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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易卿听见金嘉意的话,突然止步,心口上上下下跳动的极为不安。
以前就常听军中自己的下属谁说谁家又生了个大胖小子,谁家又添了一名小家碧玉的千金。可是更多的听到谁家媳妇儿又难产,九死一生才被救回来。
自己的副将曾说,女人生孩子就如同走了一趟鬼门关,面临着重重危险,一旦意外,一尸两命。
莫易卿慌了神,瞧着渐渐远离自己视线的两道背影,慌不择路的跑上前。
金嘉意疼的面色阵阵苍白,她扣着席宸的手臂,痛到已经失去了镇定。
曾几何时,面对刀枪剑影仍旧岿然不动的丞相大人,如今竟是忍不住的破口大骂:“席宸,我干你大爷的,就是你丫的混蛋玩意儿,好痛,好痛,席宸,我要杀了你。”
司机隔着老远的距离便听见一路大骂而来的总裁以及总裁夫人,见着情况似乎发生了什么很重大的事故,他忙不迭的打开车门。
席宸气喘吁吁的说着:“去医院,快点。”
莫易卿坐在副驾驶位上,小心翼翼的看着车后座上疼的早已是失去了形象的女人。
他家那个杀人时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丞相大人,如今竟是狼狈的嚎啕大哭,他轻声问道:“都说女人生孩子比剥皮断骨还痛,这是真的吗?”
席宸心口一滞,“离预产期还有六周,怎么会突然早产了?”
金嘉意熬过了一阵阵痛,一把扯住莫易卿的头发,目眦欲裂的吼道:“都是因为你这小子,老娘快疼死了,你给我过来,我不打你两下,我心里好不痛快。”
莫易卿乖乖的伸长脑袋,让她打的更轻松一下。
金嘉意举起手,还没有来得及落下,又被缩了回去,窝在席宸怀里,再一次的胡言乱语着:“啊,啊,好痛,好痛,你们都闭上眼,捂住耳朵,不许看不许听,本大人威信全无了,啊啊啊,好痛。”
席宸谨慎的摸了摸她硬如石头的肚子,仿佛在宫缩的瞬间有块石头压在上面,压的她喘不上气。
高傲如金嘉意,也被这一波接着一波的宫缩阵痛逼得痛哭流涕,她咬紧牙关,想着熬过去,可是当阵痛发生时,那种几乎是本能的痛苦声音脱口而出。
莫易卿双手紧紧的扯着衣角,见着她一颗一颗滑过额头的汗水,声音嘶哑着问道:“她会不会死?”
席宸嗔了他一眼,没有回复他这个愚蠢的问题,而是拿出手机第一时间通知医院准备。
夜晚的风肆虐的拂过医院前的排排大树,一片一片落叶随着夜风而翩翩坠落。
医院前,一众医生护士早已是原地待命。
这里是远离市区的私人产科医院,拥有一系列高端的医疗器械,医生护士训练有素,安保系统严密,也是京城富人圈里第一首选的生产医院。
金嘉意躺在轮床上,望着天花板上虚虚晃晃的灯光,她移了移头,目光落在轮床边一同而来的身影上。
席宸见她看向自己,急忙俯身凑到她面前,指尖轻轻的拂过她面上早已被汗湿的发丝,温柔道:“别怕,我在这里。”
金嘉意握上他的手,趁着还有一点力气,弱弱的说着:“等一下孩子出来了,无论、无论他是什么样子,无论他是不是健康的,不要放弃,能答应我吗?”
“说什么糊涂话?我说过不管他是否健康,这个孩子都是我席宸的长子长女。”
金嘉意扬唇一笑,再次用力的抠着他的掌心,“如果发生意外——”
“没有意外。”席宸打断她的话,“这里是华国最好的医院,你和宝宝都会平平安安的出来。”
“我虽然没有生过孩子,可是也见过那些女人生产前是什么样子,我说如果是意外——”
“你曾经说过要答应我一个承诺,我现在只求你答应我,无论等一下要面临什么,紧紧的握着我的手。”
金嘉意的话被疼痛打断,她埋首在他的臂弯里,失去了以往的坚强,感受着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在不停的下坠,坠的她很痛很痛。
“羊水破了?”医生瞧着护理垫上流下的一滩无色无味的水漾,急忙命令护士推进产房。
席宸揪紧着心脏,不停的追问着:“快生了吗?”
医生检查了一番宫口,蹙眉道:“开了五指”
席宸听不懂那些话,只是问道:“她什么时候能生,现在不是有无痛分娩吗?”
医生放下听诊器,回复道:“席夫人送来的时候已经迟了,现在上无痛恐怕等麻药上来,席夫人已经生出来了,不仅没效果,后期还会因为麻药的原因身体动不了,不利益血液循环,所以我不建议现在上无痛。”
“那怎么办?就看着她这么痛?”席宸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这个年过半百的医学教授。
教授不敢窥探席宸带着明显怒意的眼神,忙道:“如果您坚持上无痛,我立刻吩咐护士们准备。”
席宸坐在病床边,越发自责不已,如果当初听着她的要求没有了这个孩子,会不会眼前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他的丞相大人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言行举止从未有过的如此狼狈,是什么样的疼痛才会让一个人的骄傲顷刻间荡然无存?
他的心脏像是被针扎过,泛着密密麻麻的疼痛。
“怎么好端端的就早产了?”姚翠花换下护士送来的无菌服,一路小跑着来到产房,看着病床上脸色煞白煞白的闺女,心疼的红了眼眶。
席宸站起身,自责道:“这事是我有欠考虑,明知晓已经是孕晚期了,还带着她东奔西跑去参加什么影展,这两天肯定是因为没有休息好,才会引起早产,是我的失职。”
姚翠花摇摇头,“这事不怪你,是这小子自己要闹着出来。”
“生孩子都会这么疼吗?”席宸靠在床边,嘴里说着,心里疼着,声音都哑了。
姚翠花不置可否,道:“现在还不是最疼的时候,最疼的时候能疼的背过气去。”
闻言,金嘉意噌的一声从床上坐起来,苍白的脸上还挂着汗水,她掀开被子,好像想要下床。
席宸急不可耐的按住她的身体,问道:“怎么了?”
金嘉意疼的都快失去了意识,却挺着一口气想要就这么带球逃跑,她突然间不想生了,她想着把这个提早出来的崽子给塞回去,再憋一段日子。
“不过嘉意现在还没有足月,孩子小,应该很好生。”姚翠花再道。
金嘉意听着母亲的话,又乖乖的躺回床上,喘着气,尽可能的保持着身体疼痛与呼吸一致。
产房外,金主探着脑袋早已是翘首以盼,可是自己怎么看都看不到里面的动静。
莫易卿坐在椅子上,双手搭在膝盖上,神情紧张,随时都准备好了冲进去带走自家胞姐的行动。
金主喃喃自语着:“怎么就提前生了呢?难道是因为获得了那个什么什么女主角,乐极生悲,太高兴了就动了胎气,然后提前早产了?”
莫易卿欲言又止,他知晓金嘉意提前生产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自己今晚的糊涂行为。
气大伤身,果然不宜动怒。
“怎么闺女还没有生出来?当初翠花生她的时候,可是很快就出来了,我刚去了一趟厕所回来,护士就抱着我的闺女出来说着恭喜,那速度,比母鸡下蛋还利索,怎么闺女还没有生出来?”
“伯父,您不用担心,她很快就会顺利出来了。”莫易卿发觉自己太紧张,舌头竟然还打着颤,口齿不清。
金主焦虑不安的坐在一旁的家属椅上,又是烦躁的站起来,就这么绕着走廊走上了几圈。
午夜的娱乐圈,重磅新闻一条接着一条,据知情人士透露,半个小时前,席宸专车突然行至医院,很有可能是因为金嘉意提前生产。
消息一出,各方记者就像是嗅到了花蜜的蜜蜂,一群挨着一群拥入医院前,却被医院拦截而下。
记者们见缝插针,逮着里面出来的人便开始围攻,恨不得把可疑消息变成可靠消息。
一辆一辆豪车围聚,仿佛都是听到消息后连夜赶来。
陈亦城坐在车内,透过车窗看着不远处人山人海阵势下的记者群,啧啧嘴:“就生个孩子,至于搞得比他们当事人还兴奋吗?”
“头儿,席总在医院三楼位置。”对讲机里,男人的声音幽幽的传出。
陈亦城关掉通讯,悠哉悠哉的从车内走出。
这位雷厉风行的城少所过之处,记者们一个个毕恭毕敬的让开位置,毕竟他们可都是在他手里吃过亏的,谁也不敢再冒着机器被砸的后果冲上前去采访。
陈亦城哼着曲,一路通行无阻的进入医院,至于他身后的那些赶来想要进入医院恭贺恭贺的企业家们却没了那份好运,不是被记者拦着,就是被保安拦着。
重重关卡下,愣是没有一人进入。
如此阵势,记者们早已是心知肚明的晓得了那知情人士透露的消息八成都是所言非虚。
金嘉意真的要生了!
沈欣的死亡结果还没有出来,便直接被金嘉意早产的消息遮掩而过,所有媒体机构的网站上出现的都不再是粉丝们刷着屏的求真相,求公道。
一夕之间,仿佛沈欣的死,再也无人问津。
粉丝们心有不甘,继续想在社交网站上闹腾,却被网站负责人有预谋的一一撤销。
有人怒骂这是上面有人刻意隐瞒事实,要求立刻公布调查结果。
此消息发出不到一分钟,封号删除,干净利落。
粉丝们群起攻之,想着煽动舆论压力迫使警方立刻破案,却发觉粉丝后援会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减着人数,不过半个小时,沈欣后援会只剩下区区几名骨干粉丝。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整件事只怕是背后有人运作,故意压下风头,如此看来肇事者必定是上面的某位有声望的大鳄们。
原本还打算趁势揪出凶手,如今所有新闻版面皆是被金嘉意生子给抢去,这其中的意义不言而喻,只怕是有人故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压下沈欣事件。
毕竟沈欣与金嘉意曾就流传出两人不和的消息,她金嘉意的嫌疑无疑便是最大。
粉丝们各方奔走企图让舆论的关注点再次回到沈欣事上,却不料一个接着一个被逮入警局,以着故意散播谣言为由扣押三天。
……
医院前,记者们围堵着所有进出口,逮着任何一个机会,不放过任何一个人,见谁采访谁,弄的所有医护人员人心惶惶,生怕自己一个不留意透露了不该透露的事。
陈亦城靠在墙上,望着头顶上空那盏闪亮的红灯,不忘打趣道:“就生个孩子用得着弄出这样的声势吗?”
金主瞄了一眼不远处的那尊大佛,这城少的大名他在京城的这段日子早已是如雷贯耳,瞧着他与自家女婿那层扑朔迷离的关系,不知是敌是友。
莫易卿从椅子上站起来,迎面上前。
陈亦城见着他靠过来,急忙站直身子,随时做好被他夸奖称赞自己棒棒哒的表情。
“那件事谢谢你。”莫易卿开口道。
听着他的感谢,陈亦城心满意足的抿唇一笑,抬起手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欣喜若狂道:“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我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既然城少不需要我铭记什么恩情,这事我以后不会再提了。”莫易卿转身准备离开。
陈亦城哭笑不得道:“虽说咱们的关系早已是不分彼此,但毕竟也是恩,记得好一点,万一以后我也有事拜托咱们小莫,我也有那个脸去开口,你要记着哦,一定要记着哦。”
莫易卿迟疑片刻,点头道:“我从来不是什么恩将仇报的人,如若以后城少有求于我,我必然赴汤蹈火也会在所不辞。”
“别说的这么严重,我就随口说说。”陈亦城搭在他的肩膀上,瞧着身前闪亮的红灯,“这金小姐生孩子,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那城少又来这里做什么?”莫易卿反问。
陈亦城咧开嘴,笑的满脸的不怀好意,他道:“当然是来看热闹了。”
莫易卿沉默着坐回椅子上,继续抬眸目光灼灼的仰望着紧闭的产房。
陈亦城坐在他身侧,不明他为何如此严肃,问道:“你跟她究竟是什么关系?你好像很关心她啊。”
“城少应该知道沈欣是因为什么才会突然死了!”
陈亦城噤声,暗戳戳的眯了眯眼,他陈亦城想要知道的事,天王老子都得一五一十的告诉他,就算眼前这个臭小子嘴巴比铜墙铁壁还严实,他也总有机会撬开他的嘴,一探究竟。
“叮……”产房们敞开。
金主看见动静,忙不迭的跑过去。
姚翠花脱下无菌服从里面走出来,对着跑过来的身影摇了摇头,“还没有生出来。”
金主蹙眉,“没有生出来,你跑出来做什么?”
“你以为产房是自己家啊,想进就进?里面是无菌设备,家属不能留。”
“那小席为什么没出来?”
姚翠花瞥了他一眼,“有谁敢呵斥他席总出来?”
“那闺女什么时候能生下宝宝?”金主提心吊胆着问道。
姚翠花看了看时间,“应该快了,最多还有半个小时,宫口已经开了七指,只是现在羊水早破,如果迟迟生不下来,只有剖宫产了?”
闻言,金主心口一沉,委屈道:“那不就是要开刀吗?”
“女人生孩子本来就是九死一生,割一刀都是轻的。”姚翠花面色凝重的看向产房,双手紧握成拳,双腿无法安静的走来走去。
产房内,金嘉意的声音越来越弱,生到最后不仅哑了,更没了力气。
席宸捧着她疲惫的脸,轻轻的摩挲着她早已汗湿的面颊。
金嘉意睁了睁眼,神情恹恹,“可能是太疼了,我突然好想揍你。”
“等你好了,我任你打。”
“别让我看见你的这张脸,把口罩戴上。”金嘉意戳了戳他的额头。
席宸听命般的戴上口罩。
金嘉意又撇了撇嘴,“看不见你这张脸,我又觉得便宜了你似的,揭了,我要时时刻刻的看着它,让我记得害我成这样的罪魁祸首长什么样。”
“……”席宸握上她的手,温柔道:“我不走,就守在这里,不会离开你的视线一分一秒。”
金嘉意脱力的躺回产床上,望着头顶上空的无影灯,眼睛眨了眨,“又来了。”
席宸严阵以待,知晓她话里的意思,疼痛就像是海啸那般席卷而来,打的她措手不及。
“夫人,用力,我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医生引领着她的呼吸节奏。
金嘉意高高的仰着头,好像有什么东西正迅速的坠下,她憋口气,用力的吐出,突然间,高耸的腹部就这么被放了气,疼痛也在一瞬间荡然无存。
她喘着气,大口大口的吸着氧,意识忽远忽近,她好像看见了席宸的五官落在自己的视线里,还是如同当初,那么那么的温暖。
“哇……哇……”孩子的哭声响彻了整个产房,医护人员们渐渐的放下高悬的心脏。
“恭喜席总,是位很漂亮的千金。”医生说着。
席宸拿着布帕为她擦了擦汗,莞尔道:“听到了没有,是女儿。”
金嘉意疲惫的点了点头,昏昏欲睡的闭上了双眼。
守了一整晚的记者们一个个东倒西歪的靠着墙浅眠着,只是刚刚才进入梦乡,就听见一阵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众人瞬间被激醒,瞧着不远处疾步而来的道道黑影,所有人被吓得潜意识的就想抱着吃饭家伙逃命。
正准备溃逃的记者们见到人群后出现的苏叶后,蓦然起死回生,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跑上去。
苏叶笑逐颜开,喜不自胜道:“很感谢各位媒体朋友们的关注,总裁特意让我给各位送来礼包,谢谢各位的关心,夫人已经在今早七点左右平安生产。”
记者们激动问道:“是男孩还是女孩?有照片公布吗?”
苏叶莞尔,“是千金,谢谢各位的关心,目前席氏不会召开发布会,一切等夫人和大小姐出院之后再做定夺,请各位稍安勿躁,保持安静。”
记者们还没有来得及继续追问,就见保镖们将礼品送到记者们手中,人手一份。
一个称职的记者,绝对不会因为一点小利就放弃了自己的本职工作,但仔细想想,席氏送来的礼品绝对不只是红鸡蛋,几颗糖那么简单。
打开礼盒的瞬间,众人脸上就跟捡到了金鸡蛋那般笑不拢嘴。
金嘉意平安生子的新闻一时之间被刷上头条,除了各大知名演员的转发恭贺之外,席氏的员工们则是一个个得意的晒着大老板颁发的奖金数量。
小小云说:“我现在去席氏应聘还来得及吗?”
波皂州说:“我是不是多数了一个零?果真是财大气粗的大企业家,出手阔绰,毫不拖泥带水。”
委屈的绵羊公主说:“上个月才听说她怀孕了,这么快就生了?人家怀孕生娃就跟开玩笑似的。”
席氏公关001说:“夫人是早产,昨晚上突然发作,被即刻送往医院时羊水早破,不得不提前生产。”
“……”
微博下,突然一片安静。
席氏公关1002说:“小公主虽说早产,却是足有六斤重,身长50厘米,头发浓密,身体健康,各项体检达标,是一名很漂亮的小女孩。”
席氏公关3508说:“总裁今早特意下达通知,目前不接受任何人探视。”
病房内,寥寥水雾暗暗飘散着。
点滴内液体一滴一滴的渗漏。
阳光洒落在窗前,一人拉上帘子,将窗外的风阻截在外。
病床上,女人悠悠转醒。
金嘉意睁着眼,有些木讷的巡视着四周,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
她的手如同往常那般想要摸摸孩子,却在靠在肚子上的时候蓦地一滞,肚子平了?
席宸注意到床上的动静,回过头,正巧对视上她茫然的眼瞳,急忙上前,嘴角微扬,“醒了?饿不饿?”
金嘉意反应过来了,身体虽然不痛了,但剧痛过后的疲惫感让她提不起劲儿,她望着男人,声音有些发哑,“孩子呢?”
“放心,她很健康,因为早产,需要在保温箱里住两周,不用担心。”席宸将手机屏幕打开,让她看一看孩子。
金嘉意瞪着屏幕中皱巴皱巴的小孩,蹙眉道:“这就是我的孩子?”
“嗯,她虽然现在看着不怎么好看,没有继承我夫人那优良的基因,但岳母说过了,小孩子都这样,你小时候更丑,长开了就好了。”
金嘉意握着他的手,苦笑道:“我们家族流行隔代遗传,我就遗传的是我祖母。”
席宸愣了愣,掩嘴一笑,“幸好我的家族没有这个遗传基因。”
“会不会是抱错了?”金嘉意眉头拧紧,想着要亲自去看看才放心。
席宸制止她的动作,解释道:“没有抱错,这的确是我们的孩子,你现在身体虚弱,不宜下床,等晚上我再带你过去看看。”
金嘉意的确浑身无力,她抓着席宸的说,一本正经道:“孩子先别把照片发出去,等她漂亮了再发出去。”
“嗯,我听夫人的。”
金嘉意仰头望着天花板,嘴里嘀咕着:“你说她会不会长不开了?就这个小老头模样?”
“无论她长得什么样,都是我席宸的掌上明珠。”席宸俯身凑到她额前,温柔一吻,“辛苦你了。”
金嘉意扯了扯被子,看了一眼自己平坦的肚子,突然间还有点不习惯了。
“以后我会注意措施,不会再让你受苦了。”席宸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天知道昨晚上他经历了什么,那种感觉,恨不得自己戳自己两刀解恨。
金嘉意莞尔,“我从来不知道原来生孩子是这种疼痛,以前常见宫闱里那些叫的撕心裂肺的嫔妃们产子,还以为是她们矫情,一点疼痛都熬不过去,叫的跟杀猪一样,如今落在自己的头上时,才知晓这疼痛犹如灭顶之灾,好像有东西在凌迟自己的血肉。”
席宸见自家坚不可摧的丞相大人竟隐隐的红了眼,不知不觉的想起了今早出产房之后姚翠花对他所说的话。
姚翠花说:“我让你留在里面,不是因为你席总面大,身份重,而是想让你亲眼看着她是怎么为你生儿育女,如何替你承受着不可忍受的剧痛,无论将来你与她会不会天长地久,你都要记着,这个女人曾为你受过什么罪。”
“她在最痛苦的时候想要抓着你的手,是她比任何人都需要你,未来你如果想着放弃这双手时,请一定要记得,她曾经是多么的想要抓紧你,请你无论如何都要好好保护她,她的脆弱,曾只留给你一个人看。”
席宸动容,越发用力的握紧她的小手。
金嘉意感受到他情绪的激动,莞尔笑道:“你难道也觉得她丑。”
“傻丫头。”席宸揉了揉她的脑袋,目光缱绻的凝视着她的眉眼,“看着你那么难受时,我很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打掉这个孩子,可是当她出来时,我又觉得多么幸运能有机会与你骨血相连,这个孩子,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唯一一个。”
“怎么就唯一了?我还打算再生一个来着。”金嘉意不假思索道。
“……”
“你的前世情人来了,我的情人还没有来,怎么也得儿女齐全,不然席氏家大业大,万一女儿胳膊肘往外拐,好歹也只拐出你一半家产啊。”
“夫人怎么如此确定下一个就一定是儿子了?万一是两个女儿,不就一并把我的家产给拐出去了?”
“这样岂不更好,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没有了,还乐的逍遥。”
“这么说来,夫人还真是淡泊名利之人啊。”
“那些不过就是虚名罢了,人亡,身死,也带不走那些有的没的。所谓家财万贯,日食不过三餐,广厦千间,夜眠不过三尺,有你在,便足矣。”
“听夫人一说,倒是我肤浅了。”
“无碍,你不过就是泛泛之辈,有那种肤浅的想法,也是自然。我好歹也是活了几十年的人,有些事比席总看得长远也是情理之中。”
“夫人说的极是,今日我受教了。”
金嘉意扬唇一笑。
席宸抚摸着她的面容,心里的话被吞下,他不想告诉她,自己不打算再要什么孩子了,那种痛,毁天灭地,心有余悸。
医院前,各方豪车云集,俨然如同一个小型车展。
金主提着刚刚炖好的鸡汤从车内走出,突然发觉有什么东西正急速朝着他奔来,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记者们虎视眈眈的围在金主四周,将他的去路、退路封的严严实实。
金主脑门发疼,这些人闹啥呢?
“金总,听说嘉意生了,您能透露透露她为什么会突然早产吗?”记者们兴致盎然的开口问道。
金主眼皮轻跳着,护着手里的鸡汤,笑道:“谢谢各位的关心,我闺女是生了,孩子想着提前出来自然就出来了,这生孩子难道还能自己左右?”
“可是前两日嘉意都还是好好的,更何况这离预产期还有一个半月左右,怎么就突然生了?”一名记者问。
“昨天沈欣突然死亡,嘉意又出现了临产征兆,传闻昨晚沈欣有去过嘉意的庆功宴,请问他们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争执吗?”另一名记者问。
金主蹙眉,瞪着问话之人,沉了沉语气,“你这人说话我就不爱听了,那个叫什么沈欣的是死是活跟我闺女有什么关联?”
“都说沈欣与嘉意之间有很不愉快的过去,她突然死亡难免会引起什么猜忌。”
“既然他们之间很不愉快,那个沈欣为什么好端端的跑去我闺女的庆功宴?自讨没趣还是想讨人嫌?你这记者说话逻辑不通。”
“可是据知情人透露,昨晚上沈欣离开前的确是见过金嘉意,他们之间好像还吵起来了。”
“知情人?哪个知情人?我倒是要问问他哪只眼睛看到了?这话可不能乱说,你们都是记者,有传导性作用的人,这栽赃陷害一旦定罪,你们的职业生涯可就毁了。”金主作势便打算离开。
记者们却依旧不肯放行,跟着他缓慢的移动着。
有人还是不肯罢休的问道:“这消息被撤销的这么快,难免让人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有人在幕后运作,是刻意为之。”
“这京城这么大,有权有势的数不胜数,保不准是那个沈欣自己得罪了什么人,招来杀身之祸,今天我闺女大喜,我作为父亲不想有不愉快的事发生,你们如果是来恭喜我家喜获麟儿,我自然欢迎高兴,但如若是来质疑我们家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别怪我派人来赶你们走了。”
记者们相互推搡着,更是有人因为来不及移动而被踩倒。
金主匆匆走上台阶,保镖们涌上来,直接将不肯罢休的记者们阻拦在外。
陈亦城站在二楼落地窗前,沉默中掏出手机,电话接通的瞬间,用着不容忽视的霸道语气说着:“查一查沈欣的事是哪家媒体还在报道。”
“是,城少。”
陈亦城放下手机,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警觉的回过头。
莫易卿拿着两杯咖啡,递上其中一杯,“城少不回去?”
“不急,我还没有看到我干女儿。”
“……”莫易卿瞪着他,谁说是你干女儿了?我大外甥女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干女儿了?
“要不要跟我去看看?”陈亦城凑到他面前,戏谑的挑挑眉。
莫易卿虽说心底有些悸动,却是表现的云淡风轻,道:“孩子现在还在新生儿室,外人无权探视。”
“我身为孩子的干爹,怎么就没有那个资格了?”陈亦城快步走向电梯处,直接按下上行键。
莫易卿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继续道:“会不会被赶出来?”
陈亦城拍拍胸脯,高傲道:“谁敢轰我?”
新生儿室前,席奕亲自守在那里,别说外人进不去,连医生进入都必须审查一番身份之后才肯放行。
陈亦城挠了挠头,急忙拉着莫易卿躲在角落里,压低着声音,道:“怎么会是那老家伙守在那里?”
莫易卿往着新生儿室看了一眼,嘲讽道:“城少的保证呢?”
陈亦城尴尬的苦笑道:“这家伙冥顽不灵,对席宸可是死心塌地,对他的命令只知道一根筋的服从,今天这里恐怕是进不去了。”
莫易卿冷冷的推开他,自顾自的朝前走去。
陈亦城想着把他拉回来,却是为时已晚,只得见他朝着席奕那缺根筋的木板家伙走去。
席奕见着陌生人的靠近,即刻戒备起来,直言道:“这位先生,我们这里不允许任何人进入,请回。”
“不能进去?”莫易卿明知故问道。
席奕点头,“目前不接受任何人的探视。”
“我就看一眼也不成?”
席奕拒绝。
莫易卿叹口气,“反正也不是特别想看,不看就不看。”
陈亦城见着折回来的身影,打趣道:“吃瘪了吧,别以为你长得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那个家伙就会放你进去,他这性子犟起来,别说我进不去,连我叔伯来了都甭想踏进去。”
“愚忠。”莫易卿吐出两个字。
陈亦城站在他身侧,脸上笑的恣意,“反正今天也没事,走,哥带你去找找乐子。”
莫易卿止步,审视一番说此话的男人,冷哼一声,“我还要练习,就不多陪了。”
陈亦城紧跟在他身后,说道:“你练什么,我陪你一起去啊。”
“城少整日游手好闲,这大将军名讳得拱手让人了。”
“那是你没有看见我挥汗如雨的时候。”陈亦城扯着他的手,义愤填膺道:“为了让你对我另眼相看,我必须让你知道知道我在营区是何等的威风凛凛。”
莫易卿还没有弄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就被他强行的拽进了电梯,下一刻,直接丢进了车子里。
陈亦城一脚踩住油门,车子迎着阳光消失在道路尽头。
莫易卿摸不准这位大少爷又是哪根筋不对劲,正准备跳车时,那人直接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似笑非笑着。
陈亦城狡黠道:“上一次被你打倒之后,我心里还堵着一口气,今天敢不敢再跟哥比一场?”
莫易卿是一位骄傲的将军,面对任何人的挑衅,他自然而然要用拳头说话。
营区内,众多兵蛋子两排并站,全神以待的关注着这一场怎么看怎么不公平的比试。
陈亦城在军中可是出了名的神枪手,百米之外的枪靶也能百发百中,而他旁边的那个孩子,稚嫩的脸上看过去应该还不到二十。
堂堂大将军竟然跟一个小屁孩比试枪法?
这不是欺负人吗?
莫易卿研究了一番眼前的这些枪支,蹙眉道:“我不会开枪。”
陈亦城嘴角叼着一根烟,“行,你自己挑一个得心应手的武器,枪靶靠近五十米,我就在百米外,这样传出去也不会有人说我欺负小孩子,哈哈哈。”
众兵小声嘀咕着:“队长这样做太卑鄙了。”
“明摆着就是欺负这个小男孩吗?”
“看得出队长是故意的,他故意挑选自己的强项。”
陈亦城对于周围的闹腾声,全然的毫不在意,举枪直接射击而出,颗颗子弹正中靶心,满分!
他放下手枪,得意的望着旁边没有动静的小孩。
莫易卿抬眸,目光灼灼的看着身前的一人,“有弓箭吗?”
那人摇头,“没有。”
“有弩吗?”
那人苦笑,“没有。”
莫易卿轻叹一声,随随便便的捡起地上的几粒石子,对着正在调靶的人说:“不用调了。”
话音一落,他就这么抛了出去。
人群中,难以掩饰的嘲笑声此起彼伏着。
这男孩果真有趣,还以为自己是电视剧里那些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吗?企图用一两颗石子就击中百米外的枪靶?
有人讽笑道:“他要是能中,我直播吃枪靶。”
“啪啪啪。”枪靶正中被砸开一个个小洞,投掷出去的石子就这么顺着洞口毫无阻拦的穿透而过。
“……”死寂,犹如人去楼空的死寂。
香烟从陈亦城嘴角边脱离,他愣了愣,被烟气呛了一口,急忙咳嗽。
莫易卿张开手,又捏紧拳头,重复两次之后,才道:“太久没有练过手劲了,一颗石子脱靶,我输了。”
“咳咳咳。”陈亦城尴尬的捂住自己的口鼻,对着周围的人勒令道:“解散。”
偌大的广场上,只剩下两人面面相觑。
莫易卿移开目光,研究了一番枪支,“这玩意儿攻击力挺强的,只是怎么开枪?”
陈亦城很伤自尊,却又不敢跟他单打独斗,指了指她手指触碰的那个玩意儿,道:“扣这里。”
莫易卿试着扣下扳机,啪的一声子弹从枪統中射出,只是严重的偏离了行驶轨道,连枪靶都没有碰到。
陈亦城握上他的手,指引着他面对的方向,指尖轻轻的按压下他的手指。
“嘭!”子弹射出,正中十环。
莫易卿抿唇一笑,“果真是一枪致命的杀伤力武器,只是随时揣着这玩意儿挺笨重的。”
陈亦城蹲下身子,委屈的点燃一根烟,寒风瑟瑟的拂过他的衣衫,他又一次深深的觉得自己的男性尊严受到了侮辱。
天大的侮辱啊。
还是在自己的一群兵蛋子眼前啊。
“你怎么了?”莫易卿见他神情萎靡,开口问道。
陈亦城摆摆手,“不用管我,让我静静。”
莫易卿继续举着手枪,试着射击,一颗子弹破空而出,直破十环。
他莞尔,“你不用有压力,毕竟我可不是普通人,败给我,不是丢脸的事。”
陈亦城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来更是下不去,憋得他差点就这么两眼一翻撅了过去。
……
夜幕初上,安静的医院走廊处,脚步声有条不紊的回荡开。
金嘉意靠在窗户前,注意着里面医护人员正在替小孩清理着用脏的纸尿裤,瞧着那依旧皱皱巴巴的小脸,眉头拧紧。
席宸替她搭好滑落的外套,道:“她好像睁开眼了。”
金嘉意伸长着脖子,小家伙仿佛知晓了父母的靠近,正很努力的睁着眼睛,她的小手在空中抱了抱,最后又闭上眼睛沉沉的睡去。
“不能进去看看?”金嘉意有些失落的坐回轮椅上。
“再等两天,她现在还很脆弱。”席宸蹲在她的身侧,笑道:“我突然觉得她跟你很像。”
金嘉意冷冷哼道:“这么丑,哪里跟我像了?”
“嗯,她肯定没有你漂亮。”
金嘉意忍不住的再瞄了一眼小丫头,咬了咬唇,“嘴巴像你。”
“眼睛肯定跟你一眼清明有神,让人一看,就知道这孩子以后绝非池中之物。”
“那是自然,我金嘉意的女儿岂是那种蛰居无所作为的庸人俗辈。”
“好了,出来挺久了,我们回去吧。”席宸准备推开轮椅。
金嘉意点了点头,目光再一次望了望熟睡中的小家伙,嘴角不由自主的高高上扬。
“岳母说了,你现在刚刚生产,虽说我们现在不是以前的那些封建社会,那些没有必要的封建思想不可取,但毕竟是老祖宗们留下的传统,这一个月,咱们还是乖乖的卧床静养,可好?”席宸道。
“这些事,我自小就听家里的长辈们说过,女人产后虚弱,不宜过多操劳。”
“我已经安排好了,在城南的山顶别墅,那里安静,适合休养。”
“嗯,听你的便是了。”金嘉意乏乏的靠在椅背上。
席宸将毛毯搭在她身上,轻声道:“困了就睡会儿。”
病房内,淡淡的茉莉花香氤氲散开着。
金嘉意一觉醒来,窗外已经是一片白昼。
她睡意惺忪的看了看四周,空寂的病房内并无他人。
桌上的时间显示着上午十点,她竟然毫无预兆的一觉睡到了天亮,果真女人产后身体会极其虚弱。
“咚咚咚。”病房门轻响,一人穿着白大褂走进。
金嘉意靠在床头,语气有些慵懒,她问:“席宸人呢?”
“席总去了楼上看孩子,过会儿就下来了。”医生整理着点滴液体。
金嘉意瞧着她流利的动作,继续问:“这些是什么药?”
“这些是产后消炎药,为了避免宫腔感染。”医生挂上液体。
金嘉意伸出手,“我什么时候能够出院?”
“一般都需要住院三天观察观察情况。”
“那孩子呢?”
“这是儿科的安排。”
“挂液体的这种小事都需要你们主治医生亲自过来做?”金嘉意注意着女人的胸牌。
医生顿了顿,笑道:“您身份不一样,院里很重视,任何事都必须我们医生亲力亲为。”
金嘉意缩回手,没有让她扎针,“我觉得昨天那个小护士不错的,你让她过来吧。”
“那护士被派去照顾别的产妇了,现在您的一切事宜由我亲自负责。”医生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金嘉意靠在床边,指了指一旁的轮椅,“先别急着输液了,我去看看孩子回来再弄。”
“您现在不适合出去走动。”医生下意识的拦着她的动作。
金嘉意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医生不是提倡产后多运动吗,这样躺着还不利于恶露清排。”
医生见她离开,竟是出乎意料的抓扯住她的手。
金嘉意笑了笑,“医生莫非是不想让我离开?”
“没有,我替您把轮椅推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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