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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前、前夫?”
吴旭张张嘴,真是想不到暖安竟然和这么完美得毫无瑕疵的男人结过婚,不过两个人为什么要离婚呢?
女人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同时也瞬间将薄季琛拉回现实。
他的眼,越过所有人,直直落在她的脸上。
“你说的都是气话,对吗?”
薄季琛双眸中凝满了雾气,凝视着她的双眼,痛楚的几乎不能呼吸。
他的模样就倒影在她的瞳孔中,慕暖安摇头,气若游丝——
“不,我说的不是气话,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只有清醒的人,才能做清醒的决定,那种伤痛与折磨,试过一次就够了,我是不会再给你第两次机会来伤害我的。”
她要坚强。
只要憋着一口气,不让任何脆弱不堪的东西出现,她就可以刀枪不入了。
薄季琛呆怔在了原地,眸中的痛楚终于凝固成液体,掉下来。
他撑着桌子站起来,居高临下凝着她的脸,“慕暖安,你的记性可真差,我说过的,一旦结婚我是不会离婚的。”
无声的望着眼前这个为她落泪的男人,慕暖安又是痛又是恨。
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胸口闷的似要窒息——
“呵呵,无赖的话,我从来都不当真!”
“……”
刹那间,男人的目光变的黯然,失去了生气……
“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字了,你再签上字就可以了,约个时间,我们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吧。”她的话不带丝毫情感。
薄季琛听了,倏然握紧了拳头。
好几分钟过去了……
相反的,他的拳头松开了,沮丧的垂下了肩膀,眸底深处是郁郁不能言的疼痛。
他心里难受极了,很难过很难过。
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
因为,真正的凶手还悠悠然坐在那,他不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事,现在,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先选择退让。
“好吧,那你今天先住在这里吧,过几天我再来找你。”
薄季琛勉强勾起唇角,高大挺俊的身影此刻透着沉重的落寞。
“以后别来找我了!”
慕暖安望着他,眼中盈满了雾气,她闭上眼睛,有气无气地开口,“我吃饱了,先回房了,你们慢慢吃。”
起身,一转头,在一瞬间,心如刀绞。
死死咬着唇瓣,她缓慢平静地行走着,不让任何人看出她的异样。
走回房间,关上门,终于支撑不住,靠着门板,身子滑落下来,眼泪顺着指缝流进了嘴巴里,苦涩又悲凉。
嘴唇被她咬破了,此时此刻,她无声哭泣,哭的近乎肝肠寸断。
良久……
慕暖安走到窗边,看到站在车旁的薄季琛,他正倚靠在车身周围,背对着,望着远方一动也不动。
她不由自主跟随着他望过去,什么也没有,只有发白的天空,跟一片虚无。
他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她伸出手,用两根手指就能捏住他的脑袋,用一只手就能抚摸他的全身,往他后脑勺轻轻一弹,他肯定会痛的哇哇大叫。
觉得有趣,可猛然间,又想到他跟童瑶舒,想到他们之间有了孩子,她的嘴角就再也牵不起来了。
明明已触手可及,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的幸福,谁会感到甘心呢?
她忽然想起在普罗旺斯那场盛大的婚礼,周围满是芳香逼人的薰衣草和百合,长长的白色婚纱一直拖到花丛尽头,所有的光束恍惚的仿佛已笼罩到了她的身上。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已经握住了命运。
可其实呢?
全都是她的错觉。
原来最痛的感觉不是在悲伤中放手,而是停在幸福的起点,然后,被迫着转身离开……
抬起头,她将窗户用力的关上,拉上窗帘,纤白的手指紧紧掐进掌心中央。
心轰然乍痛,无所遁形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再次滚落下来。
想要控制住,却怎么也控制不住,好像这身体不是自已的一样……
*
薄季琛将车子开出一段距离,然后停靠在路边,拨打了一个号码。
电话那端很快接通。
薄季琛沉默了几秒,一双黑眸泛着凛冽的光,开口时嗓音寡淡却郑重,“尚宇,我找到徐浩了。”
“什么?!”
肖尚宇原本是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一听这话,立马条件反射般弹跳起来,“在哪?是他吗?你确定你没看错吗?”
“恩,在暖安工作的蛋糕店里。”
薄季琛同肖尚宇淡淡解释了一番。
肖尚宇沉默了。
薄季琛也不言,两个人像是在暗自思忖,各有各的想法。
许久之后,肖尚宇开口了,难得的认真严肃的语气,“薄季琛,你听我说。”
“现在孩子的事传的沸沸扬扬,董事局的人一定会拿你爷爷立的遗嘱来威胁你,我们只能将计就计,逼出童瑶舒背后的那个人,再顺便抓住徐浩的马脚,一网打尽!”
肖尚宇义愤填膺说出自己的想法,那端,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喂?喂——薄季琛,你在听吗?”
“恩。”
薄季琛几乎是从鼻腔里发出了一个音节,他的眉宇,此刻蹙的很紧很紧,眉心之间的川字纹都能夹死一只苍蝇。
“唉!”肖尚宇重重叹了一口气,沉声道,“薄季琛,这婚,必须得离!不管是为了暖安,还是为了你自己。”
肖尚宇知道他现在一定是很难受的,但是现在的情况下,必须要这么做才行。
徐浩潜伏在暖安身边,对薄季琛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只有跟暖安断了关系,暖安才会安全,而同时,这也是让徐浩放松警惕的最好办法。
想到这,肖尚宇愈发坚定,“听哥们一句劝,离了吧!这离了婚还可以再复婚的,没事的!人就在那里,跑不掉的!”
肖尚宇的心思薄季琛都懂,但是说到放弃,谈何容易?
他怕——
自己一旦放弃,那么幸福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脱离轨道,可能再也飞不回来了。
那旁,肖尚宇还在一个劲的劝,“别犹豫了,你这是顾全大局,舍近求远!”
“我知道了……”
薄季琛揉揉发痛的眉心,单手搁置在方向盘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此刻竟微微有些颤抖。
他的眼眸透着莫大的哀凉和落寞,薄唇紧紧抿成一条锋利的线,湛清的下巴也绷紧了。
彼时,肖尚宇看不到,这个男人,他的表情到底有多么的挣扎和悲痛。
如同一个站在悬崖边缘的人,徘徊,不定。
“薄季琛……”
“我再考虑考虑。”
薄季琛淡淡道。
挂了电话,抬手烦躁地松了松脖颈处的领带,正在这时,一个插播打进来,薄季琛很快接起。
“郝医生,直接说结果。”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听到答案,并且认为一定会跟他预想的是一样的。
电视那头的郝医生沉默了几秒,声音才传来,“薄先生,你身边有人么,这事我得单独跟你回报,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薄季琛的脸色骤然间由兴奋变的冷洌,周遭的空气像是被人掐断了一般的稀薄。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心如同木鱼被一下一下的敲重。
相连的手机与手机之间,安静可怖的可以生出鬼来。
“知道了,我现在立马去你家!”
“好的。”
收好手机,薄季琛的心已经沉到了连自已也见不到的谷底。
一切他认为就要到达的曙光,全部,都灰飞烟灭了。
答案就算不说,也已摆在那里了。
他加速驰骋着车子,稳稳停在郝医生的门口,然后快步走进去,去到书房。
郝医生关上门,按亮书房的灯,薄季琛居高临下,“现在说吧!”
“先生,我知道你是聪明人,我刚才那么一说,你心里肯定也有了猜想!”
“屁话少说,直接说结果!”
薄季琛压抑着吼声。
郝医生深呼吸,拿出检测书顶着压力快速地说道,“孩子是你的,我亲自做的检测,DNA的检测结果是99.99%的相似度,可以断定为亲生父子。”
书房中的呼吸声,瞬间变得急促粗重起来,渗人的冷空气弥漫着……
郝医生冷汗直流,这薄季琛的压迫感太太太重了,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郝医生,你在薄家多长时间了?”
薄季琛突然幽幽说道,锋利如刀子似的视线嗖嗖直射过去。
郝医生用力咽了口唾沫,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五年零三个月……”
“所以你也被收买了吗?”
薄季琛的声音跟从地狱中冒出来似的,直逼人的恐惧点。
现在,大脑的思维能力已经乱的不能章法了,郝医生在电话中的态度,就令他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但结果他是一定要听的,现在听了,只觉得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郝医生忙为自已解释,“没有,先生,我绝对没有被收买!本来我是想交给别人做的,但是以防万一,我亲自动手的。说实话,我看您是这么的信心满满,我也觉得会得到跟之前不一样的,可结果,结果就是如此!你可以怀疑是设备坏了,但是你不能怀疑我啊,我对薄家绝对是百分之两百的忠诚,要不然,你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了。”
说着,舔舔唇,郝医生敛下眉,“薄先生,我做出来的检测,上面所显示的答案就是这样的,如果我被人收买,欺骗你,我发誓,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薄季琛这下子不得不信了。
起码信了百分之九十。
剩下的百分之十,是最后还不敢相信的垂死挣扎。
他找了他认为眼下还值得信任的人,而结果……
脑袋发虚,双腿发软,他险些站不稳。
不可能,这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童瑶舒心虚的表情,还有那两家医院院长的表情,如果是他的孩子,她又何必惧怕呢?
他自以为精明的推测到了结果,可是如今摆在他眼前的又是截然不同了,让他无法接受的不仅是孩子,更是对他智商的严重打击。
“薄先生——”
“这么说来,那个孩子是我的亲生儿子?”薄季琛怔怔地问。
“没错,从数据上来说来,是的。”
闻言,薄季琛提气,转身,一拳头狠狠砸向后面的墙壁!
动作一气呵成,不晓得发谁的脾气,就如同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他双臂向前撑着,他真的不知怎么办才好了,他能处理工作上的任何问题,可处理不好这种事了。
童瑶舒固然这么可恶,眼下他需要狠狠的,不留情面的挫败她才可以。
但是她生下了他的孩子,那孩子是真真切切生下来了,存在了。
孩子会一天天的长大,而终有一天,也会知道自已的父亲对母亲做了多么狠心的事。
于是连孩子的心,也一并给扭曲了。
薄季琛烦极了,他想逃到一个不用抉择,也不用思考的地方。
眼下徐浩的问题还没有解决,童瑶舒背后的人也不知道是谁,暖安也离他而去了。
他到底该怎么办?
重重的坐在旋转椅上,他抹了一把脸,郝医生被这样一副样子的薄季琛吓得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好半晌才开口,“薄先生,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讲。”
“说!”
“其实,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的地方。”
“什么?”
薄季琛蓦地抬起头来。
郝医生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这才款款道,“生物学中,我们说一个人的体征,在遗传学中称为‘表型’,表型是由基因型决定的。基因就是我们DNA序列中的一个具有编码功能的片段,人类DNA全序列总长是30多亿个碱基对,这个数目是很惊人的,而真正的编码序列——”
“你他妈别给我扯这些没用的!”
薄季琛怒火攻心,实在听不得他这些废话,弯曲食指重重敲了下桌子,“直接说结论!”
“……”
郝医生委屈地撇撇嘴,人家只是想给你解释的更详细一番嘛!
无奈摊手,“好吧,其实就是,人不会有两个DNA组成一模一样的个体,即使是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的DNA也不可能完全一致,而孩子的血,与你的血,几乎快要达到完全相同的地步,换句话说,像是抽了你自己的血,然后转移到了别人身上似的!”
这话,无疑在薄季琛心中投放了一颗原子弹,然后瞬间爆炸!
“你他妈怎么不早说!”他没好气吼道。
“我……”
“行了行了,闭嘴吧!”
薄季琛再次挥挥手,示意他保持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