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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芬被严汝筠阴森的目光逼得仓皇躲闪,她嘴唇颤抖注视跌落在脚面的帕子不言不语。
郭泽路听出她得罪了严汝筠,可她一个女人能做出什么,觉得不严重想护个短,说几句好话搪塞过去,可他刚张嘴就被严汝筠伸手止住,完全不买账。
“郭主任即将喜得贵子,这样的喜讯传遍东莞,我是不是道贺晚了。不知郭夫人是否清楚这个消息,郭主任年近五十膝下两女,能在这个岁数圆得子的美梦,的确应该春风满面。”
严汝筠一席话让郭泽路彻底愣住,他其实根本不想这个岁数这个身份还被人骂老不正经,老来得子是好事,可要看落在什么人头上,他今天得子,明天就会被严查。
旁边的洪芬慌了神,她急不可待拉着他想离开,可郭泽路怎么会莫名其妙走,他不耐烦拂开洪芬的手,“严老板,这事您从哪里听说。”
“郭主任有这样牙尖嘴利嚣张猖獗的情妇,怎么能把消息瞒得住呢。”
郭泽路反应了很久才不可思议看向绵羊一般的洪芬,她朝他摇头,眼睛里噙着浓浓的泪光,嘟囔着我没有,不是我。
洪芬始终柔软温顺,怀了儿子恃宠而骄也在郭泽路能够忍耐的范围内,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沉默不语,严汝筠掸了掸自己胸口被光影放大的一粒尘埃,“我和郭主任虽然没有共事,但我的性格你不会不听说,我从不为难女人,除非她不识趣。她在街上羞辱我女人,张口就是有了你的儿子,谁也不能阻止她,这样猖狂的话,郭主任不授意她敢吗。”
能让严汝筠毫不遮掩出面讨说法的,无非是站在旁边的我,郭泽路有三段婚史,他很清楚女人间争风吃醋,为了平息严汝筠的怒火,他连连点头说是自己没有管教好女人,犯下如此不可饶恕的过错,还希望严老板大人大量,将这事揭过去。
严汝筠冷笑,没有就此罢休,“几句辱骂可以揭过去,那么她甩了我女人一巴掌,郭主任也没有说法吗。”
郭泽路大惊,“还打了严老板女人?”
“如果不是我手下人赶到,让她不敢再为难,今天我和郭主任一定不会这样和颜悦色。”
他说完朝前探身,目光狠厉扫过郭泽路的脸,“我手上恐怕要沾点颜色才能平息这口气。”
郭泽路从没想到在自己面前表现那般乖巧的女人背地里惹下这么多祸事,严汝筠锱铢必较,亲自找上门来要说法,那些职位不如他、受了委屈只能吃哑巴亏的人又有多少?他在仕途行走,得罪人太多是会遭排挤和孤立的。
洪芬欺辱别人,对方将账记在自己头上,他就算是一头大象,那些猎狗抱成团将自己围攻起来撕咬,也照样会失血而亡。
郭泽路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他甩开紧贴自己谋求安全感的洪芬,朝前走了两步站在严汝筠面前,抽出一根笑意吟吟,“严老板,这是典藏版的黄鹤楼,比不了您的进口雪茄,马虎抽一抽,您别嫌弃。”
严汝筠垂眸看了看,“这烟价格不菲,郭主任利用职权赚了不少。”
郭泽路脸色尴尬,他嘿嘿讪笑两声,“都在圈子里混,别人手伸得长拿得厚,我也不能干看着,这不是亏了自己吗。谁还能在这个位置上干几年,后生可畏啊。当初的老局长哪个不是背地里议论您和沈局,说一身荣光来得太容易,其实这么危险的案子谁敢去,还不是您冲锋陷阵。严老板劳苦功高却两袖清风,可人和人总有个差距,没有我们这样的搅屎棍,怎么衬得出严老板清廉高洁呢。”
严汝筠没有给他面子,而是直接沉着脸把烟盒推开,“按说官场商场本该相互照拂,谁不知道这两个圈子有太多不可告人的东西,牵一发而动全身。郭主任也不是什么靠俸禄吃饭的人,既然我女人挨了委屈得不到说法,那我就按照我的方式来处理,江湖道义,你也知道。”
郭泽路被誓不罢休的严汝筠逼得毫无办法,他一把扯过站在身后的洪芬,将她推到我面前,“你自己惹的祸,现在严老板抓住不放,你自己来平息。”
洪芬恨毒了我当初横插一杠夺走了她的机会,让她白耽误了三年才出头,这三年的青春时光她用血泪铸就,如果杀人不犯法,她早就把我做掉了,她在我面前不只是固执一份面子,更有深仇大恨,即使她意识到严汝筠的威胁迫害有多大杀伤力,现在做什么也晚了,她绝不会吐出对不起三个字。
“我怎样平息?”
郭泽路说当然是用能让严老板满意的方式来平息。
“不是我。”严汝筠面无表情打断他的话,他将我手握住,往身边拉了拉,“是她。”
洪芬被刺激得几乎要发疯,她想不通为什么严汝筠会看上我,一个过去沾满灰尘没有清白家世和显赫背景的外围,竟然在风月场上杀出一条血路,掳获了金字塔顶尖的男人。
她梗着脖子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我为什么要让别人满意,难道我自己的生活还要依附在我根本不认识的人身上?是我道了歉就能得到房子得到金钱,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吗?”
郭泽路气得咬牙,“别不知好歹,能够用几句话解决的事为什么要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可我就是没有错!”她指着我鼻子,“她不是现在风光了才咄咄逼人,当初她也是这副面孔,可笑你们根本不知道。她所有的柔软都是装的,她只是还没有表现出来,一个真的会被我欺负的女人,她可能侍奉了大毒枭五爷又侍奉严老板吗?她拿什么一步步往上爬?”
她看着我捂住自己的脸,“你手下人也打了我,他们打的远比我羞辱你要狠,难道这个世上就没有公道了吗?我几句话和你五巴掌相比谁受的委屈大,任熙,我向你道歉你敢听吗?”
我笑着问她为什么不敢。
我说完看向郭泽路,“怎么,郭主任觉得我不敢,就演场苦肉戏到此为止吗。”
郭泽路说当然不会,这个公道一定给严夫人。
他指着洪芬鼻子命令她向我道歉,她知道此时流多少眼泪都无济于事,她又把手摸向自己肚子,郭泽路最疼她腹中儿子,他盯着她肚子蹙眉,洪芬哽咽说,“两个月了,这两个月我每天早晨睁开眼都会呕吐,每个晚上都头晕得睡不着,我为了好好生养他已经戒掉了烟酒,戒掉了所有会影响他健康的嗜好,我为了你一心一意,我怎样都不要紧,可他还在我肚子里就要被人踩着,你是他爸爸,你连保护我们的能力都没有吗?”
郭泽路被质问得哑口无言,他不是不想得过且过,洪芬如果不是招惹了严汝筠,任谁他都能保,但面对这尊煞佛他不得不把饭碗放在首位,同在仕途严汝筠是什么人他很清楚,他不满意这事过不去,自己万一被算计倒台,儿子生下来不也没用吗。
他无视洪芬的委屈和眼泪,坚决让她道歉,洪芬张口还要说什么,郭泽路用力扯住她手臂,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小声对她警告,“你不要拿儿子要挟我保你,你根本不清楚他的手段,他急了我连自己都保不住,你今天的衣食住行,孩子生下来的一切开销都要我来掏,我栽了跟头你也没有好日子过。”
洪芬愣住,她呆滞看着郭泽路,他严肃的表情让她不敢不听,可她不甘心,她的不甘在男权社会里又那么苍白,无论她人前如何风光,她终究只是郭泽路一件附属品,为他传宗接代才能有好果子吃。她想保存尊严除非甘愿回到一无所有被抛弃丢掉的局面,但那样的结果她更不甘心。
她含着热泪说了声对不起,郭泽路问她和谁说。
洪芬咬着嘴唇抬头看向我,“对不起,你满意了吗?我承认我还是不如你,只要我在你下面一天,我就必须卑躬屈膝,这是给我的教训。”
郭泽路整个人长舒一口气,洪芬真要是死活不开口他也没辙,说不要她只是吓唬,她肚子里揣着他最想要的硬货,他能舍得不要吗。
事情到这一步,洪芬低不低头不重要,郭泽路被捏住了把柄,现在从他身上切点好处轻而易举,我想要套牢严汝筠必须有手段,美貌的女人他想要多少都能手到擒来,我为什么可以长久留住他,当然要有我不可取代的聪慧之处。
我笑着对郭泽路说,“郭主任扪心自问,如果是我当众羞辱了洪小姐,一句道歉让我善罢甘休,您会甘心吗。当然,我的人也动手打了她,可她不过来冒犯,我不可能主动去为难她。”
郭泽路连连点头附和,“严夫人受的委屈我理解。我听说城西新开了家珠宝楼,最流行的款式应有尽有,如果您不嫌弃…”
我直接打断他,“郭主任真的想要化干戈为玉帛吗?”
他说这是自然。
“其实我和洪小姐哪有资本针锋相对,还不是倚仗身后的男人,她辱骂我,汝筠脸上难堪,我打了她,您颜面无存。归根究底赔罪不是给我。”
郭泽路连连点头附和,我叫来侍者要了四杯香槟,其中一杯给洪芬递到跟前,她迟疑着没接,郭泽路瞪了她一眼,她才不情不愿伸手拿走。
郭泽路举起酒杯对我说,“严夫人心地善良,不和她计较,是给了我面子,这份人情我改日一定还。”
他说完就要喝酒,我立刻按住他杯口,这酒可不能稀里糊涂喝下去,我笑着说不用改日,这不就有个最好的机会吗。
他不解问我是什么机会。
我凝视着杯中晃动浮沉的液体,“我听说南郊有块地皮正在找合适的商户承包建厂,规划做房产和金融街,至少有十几家主流企业在竞争,崇尔也在尽力争取,有这事吗。”
郭泽路没有反应过来我为什么会提及这件事,他说有,我问他在这些竞争企业中,是否有比崇尔更雄厚的公司。
“这当然没有,不过除了崇尔之外,有三家都是省内的大企业,政府始终大力扶持,严老板根基深又能力出众,崇尔尽管属于后起之秀,但已经成为龙头了,近乎垄断了半壁江山。”
我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这么说汝筠在商场做得很强。”
郭泽路大笑点头,“何止很强,严老板的商业版图已经是别人望尘莫及。”
严汝筠很聪明,他一下子就听出我的企图,不过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喝酒。
我掌心托着酒杯,耐人寻味说,“其实政府和商人在市场中本身就是相互依存互惠互利,政府需要运用经济,商人创造经济,在这把巨大保护伞下,两方有条不紊又蒸蒸日上,公司的实力雄厚人脉广阔,才能创造出更大的经济效益郭主任是官场上的老人,独具慧眼,您说崇尔好,崇尔就一定不负众望。”
郭泽路捏着酒杯神情一愣,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我根本不想为难洪芬,我是打定了主意要为难他。
摆在他眼前有两条路,要不答应,要不闹僵,和严汝筠闹僵对他没有半点好处,他升职也好辞职也好,崇尔与维多利亚的知名度和收益早就保障了他高不可攀的身份,在东莞永远凌驾在自己之上。
胳膊拧不过大腿却强行去拧,绝不会两败俱伤,而只是胳膊单方面的折损。
可他就这么开绿灯也实在憋屈,如果这个面子卖给别人,他至少能捞到一笔七位数的好处,这笔钱留给洪芬腹中的儿子是他早就计算好的,一大块肥肉在嘴边吃不到,比割他骨放他血还要难受。
他把酒杯递给洪芬,有些慌乱搓了搓手,“严夫人,女人间拌嘴争斗还是不要上升到公事的范畴吧?我虽然有点权力,但南郊地皮万众瞩目,这样不清不楚就被我操纵到严老板名下,恐怕让人议论。我也总要保住饭碗,何必如此为难我。”
“这是为难吗?郭主任刚才自己说崇尔和另外三家企业在省内一超多强,这块地皮风水地段都好,政府保存了这么多年,好不容开发当然要交到有实力的人手上,于公没有任何公司能做到崇尔都办不到的事,而崇尔却可以解决其他人束手无策的难题。于私汝筠和上面的交情,还比不了几个陌生人吗?郭主任,我可是顺水推舟卖您一个情面,您还看不出来吗?”
郭泽路表情很难看,他想张口反驳,我将手握住他酒杯,强迫他举起抵到唇边,我眯着眼半警告半客套说,“洪芬和我是故人,她当初在风月场上左右逢源的本事,我比郭主任清楚。男人嘛,越有地位越少不了红颜知己,郭夫人一定也理解,您好福气,妻妾和睦相处,又要添贵子,等过几天我腾出空打算去家中拜访夫人,郭主任口袋里的烟都这么好,家里一定是奢华无比,我去沾点喜气顺便开开眼。”
我最后一句特意加重了语气,郭泽路被我阴阳怪气的腔调吓出了一脑门汗,端着酒杯的手也有些抖,他半响才艰难挤出一丝笑纹,“应该是我去拜访,怎么好让您跑一趟。”
他说完白着一张脸抬头打量严汝筠,“严老板,崇尔是很想要南郊这个工程吗。”
严汝筠没有回答,慢条斯理转动着酒杯,我接过话茬说这样的好差事谁会不想吗。
郭泽路重重舔了下嘴唇,“其实耀辉集团是最大的劲敌,对方非常想把这块地皮拿下,论实力也和崇尔不相上下,我只能说尽力办,成与不成最后还要看刘厅。”
我叫来侍者让他给我一瓶洋酒,亲自启开为郭泽路斟满,“郭主任一句话就能打点,怎么会不成,至于最后一步,就不是您关心的事。”
我笑着握住他的手,将那杯酒喂他喝下,他整个人都很僵硬,眼睛瞟着严汝筠的脸色喝完了这杯酒,有人过来招呼太太们去打牌,一侧的窗帘后开辟出几张赌桌,上面摆着骰子盅和瓜子盘,已经有稀稀拉拉的女人坐下等着。
男人都在另一头喝酒谈事,也有隔着很远招呼郭泽路的,严汝筠让他自便,等到郭泽路拉着洪芬的手离开,他忽然捏住我下巴,眼里闪过一抹精光,试图用这丝光看出什么,我以为刚才没收住太锋芒毕露让他对我有了猜忌,可他脸上越来越藏不住的笑意打消了我这点顾虑。
他手指非常温柔按住我的唇,“这张让我销魂摄魄的小嘴,吐出的每个字都扎得那么准。”
我眼睛看着他,手却伸向旁边,凭借记忆中的位置端起那杯我没有喝完的酒,“有人说过如果我是毒,男人也会心甘情愿喝下去。”
他问我谁说的。
“谁说的不重要,关键你会不会做那个男人。”
我莞尔一笑,妖娆得像一株曼陀罗,在他深邃的眼眸悄无声息又艳丽逼人的绽放,杯中的酒一滴不剩流入我口中,我朝他薄唇覆盖上去,也不理会这里是大庭广众,他将我吐出的酒全部吸进嘴里咽下,“我现在不就已经心甘情愿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