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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瑾宸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罗嗦,“……弑神是……清绝?”
“十五年,终于有人能推翻这个血腥的王朝了。”
谢瑾宸不明白他眼中的快意从何而来,“你是亓帝,是百姓的王,父亲一定不想看到你这样。”
嬴倚讥嘲道:“你知道什么?嬴氏的天下啊,它是建立在成千上万的血肉之上!每个午夜梦回,孤都能听到上古三族不聊生的痛呼!都能看到其他的灵魄来撕扯着孤的肉身!都能看到太傅用仇恨的眼神看着孤!他是真恨孤啊!真的恨孤!”
“父亲怎么会恨你?”
赢倚嘲笑起来,“呵呵……你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把你护得太好,你什么都不知道!这天下又有谁知道这君臣相得的背后,是爱恨不堪呢?呵呵,国祚之玉束缚了你们谢家人九百年,每一代谢家人都是嬴氏的奴仆,你们要活命,就得为嬴氏的天下举躬尽瘁,你们必须得娶你们不爱的女人,生下的孩子还永不能解脱,要无止尽的重复着你们的悲剧。你们为这帝国劳心劳肺,却还不得善终?太傅、谢笠、谢胤、你,每一代的谢家人都不得善终!你们兄弟也将会以最最残忍的方式死去,这就是你们谢家人的命运!”
你们兄弟……将以最最残忍的方式死去……谢瑾宸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两句话回荡。每代谢家人都活不过三十岁,那么大哥二哥呢?他已经快要四十了,他还能活多久?
“胡说!”他面色森冷,近乎咬牙切齿地道。
嬴倚看着他狂乱的眼神,止不住地笑了起来,“孤其实和你一样,早就想毁了这帝国,毁了嬴氏的天下,可是太傅他不许啊!国祚之玉将谢家与嬴氏天下紧密相联,毁了这天下,就是毁了谢家。太傅他舍不得他的孩子啊,他宁愿自己生不如死,也想要保护好你_将天下置于危难中的你。谢三郎啊谢三郎,你有什么好的,值得他们倾尽所有来护着你?为了你你的大哥失去了双腿,你的二哥不得所爱,你的父亲生不如死,甚至低下三四的来求孤。谢三郎,你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他们如此相护?”
“他们是一家人。”回答他的是聂旷,他一直默默地听着,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他们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哪怕拼着所有,也要护着自己的家人,这是凡人的感情。”
“凡人的感情?”
“对,凡人的感情。父子之情,兄弟之义,谢家人哪怕权倾天下,也不过将自己当成一个凡人。”
赢倚迷茫地道:“是么?”
“无情最是帝王家,陛下,或许你永远也不会懂。”
“孤并不需要知道,孤并无什么兄弟手足。——聂卿,现在外面又是什么样子呢?”
聂旷道:“上古三族的封印,都已经被解开了。三道紫芒归于萧清绝体内,破军星光芒大胜,瀛寰大陆杀破狼格局即将行成。”
嬴倚对谢瑾宸道:“或许你是唯一能打破嬴氏与谢氏的僵局的人?那是每代谢家人都追求的。谢家从来都是维护着上古三族的,这想必也有谢笠谢胤的助手。——嬴宣呢?他与谢胤又是什么样子?君臣相得么?”
聂旷道:“……陛下与谢相……也已经决裂,兵临商洛。”
嬴倚嗤笑了声,“走到这一步其实也是必然,谁会喜欢掌控自己命运的人呢?太傅不会喜欢,谢胤不会喜欢,谢三郎将来你也不会喜欢的。”
不知道嬴氏与谢家的关系时,谢胤还能与他做个朋友,知道一切之后,形同陌路便已是最好的结局。他放心将嬴宣托付给谢胤,不怕他会不好好的辅佐他,却也知道谢胤绝对不会对嬴宣以至诚,就如同谢敛待他。
爱与恨的光芒在嬴倚的眼中不停的闪烁,被熔浆的火光映成一种难明的神色。沉寂了十五年,积压在胸怀之中、从未对任何人吐露的爱与恨,如火山喷涌而出。斯人已逝,自己的生命也将走到了尽头,便忍不住的倾诉,这样至少在自己死后,还有一个人知道曾有这么一份感情。
“太傅是恨孤的,和每一代谢相一样,他们都恨着他们的君王。可是孤……孤却是……却是那么喜欢太傅啊!”
谢瑾宸惊讶地望着他,对于突然触碰到父亲的过往,有些措手不及。
嬴倚似陷在回忆中,从见到谢瑾宸那一刻开始疯狂的眼神,终于平静下来。
“他是孤的太傅,其实比孤大不了几岁。孤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穿一身青绸的衫子坐在莲花丛中,一朵粉色的莲花就开在他的脸庞,映着他的脸,比任何莲花都要好看。父皇跟孤说,从此以后他就是你的太傅了,孤还十分的不情愿,觉得他并不够格。”
谢瑾宸与聂旷默默地听着,并不插话。嬴倚此刻需要的也仅是个倾听者。
“不过那时候孤还是很愿意跟着他的,年纪小点的孩子,总是愿意跟着年纪大的后面玩,巴巴地喊着小太傅小太傅,他倒也真是个好师父,学问没教多少,倒是教会了玩,什么键子、弹弓都是他教的。”
嬴倚讥嘲地道:“后来没多久,他就要游历各国了,这是谢家的规矩,还是我们嬴氏给定的。他们怕谢家出了个纨绔子弟,不解民生,于是令每任谢家宗主接任相国之位前,都要去体察民。却从来没有想过嬴氏会不会出现昏庸帝王。”
“他这一走走了好久,久到孤都不记得还曾有那么一个小玩伴儿。那年稷下学宫开课,父王让孤前去听讲。那课实在太无趣了,听得孤都犯困,又不好在学堂上睡觉,就偷偷溜到学宫后的小山坡上。那个小山坡上开满了一种蓝色的花,很小很小的一朵朵簇成一团,很普通的一种花。然而大片大片的开着,就像一团蓝色的雾似的轻覆在山坡上。孤便想在上面躺一会儿,找了个背着阳光的地方,过去一看,竟有一人先躺在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