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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殿遇刺的消息在朝廷上似刮了一阵龙卷风,让满朝文武都惊骇得魂魄飞散,巍巍森严,金碧辉煌的金銮殿之上,文武百官叩首在地,无人敢抬头凝睇天子容颜,特别是兵部尚书、侍郎等人,几乎已经将脑袋磕在地上,面容与地面相贴。皇宫内外,多重把手,凌霄殿每日轮班两百人,但竟然还让两个西域刺客得逞,闯进内宫刺杀帝王,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最关键的是,帝王龙体无恙,但当下权倾朝野的庞老将军极力推崇,准备让皇帝迎娶的侄女竟然也因此而殒命,这实在是……
巍峨的宫殿上,帝王座前的腾龙狰狞而张牙舞爪,凸出的鳞片闪烁着刺目的金光,匝匝迭起,令人惊恐,大殿中央猩红的地毯上,黑压压的跪着朝野上下所有的官员,一直延续到金銮殿之外的丈余汉白玉雕龙、瑞兽的层层石阶之外,宫檐斜角横飞,天空明晃晃的太阳毒辣,却笼罩的整个宫殿冷清得毛骨悚然,怵人眼目。
紫玉鎏金雕九龙腾飞的龙椅上,南宫辰轩闭着双目,墨色的朝服上的金丝绣龙在大殿内两侧发出幽幽绿光的夜明珠照耀下闪耀着清冷威慑的光芒,寂静,森严,拢住了所有的人的心。
压抑的气氛令人窒息,兵部尚书在这三伏天身体觉得冰冷,但额头上却已经汗流如雨,他偷偷的捏起袖子擦了擦汗,随后在六部排序的所有官员中重重的将自己的额头磕在地上,咚的一声响,震得其他官员心里都怵了一下,随之只闻他道:“皇上,老臣该死,老臣护驾不周,致使皇上受惊,请皇上降罪。”
兵部尚书的声音带着微微颤抖,其他的官员听闻,也都汗流浃背,今日之事非同小可,皇上也自上朝之后连句话都没有说过……
南宫辰轩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他双眼紧闭,面色冷清而刚毅,大殿外刺目的阳光投射进来,却照不亮这片深幽的宫殿,他俊美的脸上如刀斧雕琢一般的光亮,却也阴沉得充满戾气,少许,他睁开深幽的目光,微微的扫视汉白玉石阶下的群臣,薄唇微启,声音低沉而略带疲惫:“你的确该死。”
虽然寥寥几个字,却让兵部尚书几乎虚脱倒地,兵部的尚书、侍郎等人全部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满朝文武也无一敢为其求情。
南宫辰轩的目光阴沉,他面色冷沉的让人看不清思绪,而在龙椅后的重重明黄色幔帐内,一抹青绿色的身影却僵直的站在猩红的地毯上,素手微微的扶住一旁的石柱。
今日早朝,南宫辰轩特地将慕容娇娇也带来,因为他不容许她待在寝宫,并且命令林安无论他走到哪里,她也都必须跟随,所以,清早时,他将自己抱上了龙辇,一起来到金銮殿。
南宫辰轩的心思,慕容娇娇几乎能猜测出几分,如今庞小姐已死,虽然是嫁祸给了行刺的西域人,但册封贵妃和给予抚恤也未必真能安抚庞老将军和莺贵太妃伤痛的心,所以朝廷在无人可用之时,南宫辰轩必然要在满朝文武面前给远在边疆,为国效力的老将军一个交代。
“皇上,老臣该死,请皇上降罪”兵部尚书已不做抵抗,他深知此事兹事体大,他已无力回天,便只能求死了。因为,在政治手段上,南宫辰轩算的上是一个贤君,是非分明,纲纪严厉,但却也从不枉杀无辜,从登基以来,除了纳兰鸿飞的家眷被流放之外,其他的官员,甚至与当年太子妃有亲伦关系的慧德妃都还能安然跟随汝亲王前往封底安养,足以见证皇帝的仁德。
慕容娇娇轻垂长睫,她脚步轻缓的在幔帐后轻挪,因为她明白,如果南宫辰轩光治兵部尚书的罪名,或者罢官、罚俸也未必就能够安庞之重的心,庞小姐毕竟是庞氏一族最为适龄的女儿,据她所知,庞氏还有一个嫡系孙侄女,但年方六岁,就算要入宫成为嫔妃,起码也要等上十来年的时间。
“朕想来赏罚分明,不过朕今日不降你的罪,你自己去永乐宫领罪吧”南宫辰轩的声音异常冰冷,威慑的声音震动朝堂。
慕容娇娇脚步停住,微微有些震惊,但随之明白他的意思。她瞌目,南宫辰轩早已经不是她认为的轩儿了,他长大了……
朝堂上掠起惊诧之声,但林安尖锐的声音已经传扬:“退朝——”
……
回凌霄殿的路上,南宫辰轩环抱着慕容娇娇坐在宽阔的龙辇上,前面垂落的明黄绣腾龙垂幕遮掩了所有人窥视的视线,林安手持清道鞭,在前面噼里啪啦的抽着,使得路经御花园的宫人都吓得纷纷闪避,远远的对这慢慢颠簸驶过的龙辇跪地磕头,匍匐着不敢动。只因,前日深夜发生在凌霄殿的事情,和宫上下都已经听闻,所以人人心惊胆战,唯恐有个万一,就受牵连。
慕容娇娇依靠在南宫辰轩的怀中,娇小的身子卷缩的跟一只猫儿一般,而她的乖巧的沉默却并未让南宫辰轩满意,他轻抚她的鬓角的发丝,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她的细嫩的脸颊,在车辇行至一处无人的河岸柳林时,目光幽深的凝视因清风吹拂而撩起垂幕时映入眼帘的大片随风荡漾的柳条,他沉沉的道:“你今日为何不说话?”
慕容娇娇闭着双眸,听闻南宫辰轩的话语时,长睫微颤了一下,随之幽幽的睁开,声音清淡而柔和:“你要我说什么?”
南宫辰轩剑眉微黜,他有力的双手将慕容娇娇环住,钳住她的下颚抬起,顿时,南宫辰轩幽深的目光对上了慕容娇娇清透的眸子,凝视的瞬间,南宫辰轩身子震了一下,随之闭上双眸将她再次拥抱在怀中,薄唇吻上她的眼。
也许,是慕容娇娇那夜的泪水仍然牵动他的心,让他欢悦却又疼痛,爱恨交织缠绵,所以他对她的情绪也跟着反反复复。南宫辰轩环着慕容娇娇,将自己的下颚抵在她的额前,低沉的声音带着某种压抑,问道:“娇娇,你究竟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慕容娇娇靠在她的脖颈间,他身上的阳刚气息几乎将自己笼罩包围,她深吸了一口气,抬手环住他的精壮的腰身,在南宫辰轩胸口骤然失了原本沉稳的节奏时,红唇微微抿起了一抹笑意,他始终是在乎她的,虽然他现在冷得让她看不清他的心,但是她知道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
慕容娇娇有些沉醉,她依靠在南宫辰轩的怀中,突然有些贪恋这种温暖和这样的温柔,她岔开话题,却又缓缓柔柔的答非所问:“皇上今日的计策很好,莺贵太妃会懂得分寸的。”
其实南宫辰轩今日的计策很好,他不直接处置兵部尚书,反而将他交给庞之重,这样一来,就等于将这个烫手的山芋又丢回了锅里。因为远在边关的庞之重和待在长乐宫中伤心欲绝的莺贵太妃也都在等着皇帝给他们一个交代。
但,南宫辰轩的做法只怕要让莺贵太妃等会想哭都哭不出来,他将一朝的三品兵部尚书到永乐宫中请罪,这从表面上看无疑是给庞氏一族莫大的隆宠,但是若是庞氏一族当真敢降罪或者惩戒朝廷命官,那么他的行径也自然会被天下人议论,更是会激起朝野上下的愤怒。
所以,庞之重如果治罪,他就会引起民愤和朝野的不满,从而人心涣散,若是他想取仁德而不治罪,那么就是顺理成章的保了兵部尚书一命。而莺贵太妃想要请示远在边关的庞之重,也要花上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也足够兵部内部自己想出办法来自救。
南宫辰轩薄唇微扯,但眼底却依旧清冷,没有一丝笑意,他呼吸渐渐的沉重,对于这个洞悉自己所作所为的女子爱恨不能,他捧起她的脸,在看到她细密的长睫颤动,目光似水,红唇娇艳时,面色更为紧绷了,他有些情动的吻住她,在这被迷惑的瞬间忘却了之前的疼痛,他的双手亦的紧紧的箍住她的纤细的腰身,动作从轻缓渐渐的激烈。
慕容娇娇觉得自己几乎被溺毙,她呼吸颤抖,而南宫辰轩则是离开她沁香的气息后,立刻闭上双眸将她的头压在自己的胸口,哪里,早已经混乱得如同麋鹿乱撞,而南宫辰轩则是压抑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慕容娇娇靠在他的怀中,突然有种说不出的痛心,因为她明白南宫辰轩并不想碰她,刚才虽然发于情不自禁,但是他依旧很快的控制住了。
昨夜,他拥着她入眠,她试图证明自己,但他却似轻微的退缩了。她明白他的心里仍旧有一道无法复原,却又看不见的伤,于是她承诺自己再不会犯同样的错,会与他相随相伴,永不分离,但是他看自己的目光却沉得似漆黑的深夜一般,让她顿时觉得迷路了,觉得心慌。
闭眸,慕容娇娇依靠在他肩头上微微喘息,却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弥补自己的过错……
……
山野中,受了重伤的孤独宸绝躺在山林中的溪水旁整整一天一夜,马匹墨色鬓毛的神驹也受了伤,马背和马腹因为南宫辰轩的汗血宝马的冲撞而撕裂的皮肉,它伏在地上,通透的眼睛盯着自己的主人,鼻子里喷着白色的雾气。
今天太阳升起前,尼服带着重伤翻山越岭,跟随着皇城后山上打斗的痕迹一直追到山林的悬崖峭壁处,然后又牵着马,追着地上一滩滩的猩红发黑的血迹摸索到了树林中,最终,在溪水旁的卵石摊上看到了孤独宸绝躺在水泽旁,满身伤痕的身子。
他立刻冲上去,惊恐的以为孤独宸绝已经死了,但在触及他的鼻息和心跳的时候,却欣喜的跪地对这天空双手环胸,感激真神的护佑。
孤独宸觉得昏厥了一天一夜,尼服虽然自己也带着极重的伤势,却还是入山去采一些自己人的止血草药,打猎生火,一直照顾到他醒过来。或许,是孤独宸绝身上的霸气使得周遭即便闻到了浓重血腥气息,也不敢出没的狼群前来吞噬他的肉,也许真的是西域的真神显灵,护佑住了那片大漠草原上唯一的年轻、杰出首领,所以,他还活着。
孤独宸绝睁开双眼时,全身烧得滚烫,他沉重的眼皮在三伏天的太阳光下照射得火辣辣的疼,但当他一动,身上的多出伤口便如同撕裂一般的疼。尼服见他醒了,赶紧上前抚起他,用山林中宽厚的树叶卷起,盛了水喂他喝下去,随后又取了几片摘来的药材捻进他的嘴里,道:“三哥,这是草药,可以护住心脉。”
尼服找了孤独宸绝一天一夜,此刻又忙碌不停,自己身上又带着重伤,所以声音异常的沙哑,他一开口,便咳嗽了两声,眼睛已经熬得通红,却还是悉心照料着孤独宸绝。
孤独宸绝转醒,他听到尼服的声音,将口中的药草嚼烂,吃力的咽下去,随之沙哑得几乎无法发声的声音带着虚弱,道:“是你来了。”
尼服有些心痛的点了点头,他已经满身狼狈,但却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忙道:“三哥,你再休息一会,我喂你吃完东西后,我们就立刻离开,中原已经不能待下去了,中原的皇帝并非善类,我们还是赶紧走。”
孤独宸绝听到这句话,却是哑然一笑,他挣扎着坐起身,大口喘息着,随后自己拿起一旁卷起的树叶,舀了溪水咕噜咕噜的喝下去。甘甜的水冲淡了口中浓郁的苦涩,但他依旧蹙起了剑眉。
“我睡了几天?”孤独宸绝缓过气来,看了一眼热辣辣的太阳和周遭密集的树林,沙哑的问道。
“我找了你一天一夜”尼服从篝火的架子上取下烤熟的肉,用身上的匕首切开,只见里一阵热腾腾的香气扑出来,十分脆嫩,他吃力的切成一块一块,放在树叶上包好,递给孤独宸绝,随后走到溪水旁捧了水浇在自己脸上,洗去了一天一夜的疲惫和灰尘,随后坐在卵石上,喘息着道:“三哥,这一次我输得一败涂地,我们是中了大周皇帝的计圈套。”
其实不用尼服说,孤独宸绝也知道自己中了别人的圈套,但他却低哑的笑起来,的确,他的确输的一败涂地。大周的皇帝设计假皇太后前往终南山,其实这就是一个局的开端,而他发现自己中计之后,若是立刻放弃逃走,或许还不会有后来的事情,可是现在,该抢的没有抢到,反而落得这样凄惨。
他吃力的起身,高大的身体在阳光的照耀下晃了两下,西域人强壮的体魄令他很快恢复了几分气力,他冷冷的道:“看来我们都小看了这个十六岁的少年天子,他的确有胆识,最关键的是,他的运气很不错,居然能有一个那样的美人帮他。”
尼服听到孤独宸绝这句话,整个人怔了一下,很是担心的抬头看着他,却见他捏起一块肉,塞进嘴里,然后脚步有些踉跄的走到自己的马匹身旁,拍了拍,又捋了捋那黝黑发亮的鬓毛,笑道:“我原本以为,这个倔强的美人就如同我的马一样,性子虽然烈,但终究能够驯服,让她温顺的跟着我。却没有想到,不是我不能驯服,而是她早就有了主人。”
尼服一惊,他站起身道:“三哥,姑娘与大周皇帝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毕竟是母子,这件事若是传扬出去,只怕……三哥,就算你恨姑娘,但她毕竟与我们相识,所以还请三哥出关之后高抬贵手,千万别为难姑娘。”
孤独宸绝身子一震,随之目光森冷的望向尼服。尼服一惊,立刻低下头不敢再说话,他从来都不曾违逆过三哥的意思,但是这一次……
“你是怕我将他们的事情公之于众?”孤独宸绝声音异常的冷,沙哑的声音带着威慑,那天生的霸气和威严即便此刻狼狈潦倒也不曾有半点减少,似乎,这些都是他与生俱来的。
尼服低着头,道:“三哥,大周的天子心思谙沉,手段非常,我们闯入凌霄殿之时,他虽有惊诧,但却依旧镇定自若,因为在您直奔寝殿时,他一出手,并非与我交战,而是先杀了他身后惊惶纠缠的女人,这几日,我也打听出来了那被杀女人的身份,据说那就是镇守边关,威风赫赫的庞老将军庞之重的嫡亲侄女,她入宫时想嫁给大周皇帝做妃子的,可如今大周皇帝不仅杀了她,还将罪名嫁祸给我们,使得庞之重与西域水火不容,足见此人心思缜密阴暗,所以,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否则,还有可能会中计。”
孤独宸绝目光一冷,他神色有些诧异,随之面色有些阴沉,他喝道:“你说什么?”
尼服明白这件事孤独宸绝一定会觉得惊讶,因为他也不例外,不过若非是自己亲眼看到了这惊世骇俗的一幕,他也不会失手受这么重的伤,他道:“三哥,或许天下的传闻都是真的,这个皇帝的确非同小可,六年前,他登基时,前臣相纳兰鸿飞的被流放边关的亲眷就曾说那个十岁的皇帝是个心有权术的魔鬼,而他背后的皇太后更是个心机沉重,但是当时我们并没有将一个十岁的孩子和一个十三岁的少女放在眼中,可今时今日的一切都证明了那些传言不虚,甚至,大周国的先皇帝突然性情大变,沉迷女色也许都暗藏玄机。”
孤独宸绝僵住了,他眯起双眼,随手握紧了手中的银鞭,不错,六年前他的确接受过这些密报,只是他当时根本没有将一个十岁的孩子放在心上,但是这一次他遇见上这个少年是才……
“庞小姐死了,南宫辰轩也必然要给庞之重一个交代,他可有什么表示?”孤独宸绝的薄唇紧抿,眼底闪烁着阴沉的光芒。
尼服上前,十分谨慎的道:“大周天子册封了那个死去的女子为贵妃,下葬皇陵,并且为了安抚庞之重,将失职的兵部尚书交给了莺贵太妃发落,此事皇城中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人人都在议论,庞老将军和莺贵太妃会不会处置兵部尚书。”
“将一个朝廷命官交给一个后宫女人处置?”孤独宸绝目光一闪,错愕之中更明白了南宫辰轩这么做的意思,他是将这个烫手山芋扔回给了庞之重。庞之重一直逼迫皇帝给他交代,于是南宫辰轩便这么交代了。孤独宸绝骇然的眼神之中却又惊诧,但随之却图突然仰头大笑起来。那沙哑的声音真的林中的鸟儿受惊扑翅飞起,黑压压的一片掠过头顶上上空,草丛中的一些动物也随之奔离。
“三哥”尼服看着孤独宸绝的模样有些担心。但孤独宸绝却阴沉的目光,冷笑道:“好,很好,果然是一个有勇有谋,更是有胆量的皇帝,也只有这样的男人还配跟我孤独宸绝抢女人。”
说完,孤独宸绝似突然恢复了精神一般,他揪住神驹的鬓毛翻身上马,尼服吓住了,来不及说什么,赶紧将剩下的一些烤肉塞进包袱里,也跟随着上马,问道:“三哥,我们现在去哪里?”
“出关”孤独宸绝冷冷的说道,随之驾马前行……
……
御书房中,南宫辰轩绝闭眸坐在龙椅上,面色冷清阴沉,而整个书房内,除了窗格处吹来的阵阵清风掀起幔帐和案几上的宣旨发出的沙沙声之外,寂静的几乎令人窒息。
书房的御案前,一名身着黑色夜行衣的男子单膝跪在地上,他低头沉默着,等待着主上的发话,但南宫辰轩似乎已经忘记了他的存在一般,过了许久,幽幽的声音才从上方传来:“你们没有找到孤独宸绝的踪迹?”
那男子身子一抖,立刻道:“属下无能,属下接到皇上的命令之后,便率领人手秘密寻找,也的确在悬崖峭壁上发现了大量的血迹,但是属下跟随着血迹一路追寻下去时,却在溪水旁发现的篝火堆和一些护心脉,止血的草药零散叶子,看地上的痕迹,应该有两匹马,已经朝西边走了。”
南宫辰轩深吸了一口气,他慢慢睁开幽深的双眼,目光清冷而复杂,少许,他低沉的道:“走了就算了,汝亲王那边的事情如何?”
跪在地上的男子震了一下,有些诧异帝王这漫不经心的话语,但随之,他立刻收敛了自己的心绪。前天夜间,凌霄殿遇刺的事情他早就已经听说了,但皇帝却在事情发生后两天才命令他去寻人,这其中的怪异他早有察觉,但却又不敢细想,因为皇帝似乎是故意想放过他们。
低垂下头,男子的声音平稳:“回禀主子,汝亲王一直服用丹药,从表面也看不出来情况,不过再过三个月就是行宫秋猎的大日子,几位亲王都会回宫朝见皇上,待到那时,想要探知情况会更容易一些。”
南宫辰轩目光微眯,也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示意他出去。
黑衣男子低头,起身快速的消失在书房外。
林安侯在一旁伺候,他看着帝王清冷的侧容,窗格中的阳光斜射进来,却照不到他身上,但在汉白玉地砖上反射出来的光芒却笼罩住他,让他威严俊美的面容看起来十分不真切。他心头微戚,但却还是上前,小声道:“皇上,该用午膳了,小姐在寝殿等着皇上呢。”
南宫辰轩的面色陡然一冷,连目光都瞬间暗沉起来,林安震住,吓得立刻叩跪在地上,忙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南宫辰轩目光冰冷的凝视着林安,而林安则是匍匐着一动都不敢动,低垂的脑袋几乎与帝王脚上的红毯贴合在地上,他一双眼睛看着帝王的墨色龙纹戎靴,心头七上八下的打鼓。
自从那前天夜间发生刺客的事件后,皇帝带着小姐回宫,便一直都是如此,常常一个人冰冷安静的坐在书房中一动不动,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朕不饿,你下去伺候小姐用膳”南宫辰轩冰冷的声音从林安的头顶上飘来,林安的心一沉,立刻道:“是,奴才遵旨。”,说罢,起身快速的退了出去。
寝殿中,案几上的已经摆满了膳食,道道都是南宫辰轩平日爱吃的菜,但是慕容娇娇坐着侯了许久,等来的,却是林安馒头大汗的急促身影,他边跑边道:“小姐莫要等候了,还是先用膳吧,皇上不回来了,让奴才先伺候小姐。”
慕容娇娇清透的目光微沉,她轻垂长睫,深吸了一口气。月儿见状,忙道:“小姐,皇上肯定是在御书房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所以才不能来,而且皇上不是也派了林公公来伺候小姐用膳了吗,可见皇上时刻牵挂着小姐,小姐还是先吃吧。”
锦瑟看了一眼慕容娇娇失落的神色,也跟随道:“月儿姐姐说对,小姐要保重身子才是,免得皇上忧心啊。”
林安也笑着上前,拿起银针还是试毒,随后执起白玉镶银的筷子,挟了几块慕容娇娇平日最喜爱吃的鹿肉放在她面前的翠玉碟中,笑道:“小姐,这是皇上特地吩咐人去后山上打的鹿,按照小姐的口味做成的酱鹿肉,小姐尝尝吧。”
慕容娇娇看着这些饭菜,也是一点胃口都没有。南宫辰轩现在对她的态度越发的令她无法捉摸,仿佛若即若离,却又飘渺不定。他想念她时,甚至将她带到朝堂,似乎一步都不能离开,可是才隔了几个时辰,他却有连见她都不愿意。
慕容娇娇推开椅子起身,纤弱的碧色身影如同飘舞飞去一般的走向了内殿,使得一群宫人都膛目结舌的不知该是好,而那淡漠的声音却在屏风后缓缓的传来:“撤下吧,我不想吃。”
慕容娇娇回到内殿,躺在床榻上却辗转反侧的难以入睡,窗格外闷热的风吹拂进来,似乎也在让她心烦意乱。躺在片刻,慕容娇娇的素手不由得烦躁的揪起床单,而后起身,空荡荡的大殿内,嵌碎销金的方砖如镜般长绵不见头,如云雾一般的明黄色幔帐重重叠叠,用镶金的腾龙弯钩束住,却还是因为外面的风而扯下一些,半垂半落,遮掩住了半边窗格,那刺目的阳光从幔帐中透进来,使得大殿内黄橙橙的一片,更为的华贵。
慕容娇娇实在睡不着,心里似被什么堵住一般,让她喘不过气来,她闭上双眼,随之起身,踏出寝宫前往后殿,绕过几处曲折回廊后,走到一处藏书阁前停下了脚步。她原本是想去后花园看看那里的花草,可是现在却没有那份兴致了,于是在抬头看到鎏金挥洒的‘藏书阁’时,心一动,抬起纤细的素手推门而入。
吱呀一声,沉重的青梨木门被推开,藏书房内十分干净,却也透着几分生疏的气息,似乎这里宫人不常来清扫,她轻步走进,环视四周,只见周围除了六扇雕着镶金菱花的窗格之外,便都摆放着乌木沉重的书柜,许多书籍都因为摆放不下而竖之高阁。
慕容娇娇走到一处书柜处,随意拿了两本翻阅,目光略显震惊,因为竟然是大周国的帝王册和本纪。慕容娇娇突然突然想起来南宫辰轩曾经对自己说过,大周国的开国太祖所爱的女子也曾经是一位王妃,于是便好奇的开始寻找第一本帝王册,然,当她翻到时,却只见上面留有寥寥几字,也因为后宫女子甚多,而不知道那所谓的心爱女子究竟是什么人。
慕容娇娇的手将在了书典上,心头更为烦闷了。但她随之却不由得轻笑起来,或许南宫辰轩那日那般说,只是为了哄她而已,更也许,这件事情的确是真的,但是那样一个女子,就算是帝王的心头之人,也不能记载入史册,因为她曾经的身份,所以她只能被摸得干干净净。
人活一世,草木一枯,平生追逐的最后也不过的三尺灵位和一杯黄土。慕容娇娇略略失神的看着手中的典故,随之合上了书册,转身踏出了藏书阁,慢慢的走在曲折画栋精美的回廊中。太液池的水,环绕过凌霄殿的后殿凉亭,如同双月环抱一般从走廊下面连接到凤仪宫。正午的阳光洒照在水中波光粼动中金灿灿的水波映照在亭台上空,破碎金光游动。
慕容娇娇身着碧色长裙,长长的摆尾拖沓其后,简单的发髻上只有三枚玉簪和一朵白玉所雕的珠花,长发垂落胸前,闷热的凤从湖面掠过,吹在她身上竟然带着几分凉爽,萦绕起她的发丝飘荡,迷住了她的双眸。
微微失神的看着太液池的碧绿水波,碎光照耀在她的身上,笼罩出了一层淡泊的光华。突然,周遭一阵轻微的窸窣动静,慕容娇娇一惊,立刻回头,只见不远处有两个太监正朝这边走来,并且口中念念有词的不知在说什么。
慕容娇娇敛神,她立刻快速的闪躲到了一个石柱旁,但那两名太监虽然不看路,二人低头接耳,却也快速的端着一些东西朝她的方向走来。慕容娇娇双眼微眯,随后一个轻盈的翻身,上了长廊的红色琉璃瓦顶,躺着不动,只听到走廊下沉闷的声音走过,还伴随着细小的议论声。
慕容娇娇的耳力十分好,屏息一听,便听到他们在议论莺贵太妃在永乐宫大哭不止的消息,皇帝为此,赏赐了不少东西前去安抚,但却始终未能平复。兵部尚书在永乐宫前跪了几个时辰,也昏厥过去,已被送回府邸,最关键的不是这些,还有太皇太后突然前往永乐宫安慰莺贵太妃的事情。
慕容娇娇听到这件事时,略略有些震惊,太皇太后去安慰莺贵太妃?六年,这两个从来都不曾相聚过,而今时今日竟然突然有了兴致去登门安慰,这实在太过可疑。慕容娇娇沉思片刻,又看了看天色,随后在那两个人离开后,翻身下来,站在回廊中沉思……
黄昏日落,慕容娇娇回到寝宫,却依旧是空荡荡的。但大殿内的月儿、锦瑟和静嬷嬷、李嬷嬷、林安等人都快乱成了一团,她奇怪的看这些人,而月儿在看到她那纤弱的碧色身影时,先是一怔,随后几乎是哇的一声都快哭出来了。
慕容娇娇有些莫名其妙,但林安却冲上前来,道:“小姐,您吓死奴才了,奴才还以为您因为生皇上的气跑了呢,奴才们的心都快跳出来,四处找您,差点都快将凌霄殿搬了家。”
李嬷嬷也上前,她喘息道:“小姐这是去哪里了?月儿和锦瑟入殿想看看小姐醒了没有,却不见了人影,两个人都吓得懵了。”
慕容娇娇这时才发觉他们一张张的面孔上满是恐惧,看她的眼神也极为胆怯,仿佛,她就是他们的性命,若是她不见了,她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一般。慕容娇娇神色呆了呆,随之却只是淡淡一笑,云淡风轻的道:“我没事,你们多心了,我只是闷了去后殿走走。”
月儿眼眶通红,她道:“小姐要出去走,也不通知奴婢一身,奴婢好跟随伺候啊,小姐这么闷声不响的离开,奴婢们都快吓疯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小姐回来就好,小姐晚膳已经准备好了,您午膳不曾用筷子,还是吃点吧”锦瑟推了推月儿,她知道现在慕容娇娇的日子也不好过,皇上到现在还没有回宫中,所以便让月儿不要再闹,连连请慕容娇娇用膳。
走了这么一圈,慕容娇娇也觉得自己饿了,便踏出了大殿准备用膳。但刚踏出宫殿,就见南宫辰轩疾步踏进宫殿,吓得宫人们立刻跪在地上。慕容娇娇有些失神的看着他那急躁的模样,一瞬间的相见,似乎已经隔绝了好几天。
南宫辰轩在看到慕容娇娇那清淡的身影时,猛然一震,刚才骇怒深邃的目光却瞬间定住,少许,慢慢的缓和至一片深邃如潭渊,少许,他大步走她面前,低沉的声音冷淡的问道:“你去哪里了?”
是质问吗?慕容娇娇心头一动,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委屈,她一天都没有见到他了,他也一天都没有理会自己了,可是一见面却就说这样的无情的话,并且还带着质问的口气。慕容娇娇那倔强的脾气似乎瞬间就回来了,她看着他冷漠的俊容,微微撇开目光,也漠然的道:“随意走走。”
南宫辰轩身子一震,宫殿内的宫人们更是吓得连气都不敢出,特别是林安,他差点都昏厥过去,在心里祈求着慕容娇娇千万别在惹怒皇帝,但,老天似乎没有听到他的祈求,因为他们耳边顿时震开一声低怒暴喝:“全部都给我滚出去。”
月儿个锦瑟骇然,她们都抬头望向皇帝,只见南宫辰轩面色铁青,林安也顾不得许多,起身拉起月儿和锦瑟就将她们往外面拖,李嬷嬷和静嬷嬷虽然担忧,却也头不敢抬的快速退出了宫殿。不多时,整个大殿就空荡荡的一片,只剩下慕容娇娇和南宫辰轩。
南宫辰轩凝视着慕容娇娇,震怒使得他额前青筋的暴出,他是易怒的,每次生气的声音都竟然惊恐。慕容娇娇刚才袭上心头的倔强瞬间以因为他的暴躁而敛了几分,眉心蹙起,但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双肩就猛地就扣住,生疼的感觉让她发颤。慕容娇娇抬眼,但还为触及他的目光,冰冷暴虐的吻就已经袭下来,让她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慕容娇娇被吓住了,她用力的推开南宫辰轩,却见他阴沉暴虐的捏起她的下颚,之前的所有温柔瞬间荡然无存,他现在就像游走在两个极端的边缘的魔鬼一样,一面冷的令人打颤,一面却又温柔似水,可是,他现在确是一个魔鬼。
“你要做什么?”慕容娇娇寒着声音问道。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南宫辰轩的气息炙热,吹拂在她肌肤上时,慕容娇娇却还是打了一个冷战。因为,他的目光带着恨意,就如同那天晚上与孤独宸绝交手时,她想挣开他,他看自己的眼神一样,愤怒,恨意,交织着复杂的怒火。
慕容娇娇心头一疼,知道自己又伤害了他,于是忙摇头,双臂环住他的身子,急切的道:“不是那样的,辰轩,我没有想要离开,我只是一天没有见到你,以为你不想见我,所以觉得烦闷,我只是一个人去后殿的走廊散步而已。”
慕容娇娇从来都不知道一个男人的感情会是这样的多疑和脆弱,也许,他再也不能相信她了,或许,这个世界上也不能有什么令他相信了。因为他从小经历的一切,她给他的伤痛,都让他对一切都充满了怀疑。可是慕容娇娇仍然想要弥补,她相信只要她用心,他就会好的,不会再这般。
南宫辰轩僵直了身体,他看着慕容娇娇,听着她的话语,感受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幽香和温度,刚才骇怒的气息瞬间似被冰冻住了一般,少许,他漆黑的目光中有了几许波动,隐隐的,带着复杂和痛楚仰首闭上双眼,但下一刻,他还是抱住慕容娇娇的身子,紧紧的,几乎将她都揉痛了。
“不许再乱跑了”南宫辰轩的声音沙哑,仿佛说的极为吃力。
“你不许不理我”慕容娇娇带着几分狡诈的回道。
南宫辰轩震了一下,但随之却将头埋进了她的发丝中,慕容娇娇有些惊慌,因为他正将她抱起来,冰凉的唇也在她的肩头上摩挲着,让她一阵阵的颤栗起来,但是就在她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却抱住她坐在了案几前,低哑的道:“用膳了。”
慕容娇娇的心口猛然一松,却还是不安的偷偷瞥向南宫辰轩。但是他却似乎早就识破她诡计一般的突然环住她的脖子,用手捏住她的下颚,不让她到处东张西望,沉沉的声音带着命令和微恼:“吃饭时也要专心。”
慕容娇娇的心骤然全部放松下来了,虽然觉得南宫辰轩这个命令实在过于苛刻,却也不去多想,看着他挟了她最爱吃的菜,然后张嘴接下。或许,比拟了所有帝王后宫的嫔妃,她的身份和此刻所享受的一切都是无法见光的禁忌,但是,在这一刻,她或许是天下最幸福的女子,也许,这天下的所有男子,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宠一个女子宠到南宫辰轩对她这种地步。
或许,她早该知足。慕容娇娇垂眸,一口口的吃下南宫辰轩挟到她唇边的菜,他对她这么好,也许会将她惯坏的,但当她转头这么对他说时,南宫辰轩的目光却又幽沉起来,似无法触及的飘渺一般,他凝视她,突然低头吻她,低沉的道:“如果有一天你厌倦了我,也许你会想到没有人比我更好,而舍不得离开。”
慕容娇娇心头一酸,立刻依靠在南宫辰轩的怀中,环抱住他,闭眸道:“不会的。”
南宫辰轩不语,他低头吻她的额头,紧紧的拥着,但目光却深沉寒冷的令人心疼。不会吗?也许别的女子不会,但是他爱的这个女人,从来都是没有心肺的……
……
夜晚,明月当空,清风拂柳。
凌霄殿后的御花园中,汉白玉石阶在晴朗的明月下,被映照得苍茫朦胧,花香伴随夜风暗袭,幽幽轻扬。从太液池引来的一池碧波中荡漾着无数漂浮的碗莲,荷叶碧绿,花朵深紫,月下的芙蓉仙子更有一种令人迷醉的通透,在水中漂浮旋转。
南宫辰轩带着慕容娇娇走到一处亭台楼阁处,凉亭画栋美不胜收,垂落的明黄垂帘在风中扬起,簌簌的发出声响。两个金樽一壶酒,几碟糕点,一架檀木古琴,分外的有诗情画意。
慕容娇娇原本不知道南宫辰轩究竟想做什么,但是在看到明月映西湖,画楼清风与度的风景时,却不由得转身望向南宫辰轩,因为她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冷硬的男子,竟然也会有这样的情怀。
在慕容娇娇的印象中,第一次见到南宫辰轩的时候,他就是不苟言笑的,甚至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带着心机,铺设局势,那时,她虽然不能够彻底看清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但却知道他不简单。但是她却从未想过,一个受尽风霜,因为自己父皇的狠戾而没有享受到半点童年快乐的暴戾男子,竟然也会做这样的事情。
南宫辰轩一身墨色长袍,衣袖在风中猎猎,深幽的目光在月色下闪烁着令人深陷的光芒,他薄唇勾起,走向她,握住那纤细的素手吻上她的前额,随之在清风明月中慢慢的滑落,在她的眉心,小巧的鼻尖,沁香的红唇,最后含住了她雪白的耳珠。
慕容娇娇的身子僵了一下,但南宫辰轩的呼吸却渐渐的沉重了,他突然捏起她的下颚压住她的唇,深深的吻住,有力的双手环住她的腰身,修长的手指每游移到一处都令慕容娇娇颤栗,她气息渐渐的发热,而南宫辰轩却将她抱起来,走到凉亭上,拥着她坐下。
慕容娇娇突然觉得自己似少女一般的羞涩,她垂眸着眼睑,双颊有些微烫,低着脑袋捏着他环在自己腰身上的大手,但还未从刚才的混乱中回神,冰凉的酒杯就已经递到了她的唇边。慕容娇娇一怔,还未及反应,沁香的液体就已经顺着自己的口中流淌入喉,是果酒,酸甜幽香。
南宫辰轩低低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好喝吗?”
慕容娇娇转头看他,问道:“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南宫辰轩淡淡的笑着,我住她的双手拽到自己的唇边上的亲吻,温热的气息传递在她的指尖,让她突然觉得有些醉了。她迷茫的看着他,微微嫣红的面颊似桃李一般娇艳,可是这样的美丽和诱人,她自己却全然不知。南宫辰轩的心一动,气息有些炙烫,他情不自禁的俯身吻了吻她颤如蝶翼的长睫,低哑的道:“你真美……”
慕容娇娇眼底划过一丝狡黠,她学着以前南宫辰轩的无赖模样,伸出雪白的手臂环住他的脖颈,靠近他,口齿上散发着果酒甜腻的幽香,声音幽幽柔柔的道:“那你喜欢你看到的吗?”
南宫辰轩目光一沉,几乎是深吸了一口气,但她还没有进行下一步,南宫辰轩就立刻抓起另外一只杯子,将酒灌进她的口中。慕容娇娇眉心蹙起,而南宫辰轩则道:“这是用你平时最爱吃的水果酿出来的酒,你喜欢吗?”
这酒的确好喝,不过两杯下肚,慕容娇娇突然觉得自己胃里暖暖的,身子也有些软绵,这种感觉就像是合欢香中抹了蜂蜜的气息,令人莫名的有些懒倦。慕容娇娇靠在南宫辰轩的胸口,淡淡的道:“喜欢,你给我的,我都喜欢。”
慕容娇娇说完这一句话的时候,自己竟然也觉得有些失笑,曾经的自己,何曾想过有一日竟然会这样依偎在一个男子的怀中说这样的话?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当初被自己训斥的十岁孩童。
回想以前,慕容娇娇恍然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南宫辰轩面色愣怔,或许,这是他一生以来听过最为动听的情话,他闭上双眼,胸口涌动着某种炙热的情绪,心都被熨烫的颤抖起来。但是在这一刻,他却又惊恐的觉得或许这一切只是一场美梦,于是抱起慕容娇娇,捏起她的下颚让她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触摸着她面颊,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铃兰花气息,沙哑的道:“告诉我,我是在做梦吗?”
慕容娇娇轻柔浅笑,那笑美艳的几乎晃了南宫辰轩深邃的眼,她贴近他,香甜的气息令人难以克制,冰凉的纤细指尖缓缓的触及他俊美刚毅的面容,吐气如兰,却不说话,因为此时此刻的良辰美景和眼前的一切都让她无法形容心境,她从来都不曾这般激荡而恍惚。
慕容娇娇的手划过他英气的剑眉,微微簇起的眉心,深邃却足以令人窒息沉沦的眸子以及那性感的薄唇,她突然勾起红唇,目光中带着几分生涩的靠近他,气息相闻。
南宫辰轩身子猛然僵直了,他深邃的目光瞬间也沉凝起来,紧紧地盯着慕容娇娇,看着她慢慢的靠近,慢慢的贴近自己,那沁香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钻进他的鼻息,牵动他的神经,突然,他有些无法克制的向后退了一步,胸口已经混乱得如同擂鼓。慕容娇娇目光一沉,而他则是有些混乱得抓起桌案上的酒壶,又斟了一杯酒,就仰头灌下。
慕容娇娇怔了一下,随后明白了他为何如此,便娇柔的笑起来,原来,他也是会脸红的,慕容娇娇一直都以为南宫辰轩只是霸道暴虐,却从来都不知道他竟然也会慌到连酒壶都抓不稳的地步。南宫辰轩的俊容的确有些烫,甚至耳根儿泛起了薄薄的红晕,然,面对慕容娇娇那狡黠的笑意,他目光却有些散乱的道:“果酒虽然酸甜,但后劲却强,天色不早了,我带你回寝殿休息吧。”
她不该这么美的,这样的美丽令人窒息,让他感觉几乎自己又回到了数月前终南山行宫下的那片开满铃兰花的草地上,当时,她也是这么美,眼神似水一般通透水灵,就这般看着他,让他失了所有的理智和方寸。
南宫辰轩几乎是屏住了呼吸,他抱起似乎有些醉意的慕容娇娇就要往回走,心里却在咒骂今晚心血来潮的恶果。今夜的月光不该这样美,她亦不该这样妩媚,他更是该死的不该给她喝酒,让她变得这么的温顺,嘴巴这样的甜腻。
但是他抱着慕容娇娇站起身,慕容娇娇就轻笑着一个轻盈的旋转推开他,站在了他们刚才坐的椅子上。南宫辰轩愣了一下,看着她站在风中欲要乘风而去的摸样,心一紧,剑眉骤然拧起,上前再次环住了她,似乎生怕她真的飞走了,他带着几分怒意的道:“乖,我们回去了。”
慕容娇娇有些不依的摇头,那摸样像一个撒娇的少女,目光带着顽皮,她道:“我胃里有些热,想吹吹风……。”
她醉了,南宫辰轩从她泛红的脸上感觉到了不对劲,却更为疑惑这样的酒只饮了两杯,她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他从椅子上抱下慕容娇娇,随之却从她热烫的肌肤上发觉了自己疑惑的可能性。暖情散,这酒里竟然被下了暖情散。
南宫辰轩震惊的同时,惊骇于自己的大意,因为他也很快感觉到了自己身上渐渐热烫起来。而慕容娇娇此刻更是觉得难受,她按着胸口,看着南宫辰轩微变得面色时,突然觉得变得有些怪异,因为南宫辰轩抱她的时候,她突然感觉身上有股电流从小腹升起。
轻柔的呢喃了一声,但这声音发出时,她自己也吓了一跳,但这个声音却让一直端详她的南宫辰轩目光瞬间似着了火一样,他拥着她如灵蛇一般柔软无骨的身子,却还在安慰道:“别怕,没事,没事的。”,说完,他立刻对不远处的走廊喝道:“林安,你给我滚出来……。”
值守在走廊处的林安正在打盹,他已经累了好几日了,但在听闻到皇帝的暴怒声时,却吓得立刻惊醒,半点睡意都没有了,他连滚带爬的冲了过来,但在看到慕容娇娇依靠在南宫辰轩怀中那双目似春水荡漾,面色潮红若桃李娇艳的摸样时,却吓住了。南宫辰轩见他发呆,下意识的抱紧慕容娇娇,挡住了林安的视线,而后暴怒道:“该死的,朕不是吩咐你亲自布置这里吗?为何这酒里会有暖情散?”
暖情散?林安有一瞬间缓不过神来,但随之整个人如遭电击一般的僵住了,他目光中有恍然大悟的神色,瞬间明白了慕容娇娇刚才的娇艳欲滴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下的立刻跪在地上,道:“皇上饶命,这酒的确是奴才亲自送来的,而且,而且送来之后一直都由今日当值的宫娥看守着,一直到晚间皇上吩咐奴才要带小姐来这里,才被奴才撤走啊。”
但是这句话一说出口,林安就震住了,因为他顿时又想到了最近一段时间皇宫内有不少宫娥都耍手段想要博得皇帝的注意,但是不是被罚去苦力,就是挨了板子现在还下不了床,但是即便如此,想要攀龙附凤的人却还是层出不穷。于是,他整个人呆住了,在心里怨恨自己偷懒打盹,疏于防范,但却百口难辨了。
暖情散是一种无色无味的药,南宫辰轩和慕容娇娇从未接触过,所以才会这般大意,而南宫辰轩此刻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面色阴沉泛冷,他咬牙道:“滚出去,将今日所有值守的宫人全部拖出去审问,抓出犯事者,给朕乱棍打死。”
南宫辰轩身上的暴戾之气让林安魂飞魄散,他立刻道了一句遵旨,便飞快的逃走了。
慕容娇娇虽然身体觉得难受,但意识还算清晰,毕竟是练武之人,所以克制力不会那般的差。原本觉得没有什么,自己也不当醉酒是一回事,刚才戏弄南宫辰轩时,更没有觉得尴尬,但是此时此刻,慕容娇娇在听到暖情散三个字的时候,耳根却蓦地开始热辣辣的滚烫起来,她甚至不敢去看南宫辰轩的眼睛。
呼吸渐渐的急促,慕容娇娇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跳动着失了节奏,全身都极为不自然的紧绷,甚至她发觉她很喜欢闻南宫辰轩身上那浓郁的阳刚气息,更想靠近他。
“辰轩,我……。”慕容娇娇口中干涩,连话都有些说不出来。
南宫辰轩横抱起慕容娇娇,迈开大步朝内宫走去,他安慰道:“别怕,娇娇,没事的,别怕……。”
她不是怕,只是觉得自己很奇怪,这种反应……。慕容娇娇望着他冷硬紧绷的下颚,目光也渐渐的开始涣散了,她突然抬起双臂环住了南宫辰轩。南宫辰轩边疾步飞奔,变转头望向她越发潮红的面色,而她却开始呢呢喃喃的不知道再说什么。
慕容娇娇感觉南宫辰轩似乎带着她来到了一片雾气极重的地方,四周氤氲的几乎令她什么都看不清了,他口中咆哮着震怒的话语,四周更是有无数宫人慌张的忙碌着,但进进出出片刻之后,似乎是月儿的声音在她耳边嗡嗡的说着什么,随后,一切都安静下来。
南宫辰轩抱着慕容娇娇,褪下了她身上的衣物,而她则是难受的纠缠着他不放。南宫辰轩呼吸炙烫的几乎可以将她燃烧起来,但就是这样的感觉,却更令莫容娇娇觉得站立,她突然控制不住的环住他,凑近他的面容,气息混乱得到:“我难受,辰轩……。”
“乖,娇娇,我知道你难受,会好的,会好的……。”温热的水顷刻间漫过全身,但是却让慕容娇娇惊惶起来,南宫辰轩不得已也跟着下了浴池,环住她,道:“别怕,泡一会就会好的,等这阵……。”,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慕容娇娇就突然吻住了他。
南宫辰轩的身子一僵,冒着阵阵腾热气息的水中,他大手所触之地纤弱无骨,他错愕的看着慕容娇娇,感受着她的索求,突然克制不住自己的伸手压住了她的头,深深地吻下去,撬开她的贝齿,长驱直入的缠绕她的香舌。慕容娇娇气喘吁吁,她的指甲无意识的在南宫辰轩的身上抓出了血痕,痛苦的低吟着,而南宫辰轩则是推开她,捏着她的下颚,让她看着自己,沙哑的声音是止不住的颤抖:“娇娇,看着我,看着我,你知道你现在做什么吗?”
慕容娇娇意识是清楚的,她很明白自己现在又多丢人,这种挣扎让她都快疯了,她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南宫辰轩立刻低头吻去她的眼泪,哄道:“别哭,宝贝,别哭……。”
“皇上,下药的宫人已经找到了”浴池的大门外,林安的声音尖锐的传入。
南宫辰轩目光一冷,嗜血的气息瞬间融入了血液,他吼道:“给我砍了她的手,打断她的腿,吩咐六宫的人全部去看。”
“是……。”林安颤抖的应答着,随后便传来了一阵宫娥凄厉的惨叫和饶命声,渐渐的远离。
南宫辰轩看着怀中的女子,看着她的痛苦,突然觉得心痛,少许,他咬了咬牙,抱起她用寝袍裹住,随后冲出了浴室,直奔寝宫……。
……。
第二日,慕容娇娇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疲倦和疼痛在身子微微一动的瞬间就会传入了四肢百骸,她有些干涩的睁开双眼凝望四周,只见重重垂落的幔帐外,月儿和锦瑟都焦急的在大殿内来回转悠。她想开口喊,却只能发出沙哑的声音,但月儿和锦瑟还是听到了。
月儿冲到床榻上,掀开幔帐看见她醒了,脸上露出的欣喜,而锦瑟则是端着一杯水跑过来,道:“小姐定是渴了,快喝水。”
慕容娇娇吃力的起身,但月儿却突然变得一红,忙按住她,道:“小姐休息会吧,先喝水。”,说着,将她头扶起,喂她喝下了水。
慕容娇娇有些混混沌沌的,她迷惑的看着眼前不清楚的月儿和锦瑟,道:“你们…我病了吗?”
月儿有些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而锦瑟也是为难的道:“小姐,您…您没什么,只是有些舒服而已,安太医来诊过脉了,说您,说您必须还要休息两天,您还是先躺下,皇上等会就回来了。”
慕容娇娇模模糊糊的听着,恍然间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自己实在很昏沉,便又睡熟了。
月儿见慕容娇娇又睡了,立刻拢好幔帐,她紧张的道:“这可怎么好,安太医说小姐喝了两杯酒,药量极大,再这么下去,小姐她,她怎么承受得住?”,说道这里时,月儿的面色都羞红了,不用再说,锦瑟也明白她的意思。锦瑟显得镇定得多,但也难免羞愤,她跺了一下脚,道:“宫里从来都没有七日断魂暖情散,但是那个贱人嘴巴还真紧,只肯招式有人送来给她争宠用的,却就是不肯说幕后主使。”
月儿面色也有些沉凝,她与锦瑟对视了一眼,都沉默了下来。而这时,林安则匆匆的跑进来,劈头就问道:“小姐可醒了。”
“安太医料事如神,小姐刚才醒了,但也如安太医所说,喝了水就又睡了。”锦瑟快速的回答。
林安点了点头,随之对她们使了眼色,二人当下明白,立刻踏出了寝宫。
慕容娇娇睡得迷糊间,感觉到有人抚摸着她的脸,但她还未睁开眼,红唇却被人吻住了,那是熟悉的气息,带着合欢香和蜂蜜的香软,令人迷醉,她睁开眼,只见南宫辰轩怔吻着他,双目深邃炙热,她忽地一笑,双手环住了他的脖颈,身子弓上迎合,随之缠绵不休。
整整七日,精疲力竭,当慕容娇娇再次醒过来时,她清醒了很多,再不是模模糊糊的。而她一醒来,就听到了南宫辰轩暴怒的声音:“她还是不肯招?”
“是,那宫人已经昏厥过去多少次了,但是就是不肯招。”略带尖锐的声音是林安的。
慕容娇娇簇眉,她吃力的起身隔着幔帐朝外面看去,只见南宫辰轩一身墨色龙袍在窗格处斜射进来的阳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光辉,那金丝龙纹张牙舞爪,似它主人一般带着狰狞的戾气。南宫辰轩猛地砸碎了案几上的杯子,哗啦一声,使得林安的身子都震了一下,慕容娇娇眯起眼睛,立刻掀开幔帐,而眼尖的林安则呀的一声,随后立刻转过身。
南宫辰轩猛然回头,在看到慕容娇娇时,面色顿时黑了下来,他如风一般冲过来,扯起棉被裹住她的身子,随即对林安喝道:“滚出去……”
林安瞬间逃似的溜了。
慕容娇娇疑惑的看着他,怪异的道:“发生了什么事?”
南宫辰轩面色冷清,他看着慕容娇娇那薄如蝉翼的纱衣,眼神不自然的将它往上扯了扯,随之目光有些慌张的道:“没事,没事。”
慕容娇娇觉得不对,因为她骤然发觉自己的身子很……。她立刻朝自己看去,但南宫辰轩却慌乱的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哄孩子一般的道:“没事,娇娇,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南宫辰轩的凌乱让慕容娇娇动容,她不想看他这幅样子,但他的摸样更令她生疑,于是她用力的扯下自己的手,却骇然的发现了那上面的淤青和类似于…吻痕的东西。她惊住了,惊骇之余抬头望向南宫辰轩,却见他深邃的目光带着前所未有的凌乱和惊惶,那就像是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的摸样,急于撒谎,却又无从遮掩,她刚要开口询问,但他却猛地抱住她,将她的头压在自己的胸口上,随之道:“娇娇,对不起,我,我……”
七日前,在凉亭中发生的一幕瞬间回到了慕容娇娇的脑海里,而这几日里那隐隐约约的画面也不断的闪过,月儿和锦瑟的话,林安的声音,南宫辰轩的……她面红耳赤,又羞又怒,随之声音极冷的道:“是谁?”
南宫辰轩震住,他低沉的道:“幕后主使还没问出来。”
慕容娇娇目光渐渐阴沉,但她的头却突然被南宫辰轩抬起,他目光错乱的看着她,俊容带着紧张,然,他在看到慕容娇娇冰冷得几乎足以冰冻的眼神时,心口骤然冷了下来,他修长的手指都有些颤抖,随之突然吻住她的额头,她的眼睛,鼻尖和红唇,他道:“娇娇,不要生气,是我的错,但不要因为这个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南宫辰轩的话语颤抖着,听着慕容娇娇的心都痛了,此时此刻,她才知道自己伤害这个男人有多重,但是她自己却更为心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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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将一些将慕容娇娇和辰轩之间亲密内容写在其他地方供亲们阅读的事情,偶正在筹办,但不要急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