心惊。
“是。”赵无忧起身,“那一片荒漠埋葬了你的前半生,大邺的荒宅将困住你的后半生。可是你连自己的前半生都不敢面对,如何继续你的后半生?”
温故敛眸踌躇,看得出来有些紧张。回去面对自己的故土,回想起曾经的厮杀与屠戮,想起恩怨情仇的过往,如同凌迟一般疼痛入骨。
“回去看看吧!”赵无忧意味深长的说着,“若是还认得路,来日我也去一趟提兰。我想知道你们口中的提兰,跟我梦里的那些境况是不是一样的。我很像看一看广袤的沙丘,看一看你们的绿洲,还有你们的沙枣林。”
温故蹙眉看她,这话里好像掺杂了别的东西,让人有些心慌无措。
“摩耶的事情,我会重新调查。”温故一字一句,“进了金陵城之后,我会酌情安排。”
“那个七星山庄的老庄主,也是你们巫族的朋友吧?”赵无忧问。
温故一怔,“你、你何以得知?”
“我前往金陵城之前,我娘刻意把玉佩给我,说是平安符。她一定要我带着,说是可以保平安。早前我一直不明白,后来遇见了你,知道了玉佩是你跟慕容之物,我便想起了我娘的那些嘱托。”赵无忧敛眸,“一定是慕容在临死前跟她说过什么,所以她才会把玉佩给我。”
心下一颤,温故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你娘——还说了什么?”
赵无忧笑了,“你觉得她会说什么?”
温故自然不敢猜测,也无法揣摩赵无忧的心思。只是下意识的犹豫着,不知该如何言说。
“我娘会说的,应该就是那块石头上刻着的东西吧!”赵无忧别有深意的笑着,“你不是也没告诉我,慕容临死前刻了什么东西在石头上吗?”
“温大夫是想私吞?”素兮打着趣。
温故笑得有些勉强,“不是,这上头刻着蝴蝶蛊的去处,对你们来说没什么用。但是对我来说,却是最珍贵的东西。”
素兮笑道,“那便拿出来吧!”
“我、我放在营帐里了,若你们想要看,我去取回来就是。”他作势要走。
“罢了!”赵无忧道,“不必看了,你好好留着吧!”
温故蹙眉看她,略带不解。
赵无忧长长吐出一口气,“有些东西,没必要看太多,心里清楚就好。”她意味深长的看了温故一眼,拂袖转身,将杯盏递给素兮,便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走出几步,素兮上前,“公子这是怎么了?这石头既然是慕容留下的,对于温故而言必定是比性命还重要,他怎么可能离身呢?这会一定是藏在身上,就是不肯让你我看见罢了!”
“既然是不愿示人,那又何必多看呢!”赵无忧面色微沉,“看多了,反倒会难过吧!”
温故如释重负,他没想到赵无忧会轻而易举的放过了他。那块石头就在他的袖子里藏着,慕容留下的东西,就是他的命根子,他怎么可能离身?
这石头上面刻着的,是某个人的时辰八字,还有——慕容给起的名字。
双手轻颤的捧着那块石头片,眼睛里蓄满了泪,抬头望着满天星辰,不肯轻易的落下泪来。寻寻觅觅了十多年,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还以为此生不得相见,原以为已经生死相隔,谁知还能有相逢的这一日,已经是上苍垂怜。他感激上苍,让他能有机会弥补自己的过失。
“我会好好守着她,你放心吧!”他哽咽着,硬是将泪逼回去。
深吸一口气,温故握紧了掌心的石头片,看样子的确该好好面对自己的前半生了。前半生的恩怨荣辱,前半生的爱恨离愁,欠的还的,都算算清楚。
好在这金陵城里,有不少故交,有些事情若真的想入手,还是比较方便的。凝眸望着赵无忧的营帐方向,她身子不好,回到城里得让她好好歇一歇,然后他再去药铺里配点药。
没有穆百里在身边,这一夜的赵无忧睡得格外不踏实。耳畔总有人在嗡嗡的说话,身上忽冷忽热的厉害。这金陵城似乎就是一个梦魇,上一次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焦躁不安与虚弱。
没想到这一次,还是如此。
素兮担虑的将湿毛巾覆在赵无忧的额头,扭头望着温故,“怎么好端端的又烧了呢?吃了这么多药,始终不见好。”
“大概是不太适应金陵的水土气候。”温故小心的为赵无忧施针,“上一次她来金陵的时候,我便瞧出她这神色不对,实在是太过虚弱。”
素兮嗤了一句,“我自然知道公子的身子太虚弱,可你不是大夫吗?”
“我是大夫,可我不是如来佛祖啊?”温故瞪了素兮一眼,她急,他更急,“没瞧见我这正在想办法吗?这金陵城忽冷忽热的,让她体内的寒毒格外不稳定,所以影响到了蝴蝶蛊。”
“那该怎么办?”素兮忙问。
“此处距离荒澜边关也不远了,你先派人去通知一声,就说咱们得在金陵城耽搁一两日,让公子稍作休息。剩下的事儿,想必穆百里那头会看着办。”温故轻叹,瞧一眼床榻上昏睡不醒的赵无忧。
素兮点头,“天一亮就进城,让公子好好休息。”
“暂时封锁消息吧,就说是入城整顿,免得动摇军心,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温故道。
“也只能这样了!”素兮深吸一口气,徐徐站起身来,“你看着公子,我去安排一下。”
“好!”温故颔,“我会小心守着。”
担虑的看了赵无忧一眼,素兮疾步出门。
床榻上的赵无忧睡得浑浑噩噩的,其实她并没有睡着,只是睁不开眼罢了。身上冷一阵热一阵的,让人浑身无力。她心头想着,还好穆百里不在,否则他又不放心回去了。
还好没让他看到自己这般虚弱的模样,免去了他的担虑。
温故与素兮的对话,其实她都听得见,只是听得不太清楚罢了!恍惚间,她感觉到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出了少许哽咽的声音。
她想着,这大概是温故吧!她身边也没有其他人了,素兮是不可能哭着握住她的手。
“如果当年不是因为我的过失,你也不会变成这样。”温故深吸一口气,缩了手,不敢再轻易碰她,“就算我拼了这条命,我也会护你周全。”
指尖微微颤动,赵无忧呼吸微促,她想睁开眼,奈何眼皮子沉得厉害。
罢了!
心下却安稳了很多,竟当真睡了过去。
第二天,赵无忧的脑子才算清醒了少许,裹着披肩迎着风,颤抖着上了马车。她咳得厉害,越靠近这金陵城越心头不安,身子不适。
她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水土不服的反应,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金陵城的气候惯来是多变的,昨夜星辰漫天,按理说应该是个好天气。然则事实是,今儿有些阴云密布,瞧着是要下雨的。
赵无忧不是第一次来金陵城,是故对金陵城也不算陌生。只不过上一次是偷摸着来的,这一次是奉旨而来,可以光明正大的招摇过市。
很奇怪的是,前来相迎的官员之中没有见着城主刘弘毅。按理说这样的场面,他该现身相迎才是。
许是察觉了气氛的不对头,领行官员忙道,“城主近来身子不适,如今卧床不起,是故不能相迎,还望赵大人宽宥。”
赵无忧隔着车门咳嗽,一张脸苍白得厉害。深吸一口气,她撩开车窗帘子,瞧了一眼外头,“无妨,既然身子不适,那就好生歇着。”
昔日离开之时,那杜玉娆的死……约莫对刘弘毅的打击很大,他如今避而不见也是正常。
外头的人听得赵无忧如此言说,自然是松了一口气,这无礼之罪能得到赵无忧的宽恕,实在是不易。毕竟谁都知道,这京官最是不能得罪,否则不知什么时候在皇帝跟前说上一句,这金陵城就得变天了。
不过赵无忧心里清楚,这杜玉娆的死跟自己脱不开关系,她跟这刘弘毅的梁子也算是结大了。之所以回到京城之后没有换掉刘弘毅的城主之位,其实也是不得已。
这金陵城地处偏僻,算是龙蛇混杂之地。要想找个能替代刘弘毅,而又能镇住边关的人,的确不多。何况刘家在金陵城根深蒂固,你要想铲除刘弘毅,并没那么简单。
京城距离金陵城何止万里之遥,赵无忧虽然是礼部尚书,在皇帝跟前伺候着,终究是山高皇帝远,鞭长莫及。
所以刘弘毅这件事,只能缓缓而治,不可能一下子撤掉刘弘毅的城主之位。
这不现实,也太冒险。
赵无忧身子不适,所以温故得在金陵城里停留一日。因为赵无忧下令不许扰民,不必让城中官员前来问候,便在七星山庄落脚。
于这七星山庄也算是有缘分,进了庄子的大门,谁也不敢轻易叨扰,的确是个避开纷乱的好地方。
“赵大人!”七星山庄的庄主亲自相迎。
赵无忧面色苍白,依旧是白衣胜雪,不改旧容颜,“如今得尊你一声宋庄主了。”
钟昊天已经不再是钟昊天,他姓宋,应是宋昊天才对。
闻言,宋昊天笑了笑,“名讳不过是个称呼罢了。”他抱拳作揖,眉目晕开浅浅的笑意,“赵大人,咱们又见面了!”
赵无忧颔,“缘分之事,还真的是妙不可言。”
缓步前行,这七星山庄的一切,一如当日她离开时那样,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她瞧着这熟悉的景物,站在她当日住过的院子里,眉目间透着少许无奈与微凉。
“赵大人是不是不舒服?”宋昊天蹙眉,“你的脸色看上去……”
“没什么大碍。”她报之一笑,“就是有些累了。”
宋昊天点点头,担虑的望着她,“那赵大人还是赶紧去歇着吧,明日我会亲自送你出城,护送你们去边关与三军汇合。”
赵无忧半垂下眉眼,只是道了一句,“多谢。”
而后,便是相对无言。
温故回来的时候,赵无忧又开始烧,这种状况应该说,是很久没有生过了。自从靠近金陵城,她的身子便有些异常。
是因为近乡情怯,让体内的蝴蝶蛊出现了反常,所以让寒毒得了机会,肆意扩张?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呢?按理说赵无忧也不是第一次来金陵城,就算上一次是水土不服,那这一次也该无恙才是。
“为何会这样?”素兮不解。
温故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寒毒在她体内窜得厉害。我总觉得应该是蝴蝶蛊进入了沉睡状态,放弃了与寒毒的抵抗。”
“这个有什么说法吗?”素兮蹙眉。
温故起身,“大概是慕容的残存意识对蝴蝶蛊有了影响,只是我还不知道,这里头到底是什么意思。蝴蝶蛊是巫族的,但被慕容继承之后,就随了慕容的性子,生了性质上的改变。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懂。”
素兮觉得焦躁,“那公子总不能一直这样病着吧?在京城的时候,这一路上都没见着这么虚弱,来了这该死金陵城,就成了这样?”
轻叹一声,赵无忧摘下额头上的湿毛巾,“没事,都已经习惯了,不过是难受一些罢了!别大惊小怪的,也别妄自猜测。且不论慕容在蝴蝶蛊里倾注了什么心思,如今这蝴蝶蛊在我身上。等到蝴蝶蛊开化,与我融为一处,就会变成专属于我的东西。”
“你们两个也不必在这里担心来担心去的,该生的总会生,你们就算愁白了头又有什么用?这生与死,从来都不在你我手中。”
听得这话,二人皆没有言语。
“温故,这宋昊天跟你是不是有什么渊源?”赵无忧轻咳着。
温故一怔,“你——如何得知?”
“你能在金陵城内不被东厂找到,如果不是刘弘毅护着你,就该是七星山庄在庇佑。”赵无忧敛眸,面色苍白到了极点。
温故勉强一笑,“既然是你问的,那我自然得告诉你。宋昊天是我徒儿,早年你来金陵城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你,只不过当时我不敢贸然靠近你。公子着实聪慧,这般都能想到。”
“如果不是被宋老庄主看见了那块玉佩,他估计不会信任我,把这么重要的事儿都交给我。”赵无忧眸色微恙,淡然的脸上始终瞧不出太大的情绪波动。
可温故的心里却是澎湃难安,他有些担心,担心赵无忧太过聪慧,以至于想到那一层。
“所以我有理由相信,你跟这宋家,约莫有些不可解的渊源。”赵无忧轻咳两声,只觉得有些脑仁疼,不由的抬手揉着眉心,“你也说过,你们巫族跟大邺也有所走动,慕容就是这样被你们带回去的。”
温故点点头,“七星山庄跟我们巫族有些渊源,早年也是经常往来,只不过介于两国之间不可相从过密,是故都是悄悄往来。我当时一门心思在慕容身上,所以很多事情都不愿再插手,免得做了太多会被人察觉,到时候惹来杀身之祸。”
“昔年昊天与其母流落在外,我也是意外相逢,就妥善安置了他们母子。也是因为这样,有了他们母子的庇护,让我藏得更隐秘了一些,以至于后来东厂落在穆百里手里,他也没能找到我。”
赵无忧平静的望着温故,“既然如此,那你在金陵城一定还有些故友。”
“我懂你的意思。”温故敛眸,“摩耶的事,我一定会让人去查一下。如果真的跟摩耶有关,我想我有必要去找大师兄一趟。鬼宫门第,不允叛徒,若然为祸,当清门户。”
“好!”赵无忧甚至没有多问,这样的言简意赅,让温故很是诧异。凭她的敏锐与智慧,不该没有半点疑问才对。
自他接触赵无忧开始,就深谙赵无忧的多疑本性,可是最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赵无忧的多疑似乎是越来越少了,这逐渐增长的信任,到底是源于什么呢?
温故自认为将心中的秘密守护得很好,赵无忧是不可能知道的。
那么,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找不到答案,始终看不透这丫头的心。
“那——我去找昊天。”温故试探性的开口。
赵无忧挑眉看他,“这是你自己的事,不必告诉我。”
温故忽然觉得有些庆幸,如果她不是遇见了穆百里,估摸着也没人敢要她吧?这女扮男装太久,于是乎就擅长盘算男人心头的小九九,久而久之便成了男人都惧怕的女子。
心头喟叹,温故转身离开。
赵无忧揉着眉心,略显无奈,“素兮,你去查一查这刘弘毅是怎么回事?”
素兮一怔,“公子是觉得这刘弘毅可能会对公子不利?”
“这倒不怕。”赵无忧眸色微沉,“我带着锦衣卫和护卫军,他若是敢对我下手,不是跟朝廷作对吗?我只是觉得这金陵城,有些怪怪的。咱们此次奔赴边关,总该进可攻退可守,万无一失才好。”
“卑职明白了!”素兮颔。
若这荒澜与大邺开战,这金陵城会变成阻拦荒澜的第一道防线。是故,赵无忧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若是议和不成,或者是穆百里行动失败,就得有退守金陵城的万全准备。
她得事先为穆百里和自己谋好退路,免得到时候这刘弘毅公报私仇,那她这亏可就吃大了,闹不好还得把所有人的性命都赔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