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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少年就是我爷爷,奶奶去世的早,父母工作又忙,所以,学龄前,我一直都陪在他身边,这故事经常听他说起。
他说,他醒来的时候,那猫就在他的身边,如果不是靠猫带路,后来又被村民搭救,他就死了。
儿时的我,感觉这故事异常神奇,对那只猫也是惊奇的厉害。
只是到了学龄,父母就把我接回城里,便很少再回小镇上看他,也就渐渐地把这故事淡忘了。
即便偶尔想起,也觉得太过荒唐,不真实,再听他说起,也不会再问出那句“后来呢?”,和他的关系,似乎也有些疏远了。
直到接到爷爷去世的消息,我这才警觉,自己竟然近十年的时间没有回去看过他了。
替他办葬礼的时候,心里很是酸楚,有的时候,人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有些东西,居然对自己是如此的重要,亲情,竟也亦然!
给爷爷办完后事,爸妈就回到了城里,因为这边还有些事要处理,所以我留在了爷爷居住的小镇。
爷爷在小镇上开了一家纸扎店,卖一些丧葬用品,平日里他就住在这里,或许是心里对老人的留恋和不舍,我没有去大姑家睡,而是住在了这个小店里。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我正打算洗漱了睡觉,突然听到一声猫叫,扭头一看,床边趴着一只通体漆黑,赤尾赤瞳的猫,正是爷爷故事中的那只。
虽然这猫长得很是奇特,但也正是因为它,我才对爷爷所说的那个故事产生了怀疑。
爷爷一直说,这只猫就是他当初带回来的那只,而他去世时,已是九荀年岁,如果安他所言,那只猫竟活了七八十年,猫岂能有这么长的寿命?
我已不是那时的孩童,对此自然是不信的。
看着眼前的猫,我也没多想,只觉得爷爷和电影《大鱼》里的那位老人一样,喜欢把自己年轻时的经历夸张化,这猫估计是我小时候才养的吧。
不过,即便是那时才养,到现在也二十多年了,倒也算是长寿。我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笑了一下,正打算躺下,这时,屋门突然被人拍响了。
“谁啊?”我问了一句。
“是九爷家吗?”门外传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爷爷是三十年代出生的人,那个时候,很多穷人都是没有正经名字的,他也如此,只有一个小名叫九娃,后来上了年纪,干脆用这个,只是把娃字去掉,单名为九,大号程九。
不过,爷爷在小镇上,还是有些名气的,加上老人办事热心,镇上的人都挺尊敬他,也不知是谁先喊他九爷,别人就跟着这样叫,后来反倒成了名字一般。
能喊出九爷这个称呼的,估计是熟人,因此我也没在意,应了一声,便过去开门。
门打开,外面站着两个中年人,一个身材壮硕,留着一脸大胡子,另外一个身材矮小,干瘦的厉害,恍似一阵疾风便能吹飞一般,鼻梁上还架着一副复古的圆形镜片眼镜。
这两人虽不是第一次见面,但也不是镇上的人,我对他们的印象并不深,只是记得给爷爷出殡那天,他们就来过,和父亲交谈了几句,说是买猫,当时家里人都很悲痛,谁有心理会他们,便打发走了,没想到竟然又找上了门来。
“二位这是?”我疑惑地打量了两人几眼。
“您是程九爷的……”
“九爷是我爷爷,你们有什么事么?”看到那个瘦猴一样的人一直探着脖子朝屋子里瞅,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我皱了皱眉,便不打算和他们多做纠缠。
那大胡子伸手在瘦猴的脑袋上拍了一把,将他挡在了身后,对着我笑了笑,道:“原来是小九爷,我们两人的来意,大概您也知道,那天老爷子出殡是我们无礼了,现在想和您谈谈,您看能不能进屋细说?”
“两位,我打算睡觉了,你们有事就说事,没事就请回吧。”听着他们一口江湖气,我不由得皱了皱眉,实在不想和这种人接触太多,再说家里刚办完丧事,也没心情招呼他们,买猫哪里不能买,非要挑我们家的,而且挑这个节骨眼儿上。
我正打算关门,那瘦猴一猫腰猛地从大胡子的嘎子窝下蹿了过来,一把挡在了门上,龇牙笑了起来:“哥们儿,上门就是客,我们是诚心来和你谈一笔买卖,你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不太好吧。”
“什么买卖?”
“九爷应该留下一只猫吧?我们想买过来,您开个价。”大胡子将话头接了过去。
“我家没有猫,你们搞错了。”我说罢,又去关门。
“别呀!”瘦猴拽着门,“哥们儿,一只猫而已,你留着也没什么用,让给我们呗,那猫长得别致,以前我们就跟九爷求过,不过老人念旧,不想卖,你留着也没什么用,这样,你看这个数怎么样?”他伸出了五个指头。
“五百?还是五千?”
“五万,怎么样?”大胡子道。
我愣了一下,一只猫,又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开这个价,这两人不是疯了,就是没安什么好心,我打算不理这个茬,摆手道:“都和你们说了,我家没有猫,你们弄错了。”
“这不是有猫吗?”瘦猴趁我不注意,竟然跑到了屋子里,我急忙跟了进去,只见那瘦猴已经进了里屋,直接去抱床头的黑猫。
本来还在打盹的黑猫,身上的毛猛然乍起,怪叫一声,一爪子挠在了瘦猴的手上,飞快地蹿到了我的脚旁,一对赤红的眼睛盯着那两人,发出如同蛇叫般的“哧哧”声。
我抱起了猫,脸沉了下来:“不卖,听不懂,是不是?你们再不走,我报警了。”我说着,摸出了手机。
“您别生气,这小子他妈的太不讲究,我们这就走。”大胡子抓着瘦猴的后领,像是拔萝卜一样,把瘦猴拎在手里,对着我陪了个笑脸走了出去。
看着两人真的离开,我这才关上门,回到里屋,将猫放回到床头,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两人,真是有些不知所谓。
之后,我在小镇上又待了几日,那两人未曾再来,我对此事便没在意,这日上午,安顿好了这边的事,我正打算离开,表哥却找上门来,说他被大姑赶了出来,要在这边住几天,让我陪陪他。
对于我这位表哥,镇上的人提起他来,没人说好听的,这其实也算是一个历史遗留问题。
我大姑比我爸的年长了许多,她结婚的时候,我爸才刚出生,两人虽然是姐弟,却几乎是两代人。
大姑结婚四五年,都不生孩子,当时那个年代,女人出现这种情况,外面什么疯言疯语都有,我大姑兴许是被人说的狠了,后来竟然是一连生了七个,七个女儿,全部只相差一岁。
用我大姑的话说,生孩子还算个事儿?现在的女人就是矫情,生个孩子就像天塌下来一般,那玩意儿有什么,使点劲一厥屁股就是一个,和拉泡干粑没有太大的区别。
话虽如此说,不过,我却知道大姑那些年很苦,那年头不生儿子的女人是没有地位的,这通过我那些表姐的名字就能看出几分,想弟、念弟、引弟、唤弟、求弟、招弟、来弟。
当年七个丫头上街,拉着的、抱着的、拽着的、撵着的,在小镇上也算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好在后来总算是有了弟弟,便是我这表哥了。
表哥的天性其实不怀,不过,大姑家就他这么一个独根,自幼被宠上了天,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都是他的。
这使得他不单吃成了一个近两百斤的大胖子,而且早早地学会了抽烟、喝酒、打架,到后来更是赌和嫖都沾上了,再加上这小子是点火就着的脾气,外面的人给了个外号——炮仗,传得久了,家里人也这样叫,几乎代替了名字。
我大姑和姑父对他也没什么办法,不过,这小子倒也有一点可取之处,那就是讲义气。
以前我们两个人出去闯了祸,他总是替我背锅,打死都不会出卖朋友,这也是我和他到现在都走得很近的原因。
听他说被大姑赶出来,估计又是闯了什么祸,这镇上除了这里,别的地方,也没人待见他,见他一脸苦相,我也不好说什么,便打算把钥匙留给他,从屋里抱了猫和爷爷的一些遗物,准备离开。
“你能不能把那猫留给我?”
“你要它干什么?”我不由得心生疑惑。
“这里都是纸人纸车的,我哪敢一个人住,你留下它,给我做个伴呗。”
“就你那德行,留给你还不给饿死了?”我没搭他这个茬。
“那就你留下陪我待几天,反正你回去也没什么事干。”
“什么叫没什么事干,你以为我是你……”
“咱兄弟有两年没见了,你多陪我几天还不行,就当哥哥我想你,求着你留下来成不?”听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只好点了点头。
如果我现在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打死我都不会答应他,谁知道我此刻一个随意的决定,竟然让自己成为了一个盗墓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