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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逼近,带着浓重的压迫气息。
慕暖安似乎能够闻到黑寡妇身上腐臭的死人味,也似乎能够感受到死神即将来临的脚步。
她想,如果死了之后孟婆给她一碗汤,那她一定不要喝,因为她不想忘记薄季琛啊,她还想下辈子和他重逢。
如果真的有下辈子,希望上天能待她好一点,她要求的不多,只愿父母亲人平平安安,自己能和相爱的人相守一辈子。
就这样吧……慕暖安再次闭上眼。
静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突然,有巨大的响声袭来。
叮叮咣咣,一听就是人为的声音。
她蓦地睁开眼,身边的黑寡妇也停住了脚步,像是被这声音惊扰了。
紧跟着就看见小元秋冲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距离有点远,暖安看不清楚,只是看见了原本走了的小元秋又折回来,心里又激动又担忧。
“你还回来干什么,快走啊!”
“小安老师,这些毒蜘蛛最怕的就是烟熏了,尤其是艾草的味道,你放心,我会救你的。”
慕暖安这才看清楚女孩手里的东西,惊讶,她都不知道小元秋竟然还能认识艾草。
此刻的小元秋跑得满头大汗,身上还穿着那件白大褂,长长的衣摆拖到地上,显得她格外娇小,但小女孩手里的动作却十分快速,将艾草在树枝上缠了一个包,打算远距离熏蜘蛛。
慕暖安喉咙有点堵住了,原本已经预备要死的人了,现在突然发生了转机,自然就有了求生的渴望,“元秋……”
她低低呢喃。
小元秋抬头冲她嘟囔道,“小安老师你别害怕,食人花的须子是怕烧的,用火烧它,烟熏蜘蛛……”
艾草熏烧的气味很大,元秋准备了不少艾草,又怕艾草没了蜘蛛会反击得更厉害,所以又去采了很多回来。
蜘蛛果真是怕极了这烟熏火燎的气味,不敢上前,却也不离开,它们就等着艾草烧尽时群起而攻之。
慕暖安转头看了一眼,黑压压的又来了几只,足有十多只黑寡妇,一旦要是艾草没了,她分分钟就会被蚕食干净。
“小安老师,它们一时半会不敢过来,你别担心……”
小元秋声音明显带着哭腔,怕是也知道艾草不多了,一旦燃尽,蜘蛛们就会一拥而上。
慕暖安扬起唇稍,虽然结局是不变的,但至少她还可以多活一会不是么。
元秋愈发哽咽,“小安老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来这里找果子,连累了你,呜呜是元秋对不起你……”
暖安释然地重重叹了口气,“傻孩子,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找到了,那你出得去吗?你自己可能也会像我这样,有生命危险!”
“对不起,对不起……”小元秋一个劲的抿着唇瓣道歉。
慕暖安见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趁女孩放松警惕,又一只蜘蛛打算进攻,元秋眼尖看到,抓起手里的艾草树枝往旁边一移,浓烟熏了过来,那只蜘蛛迅速后退。
可与此同时的,就听见慕暖安被呛得直咳嗽的声音。
“小安老师,你没事吧?”
“……咳咳咳咳。”
浓烟过后,再看慕暖安的脸,被熏成了小黑脸儿,逗得小元秋忍不住“噗嗤”一下乐出声。
“怎么了?”暖安问。
“啊……没什么。”
“我的脸是不是被熏黑了?”
“没有没有。”
慕暖安心想八成就是了,不过她也真是乐观,都快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情计较自己的容貌。
就这样,夜色更深更浓,向来觉多的小元秋硬是一个晚上都没敢合眼,四处搜刮艾草,小手被叶子喇出了一道道红印。
暖安不只一次的劝她,“别管我了,你活命要紧。”
小元秋每次都无比坚定地摇头拒绝,“小安老师,元秋要和你在一起!”
艾草不间断地供应,有的黑蜘蛛已经被熏跑了,只剩下几只顽强的,还在死盯着猎物不放。
漫漫长夜,人总有松懈的时候,小元秋怕自己睡着,就跟暖安讲她小时候的事,“小安老师,你是不是觉得我懂的很多呀?实话告诉你吧,我小的时候来过这儿一次。是和我阿公一起,我阿公得了很严重的病,为了找奇异果来到这里,也碰到了黑寡妇,我阿公就拿着艾草熏它们,把它们都熏跑了。”
慕暖安恍然大悟,然后听元秋又说道,“我和阿公没找到奇异果,不过幸好有阿公在,我们顺利的走了出去,后来没过多长时间,阿公就死了。”
“所以,你是想碰碰运气,万一找到果子,还可以救阿婆是吗?”
小元秋点点头。
暖安不知道这世间是不是真的有这种神奇的果子,但小元秋这份心意她深深体会到了,“我不怪你,真的。”
说着说着就哭了。
元秋问她为什么哭,她说,“我有个妹妹,如果还活着的话,应该跟你差不多大吧。”
小元秋歪着脑袋,“小安老师的妹妹去世了吗?”
“嗯。”
每每想起那段煎熬悲恸的时光,她的心依旧如针扎般疼痛不已,“她跟你阿公一样,得了很严重很严重的病,医生治不好,我什么办法都没有,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躺在我怀里没有了呼吸……”
元秋听了也忍不住哭,眼眶通红,最后攥紧了拳头说,“小安老师,我们不能放弃,一定不能放弃,你一定会没事的!”
*
就这样,一鼓作气熬到了天明。
刺眼的光线透过树叶的缝隙照了进来。
艾草已经快要烧没,小元秋也已经精疲力尽,没有食物,没有水的她们注定支撑不了多久。
“元秋,听小安老师的,别管我了。”慕暖安见又有一批蜘蛛爬了过来,心陡生绝望。
“不行,不可以的!”小元秋怒了,在经历了恐惧后怒火会支配一切,小小的身板突然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力量,抓起艾草,拼命朝蜘蛛挥舞,“我跟你们拼了!不准过来!不准你们靠近我小安老师!”
慕暖安居高临下看着小元秋,眼眶就红了,无力地闭了下眼,泪流淌满面。
如果艾草烧没了,有危险的又何止她一个人?她也一样会死啊!
而就在这时,小元秋突然大喊了一声,“小安老师,小安老师!你听,好像是直升机的声音!”
直升机?
这里怎么会有直升机?
慕暖安瞬间愣住,屏住呼吸竖着耳朵去听,果真是螺旋桨的巨大声响,似乎离她越来越近。
心脏都差点跳出来了,紧跟着冲着天空大喊,“救命!救命!这里有人!”
小元秋也反应了过来,跟着拼命叫唤,“救命啊,救命啊!”与此同时,手里的艾草挥舞地更加勤快。
很快地,看见了直升机的影子,成片的树枝被直升机的螺旋桨吹得如同波浪似的散开,慕暖安抬头,她看见了一架直升机飞了过来,然后是第二架、第三架、第四架……
太好了,她们有救了!
直升机在高空盘旋,周围的蜘蛛似乎嗅到了危险,纷纷撤离。其中一架直升机降在周围的空地,而其他几架也落下云梯,从上面下来数多身穿防毒服的工作人员。
“暖安!”
熟悉的焦急嗓音令慕暖安猛地一激灵。
她定睛,光影相间处是薄季琛冲了过来,他从第一架降落的直升机上面下来,仿佛来自遥远的天国。
“薄季琛……”
慕暖安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像是卸下了所有的防备,眼泪簌簌而落。
她原本以为自己真的死定了,那黑压压的蜘蛛,那枝蔓缠得她透不过气的食人花,那不管怎么走都走不出去的绝望和无助,她以为自己注定要葬身在这片林海之中了。
万万没料到的是,他还是找到了她,还是在生死攸关之际救她于水火。
所以,在一次次困境之中,跑来救她的总会是他——薄季琛。
她和薄季琛之间可能注定就无法平静,也注定不能过着平淡的生活,他的经历和她的境遇,结合在一起的那刻起就注定了要走一条充满崎岖坎坷的路。
于是,慕暖安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近乎是直升机刚刚停稳他就冲了上前,当那声“暖安”从他口中叫出时,她只觉积攒了太久的思念、恐惧、疲累、不安一下就冲了出来,如惊涛骇浪似的拍过心尖,融合成一股绳将她狠狠拧紧。
眼泪就那么不受控制地流了许多,一滴接着一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泪雾朦胧了眼眶,遮住了男人的身影,她努力去看,只能瞧见模糊的高大身影。
“别过来,有危险……”泪雾中,慕暖安察觉到他要上前,哽着嗓子提醒。
薄季琛止住了脚步,满眼心疼地看着在半空中吊着的慕暖安,又查看了四周,果真发现那些涌退的黑蜘蛛又有回来的迹象,便赶忙用了卫星电话定位,发出位置指令,然后看着女人低声安慰,“我在这,别害怕。”
慕暖安已经不怕了,看见了他,压在心底最深处的惊恐已经悄然消失了。
“元秋,你有没有受伤?”薄季琛转头问了句。
小元秋摇摇头。
见状,薄季琛才放心,而这时从直升机赶过来的救助人员都已经准备好了,个个整装待发,接到男人的一声指令后,将手里类似水管的东西朝着食人花的方向举起。
慕暖安正想着是什么的时候,只见数多水柱就喷了过来,巧妙绕开了她的位置,朝着她的四面八方喷射。
食人花摇晃得厉害,那些蜘蛛们想要四面八方散开,却因为水柱的缘故无法行进,只能朝着同一个方向爬散,而没来得及逃脱的蜘蛛就直接摔了下来,很快地,就一动不动的僵直了。
慕暖安惊呆了,不知道他们手里拿的是什么武器,可很快,她又见到一株株的食人花开始枯萎,连缠着她的这株,须蔓的力量似乎也变得微弱了。
刺鼻的气味蔓延开来。
她这才知道,这些人喷的是石膏水,用来浇花,花死;用来喷蜘蛛,蜘蛛丧命。
周围一片糟乱,对于这片原本寂静的林海来说像是一场浩劫。
只有两个人是安静的。
吊在半空的慕暖安,她静静地看着站在石膏水柱之间的薄季琛,他一步步靠近,尽可能驱走蜘蛛,防止蜘蛛乱散咬到她的可能。
男人凝着她,形同神邸,逆光而立,眼里的情感浓烈而深情,给予她最大的精神力量。
很快地,又有几架直升机跃过头顶,看来是接收到了薄季琛发出的位置指令纷纷赶来,有医护人员从云梯上下来,开始照顾小元秋的情况。
小元秋,连同着面目全非的杨馥含的尸骨都被带回了直升机。
只剩下慕暖安。
就这样又过了十几分钟的样子,石膏水发挥了作用,慕暖安只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就从空中摔了下来。
她想要尖叫,可嗓子还没完全打开时,薄季琛已经展开双臂,下一秒稳稳接住了她,将她抱在了怀里。
“没事了。”头顶上他轻声安慰。
“唔唔,薄季琛……”她只觉得他的胸膛结实有力,怀抱温暖又收紧,像是牢不可攻的城墙,护着她,可以抵挡一切风雨。
她的眼眶又红了。
薄季琛低头凝着她,见她大眼睛含了泪,小脸儿又被熏得黑糊糊一片,哭笑不得,同时又深深的心疼,低头吻上了她的唇,却被她推开,“我的脸,很脏,衣服也很脏……会弄脏你。”
女人糯糯的嗓音像是柔若无骨的小动物,薄季琛心软的一塌糊涂,温柔轻喃,“傻瓜。好了,我带你回去。”
*
慕暖安睡了一个漫长、舒服又踏实的觉。
等醒来的时候,暖洋洋的光线打落在身上甚是舒服。太过温暖舒适的感觉,人就往往不愿意醒来。她阖着眼,许久之后才嘤咛一声,缓缓睁开眼。
原来她已经回到了村里,在她小小的住所里,床榻被铺得松软,身上的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还有淡雅好闻的气息。
她把头埋在被子里,深吸了一口气。
熟悉的,清冽的,足够可以让她安稳的气息。
属于,薄季琛的。
慕暖安这才知道,自己经历过的那些都不是梦,走进林海是真的,迷路是真的,看到杨馥含被蜘蛛蚕食是真的,找到元秋是真的,她被食人花缠住是真的,元秋冒着生命危险救她是真的,薄季琛的出现是真的……
对,他就像是高高在上的天神,从天而降,从直升机下来,救了她。
慕暖安心里满满的,像是温暖的阳光滑进了心口,注满了快要溢出来的感动和动容。连同的,这个小小的房间也变得明媚起来。
是的,着实温暖。
走出阴霾的阳光,总是让人充满希望和向往。
慕暖安打了个哈欠,然后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身上是干净的睡衣,香香的,没有一丝杂质。下意识寻找男人的踪影,却隐约听到门外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