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睚眦有些失望,还以为苏苏会想知道他的名字。两人的父亲即是师生,也是同僚,两人还有过一面之缘,她就一点儿不好奇吗?
怀着疑问,他道:“你不想知道我的名字?”
“我知道,黑白阁堂主睚眦,这就是你的名字。至于其他名字,自你拜入黑白阁那天起,应该没脸再用了吧?”
预料之中的嘲讽,他不介意,继续道:“李锐,我的名字。如果我死了,每年初一十五,你记得给这个名字烧柱香。”
苏苏一脸莫名地问:“凭什么啊!”
“若不是我们两家遭遇了巨变,我应该娶你为妻……”
“等等,”苏苏打断睚眦,“别说那么多废话,该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是苏苏,你是睚眦,我们走着完全不同的道路……”
“我喜欢你,这花是一个月前为你培育的。”
睚眦将一朵娇艳欲滴的红色蔷薇递给苏苏,突如其来的行为让苏苏满腹话语全忘了说。她盯着睚眦手中的花朵想接又不敢接,一点儿不信这花早在月前就被他随身带着,更不相信满是黄土的无常村能摘到鲜花。
“这花怎么来的?”
睚眦不答,试图将蔷薇别在她发间。见其闪避,忙道:“别躲,鲜花配美人,你若避开,岂不是糟蹋了这么美丽的花朵。”
苏苏老老实实地任睚眦将花别在发间,不断安慰自己,那么漂亮的花若被抛弃实在可惜。
睚眦满意的看着鲜花在苏苏发间盛放,赞赏道:“真漂亮,人比花娇。”
苏苏又想开口询问小鸟的事儿,不料睚眦主动说,“小鸟是信使,我收到阁主的命令护送耶律宝儿前往北辽。”
“我懂了,这个命令让你无法隐藏真实身份,这才告诉我那么多事!”
睚眦默认了苏苏的话语,听其又问:“黑白阁有九个分堂,如今死了一个堂主,还余八个,梅石任打算让几个堂主护送潇潇?”
“不知道。”
“会不会只有你一个?”
“黑白阁言出必行,答应耶律宝儿平安送她回北辽,自然不会让她在大夏境内出事。我一个人势单力薄,只怕保证不了她的安全,阁主肯定还有安排其他人。”
苏苏有些不信,梅石任让睚眦护送萧宝儿难道不是看上他易容术?只需将萧宝儿易容成另一个模样,还愁回不到北辽?
她问出心中疑惑,睚眦苦笑不已。说道:“易容不是换头,短时间内很难做到将她变成另一个人。”
“你不是吗?”易容后的睚眦与冯遗一模一样,那么好的例子放在这里,苏苏不信他做不到。
“技术上没有问题,但要满足两个条件。首先要有一张完整切割的人面皮,其次需要月余的处理时间。”
“冯遗死了?”苏苏的反应从不让睚眦失望,紧接着就问:“他是怎么死的,你们俩究竟是怎么回事。”
睚眦叹了口气。冯遗相帮淳王,书信通知他到齐地汇合。两人见面之后,冯遗详述了与萧宝儿等人在齐地发生的一切,希望他可以留在萧宝儿身边,成为淳王的一颗棋子。
这么多年,睚眦并未告诉冯遗他的真实身份,冯遗以为他是游医,与江湖人比较熟悉。这样的身份只要计划合理,想要加入萧宝儿的队伍并不算难。
睚眦答应了冯遗的请求,约他几日后在一家客栈饯别。
到了约定的日子,冯遗没来,冯乐乐来了,说其被乌国守卫打伤。睚眦火急火燎的赶到边境去见冯遗最后一面,临死之前,冯遗只有一个愿望,让睚眦辅佐淳王。可以的话,请淳王洗清司马家族的冤屈。
苏苏难得的叹了一口气,“事情原来是这样!我还在奇怪,一段时间不见,乐乐就跟小大人似地,昨儿问我那些话题哪像一个小孩问的……”
睚眦也叹了口气,“从小就没有母亲,又见父亲如此,她的童年早该结束了。”
谈到冯乐乐,两人之间顿时没了先前那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苏苏想了一会儿问:“照这种说法,你明日会去见鬼使,与其商议如何将潇潇送至北辽。鬼使并不知晓你和冯遗之间的事情,冯乐乐只能交由我们照顾?”
睚眦神色凝重的说:“事情不会那么简单,黑白阁只负责将耶律宝儿平安送到北辽。以我对阁主的了解,他会让我们在北辽动手杀了耶律宝儿。”
“难怪你那么想知道潇潇的武功如何,你怕杀不了她?”
“不,”睚眦否定了苏苏的说法,“黑白阁没有杀不了的人,我是担心你,怕你会傻乎乎的用自己的命换她的命。”
睚眦几次三番的表白并未感动苏苏,只让她非常的不适。作为一个妙龄女子,被人追求是好事儿,可也要看追求者是什么人。
若是李锐,苏苏或许会暗自欢喜。即便不喜欢,也能得到一种被人肯定的自信。可惜说话的人不是李锐,曾经的侍郎公子早已变成了冷血杀手,他的话又有几分可信?
她道:“耶律宗源是北辽第一勇士,他在可以逃走的情况下拼死救了我的命。若我忘记这一切,不知感恩,这样的女子还值得你喜欢?”
“据我所知你很想留在青山君身旁,是他不要你,才导致你跟着耶律宝儿过上了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活。”
“若我能留在青山君身旁,公主迟早会找来,我依旧有报恩的机会。”
睚眦笑了,“以我对耶律宝儿的了解,她既主动放弃了青山君,这辈子都不会回头,你是在自欺欺人吧?”
多犀利的话语,让苏苏刺痛的面色难看。如果能跟宣泽,她的确可以昧着良心忘记耶律宗源付出的一切。这点儿萧宝儿早已经看出,也没说错,她就是一个不值得耶律宗源付出的女子。
“你又把话题扯远了,能说说你的打算吗?”
“两种情况,不到逼不得已不会动手伤害萧宝儿,尽量争取将她活着送回青山君身边,但是你要跟我走。或者说,我牺牲自己找机让你们逃走,自此你还清了萧宝儿的命,离开她,带着乐乐好好活下去。”
“你会那么好?用自己的性命换我的性命?”
对上苏苏质疑的眼神,睚眦自嘲道:“我是杀手,今儿不死,明儿也会死。若能一命换一命,也算积了功德。初一十五你给李锐上香,保不准我还能收到。”
话挺幽默,苏苏却乐不起来。
她道:“潇潇把青山君伤透了,你送她回去就是要她的命。”
“你不愿意跟我走,想用我的命换北辽公主一命。”
“是。”
苏苏很坦诚,这也是萧宝儿给她的路。
睚眦没有生气,扭头看着窗外轻声说了句,“如你所愿。”
冯遗的面容,完全陌生的灵魂。苏苏忽然很想知道李锐在父亲死后究竟经历了什么事情,让他变成了黑白阁的堂主?
“你杀过很多人吗?”
“苏苏姑娘,天色已晚,还请你回去吧!了解我并不会改变你的主意,也不会减轻你的内疚,如果你有内疚的话。接下来的日子,我们之间除了乐乐,不会有其他话题。”
这才是真正的睚眦,感情就和手中的刀锋一样,来的快去的更快!他喜欢苏苏,尊重苏苏的意愿,能在最不利的情况下找出最适合的方法。
感情对他是奢侈的,一旦追求不成,他便将感情封存,等待适合的时机再次盛放。
苏苏一步一回头的走了,刚被掀起的情潮转眼成空。她以为自己是理智的,意识到睚眦比她更理智时,心中的失落感就像一个巨大的空洞在慢慢吞噬着一切。
夜深人静,苏苏刚出门就遇见姚溪桐正艰难的杵着拐杖打算回屋。
自从手能颤抖着握笔之后,姚溪桐对脚能恢复充满了信心,他让猴子去市集弄个拐杖。
闻讯,睚眦主动说他会做,没几日就弄了一副拐杖给他,并告诉他一些恢复训练的要领。
两人都懂医,研习的方向却大有不同。
姚溪桐对药理比较熟悉,睚眦对人体机能的了解更胜一筹。他制作的拐杖非常实用,姚溪桐很快就能杵着下地,他再也不用整日背上背下,简直是双赢。
苏苏不想与姚溪桐寒暄,低着头匆匆而过。两人擦肩那一刻,姚溪桐被她头上的花朵吸引了。娇艳欲滴的蔷薇开的正好,黑白阁的睚眦果然有些手段。
房间很黑,姚溪桐摸索着躺到萧宝儿身旁,只听其冷冷地说,“不是让你滚出去吗?”
“滚了一会儿,我又滚回来了!”
“无耻。”
“谁说我无齿,三十颗牙洁白整齐。”
萧宝儿从不知晓自己的有几颗牙齿,好奇地问:“牙有三十颗?”
“二十八到三十二颗,你不知道?”
“那么无聊的事情我为何要知道。”
“人啊,除了毛发难以数清,其他都很容易。”
萧宝儿冷哼一声,懒得跟姚溪桐抬杠,既然没有失忆,她可不愿和一个牙尖嘴利的男人吵架。
翌日,鬼使给了萧宝儿一个地址,让其去那儿等候黑白阁的护送队伍。
无常村位于一个三不管的地界,鬼使给的地址却在陈地境内,萧宝儿仅走到哪儿就得花费一个多月。
鬼使也不吝啬,给地图,给马匹,给行囊,告诉萧宝儿只需沿着地图标注出的道路走,保准不会遇上官兵。
萧宝儿拿上东西就走,一点儿也不质疑黑白阁的诚信。这倒让狴犴高看了她几眼,暗自以为阁主没必要和她死磕。
梅石任就是冯柯,萧宝儿因为知晓了这个秘密,黑白阁在梅石任的授意下根本不会放过她。
睚眦的推测没错,大夏境内,梅石任遵守约定,平安护送萧宝儿出去。至于到了北辽境内她是否还能平安,就看北辽人欢不欢迎她这个公主回去。
一个多月的行程说快不快,转眼就要入秋,萧宝儿又回到了阔别已久的陈地。
她对马背上的姚溪桐说,“原以为去几日就回来,怎料花了那么长时间。冬去春来,夏走秋至,大半年一晃就这么过去了。”
姚溪桐装傻充愣的问:“当初为何要离开?”
“宣泽这人特别执拗,我若不去宋地,他还会想其他办法让我离开这里。反正闲着无事,我就走了。”
两人正说着,有差役打扮的人经过。正欲上前盘问,忽然在不远的地方发生了打斗,差役让他们等等。率先处理打斗事件。
一路行来,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
据说都是黑白阁分堂堂主囚牛的手笔,此人负责大规模有组织的暗杀事件。制造意外,分散差役的注意力,让他们顺利脱身,囚牛干的得心应手。
打架,偷盗,纵火,惹官司,各式各样的麻烦全都发生在他们去往陈地途中。沿路所有村镇都麻烦不断,官府花时间解决的麻烦的时候,哪还有心思管几个路过的陌生人。
萧宝儿一行懒得搭理差役,马不停蹄地朝着目标地行去,反正囚牛有的是办法让他们离开。
目标地是个小山村,冬季曾因大雪封山饿死不少村民,他们去到的时候村里没几个活人。
鬼使早已等在那儿,同他一起的还有两辆囚车。据他所言,黑白阁将会以押送囚犯的理由光明正大的经过春城,往大都方向前行,中途趁高涵不注意,队伍转道北辽。
睚眦负责伪造手续,囚牛负责运送囚车,狻猊负责在暗中解决可疑人员,饕餮负责监督这次行动。
萧宝儿扬眉一笑,鸱尾已被杀死,黑白阁剩余八个堂的堂主一次来了四个,她真有些受宠若惊!
四个分堂主,她算见识了两个。
睚眦一直在队伍里跟着,囚牛没有露面,属下却在沿途解决了各种麻烦。
饕餮和狻猊看来是才到,一左一右的站在鬼使两边。饕餮与鸱尾长得一模一样,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普通的很。
狻猊有点儿特色,身材瘦小干条,目光游移不定,一双手似乎永远藏在袖中不愿让人看到。搞暗杀的高手,指不定手中藏着万八千的暗器,就等趁人不备的时候招呼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