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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跟我说,我应该很感激了。
我千恩万谢地出来,却并没有细细咀嚼她话里的意思。
“抢救室!抢救室!抢救室!”当我嘟囔着这三个词来到走廊的另一头时,目光所及的正是那扇门上方血红的三个字。
五雷轰顶一般的感觉,我感觉连灵魂都飘出体外,自己只剩下了一具躯壳。
足足有一分钟,我的脑子是空白的,甚至有那么一刻,我都忘了自己是谁,身在哪里,又为什么在这里!
这时候,旁边的楼道里闪出一个身影,温承刚刚结束了一个电话,正要把手机揣到口袋里。
“我儿子呢?我儿子呢?他不就是抽搐吗?怎么会进了抢救室?他有没有可能再也出不来,有没有……”我一个箭步冲过去,死死地攥住了他的袖子,咬牙切齿地问。
“我刚才问了一个做儿科医生的朋友,他说孩子不会有事的!”温承想搂住我安慰一下,可我却狠命地推开了他的胳膊,心底升腾而出的是一团怒火。
“不会有事?不会有事为什么他进了抢救室?”我指着他的鼻子,手指离他的鼻尖连一厘米都不到,我想此时的我已经丧失了理智,连声音都变得面目全非。
我甚至以为声音是从另外一个女人嘴里发出来的,陌生又阴森。
“赵婷,你听我说,我刚才……”温承试图解释。
“我下楼的时候你们还在急救室门口排队,怎么转眼他就进了抢救室?急救室和抢救室是多么大的差别!说,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我歇斯底里地嘶吼着,像一头困兽。
温承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刚刚上扬的嘴角又耷拉下去。
“你觉得我会害他吗?短短几分钟,你觉得我会害他?”温承凑过来,口气里满满都是失望。
“他不是你的亲生骨肉,所以你想趁这个机会除掉他!他已经这么可怜了,你还这么对他,为什么?为什么?温承,我恨你!我对你太失望了!”我说着就拼命去捶打他的胸口,他连连后退,一直到整个人都贴在走廊的墙壁上。
这时候,抢救室的门开了,一个护士探出头来。
“不许大声喧哗!”
我的疯狂在这道冷冰冰的声音响起以后慢慢褪去,我感觉浑身发软,整个人都瘫坐在地上。
刚才的那个是谁?我皱眉,一时有点儿不知所措。
温承走到不远处的窗前,双手插在西裤的口袋里。夜风吹起他的头发,他的脸在夜色中晦暗不明。
我伤害了他,我真的伤害了他!
我意识到这一点,可心里那个执拗的我还是想确认宝宝平安无事以后再向他道歉。
不到十分钟,抢救室的门再次打开,两个医生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医生,我的宝宝没事吧?”我一把拉住走在前面的那个医生,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死死地瞪着他,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明明只是一个发烧而已,在常人看来根本不会有什么大事。可我是孩子的妈妈,我害怕,我会胡思乱想,我甚至觉得,他有可能会死!
此时此刻,我就像一个在等待判刑的犯人,难受得要死!
“高热惊厥,打了镇定剂,输上了补充脑细胞的药,没事了!”医生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女人,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冷漠。
在我的印象中,医生一向喜欢把最坏的可能摆在病人和病人家属面前,连她都说没事,那肯定是没事了。
“是你丈夫太小题大作了,说孩子快死了!我们本来在给一个病人做会诊,他冲进去逼着我们过来!”医生瞟了一眼站在远处的温承,轻叹着摇摇头。
“医生,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那我现在……可以去看孩子了吗?”我向他们鞠了个躬,迫不及待地想要立刻看到孩子。
他们让开门口的位置,我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去。
他已经被转移到病床上,他是那么小,脸色还那么苍白。我哭着冲上去,轻轻地环住他小小的身体,在他胖胖的小脸上亲了又亲。
她的呼吸很均匀,似乎睡得特别沉,我这么亲他,他居然没有醒。
“现在可以转普通病房了,让你的家人去办一下住院手续,你跟着我们直接过去就行了!”推着病床的护士说。
我跑出抢救室的时候,走廊里空空如也,哪里还有温承的影子。我转身去了刚才他打电话的楼道,黑洞洞的,一个人都没有。
原来,他走了!
我束手站在那里,感觉一颗心沉到了万丈深渊。
我刚才真是疯了,居然会怀疑他会害我的孩子!
原来自认善良的我竟然有一颗那么邪恶的心,潜意识里的想法真的好恐怖!温承一直对宝宝那么好,口口声声地说宝宝是他的儿子,而且还决定让宝宝改姓他的姓。
他明明还是一个男孩,却为了我不得不逼着自己去适应一个父亲的身份,换尿不湿,冲奶粉,给孩子换衣服……
点点滴滴的温暖,难道我统统都忘了吗?
“啪——”我狠狠地在自己的左脸上甩了一个耳光。
耳光响亮,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只是麻麻的,一直很难消失的感觉。
以后,他会不会不理我了?
我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脑子再次乱成了一团麻。
我刚刚跟着护士来到病房里,叶欣然就风尘仆仆地赶来了。
叶欣然随便把包扔在椅子上,冲到病房的另外一边,轻轻地摸了摸孩子的小手,心疼得湿了眼眶。
“孩子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要不是温承打电话,我都不知道呢?我说怎么今天一天右眼皮一直跳,一直跳……”
“温承呢?”我直直地望向她,焦急地问。
“他……”叶欣然的脸有一丝微妙的变化,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的心又揪成了一团,难道,温承出什么事了吗?
“快说啊,到底怎么了?”
叶欣然越是不说话,我越是着急,心也随之跳得越来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