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四、水底绿船

青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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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祖知道说的太复杂萧宝儿听不懂,随手折了艘纸船放在酒碗里,假设纸船是墓穴,酒碗是山体,酒是那条暗河。

    说着,他朝碗里倒酒,又把倒入的酒喝掉。无论酒多酒少,纸船都在碗中飘荡,唯一的区别就是位置不一样。

    辽王墓也如此,司马孝受到天葬和水葬的启发,一改入土为安的传统葬法,将辽王墓建在暗河上方。

    墓穴在暗河中的感觉很像纸船飘在酒碗上,大概位置可以确定,具体位置却因为水位高低而略有不同。

    萧宝儿所谓的通道只是墓穴的外围建筑,顺着通道往里能找到墓穴。因为暗河水位的缘故,墓道通往墓穴的入口每年都不一样,意味着机关布置也不一样。

    传统盗墓手段对这种水上墓穴完全没有办法,既不能通过土壤观察墓穴具体位置,也不可能在雪域高原打盗洞通往墓穴。

    唯一的办法就是按照司马孝的规矩去找生门。司马孝最擅九宫八卦阵,所建墓穴也按此阵的衍生而建,八条通道连接八扇墓门,其中只有一道生门。

    想入辽王墓必须找齐八条墓道,并根据机关布置猜测出哪道门是生门。一旦猜错,入墓就死,不等换条通道进入,墓穴的格局就会因为暗河变化而发生变化。

    萧宝儿后怕的说,“天啊,居然那么复杂,还好那日我心存敬畏没敢往里走。”

    巫祖苦笑,他在北辽待了那么多年,大概知道四条通往辽王墓的通道,如今又得知了第五条通道。

    多年来,他一直怀疑起空花只是司马孝记载的一个故事,萧宝儿却给了他最想要的答案,起空花真的存在。想到不久之后就能治愈心爱的女子,他头一次真心实意地感谢北辽诸神庇佑。

    萧宝儿期期艾艾的问:“巫祖,我要找的那个水底绿船不会和天上白帆一样复杂吧?”如果真是那样,她不打算去了。

    根本就找不到嘛,即便找到了,又怎么在辽阔的海面上寻找所谓生门。

    巫祖犹豫了一会儿,道:“海上绿船是个岛屿,该岛每月十五会浮出水面两到三日不等,要登岛必须趁此时机。”

    萧宝儿有些不信的问:“那么简单怎么没人能找到?”

    “航海就好比在沙漠中寻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岛屿的位置很特殊,所有船只到了附近海域用于导航的仪器就会失灵,只能依靠船长丰富的经验。”

    话说到这里,巫祖突然转移话题,让门口的侍卫去把姚溪桐喊来。

    “航海的事情跟你说了也白说,直接告诉凤公子得了。”

    闻言,萧宝儿气呼呼地喝了一碗酒,“我那么笨怪谁?还不是你的启蒙教育不好,都不让我看书,整日带我在草原四处晃荡。”

    巫祖乐了,“我这大半书籍被你扯了喂马,还怪我不教你看书,是谁见字就睡?你若真的读书的料,为何在大夏五年也没什么长进……”

    萧宝儿嘴笨,说不过巫祖。看见姚溪桐进来就撒娇道:“死乌龟,他说我笨,我说不过他,快点儿来帮忙!”

    据巫祖所言,水底绿船是个岛屿,其附近有上百个同样大小的海岛。

    在导航设备不能使用的情况下,先行驶至附近海域。一旦发现海水有变暖迹象,跟着这股暖流行驶至一片满是暗礁和岛屿的海域。

    到这儿已经离所寻岛屿非常接近了,可是茫茫海面上依旧有着数百个岛屿,究竟是哪一个呢?

    登岛,在数百个岛屿中找出非常危险的岛屿,并搜寻相邻岛屿是否也具危险。若有三个以及上的岛屿都具危险性,入夜之后根据三个岛屿的位置与天上的北斗七星相互比对,找出天权宫文曲星君的位置。

    巫祖说到这里时,突然对姚溪桐眨了一下眼睛。动作很轻,也亏姚溪桐一直在全神贯注的听他讲话,忍不住想:这什么意思?

    接着就听他问:“凤公子,你对星相可有了解?可知北斗星在不同的季节和夜晚不同的时间,出现于天空不同的方位?”

    姚溪桐好歹是探花郎,这种常识性的东西不可能不懂。却听他道:“我对星相所知甚少,愿闻其详!”

    “说起北斗星,古人就根据初昏时斗柄所指的方向来决定季节:斗柄指东,天下皆春;斗柄指南,天下皆夏;斗柄指西,天下皆秋;斗柄指北,天下皆冬。你们若此时去寻找水底绿船,斗柄应该朝着正北……”

    巫祖的话题就此转到了星相上,萧宝儿听得是昏昏欲睡,寻了个空主动离去。

    人刚走不久,只听巫祖问:“你是司马姝的儿子?”

    “不是。”姚溪桐的回答让巫祖愣住了,难不成萧宝儿说谎?没理由啊!

    只听姚溪桐接着道:“她生了我,却又杀了我,欠她的已经还了,这条命是我自己的。”

    “这么说你没有失忆?”

    姚溪桐一脸玩味儿的看着巫祖,仿佛在问:你把她支走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巫祖尴尬的笑笑,他支走萧宝儿是为了和姚溪桐说司马家族的事情。只不过说事之前又问了一个问题,“不管你与司马姝之间发生了什么,你身上流有司马家族的血脉,愿意成为司马家族的族长吗?”

    姚溪桐眼皮都不抬的说,“没兴趣!”

    巫祖没想过会被拒绝,急忙解释:“我说的司马家族可不是被抄家灭族的那一支,而是由先祖司马孝时期就传承至今的一支,你要寻找的水底绿船就由这群人守护。”

    姚溪桐看了巫祖一眼,还是那句话,“没兴趣!”

    巫祖急了,大呼:“你知不知道先帝,宋主,以及黑白阁阁主为寻找水底绿船付出了多少时间和心血?”

    姚溪桐总算有了点儿兴趣,愿意听巫祖讲述一下司马家族的往事以及梅石任的真实身份。至于要不要接手司马家族族长这个烫手山芋,他决定听完之后再作考虑!

    巫祖长话短说,司马家族自司马孝回来之后就分为了两支。原来那支依旧在权势漩涡折腾,另一支却好似隐形般越来越低调,到了最后竟成为了一个传说。

    巫祖本名司马长空,生下来就肩负着家族重任,每十五年必须前往水底绿船一次。

    他的任务是从水底绿船带出一些典籍在必要的时候送给司马家族,让他们一如既往地保持繁荣昌盛。同时也会给留守在水底绿船的家族成员带去生活物资以及最近收录的典籍。

    巫祖只用两句话就概述了家族近百年的行为,无数细节被他一语带过,似乎想借此吸引姚溪桐成为家族族长了解更多。

    姚溪桐不上当,巫祖说多少,他听多少,完全不发问。

    巫祖又说起梅石任,此人原名金柯,是他的书童。

    姚溪桐的好奇心终于被勾起来了,司马家族强大到一个书童就能捣鼓出鬼镇那种地方,为何还会被抄家灭族?

    巫祖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的说起此事。

    司马家族的书童绝不是姚溪桐以为的那种,识得几个字,帮忙传传话,伺候主子身活起居等。司马家族的书童,是真正意义上的书童,这些人承担着将书籍从水底绿船带入内陆的重责。

    上万本书籍要从海岛进入内陆,期间产生的费用和风险实在太高,一旦遭遇海难,损失的将是无价之宝。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司马家族想到了一个办法,他们把书籍装到人的脑袋里,上万册沉重的书籍变成了几个朴实的年轻人。

    好比梅石任,他活着的目的就是背书,将数万本书籍准确无误的装在脑子里。成年之后,他离开海岛来到内陆,成为巫祖的书童。

    一旦族中需要某本书籍,就由他默写成册,交付给需要的人。十五年后,他会被强制返回海岛,成为岛上的长老,终身不能再返回内陆。

    担心书童所学太多出去之后会造成危害,岛上长老专门有一套对付他们的方法。梅石任出生不久就被长老废了全身经络,保证其不能习武,并将其身上的某个穴位设为命穴,一旦触碰必死无疑。

    司马家族已经将这套规矩执行了近百年,期间也出过叛逃者,梅石任这样的却还是第一个。他不但给巫祖下毒,还强迫其他书童默诵书册,将属于司马家族的知识财富全部占为己有。

    做完这一切,他销声匿迹失去踪影。若不是萧宝儿提起黑白阁,巫祖只怕抓破脑袋都想不出梅石任会跑去弄个江湖组织。

    讲到这里,姚溪桐好奇的问巫祖,梅石任是否知晓水底绿船的具体位置?

    巫祖避而不答,再次问他是否愿意成为司马家族的族长?

    姚溪桐依旧斩钉截铁的回答:“没兴趣。”

    巫祖没辙了,打趣道:“你这是帮耶律宝宝来气我呀,说了那么老半天,怎么油盐不进呢?”

    耶律宝儿用北辽话发音就是耶律宝宝,只是敢这么喊她的人并不多,这些年也就只有北辽王,巫祖还有宣泽。

    姚溪桐知道关于水底绿船的事情巫祖还有隐瞒,这人既不想说,他也不强迫。眼见巫祖不提其他事,他起身准备告辞。

    巫祖对姚溪桐了解不多,但他了解萧宝儿,知道北辽公主聪明得很,只会把安全的人放在身边。他收起试探之心,真诚的恳请姚溪桐帮忙。

    他这一生有三个不可推卸的责任。其一是司马家族的族长;其二是要救活心爱的女人;其三是照顾萧宝儿。三个责任对他来说都很重要,但他不可能同时兼顾,总要有取舍。

    听闻萧宝儿要去寻找水底绿船,他相信这是一个契机,就想知道姚溪桐是否愿意帮忙。

    姚溪桐陷入了沉思,照巫祖的意思,他只有承担起司马家族族长的重责才能顺利找到水底绿船并治愈内伤?犹豫了一会儿,他道:“我愿意照顾公主,满足她一切愿望。但有一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告知,北辽王为什么会死?”

    巫祖对他的选择一点儿不意外,反问:“你可知公主为何不想继承北辽王位?”

    两人对视片刻,都不愿回答对方的话题,谈话再次陷入尴尬。姚溪桐作势要走,巫祖屈服了。

    局势紧迫,时间不等人,错过了这个机会,他要何年何月才会重返中原,将司马家族的事情做个了结。沉吟片刻,他说出了事实,但要姚溪桐对此保密,千万不能告诉萧宝儿真相。

    北辽王妃死后,北辽王终日酗酒,常常醉倒在冰天雪地之中,身体在那个时候就埋下了隐患。听到萧宝儿宁愿留在大夏也不回北辽,他深受刺激,意识到再这样下去,将会彻底失去生命中一切的美好。

    就在这时,他发现有人给他投毒,并且持续了一段时间。巫祖帮忙解毒,以为调养一段时间就会没事,却发现慢性毒药和长期不良的生活习惯早已摧毁了他的身体,无论多好的药材也没法跟阎王爷抢人。

    姚溪桐早就猜出北辽王身体有疾,只是没想到会那么严重。难怪喜鹊找不到药方,估计那个时候他的身体就已是药石罔效,根本无需药方。

    他问:“可查出是谁下的毒?”

    巫祖摇摇头,确定的说,“不是完颜禹。”

    最有动机的人最先被排除,姚溪桐只能报以苦笑。又问:“北辽王之所以顶替你去死,就因为命不久矣?”

    巫祖点点头,摊着双手埋怨说:“他倒是一了百了,留下个烂摊子给我收拾。最烦心的要数他那个宝贝闺女,从来不按规矩出牌,这样的人要如何照顾?”

    姚溪桐很理解巫祖的苦恼,照顾萧宝儿绝非易事,这位公主惹祸能力一流。

    “把她交给我吧,将来的日子我定会如夫如父如兄,好好待她。”

    巫祖点点头,将半块玉珏交给姚溪桐,慎重的说:“若是遇上司马家族的人,只要给他们看这半块玉珏,保准你在水底绿船畅通无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