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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少府衙署的刀笔吏远远地瞧见姜灼又走了过来,一时竟笑起来,随即冲着她道:“姜大夫,本官回去打听了,这长安城中你也小有名气,连舍妹都曾向你求治过,不过啊,一码归一码,你这医术确实不错,只这法规严谨,本官就是想帮你,也没有法子。”
姜灼微微一福身:“大人,小女并非想难为您,您说法规严谨,只是却从未有过明文规定,女子不得从医,况且小女当日随先师奉旨随侍围苑之时,还曾见过宫中医女,小女之所以要来应考,一是欲为皇家尽力效命,二来更想精进医术,只盼大人让小女能得一个机会,在考场上试一试。”
随后,姜灼将一封《陈情书》递到刀笔吏手上:“小女不才,可否劳烦大人,将小女这《陈情书》呈予各位主考大人,若得大人们恩准,小女必当竭尽全力,虽不敢称定能拔得头筹,亦不会为先师脸上抹黑。”
刀笔吏背手想了半天,加上旁边又有人说情,他总算不情不愿地接了《陈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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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冯嬷嬷端了在后厨煎好的药,小心地往王瑜芙的院子走去。
没走多久,便有人上前招呼:“冯嬷嬷,怎得大白天地就喝起药来。”
见是王夫人的仆妇,冯嬷嬷笑着立住步伐,向对方福了福身:“这是太医令给女郎开的补药,说是早上用的,女郎这会子刚起身,老身得赶紧端去。”
“那是得快些,凉了恐怕伤了药性,”仆妇不免又关心道:“女郎这几日身子可好些?”
“手脚倒是没前几日那般烧热了,只是依旧整宿睡不好。”冯嬷嬷直是心疼,心中还有些许无奈。
自从上回姜灼治好了冯嬷嬷的顽疾,这长安城中,冯嬷嬷只认姜灼的医术,所以当姜灼主动替王瑜芙诊脉,并告知她病势不轻,要尽快调理时,冯嬷嬷完全深信不移,心中更是庆幸,姜灼早早帮女郎瞧出了问题。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王瑜芙对姜灼的话并不肯信,尤其在去宫中见过王攀之后,回来便让冯嬷嬷将从郑家药铺抓来的药全给扔了,整日只服王攀开的药,把冯嬷嬷看得心疼死了。
王瑜芙竟是认了死理,一再表示,如今她已然觉得好多,可既是身边人,冯嬷嬷却看得出,王瑜芙这失眠之症,已越发严重。
无奈,王瑜芙心性刚强,是个极有主见的,冯嬷嬷并不敢太劝,唯恐逆了她的意,反惹出她的不快来。
王瑜芙方才醒来,此时半靠在床/上,正自闭目养神。
冯嬷嬷走进来,到了近前问:“女郎,不如趁热将这药喝了?”
王瑜芙“嗯”了一声,伸手将这药接过,一饮而尽,随后翻身,准备从床/上坐起。
大概突然之间起得猛了些,王瑜芙不及站定,立时觉得眼前直冒金星,只能就势又坐回到床/上。
“女郎……”冯嬷嬷想劝,让她去让姜灼瞧一瞧,这病千万耽误不得,然而话到口边,见王瑜芙一脸沉色,又收了回来。
“无事,我歇息一会便好,”王瑜芙闭了一会眼睛,随后又慢慢站起来。
扶了王瑜芙坐到镜台前,冯嬷嬷也不用她吩咐,为王瑜芙厚敷了朱粉,脸颊上特意打了胭脂,如此乍一看上去,依旧是位明媚艳丽的女郎,瞧不出一丝病容。
“我今日要随公主去庙中诵经,你不必跟着了。”这时王瑜芙随口道。
冯嬷嬷应了声是,又为王瑜芙寻了衣裳穿上。
今日王瑜芙到平阳公主府早了些,等穿过后花园,进到公主正院外,王瑜芙并不急着进去,只叫人在外头通禀。
没一时,平阳公主命人宣了王瑜芙进去。
“见过公主。”王瑜芙笑着上前施礼。
平阳公主打了个呵欠,道:“今日你倒来得早。”
有嬷嬷忙为平阳公主端上酽茶,王瑜芙亲手接过,奉到她面前。
“公主昨日睡得可好?”王瑜芙笑着问道。
“昨日进宫陪母妃说话,晚上又被小郎闹了半宿,哪里能得安眠”平阳公主心绪有些低落,兀自嘟哝道:“今日早不同往日,身边竟是连个体贴的人都没有了。”
王瑜芙上前,俯身帮平阳公主穿上鞋履,安慰道:“公主不如想开些,人都已经走了,总惦记着也没有用。”只心里,王瑜芙却直摇头,驸马何等样人,长安城谁人不知,便是活着时候,又何来体贴过平阳公主,只平阳公主如今解不开,不过在自己骗自己。
“阿芙,还是你有心,帮我记着今日是驸马七尽之日,还专门替他安排了法事,”公主感伤道:“活着的时候恨得他咬牙切齿,等人真没有了,心里只想着他的好。”
王瑜芙低头咳了一声,看来平阳公主倒也未病入膏肓。
“公主怎得这般了,”王瑜芙劝解:“不如说些高兴的,昨日娘娘可与您说体已话了?”
“唉,母妃现在早不念着我的好,”平阳公主叹了口气:“她那些体已话,只肯说给胶东王听了。”
“听这意思,公主竟是吃起胶东王的醋不成?”王瑜芙掩唇一笑。
平阳公主这时拉过王瑜芙的手:“阿芙,多亏了你提点,我这才算醒悟过来,也怪我自己,当日急火攻心,为了那死鬼,竟与圣上背景心,甚至连母妃都不肯理我,更可恨这世上之人果然见高踩低,前些日子瞧我公主府出了事,一个个躲得远远的,倒只有你,巴巴地来陪着我说话,若是没有你,我今日还在自苦。”
“公主说这些做什么,小女心中敬慕公主是位贤良的,竟是为了夫君,肯这般豁出去,小女真是感佩不已。”
“他日你做了本公主的弟媳妇,怕是比我还豁得出去呢!”平阳公主心下一动,故意取笑道。
王瑜芙脸不由地红了红。
“昨日母妃还说呢,十弟是个倔性子,也不知何时才能迎娶妻室,我可是帮你表了态,说王女郎已然决心已定,此身非君不嫁,定要等到海枯石烂,天荒地老。”平阳公主说罢,高声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