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红鸾帐底细细吟(1)

南朝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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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换好出行的衣服,便带来到了乌衣巷谢府。

    多年前谢敛曾在谢府宴请过晏武,那时的谢府门高门大户,花木繁荣,如今却是大不相同,门庭寥落,守卫正坐在门口边打磕睡,看得晏武唏嘘不已。

    随武卒叫了两声守卫才醒过来,见晏武身份不俗,慌门进去通报姑布子匀。不刻姑布子匀迎了出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晏武蹙了蹙眉头问,“谢府如今怎地这番景象?”

    姑布子匀摇头叹息,“相位悬空,门内弟子为相爷争个头破血流,哪里还顾得上家门景象呢?”

    两人皆沉默下来。

    萧清绝见他们话完了话,急切地问,“哑婆婆呢?她在哪里?”

    “在西院,我带你们过去。”

    萧清绝进入西院的时候,就看到哑婆婆正坐在阳光下缝补着衣服,弟弟们坐在屋里正跟着先生们念书。他们的也长高了不少,不再面黄肌瘦了。

    萧清绝大叫一声“婆婆”飞奔了过去,哑婆婆一抬眼见着他,丢了衣裳站起来。萧清绝想扑到她怀里,不过现在他已经长得比哑婆婆都高了,就抱住哑婆婆的肩膀,“婆婆,我长高啦!”

    哑婆婆望着他,张着嘴“啊啊”的,边用手比划着,问他这些日子好不好,有没有受伤。

    学堂里的小朋友见到他来,也都巴巴的望着,却又不敢违反课堂纪律。先生见他们这样,便说了声,“今天就学到这里,下课吧。”

    “先生辛苦了!”小孩儿们向先生行完礼后,一股脑地跑了出来,围着萧清绝,一口一个“哥哥”的叫着。

    萧清绝就喊着他们的名字,“三毛、五毛、六毛……”

    一个小孩子脆生生地道:“毛毛哥哥,先生给我们取名字了!以后不叫三毛了……”

    毛毛哥哥?晏武望着他,唇角微微勾起。

    萧清绝感觉到他的笑意,回望了他一眼,神色微窘,“好吧,我们以后都不这么叫了。那个,你们叫什么名字?”

    众位毛毛争先恐后的说出自已的名字,“先生说是婆婆是我们的恩人,我们要知恩图报,都跟婆婆姓。以后等婆婆老了,我们还要给婆婆养老。”

    萧清绝说:“谢哥哥舒哥哥也是我们的恩人,我们也要给他们养老。”

    晏武有点吃味,“你舒哥哥不需要你给他养老,他那个老不……”算了,“老不死”的个字词不太好,虽然他确实能老不死。

    “那我也给燕子叔叔养老好不好?”

    晏武这才满意,“好啊。”

    哑婆婆又拉着萧清绝的手比划,萧清绝点点头对晏武道:“婆婆说让我们在这里吃饭,她做的饭可好吃了。”

    “好。”

    哑婆婆做了一大桌的菜招待晏武,犹怕菜式不够丰富,向萧清绝打手式。萧清绝给晏武夹了个鸡腿,“婆婆做的鸡腿可好吃啦,你快尝尝。”

    他这阵子跟着谢瑾宸晏武,也算是吃尽了山珍海味。尤其是和晏武在一起后,他生怕他吃少了,顿顿都是补品喂着,身子突然抽高想必就是那些补品的功劳。

    晏武便也没有客气,让他们都坐下,围着一桌子吃饭。

    这些孩子都是贫苦人家出身,没有王孙公子那么多讲究,席间说说笑笑,热闹非凡。晏武极少在这样喧哗的场合吃饭,倒意外的觉得温馨起来。他以前一直不喜欢孩子,现在觉得孩子也蛮可爱的。

    吃完饭后晏武便去了谢家主院,那是历来谢家宗主的住处,想看看谢胤临走前是否留下的什么东西。

    谢家现在虽然一团乱,各房争权夺势,同室操戈,却没有人敢贸然住进主院里。他们可没有忘记十五年前谢胤夺权时那狠辣的手腕,若是这次没斗倒谢胤,等他回来怕又是一场血的清洗。况且目前这个形势,谁搬进主院,便是出头鸟,所有的人都会针对他,也没有敢做这个出头鸟。

    晏武到谢家主院里并没有受到什么阻拦,现在的谢家已经是一盘散沙,连守卫都已经松懈了。他径直来到谢胤的院子里,上一次前来还是十五年前那场战乱,他与谢胤在此商议如何稳定朝局。

    谢胤书房外有个木制檐廊,檐廊上挂着湘竹帘,日影西斜的时候可以在檐廊上下下棋、喝喝茶。檐廊外是一丛丛凤尾竹,碧森森的,檐角上依旧挂着几个白绸的灯笼。

    他想起初次见到谢笠的那个巷陌,谢笠舞剑时身旁那株梨树上,挂得似乎也是这种灯笼。

    月下闻笛搁棋子,小巷深处有孤灯。

    这白绸灯夜夜是为归人照路的吧?

    书房外已经没有人把守了,晏武推开门进入书房中。书桌已经略略蒙尘,案上帛卷铺阵,砚台里墨迹干涸,连笔都未洗,可见谢胤走得匆忙。

    晏武拉开书案下的抽屉,发现里面搁着卷画。帛卷已经很陈旧了,卷口似被反复摩挲已经泛着黄了。他好奇地打开,不出意外地看到帛卷上画的人,正是谢笠。

    画中谢笠倚着株桃树旁,一树桃花灼灼其华。眉宇间都好似沾染了乌衣溪上的烟云水汽。他双臂环胸,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带着三分潇洒,三分顽皮,与四分愉悦。

    晏武忽然想起某次听到侍娥哼唱的一首曲子,歌词是这样的:宿雨未歇芭蕉忙,半阙辞赋和宫商。忽记春讯挑湘帘,依稀莞尔桃花旁。

    他觉得颇有味道,便问了那个侍娥。侍娥道:“这曲子和诗都是着笠公子写的呢,帝中女子都以吟成着笠公子的诗为荣呢,奴婢也是偷偷学着的。”

    想来那首词曲所写的便是画中之景吧。心里想着那个人,推开窗便见着那个人,却也是件令人愉悦的事,难怪那曲子里带着几份甜腻的味道。

    画卷旁边还题着句子:缥缈云烟开画卷,眼前人是意中人。

    晏武眉头不禁挑了挑,他以为以谢胤的个性,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将自已的心思说出去,竟然也有压抑不住情感的时候么?

    想到如今谢笠的状况,不禁一阵叹息。那两个人啊,背负太多,顾忌太多,便只能自苦。

    他将画卷卷上放进抽屉里,想想又觉得谢笠怕是没有机会回到谢府了,这副画留在这里只会蒙尘,又拿了起来。

    抽屉里还有一角帛卷头,都已经泛黄了,上面写着几个字,不甚规矩,倒像是随手写的:己巳己巳己巳己巳、沬邑之战、虞渊劫火、弑神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