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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内经过颜美人和柳美人的事情后,已经天翻地覆,如今小皇后早朝智斗群臣的事情又如风一般的吹遍了整个金陵城,顿时,整个轩烨国的百姓都惊诧沸腾起来,而后宫中也出现了从来未有过的安静。
小皇后冷婉儿的名字如同雨后春笋很一般,拔地而起,在整个轩烨国中人人传诵。
陆续赶至金陵准备参加小皇帝大婚的各路诸侯也都略带疑虑震惊,不少人更是踏破了建章宫的殿门前来一睹这位六岁皇后的风采,但是,却也被太后以各种理由回绝。
转眼到了七月二十八日,皇宫中的忙碌更甚,各个亭台楼阁,十步一殿,五步回廊中都已经布置得奢华无比,大红绸缎扎花悬挂在用赤金雕琢的浮龙石柱之上,成排的灯笼如同火焰一般在风中跳跃,每至黄昏戌时,整个宫殿灼亮一片,明媚娇侈。
太后亲笔圈定了宸栖宫、凌霄殿为帝后大婚寝殿,因而在大婚三日前,这两处宫殿内外就已经铺设上了几百丈长的大红地毯,其上的龙凤图腾栩栩如生。
窗格、梁柱上的艳红的喜字分外醒目,一对对孩儿手臂粗的大红龙凤烛从宫外运进,摆设在大殿内外,大红金丝绣菱花的幔帐细细密密,重重叠叠,凤尾金钩挂起四壁,金煌煌的一片。
一张用红木镶象牙的床榻耗尽万斤黄金浇铸雕龙支柱,大红的幔帐垂挂四周,明黄的帐旗垂落两侧,汉白玉雕龙凤双合悬在幔帐顶上,内外由汉白玉雕祥云飞凤做框镶赤金百兽为屏隔开,外殿两侧又摆设下了金丝楠木的芙蓉榻和凤鸾椅,无处不尽显富贵祥和盛世华丽。
这几日,云倾深居简出,那些试穿大婚礼服、教习册封大殿的仪礼已经将她所有的时间都占据了。
因为册封大典上接受百官和四方诸侯的朝贺是不能有一丝错处的,所以甚至连平日伺候云倾的宫娥也从哪些十三四的少女换成了三十几岁有些资历,见面场面的嬷嬷。
太后钦点的礼仪教习官是礼部尚书武翊思、礼部侍郎王言平,这二人虽然震慑于云倾在朝堂上的睿智远谋,但却不还是严苛、尽心的教习,不敢有丝毫懈怠和马虎。
七月二十九日,太后颁布圣谕,论功打赏。
国丈冷仲万两黄金铸造的龙凤双喜金锭子。
国舅爷冷战天二十匹北伯侯进贡的骏马。
因二夫人身带残疾,所以便册封了三夫人为一品诰命夫人,赏赐绸缎布帛千匹,金珠百粒,玉器三盘,珍珠两斗,胭脂水粉不计其数;
相府上下小至丫鬟小厮,大至姬妾、管家、家将等都一律打赏五十两的金锭子,发红绸一匹,是为沾喜施福。
七月三十一日,工部尚书文言凯、礼部尚书武翊思及户部侍郎桐棆三人在建章宫大殿前行三拜九叩大礼,迎了放置封后宝册、皇后金凤印的龙辇抬置金銮殿十步白玉石阶下,取百丈红绸覆盖,等待明日的帝王揭封。
可是这最后一夜,将有多少人无眠?
建章宫后院的含章殿中,垂帘在夜风的吹送中微微摇晃,幔帐起舞,汉白玉悬穗也伶仃的发出脆响。
云倾坐在内殿的镜前,一身厚重繁琐的朝服和凤冠都已被卸下,今日最后一次教习册封大典的礼仪已经结束,可是身材娇小的她,已经被这些金丝捻线所制的凤袍累得脖颈酸疼。
更换为平日的艳红轻便着装,云倾踏出内殿,武翊思和王言平已经收拾妥当,叩拜在大殿外的席子上准备离去。
“两位大人这几日辛苦了,本宫感激不尽”云倾望着沉稳内敛的武翊思和清瘦精明的王言平,淡淡的说道。
“皇后娘娘言重了,臣等乃是分内应当,不敢居功”武翊思沉稳的说道,随之叩拜起身,临行前又道:“明日便是册封大典了,还请皇后娘娘保重贵体,早些休息”
这两日的教习,因为顶着酷暑与燥热,的确都十分辛苦。但是却也让武翊思看出了这位小皇后更多的与众不同,因为这样的严苛的练习,就连太后派来的多名嬷嬷都有时累得昏倒,但是这个身量未足,娇小瘦弱的皇后却能坚毅的挺着脊梁坚持过来,并且做得竟是出乎意料的好。
或许,小皇后是天生就该生于帝王至尊的权利之巅吧,武翊思暗忖。因为他至今为止,还不曾见过能如小皇后这般坚毅聪慧,且从容不迫的女子,而她的沉稳睿智的心性更是大有帝王心计。
可是有这样一个如妖孽一般的少女为皇后,究竟是玄烨国的福还是祸,他却始终不能定论。因为这个少女简直如迷一般的难解。
云倾点了点头,娇小精致的脸上也露出了疲倦之色,她淡淡的道:“多谢武大人挂心,碧珠,打赏,送两位大人”,说罢,便以倦乏为由,回了内殿。
月夜,清风阵阵,分外清明。
云倾沐浴更衣后,便歪在芙蓉榻旁小歇,全身的酸疼让她有些懒散,不复见平日的阴沉和冷冽。
窗格开启,金丝的大菱花在月光照耀下淡淡的披上了金黄色的光晕,远处,皇宫后依的山峦延绵,层层叠叠的幽暗,竟似世外仙源。
“这些就是你想要的么?”突然,一道冷清的声音从窗外传来,阴沉中带着几许伤痛。
云倾红唇勾起,却是婉柔的一笑。他终究还是来了,三年前在柴房中的为打发他离开而随意说出口的话,经变成了一种挣脱不了的牵绊。
窗外暗影浮动,随即一道黑色的身影如鬼魅一般的翻越进殿,玄色衣袍飘荡,迎面扑来夜露的气息。
原来,他已经来了很久。
云倾起身,淡漠的眸子望着眼前英挺孤绝的冷清男子,稚嫩的容颜露出了俏皮的笑意,她吐了吐舌头,歪着脑袋道:“初哥哥不是已经看到答案了么?”
三年前,不,应该说从她还是他怀中的襁褓婴儿时,他就已经知道了这个结局,又何必再多问这么一句?
孙恒初冷寂的眼底划过一丝浅伤,似有刻骨缠绵的疼痛,他黑眸紧紧的锁住云倾娇小的身体,剑眉黜得极紧,刀削般刚毅的侧容在月光下更显凄凉。
何时,他的身上有着如此浓郁的哀戚?孤独的令人心疼,却又如此冷峻的让人着迷。
闭上那双漆黑如深渊的眸子,孙恒初如同认命一般走上前,将云倾娇小的身体抱进怀中,紧紧搂住。
六年前,他从冷仲手中接过那个小小的身体,在襁褓中看到一双灵动却含着冷冽的乌黑大眼时,似乎就注定了他要被围困在挣扎不了的迷惘里。
然后,一直看着自己,清醒的……沉沦。
“婉儿,让我保护你”孙恒初的声音带着低沉的沙哑,却铿锵有力,他的拥抱那样冰冷,却也温暖得灼烫。
云倾依靠在孙恒初温暖的怀中,清透的眸子清透空灵。似乎,只有在这个男人的怀中,她才能放下所有的防备和顾忌,她嘟起红唇,带着撒娇口吻的道:“初哥哥会陪着婉儿一辈子么?”
“会,初哥哥会陪婉儿一辈子,除非婉儿不要我了”头顶传来沙哑的闷沉,这句话,孙恒初的委屈却又坚定。
云倾眼神微动,可是,在流露出一丝怜悯的同时却瞬间又恢复了冷凝。
杀手,是不懂得怜悯的,更何况她现在已经不仅是一个杀手。
曾经对同伴的施救却变成了为自己铺设死亡的阶梯,前生受制于人,被掌控命运的经验告诉云倾,这个世界上任何人的生命对于她来说就只能是利用,并且要置身事外的利用。
有了感情和依赖,便是毁灭的前兆,唯有不住的攀爬,走到权利的最顶峰,才能得到自己所有想得到的一切。
缓缓离开孙恒初灼烫的怀抱,云倾扬起可人的小脸,乌黑的大眼藏匿着太多令人看不穿的深沉,她柔柔的娇笑,虽然没有一丝暖意,却也那般的动人。
“初哥哥从哪里来?”云倾淡淡的问道。
“后山,我住在后山的皇陵”孙恒初沉凝的说道。
皇陵?云倾不语,因为她早有所料。皇宫虽大,却处处有眼线,他若要藏身,只能在后山的隐秘处。
殿外,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云倾眼神一沉,而孙恒初也已察觉,他沉沉的看了云倾一眼,随即跃出了窗格,消失在了漫漫夜色中。
“皇后娘娘,寿王殿下求见——”碧珠的声音轻轻的从殿外传来。
寿王?云倾一怔,这几日连四大诸侯和齐太子几次三番的要见她,都被太后挡下,而现在夜已深,太后又怎么会允许凌烨云来含章殿?
云倾眸光微沉,想试探她?呵,太后将她想得也未免太过天真,于是她厉声道:“不懂规矩的奴才,难道不知道本宫已经安歇了么?”
大殿外有片刻的宁静,而这正好吻合了云倾的猜测。
少顷,只闻碧珠恭敬的道:“奴婢该死,奴婢这就请寿王殿下回去……”
大婚前,皇后要深居简出三日,此间,除了太后指定的教习官员外,不得接见任何外客。这个规矩就连一般的宫娥都懂,凌烨云又怎么会不知道?
这个太后,倒是将她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可惜,她终究算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