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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夸地说,我算是一个非常警觉的人。在反复多次确认车库里没人的情况下,我依旧会小心谨慎,轻手轻脚。可这一茬,我却完全始料未及。我想那是因为马天才这个突然打来的电话,导致我乱了步调,在接听电话的时候太过专注于马天才说的内容,从而忽略了周围的环境,连有人靠近我,我都没有发现。
不过我也立刻意识到,此人既然这么悄无声息地杵在我的身后而我全然不觉,说明他也是刻意放缓了自己脚步的声音,故意不让我察觉到他的存在,换句话来说,他就是冲着我来的。
我眼前是这台作案用的出租车,也确信杨洪军就是在这台车里失去了反抗,而今这个人出现在我身后,我自然而然地就无比确信,站在我的身后的这家伙,就是凶手。
如果不是这么突然,或者说我对于背后有人这件事有充足的准备的话,那么我也许会装作没发现他一样,然后趁他不注意突然反击他,如果这样的话,这个举动对于我来说就基本上是在搏命了,赢了我就能逃,输了我就完蛋。可当时这家伙出现的时间太突然,突然得好像是一个鬼魂一般,以至于我在车窗玻璃的反射中看到他的时候,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吓得颤抖了一下,然后迅速转身。
我必须强调的是,我并不想转身,这次的转身完全是情不自禁,我的大脑还没把指令传递出来的时候,身体就已经本能地先斩后奏了。可正当我转过身去,就发现在我小腹的位置上,突然闪起一阵白色有点泛蓝的光,耳朵里听见一阵微弱的噼里啪啦的声音。那团奇怪的光朝着我的肋骨处快速逼近,我来不及躲闪,顿时就感到一阵从头顶到脚心的剧烈麻痹感。
刹那之间,我头晕眼花,舌头打结,就如同站在一个正在以极高的频率震动的地毯上,就算再微弱,也牵动着我全身每一根头发,每一条神经。于是我这才反应过来,那团奇怪的光不是别的,而是电击枪。
小时候调皮,弄坏了妈妈床头的那个台灯,无论换多少个灯泡都不好使,我妈当时虽然没骂我但看得出很生气。因为那时候家里条件不好,许多东西都要爱惜保护。作为一个男子汉,我觉得我应该主动承担责任,于是当天我把那个台灯的插头给拆了下来,换了两根铁丝,以为这样就可以把台灯给修好。可当我把两根铁丝插进插座里的时候,一股子牵动全身的酥麻感贯彻了我的身躯。
这酸爽,简直不敢相信。
家用电电压不高,所以我免去了经脉寸断的危险,只是那天余下的时间里,我说话都舌头发麻,脑袋里晕乎乎的,就好像喝醉了酒。从那以后我用电的时候就非常小心了,十多年下来,就再也没有出现触电的情况。
可是当那种从我肋骨为起点传遍全身的电流感,在短短一瞬间让我回想起小时候的场景来。同时我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那出租车里面没有杨洪军打斗挣扎的痕迹,估计这强大的电流,再强壮的人也会在触电的时候立刻失去反抗能力。
这种被电击的感觉我总认为过了很久,但实际上可能只有一两秒钟。当这个高大的男人缩回电击枪的时候,我浑身乏力,歪歪斜斜就摔倒在地上。由于身体已经没有力气,那股子抽搐的麻痹感还笼罩着我的全身,在倒地的时候也没有选择一个可以保护自己的只是,我只听见铛的一声闷响,我右侧眉骨上方,就重重撞到了地面上。
全身的麻痹感丝毫没有退减的意思,尤其是在我身体的各个关节处,有那种放射状的刺痛感,并不是特别痛的那种,有些像是手脚被压了太久然后麻了,逐渐恢复的时候,那种伴随着无数颗粒状的刺痛。
接下来的一切,我全程都处于一个混沌的状态,记得一些片段,却总是断断续续,并不连贯。由于身体脱力,我毫无挣扎还手的可能性。在那些零碎的片段里,我只记得在我倒地之后,那个人伸手在我身上上下搜索了一番,并且找到了我的手机跟藏在我裤腿内部的那个监听器。我不是很确定我在被电击枪击中的时候有没有发出惨叫声,还是说我直接一声不吭就倒了下来。监听器被搜走,不知去向,而随后这家伙抓住我两只脚的脚踝,把我朝着一边拖了过去,我背上的皮肤因为在地面上不断摩擦的关系,开始隐隐作痛。
我只记得他拖动我的方向大致是朝下,期间我的脑袋又被磕撞了几次,我想那应该是有楼梯的关系,随后进了一个门里,模模糊糊中,我看到这个门里堆放着各种各样的杂物,狭窄而拥挤,再后来,我被这人架了起来,并且被一个类似麻袋的东西罩住了脑袋,然后绑住双手,并且双手被我头顶的什么东西给高高地吊了起来。
如果我没有算错的话,从我触电开始到现在,估计能有七八分钟,但是在这期间我全身无力,只能任人摆布。渐渐地我的意识逐渐恢复,身上的麻痹感相对减弱了不少,而我肋骨中招的位置,也发出那种好像被烧伤的剧痛感。
眼睛看不见东西,这让我有些慌张,我总算是体会到父亲作为一个盲人的感觉了。就在我惊惶无措的时候,我的胸腔下面胃部的位置,被人狠狠地、重重地击打了一下。刹那之间,我又一种被强迫闭气的感觉,胃部那种近似于痉挛的疼痛,让我忍不住想要弯下腰来,但是我的双手被高高吊起,脚下虽然还踩着地面,但无论如何都弯不下腰来。这样矛盾的感觉让我难受至极,一股子剧烈的恶心直接冲到了喉头,在那种内部力量的压迫之下,我终于忍不住干呕了一声,满嘴都是那种胃酸的腥味,尽管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但我还是感觉到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我踹不过气,说不出话,这种憋着无法释放的感觉,几度都让我快要尿出来,好大半天都没缓过来,我心想这下算是完蛋了,落在此人手里,只怕是我也难逃一死了。只求他给我个痛快,千万不要男女不分,先奸后杀。
这时候,我耳朵里嗡嗡作响,却听到一个声音:“臭小子,可以啊,这都让你找到了,身上还戴了监听器,外头是不是有警察啊?”此人说话声音极为低沉,但还是没有我在电话里听到的那么低。他好像是用一张厚厚的纸板蒙住了嘴巴在说话一样,这应该是他自我保护的手段,不想让我听到他真实的声音,不过一个人的口音是很难改变的,他说的是普通话,但有着浓重的乡音,这种乡音我不可能听错,因为我大学的嘶吼同寝室的室友就是来自这个地方,他们说话的口音,几乎一模一样。
这个有着北方口音的人继续说道:“你知道我是怎么发现你的吗?不妨告诉你吧,那台出租车里面,有一个对准后排座客人的监控摄像头,被我改动了一下,直连手机观看,对准的方向却是车外。你刚才在车门边上鬼鬼祟祟地晃悠,早就被拍得一清二楚了。”
我这才回想起来,起初我凑到车窗边上朝里张望的时候,在车子仪表台上面,好像是看到一个闪烁着微弱红光的东西,我还以为是车门锁的灯光,现在看来那就是一个摄像头,男闪烁的微弱红光,其实是专门为夜视条件所准备的。
我心里大骂自己大意了,竟然没发现这一茬,凶手怎么会这么大咧咧地把作案工具不作任何防备就留了下来?不过这也被我捕捉到一个信息:此人懂得一定的电路科技原理,还能把车载的监控串联自己的手机,透过网络直接查看。
只听见那人说道:“看起来你们速度还真是挺快的,你是来找这家伙的吧?你也是警察吗?”说完这句,这个人在我屁股上踹了一脚。这一脚虽然不算用力,但这个动作多少是很侮辱人的。他说我是来找“这家伙”,而不是“那家伙”,这说明现在屋子里除了我和他之外,还有另外的人,这个人就很有可能就是杨洪军。不过刚刚我被拖进来,还被揍了一拳,以我对杨洪军的了解,即便他和我一样被蒙住了脑袋,耳朵里也应该能听到这些动静才对,如果他意识清醒的话断然不会一言不发的,因为他但凡发出一点声音来,就能告诉我他的存在。
我不知道杨洪军为什么不说话,难道说被打晕了?或者是被杀害了?但这又有悖于我先前的卦象。于是我狡辩道:“什么警察,你在说什么?我只不过是来开车的!”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竟然发现自己舌头发麻,原来刚才那一下电击,劲儿还没缓过来。
只听那人冷冷的笑了几声,然后对我说道:“臭小子,别耍花样,就算你是警察,我多杀你一个也不多!”
多杀我一个?难道说这厮已经杀了一个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