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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店家已经端着茶上来了,听到两人交谈吓了一跳,赶忙放下茶退了下去。茶只是粗茶,几片叶子飘浮在水中,泛出黄色的光彩,色香味一无所有。
豫越将茶杯端在手中,随意地晃动着,云淡风清地道:“小白,听我一句劝,莫要将自己逼上绝境。这片瀛寰大陆如此肮脏腐朽,蝼蚁般的生灵不足以让你付出生命,只有杀戮与死亡,才能将其清洗干净。”
舒白目光如针,寒芒隐隐,“一个没血没肉之人,不足以让任何人相信。豫越,杀孽太重,必遭天谴!”
豫越漫不经心地道:“那就来吧,我从来都无所畏惧。”
舒白觉得没什么好与他争执的,“我们相识多年,我从来不知道你的来历。豫越,你仅仅只是虞渊一族么?”
“还记得十方之镜么?”
舒白疑惑地望着他。
豫越道:“东亓建国之前,谢腊曾攻上你们神引阁,杀了当时的阁主舒宴凭,取其毛发与骨头做成一把玉石琵琶。后来人类一位普通的女子顾旧向谢腊寻仇,与谢腊交手与神引阁,打落了十方之镜,摔掉一角落入下界虞渊之中。——我就是那遗落的一角。”
“所以,天下诸事,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不错。”
舒白不禁诘问,“我始终不明白你这么做是为什么?”
“看人下棋看得时间久了,就忍不住也来试一把。”
舒白不可置信地望着他,“这就是你把天下搅得大乱的原因?仅仅只是为了试一把?你可知又多少人因此死了?”
豫越浑然不在意地道:“但凡英雄,哪个不是以天下为棋局,以苍生为棋子?嬴氏、谢氏、还有你们神引阁,皆视瀛寰大陆为棋局,我为何不能来下一局?”
“上古诸人,生于草莽,茹毛饮血,杀戮是他们的本性,力量是他们生存的规则。随着时间的推演,人类渐渐进步,形成了部落,权利由此产生。兵器的产生,使杀戮由个体性变成了群体性,这个时候国家应运而生。它虽是建立在血腥之上,也庇护着很多人。规则的产生,约束着人类,也保护着人类。豫越,你以这天下为棋局,想要建立一个什么样的国家?”
豫越道:“除了你,这世间万事万物,于我不过蝼蚁。”
“你对这片大陆没有归宿感,始终只是一个旁观者。一个旁观者,是没有能力经营好这片大陆的。你喜好杀戮,如果让你掌控了权利,这片大陆只会陷入永无止境的战争之中。”
“别忘了,你也只是一个旁观者。”
“我没有你那么冷漠,这是我们最根本的区别。”他看了看窗外天色,已是日暮时分了,“我说服不了你,也无法杀了你,注定要辜负了蒋汝墨。豫越,就此别过。”
他起身而去,豫越浅抿了口茶,“我来是顾忌着最后一分情谊,劝你回头。小白,你真要自寻死路么?”
“生与死,有时候并没有什么差别。”
出了酒肆后,舒白带着小薄雪与小毛驴前往涧西郡。
涧西郡位于瀛寰大陆中部稍西的地方,它与西都商洛、汝南郡、随国毗陵,另一边连着阿尔古斯山。阿尔古斯山南北走向,绵延千里。隔断了从东边沿吹来的季风,减少了空气中的湿气,故而一山之隔的西狄之地气候干燥,雨水溃乏,乃是不毛之地。
西狄人世代生活在沙漠之中,他们左边是钟山,右边是阿尔古斯山,穷山恶水之地,养出来的人尤其的强悍。数千年来他们一直纵横沙漠,无人能敌。中原大陆是何格局他们从不关心,所关心的是每次前往涧西郡或定州抢来的战利品够不够丰富。
沙漠之中物资贫乏,他们需要茶叶、盐、布匹、瓷器等生活物品,没法自己生产,便只能去抢。三百多年前,中原大陆正乱的时候,他们亦趁火打劫。那一次战利品十分丰富,金银珠宝无数,还抢了许多女人和小孩子。
就在举族欢庆的时候,谢腊率大军而来,长驱直入。
西狄王抢掠西亓帝国几百年,亓帝不是没有发过兵,然西狄地处沙漠气候恶劣。温山软水养出来的亓人哪里在这么恶劣的气候下打过仗?通常他们只需要躲进沙漠里,过不了十天半个月,找不到水源的亓军就不战而退了。
那一次谢腊却异常的坚决,他竟在沙漠中找着水源,大军沿水源而行,直捣黄龙,打得西狄元气大伤。西狄王俯首称臣,自请去除王号,改称西狄郡丞,西狄王国也成了东亓王朝的属郡。
三百年后,西狄郡丞自封王号,恢复西狄郡国制,率大军渡过阿尔古斯山,攻陷涧西郡。
涧西郡山峦连绵,沟壑纵横。十多年前这里还贫脊落后,百姓茹毛饮血。后来谢笠派农人黍离到此来传授耕种经验,涧西郡才渐渐地变成一片沃野。
然则,十多年的苦心经营,敌不过一个月的战火。西狄乃马背上的民族,虽被强制改国为县,乃未服教化,一出阿尔古斯山便大开杀戒,涧西郡百姓死伤无数,流离失所。
在背后给西狄王出主意的人,正是谢致。从南蛮暴|乱,到北戎南下,再到西狄东出,所有的战火都是由他一手点燃。
此刻,谢致站在西狄大营的瞭望台上,西都商洛近在咫尺,只待玄牝之媚耗尽嬴宣的皇属亲军,他便可不费吹灰之力的攻克西都商洛。
西都商洛乃是人类史上的第一座城池,亓帝国龙气所在,亦是谢家的根据,攻克了西都商洛,就相当于扼制了东亓王朝的咽喉,更何况嬴宣此刻正在商洛。他要将谢氏连同整个帝国连根拨除!
想到这里,他不由露出狂悖的笑容,月光倾泻下来,怀里的玉石琵琶泛着幽冷的光泽。
忽然,他目光一凝,青衣倏然挥舞,一道清冷卓然的琵琶声音传出,凝气作箭,铮然弹出。与此同时他身影蓦然飘远,形如鬼魅,没入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