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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宜笑意外道:“未知娘娘有何吩咐?”
她这么问时,只道卫家或者卫家的亲戚里,有子弟明年打算下场,想请简离邈关照一下——卫皇后话里提到端化帝,多半这件事情已经在皇帝面前报备过?
不料卫皇后却道:“这两日蒋母妃卧病,我去探望,蒋母妃只说是缅怀先帝,倒是蒋母妃左右之人私下透露,蒋母妃很为玉山妹妹的终身大事担心。如今病倒,恐怕多多少少同此事有关系!”
也难怪蒋太妃要发愁,玉山长公主说是显嘉帝最小的女儿,实际上她跟长兴长公主是同岁。现在长兴长公主下降都两三年,孩子都小产了一个了,她却因着迷恋苏少歌,依然云英未嫁不说,最要命的是赶着显嘉帝驾崩,三年孝守完,算算年纪都快二十了!
就算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到时候慌慌张张的又能挑到什么好的?
这叫蒋太妃能不担心吗?!
是以听说朝廷开恩科之后,顿时就上了心。
趁着卫皇后去探望,叮嘱左右之人,把这重忧虑转达给了皇后,希望皇后帮忙留意一下,看看明年恩科的新晋进士里,可有才貌双全尚未婚娶又品行好.性情好的年轻进士,好说给玉山长公主做驸马。
卫皇后对这个差使略头疼,毕竟她是知道玉山长公主为什么一直下降不了的——若非这位金枝玉叶死活惦记着苏少歌,她亲舅舅蒋寅也不会拒绝蒋太妃的请求,不肯让自己儿子尚主了。
而新科进士哪怕是寒门出身,能够过关斩将题名金榜,又岂会甘心尚一个人在曹营心在汉的公主?何况就算人家愿意,玉山长公主也未必肯呢!
皇后觉得这事情实在吃力不讨好。
但蒋太妃毕竟是显嘉帝在时的贤妃,地位不低,本身跟东宫也没什么值得一提的恩怨,她就玉山长公主一个亲生女儿。显嘉帝在时求显嘉帝,显嘉帝不在了,她一个太妃不找现在的帝后找谁呢?
所以皇后同端化帝商议之后,觉得还是给她办了吧——不过一个进士。
只是这种婚嫁之事总不可能让端化帝开口,而简离邈亡母早故,妻死子殇,算下来能跟他说得上话的女眷倒只有侄媳妇宋宜笑了。
卫皇后所以把她喊了来,“如今我们都守着先帝的孝,很多事情都不方便,但亦不想耽搁了玉山的青春!若明科高中之人里有堪为玉山良配者,还要请简侍郎帮忙参详参详!”
宋宜笑这才明白过来,爽快道:“陛下与娘娘怜爱公主殿下,我等自当效绵薄之力。”
皇后今日召她入宫就这么一件事,但两边关系向来亲近,也不可能把正事说完就打发她走。
是以两人又聊了会——卫皇后很是关心了一番简清越,将才进贡的贡缎取了十匹专门给这个表侄女;宋宜笑倒没怎么敢说小孩子的话题,主要是怕勾起皇后对之前没了的小皇子的追思。
如此被皇后留着用过午膳,到快傍晚时才回府。
这天回来倒是听到个好消息,还陪着丈夫住在庄子上的袁雪萼命人来报,说芝琴已然生产,母子平安。
宋宜笑大喜之余,也起了把芝琴夫妇要回身边来的念头,只是眼下即将过年,芝琴又才生了孩子,所以只派人送了东西过去,决定明年开了春再提此事。
堪堪打点完给芝琴的贺礼,简虚白也回来了,听了卫皇后所托之事,颔首道:“我明儿去同叔父说。”这一年的腊月也没其他事了,时间倏忽到了除夕——孝中的宫宴寡淡而无味,太皇太后与皇太后许是怕在这个喜庆的时候扰了大家兴致,都托词没有出席。
纵然如此,缺少丝竹与酒肉的宴席依然冷冷清清,大家随便用了点,贺了皇帝万寿、大睿千秋万代,也就散了。
转过年来的正月初五是新晋的圣寿节,帝后为了表达对嫡母的尊敬,本拟大办。但这时候就算苏太后也没出夫孝,委实热闹不起来,最后只能用增加贺礼以及封赏长兴长公主、肃王的方式来代替。
当然这两位一个是长公主,一个是王爷,爵位不可能再上升了,是以只是各得一批珍宝,兼一道褒扬的旨意。
之后的正月初九是玉山长公主芳辰,往年宫里都会邀贵女及年轻贵妇入宫庆贺。今年长公主得守孝,自然是免了。
不过蒋慕葶这个嫡亲表姐还是被召去团聚了下——隔日随袁雪沛到燕国公府拜年,她私下告诉宋宜笑:“许是先帝驾崩的缘故,这些日子姑姑也没少跟玉山讲道理,我这回同这表妹见面,她比以前却是沉稳了许多!”
“长公主殿下从前年幼,未免有些小孩子脾气,如今长大了点,可不就懂事了吗?”宋宜笑对此不觉得奇怪,之前当家的是显嘉帝,那是玉山的亲爹,又统共就两位公主,向来宠着惯着纵着,即使玉山把他气得晕倒,终究也没舍得怎么罚她。
可这会坐在皇位上的端化帝,与玉山长公主不过是异母兄妹,两兄妹因着年岁以及男女有别的缘故,打小也就是逢年过节见一回——玉山长公主要是还敢再像显嘉帝在时那样个闹法,端化帝可未必会对她轻轻揭过!
现实如此,玉山长公主就算不肯懂事,也不得不懂事了。
“也亏得如此,不然我姑姑真不知道要怎么个操心法了。”蒋慕葶叹道,“毕竟你也晓得,之前先帝将苏二公子贬去外地,然而近来冀国公不是太好,年前苏二公子为此上表致仕,特特赶回帝都来侍奉冀国公——他人现在就在冀国公府里,虽然一直没进宫给太后娘娘请过安,可对于玉山来说,总比他在外地时近了许多!我真怕玉山再像以前一样,闹着要见他!”
——冀国公因为早些年做下来的事情,显嘉帝虽然念及旧情,给他留足了体面。
但君臣两个都是心照不宣,一旦显嘉帝先于冀国公驾崩,这位国公少不得要陪葬。
只是显嘉帝去得突兀,临终前居然没来得及给冀国公下旨——当然这不意味着冀国公能活,不过是继位的端化帝不愿意自己父子背上逼死大臣的名声,让他“朕知国公与先皇君臣相得,然先皇既去,还望国公节哀,善自珍重”。
这话可不是当真让冀国公保重身体,以求长命百岁,而是暗示他:别我父皇一驾崩你就跟着死,这样谁还看不出来问题?
你可以先生生病,病上段时间,再合情合理的“病逝”嘛!
所以国丧办完后没多久,冀国公就奉旨病倒了。
他的长子一直在桑梓青州打点祖业,长孙苏伯凤前年倒是来了帝都,但谁都知道苏伯凤如今是个瘸子,照顾自己都来不及,怎么能照顾好祖父呢?是以次子苏少歌闻讯,那当然要辞掉官职回来侍疾。
苏少歌这回回来非常的低调,几乎足不出户,也一直闭门谢客。
以至于蒋慕葶这会不提,宋宜笑都差点忘记这位昔日引无数闺秀竞折腰的苏二公子,此刻正在帝都了。
蒋慕葶到底不是卫银练或玉山长公主,她没有爱慕过苏少歌,感慨了几句玉山长公主似转了性.子后,也就抛开了这个话题。
转而说起她小姑子来,“她出阁后在衡山王府没住几日,就随夫去了庄子上。陆冠伦养好身体之后,便潜心读书,听说过两日就会回帝都,参加恩科,但望他能够一举高中,也免得再去庄子上住,叫夫君同雪萼想见一回都不方便!”
“陆三公子今年也会下场吗?”宋宜笑微微意外,“我在衡山王府时,就常听人说三公子课业极好,料想必能高中的。”
她想着陆冠伦既然会回帝都,那么袁雪萼肯定不会独自留在庄子上,没准她会把芝琴夫妇也带回来?
正感到欢喜,忽听蒋慕葶道:“说到衡山王府,二表嫂,就是你外家的那位表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移回王府里?”
“什么?”宋宜笑吃惊道,“曹表姐不在王府?”
“听说是病得厉害,怕过了病气给长辈,自请去了庄子上。”蒋慕葶道,“你不知道?我陪夫君去王府拜年时,偶然听底下人讲的——兴许舅母觉得你如今也忙得很,怕你担心没跟你说吧?”
宋宜笑跟曹怜秀虽然是转着弯的表姐妹,但实际上连见都没见过,这会虽然语带关切,可要说有多么牵肠挂肚那就是说笑了。
是以听到这里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寻思着回头得派人送点东西过去,也算全了亲戚情份了。
不想蒋慕葶又道,“说到这件事情,今年咱们再去翠华山,可千万不能去那个湖附近玩了!”
“怎么说的?”宋宜笑听到这话,不免就想起来邓氏言之凿凿的“中邪”说,心里也是一跳,不动声色道,“难道曹表姐的病因,竟与当初翻船的湖有关系?”
“据说那回在船上的人,这些日子都不是很好。”蒋慕葶皱着眉道,“单单病死的就有三个!还有两个回到王府里之后,夜里莫名其妙的淹死在府里的湖里头了——亏得这些都只是下人,王府怕传开了不好,悄悄瞒了下来。不然这会必然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
宋宜笑暗自一个激灵,道:“我那七表妹当初也去了的,说起来我娘还是她跟陆六小姐救起来的呢!但我七表妹好像没什么事?这是不是凑巧?”
“这可说不定,毕竟这会大部分人都出了事,只她一个没事,也许她福气特别好呢?”蒋慕葶颇为忌惮的说道,“再者,陆少奶奶好像也病了——初二都没回娘家!你说那是病到什么程度?”
又压低了嗓子道,“现在衡山王府的下人们,私下都在传说,是伊王妃死得冤枉,故此抓了翻船坠湖的人,想要给自己伸冤呢!”
说到这里见宋宜笑脸色一白,顿时想起来,韦梦盈她们只是在那个湖里翻了船,宋宜笑可是亲眼看到过伊王妃的浮尸的!
赶忙道,“这只是部分人的胡说八道,且韦舅母已经下令彻查及严惩了——想来也不可能是真的,毕竟好好的谁会去害一位王妃?何况这两年去那湖上游玩的也不独韦舅母她们,就算当真是伊王妃作祟,为什么别人不找偏偏只找她们呢?可见都是瞎说的!”
但宋宜笑亲历重生,对于这种诡异的情况,委实做不到见怪不怪。
这天她很勉强的送走蒋慕葶后,晚上就同丈夫商议:“明天咱们去外祖母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