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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泽猜到萧宝儿不会相信,详细解释了乌族这十万子民的由来。
“齐地边境群山起伏,道路不通,山上居住着很多山民,这些人靠天吃饭,从不属于哪个地方或者哪个国家。乌族是最早下山的民族,开山为田,在齐地边境繁衍生息。”
“齐主几次想要将乌族纳入版图,无奈山野村夫,不服管教,自由了近百年又怎会像齐地屈服。齐主派人来收税,他们收拾东西躲到山上,齐主的人刚走,他们又回到田间地头继续劳作。”
“双方这样闹了几代人,直到乌族有能力抵抗齐主的兵马,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族终于为自己的生存权争取了一席之地。”
“乌族的存在对齐主来说,简直就是蚊子叮的包,不挠还行,越挠越痒。一段时间之后,齐主放弃了对乌族所有策略,任由其发展。”
“蛮戈是个聪明人,不断地同各个山头的原住民联系,让这些人的生活从以物易物发展成买卖商品。短短几年,所有山头上的原住民都称自己是乌族……十万人的数字就这么得来的。”
萧宝儿惊讶的张着嘴,“蛮戈能指挥这些人?”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这些人只要服从蛮戈的安排,再也无需靠天吃饭,家中还能存有余粮。这种情况下,若有人要剥夺他们的一切,根本不用蛮戈指挥,他们都会挺身而出护卫家园。”
萧宝儿又问:“宣哥哥为何而愁?乌族也好,乌国也罢,暂时动摇不了大夏根本,要愁也该是田令尹愁,不是吗?”
宣泽莞尔,“我家宝宝最聪明,该愁的是田令尹,天子已经决定要下旨承认乌族为国。”
这些轮到萧宝儿吃惊了,“那么快?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
宣泽眸光一闪,反问:“你觉得高勉如何?”
话题跳跃有些快,萧宝儿还琢磨着乌族的事儿,转眼就跳到了高勉身上。
“高勉啊,很奇怪的人,背着姚溪桐找过我几次,似乎和高涵斗得厉害。”
“他找你干嘛?”
“送药,包子铺的伤药。还请我去吃羊蝎子,好好吃。”
“没有了吗?”
萧宝儿忽然想起高勉在乌兰藏着私兵,她身上还有调动私兵的玉佩。若是往日,这么重要的事情定不会藏私。现如今局势不一样,很多事情她再也无法对宣泽坦诚以对。
“没有了呀,他是不是出事儿了?”
宣泽惊讶的看着萧宝儿,“为什么这么问?”
“他请我吃羊蝎子的时候,无意拿错了帕子,那条帕子应该是芳华郡主的,我只当没瞧见。宣哥哥,芳华郡主可漂亮了,你觉得呢?”
“没见过,我到大都的时候,她早已嫁到陈地。这次出使陈地,高文侑在军营招待使臣,席间没有女眷。”
宣泽没见过萧华芳?姚溪桐不是说关于萧华芳的事情全都出自苏苏吗?
这两人谁在说谎?
如果是宣泽,他为何要说谎,因为萧华芳是他的盟友,两人有利益关系?
如果是姚溪桐,他说谎肯定是为了隐瞒消息的来源,难道萧华芳是包子铺的客户?
“小脑瓜里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要不要把萧华芳的事情告诉宣泽?
如果说了,宣泽会不会因此对萧华芳产生兴趣?
如果不说,她刚才已经提到了萧华芳是个美人,还暗示高勉与萧华芳关系匪浅。宣泽肯定会去查,依旧可以知道关于萧华芳的一切。
说与不说,结果差不多。
或许在点燃犀兕香的那一刻,她就失去了掌控命运的资格。
“宣哥哥,你可知苏苏在哪儿?”
霞光渐渐暗淡,萧宝儿的眼神明亮依旧。
宣泽想了一会儿才说,“宝宝,我做很多事情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苏苏在替我办事,抢劫你们的山匪是我安排的人。”
对于萧宝儿,宣泽一向坦诚。
本着两人间弥足珍贵的信任,萧宝儿把姚溪桐对她说的关于萧华芳的一切全部告诉了宣泽。后者并不吃惊,只是问:“姚溪桐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他说是苏苏讲的,也就是这个原因,他让我同意找人假扮公主住进陈主府别院。”
宣泽如释重负的笑了,打趣道:“我一直好奇你为何对他言听计从,原来他把所有谎言都转嫁到苏苏这儿。听你这么一说,我愈发肯定他和包子铺关系匪浅,萧华芳的这些事儿绝对是通过包子铺的渠道了解的。”
“宣哥哥,之前你怎么不问我和他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宣泽紧紧抱住萧宝儿,“只要你肯回来,无论怎么回事儿,我都可以忘记。”
萧宝儿戳着他的胸膛,“那么大度?”
“我小气得很,但怕问得太多会失去你。”
“傻瓜。”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萧宝儿突然问:“刚刚不是说高勉吗,他怎么了?”
高勉死了。预料之中,情理之外。
萧宝儿隐隐有些难过。
陈主府初见,高勉用北辽礼仪问候他们。之后见她吐血,在不知她真实身份的情况下安排房间,送来保暖衣服。还有坊间美味的羊蝎子,军营驯马,以及在姚府告诉她关于私兵的一切……
高勉是个正直的人,若能经历战争的洗礼定会是出色的武将,可惜竟死于家族斗争。
萧宝儿一直在想,吃羊蝎子那日,她若直接问高勉和萧华芳是什么关系,并告诉其萧华芳不是可靠的盟友,高勉是不是不会死?
想归想,假如再选一次,她依旧会保持沉默。
北辽不需要强大的对手,高涵治下的陈地才是北辽想要的陈地。高勉若胜出,陈地将会出现第二个高文侑。
高勉的死因很简单,也很复杂。
他被高文侑所杀,只因他出现在高文侑所养外宅府中,并杀那个即将临盆的妇人。
高文侑醉醺醺的推门而入,就见他冲着外宅尸体大声嚷嚷:陈地是我的,谁也夺不走……我绝不会让府中再出现一个像我这样的私生子……
父子两人打了一场,若不是高文侑的副将及时出现,死的人只怕不止是高勉。那种情况下,两人应该同时毙命,这样才能让高涵顺利上位。
“高文侑呢?他应该知道高勉被人算计了吧?”
宣泽沉吟了一会儿,“高文侑正在前往大都的途中,我打算明日回大都一趟。”
一听宣泽要进宫,萧宝儿的脑子完全乱了,根本没有把乌族称国与高勉的死亡联系到一起。
她急急忙忙的说:“我要跟你一起去。”
“宝宝,陈地的情况很复杂,你的身份又那么敏感,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回大都抛头露面?”
猴子前几日才偷听到白颂梅隐约看出了萧卉婷对宣泽的与众不同,萧宝儿实在不想让宣泽远离视线一刻,她固执的说,“我不管,我要跟你同去。”
“不行。”
萧宝儿整个人挂在宣泽身上,撒娇道:“宣哥哥,你说过要对宝宝好的,怎么出尔反尔?”
“宝宝,不让你去就是对你好,你怎么不体恤一下我的用心。”
“宣哥哥,让我跟你同去嘛!”
宣泽把萧宝儿从身上拽下来,正视着她道:“宝宝,我们能有今日非常不易。大都局势不稳,宣桦又将迎娶完颜昭,你不要在这种时候给我添乱好吗?”
“我已经求你了,为什么不答应?因为我不是公主,因为我没有利用价值?”
“你乱说什么,你以为我们在一起是因为你公主的身份?”
“我问你,当年田霁追我,你刻意出现在我面前,难道不是因为我公主的身份?”
宣泽沉默的点了点头,直到萧宝儿流泪,才补充说,“现在我是真心喜欢你,和你的身份无关,你应该很清楚。”
萧宝儿真不知道宣泽当年追她是因为她的身份,直到和姚溪桐说起这事儿,才被姚溪桐点醒。
想到两人的感情居然建立在利用和被利用的基础上,她哭着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以为你对我一直都是真的。”
宣泽甚少见萧宝儿哭,他手足无措的帮其擦拭眼泪,难过的问:“宝宝,你到底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变得如此这般不信任我?”
萧宝儿泪眼朦胧的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犀兕香的梦境预言了什么吗?你会迎娶萧卉婷,成为大夏摄政王!”
“娉婷公主?”宣泽失声大呼,“这怎么可能,且不说我和她年岁相差那么多,天子尚在,你将天子置于何地?”
“小皇帝疯了,一把火烧了大半个宫城。”
“犀兕香,你居然相信这鬼东西!告诉我,梦境中你和我是什么关系?”
萧宝儿盯着宣泽,慢慢说道:“择夫那日我选了你,成了你的妻子。可惜为娶娉婷公主,你以无嗣将我幽禁冷宫多年。”
宣泽被萧宝儿眼底那滔天的恨意吓到了,他不信犀兕香,却相信萧宝儿不是一个胡乱说话的人。张口结舌了很长时间,才心虚地问了句,“你身体健康,为何会无嗣?”
萧宝儿想说白颂梅,考虑到宣泽对此一无所知,她问:“昨夜你在我那儿留宿,今儿怎么没见人给我端来汤药?无嗣,是因为有人不想我生下具有北辽血统的孩子,生怕这孩子会阻挡你一统天下的野心。”
宣泽面色雪白,因为萧宝儿的每句话都有理有据,挑不出错。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慧哥儿敲门,轻声说,“公子,你要的访客登记拿来了。”
宣泽深吸一口气,瞬间恢复了从容淡定。一面儿将访客登记递给萧宝儿,一面儿安排慧哥儿备马。
“宝宝,我有事出去,你要信我。”
能够含着眼泪的吃饭的人,大抵都比较勇敢。
萧宝儿也想不明白,犀兕香的梦境里,她为什么要选择自杀。也许高勉的死亡只是帮她拉开了一连串悲剧的序幕。
月朗星稀,窗外盛开的花朵让夜风给萧宝儿送来丝丝缕缕的沁入心脾的香味。她守着孤灯,坐在绣架旁,静静地等候着猴子。
猴子半夜才回来,对上萧宝儿期盼的眼神,他遗憾的说:“师傅,我跟丢了。”
宣泽刚走,猴子就跟了出去。
萧宝儿了解宣泽,知道他会去黑白阁。
理由很简单,黑白阁对他隐瞒了给萧宝儿下药这事。
以宣泽的聪慧,萧宝儿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在萧宝儿房里待过两次,第一次,白颂梅让慧哥儿给萧宝儿送药。第二次,也就是梅石任来过宋主府之后,没人给萧宝儿送药。
白颂梅肯定不会因为尊重宣泽而改变主意,停止送药只说明白颂梅有了更好的办法,她料定萧宝儿不会有子嗣。
宣泽出府就朝市集奔去,在市集与北里交界的地方失去了踪影。
猴子只跟到市集,没敢往前。问其原因,宋地的下九流大多居住在北里,那地儿屋多巷窄,不容易藏匿,似猴子这般怪异的模样很容易被注意。
“师傅,青山君肯定也不会去北里,他的模样更引人注目。我猜测黑白阁在那附近有个暗哨,他到了就有人通知梅石任。”
萧宝儿暂时歇了追踪梅石任的心思。
她道:“你去陈地找姚溪桐,说我已经知道了他和包子铺的关系,让他给你准备一副人皮面具。价格好商量,我以后会一并结算给他。”
猴子摇摇头,“我不需要。”
“你这模样很恐怖,我不害怕,但你会吓到其他人。”
“我需要一张猴皮。”
闻言,萧宝儿紧皱眉头,半晌才说,“采生折割这种事包子铺怕是干不了。”
猴子笑了,就知道没跟错人。萧宝儿从未看不起他,不管他是人是猴,萧宝儿最先考虑的问题是可否成功,而非为何要选择成为猴子。
一个残疾童子跟在萧宝儿身边太过引人注目,还是猴子好些,大夏豢养宠物的权贵很多,养只猴不是什么了不得是大事。
“师傅,这个我自己想办法。”
蒲牢堂中每日都能看见新手在练习采生折割之法。
大抵先找只和童子体型差不多的动物,趁其活着将皮剥下覆盖在童子身上,过几日等皮收缩,自然会紧紧粘附在童子身上。
猴子打算自己弄,痛是自然的,且弄出来的模样没有童老六他们弄的真实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