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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间,他的鱼尾绚出七彩的光芒,比彩虹更加美丽。
他在海底一个翻跃,而后浮出水面来,向着子俨伸出了手。子俨蹲在竹筏前头,握住他的手。
“下来吧。”南浔道,“海国的子民在欢迎你呢。”
子俨也纵身跃入海水中,南浔牵着他,海国的子民一起,向着隰州岛游去。
踏上隰州岛便见着那株扶桑树,参天而立,硕大的花朵娇艳无比。
南浔说:“这便是扶桑树,是我们海国的神木。传说他是父神的头发化成的,生于天地,亘古不枯。每当有贵客来临,我们便在扶桑树下迎接他。你看,扶桑树上挂起了红绸,我族的子民很欢迎子俨呢。”
“谢谢。”
南浔握着他的手道:“子俨,若是不知道该去哪里,便留在隰州吧?我希望能与子俨长长久久的相伴。”
那时候,他虽然进入莲花丛,却一直望着子俨,并非故意如此,只是突然很舍不得。他没想到会看到子俨那样迷茫的眼神,更没想到他会为自己落泪。
当他的泪洒在蒹葭之上的时候,南浔才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舍不得离开他,更舍不得他为自己伤心。哪怕他的陪伴只有一百年,哪怕这一百年之后会是九百年的孤寂,也要这个人相伴。
——他爱他。
那天晚上,他们将恒音玉挂在扶桑树上,海国的子民们围绕着扶桑树唱歌,将自己最最美好的声音记录在其中,永永久久的留传下去。
许是爱屋及乌,海国的子民喜欢他们的皇子,也对子俨抱以善意。子俨亦是投桃报李,将人类的东西带到海国来,生建造宫殿、制作衣物首饰、种植粟米等。
那一年海国进步的很快,子俨与南浔也过得很开心。
然而,欢乐总是短暂的,战争发生了。在灭掉大陆上诸多部落后,郢帝的刀锋终于指向了上古三族,他攻上了昆吾山。
那个个子并不高,长相也过于清秀的人间帝王,却是野心勃勃,杀伐果断。
国祚之玉被盗,羽族无情的屠戮,血染昆吾,惨绝人寰。
羽皇的求援信送到隰州的时候,鲛皇夷洲迟疑了。年老的鲛皇已经没有年轻人的血性,他被那血腥震摄了,以为凭借着媚习海峡,人类的军队攻打不过来。
皇太子南浔与他意见相反,两人争执不下。身为郢帝之子的子俨,也开始遭遇鲛人的恶意,全靠南浔护着才安全存活下来。
那时候仿佛已经是冬天了,不过隰州海岛四季如春,扶桑花开过四季,如火如荼。
南浔送子俨离开,一直送到若耶溪上。若耶溪上莲花已经枯萎了,枝枝残荷挺立于薄冰初凝的水面。溪水两侧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在若耶溪的渡口停下舟,两人对望了片刻,子俨转身上了岸。南浔立于舟头,望着他那落寞的背影,心如刀绞,情不自禁地抓住了他的手。指尖相触的那一刹,子俨蓦然回过身来,长臂一伸,将他狠狠地抱在怀中,唇不由分说地压了下来,焦急而狂乱,撞得嘴唇都破裂了,血腥之意在两人唇舌之间蔓延。
南浔与他气息交换过无数次,却第一次见他如此鲁莽。他安抚地拍拍子俨的背,张开唇迎合着他。渐渐的,子俨的动作温柔了下来,缠绵的拥吻着他。
那吻就如春天的柳絮,深情、缱绻,却终究会风流云散。
南浔看见子俨轻合的眼睑,有泪水顺着他清俊的脸庞划落,绝望而悲伤。他紧紧地抱住子俨的脖颈,呐呐地呼喊着他,“子俨,我的子俨,我们能否永远在一起?”
他喜欢这个人,这一刻心里从未如此明白过。
情愿用千年孤寂,要换来与他百年相守。
“我想你。”子俨目色泫然,望着他深深地道,“阿浔,阿浔,我想要你。”
南浔并不明白子俨的话,可是此时此刻,无论子俨说什么,他都想依从他。
当他被子俨压在蒹葭丛中的时候,看着他那清冷的眉眼泛出一层层的媚色时,南浔觉得身体的最深处,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使得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往身体的某一处汇集。那种感觉十分的陌生,却又意外的欢愉。那是他这个年龄,还不太该有的东西。
他想到了子俨交他的那个词,——燕好。
那个时节,已经很冷了,裸|露的肌肤一接触空气,便被冻出一个个小鸡皮疙瘩。可当子俨温热的身子覆上来的时候,再多的严寒都被躯散了,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变得炽热起来。
厚厚的衣服垫在蒹葭丛上,子俨怕他冷,将他裹得紧紧的,自己却坦诚的不留余地。南浔这才完整的见着自己的爱人,穿上衣服的时候总显得颀长清瘦,此时才发觉他的肩膀竟是如此的宽阔。
总是矜贵疏离的眉眼热切起来,像是含了一把火。他急切,却也温柔的占有着南浔的身子,郑重而小心。
像是海啸、像是飓风,袭卷着南浔,从云端到地底,令他浮浮沉沉,不知今夕何夕。
身侧的蒹葭不断的晃动,细碎的霜花洒落下来,落在子俨光洁的肌肤上,瞬间被汗水融化。这战乱的年代,谁也不知道是否还有明日,于是今日便尽情地欢好着。
子俨有着无限的热情,拥抱着他,不知疲倦。那是最后的欢愉,点燃的南浔体内的那把火,九百年不曾熄灭。
后来子俨紧紧地拥着他,哀伤道:“此一别,不知日后是否还能再见,阿浔,若是我回不来,你……”他想说你便忘了我,找个伴好好的过日子。可到底还是骗不了自己,哽噎着央求,“你们鲛人有千年的寿命,你能否……能否花些时日等等我?等我来世再来找你?”
他知道自己是多么的自私,他可以抛下一切,却唯独抛不下眼前这个人。
“好,我等你!”南浔伏在他怀中,紧紧地揽着他的腰,“一年不来,我等你一年;一世不来,我等你一世。只要你来,我便等,生生世世,都等着你。”
“可是茫茫人海,漫漫浮生,我该如何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