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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抬起头,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额头上,脸色虽然苍白,却仍冲鹿小朵邪魅一笑,伸出手来。
哦苍天,她看到鬼了吗?鹿小朵揉揉眼睛,十分百分千分万分地难以置信。
“你到底拉不拉,我没力气了,你要谋杀老——板吗?”夏时雨非常满意鹿小朵的震惊——当然,如果他不是还泡在水里、全身乏力,那就更好了。
鹿小朵急忙伸手,夏时雨借着她的力,爬了上来。
“你怎么会在这?”鹿小朵太她姑奶奶地惊讶了。
“等下再说,先看看惊鸿。”夏时雨直觉任惊鸿问题比较大。
任惊鸿气息微弱,夏时雨仔细检查了一遍,翻过来时,才发现任惊鸿背部血肉模糊,显然他不但肺部呛水,而且失血过多。
“幸好你们都穿了救生衣……”夏时雨看看鹿小朵,又看看处于半昏迷状态的任惊鸿。
确实,如果没有救生衣,估计早就没命了,哪等得及夏时雨来救。
湖岸边越加混乱,到处都是哭叫的人,奔跑的人。救护车“呜呜呜”叫着赶了过来。
鹿小朵和夏时雨守在任惊鸿身边,一起上了救护车。
远在万里之外的胡文静家,卫冰正在客厅打扫卫生,客厅的电视开着,正在播新闻联播。
“当地时间10月6日上午,美国费城因连日降雨,发生湖啸、决堤事件,目前已造成7人死亡,另有231人受伤,其中包括数名中国旅客……”
“啪!”卫冰手中的抹布掉在地上而不自知,她快步冲到电视前面。电视屏幕上正在放新闻直播节目,标题是《费城发生湖啸,数名中国旅客受伤》。
画面上出现费城“湖啸”时的场景,以及岸边抢救的镜头。
卫冰双手握得紧紧,睁大了眼睛看着画面,搜寻着什么。
可是画面随即切回了演播室的场景,主播沉重的声音,“……从当地传回的救灾画面上可以看到,灾情相当严重……”
卫冰拿起客厅的电话,开始拨打,“惊鸿,快接电话,惊鸿——”
然而电话一直不通。
胡文静拉开卧室的门,看着一脸焦急的女儿,她的脸上有一些恍惚。她仿佛又看到了她的安娜。她的两个女儿啊。
眼见卫冰急得在客厅团团转,胡文静走了出来。
“卫冰啊,你就去费城看看吧。”
卫冰闻言一怔,随即跑向胡文静,抱着她,感激地道,“妈,谢谢你——”
胡文静无奈地笑笑,拍拍她的背,“去吧,去订票吧……你本就有那的绿卡,方便。”
宾夕法尼亚大学附属医院的病房里,钱院长、刘中魁、左蔓等一群人围在任惊鸿的病床边,叽叽喳喳。
任惊鸿靠在病床上,虽然脸色依然苍白,但显然精气神还不错。他微笑着看刘中魁在人群中耍宝,不时用眼睛在人群中搜索鹿小朵。待看到鹿小朵和夏时雨正挨在一起说着什么,他又收回眼神,神色不可见的黯然了一下,随即又展开笑颜,笑容中带着感慨。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注定了当他想转变想法,当他想敞开心扉时,便遭遇了这样的风浪。
“任医生,如果,如果当时我在场,我也会像夏时雨一样救你的。”刘中魁将胸脯拍得“呯呯”响。
左蔓怼他,“你会游泳吗?”
“最近正跟着侄子学……”刘中魁挠挠头,众人大笑。
卫冰拉着拖箱,将头探进病房。
眼前如此热闹,可是任惊鸿不知为何,心里却有些苍凉起来。他的目光在室内游移,突然门口探进一颗脑袋,他心里一震,“卫冰——?”
鹿小朵等人吃惊地回头,果然,是卫冰,她脸带倦色,拉着行李箱,站在门口。
左蔓跑过去,朝卫冰竖起大拇指,“卫医生,你来得真及时!”
卫冰微笑着,众人都自动让开。
“惊鸿,你还好吗?”
“我还好……”任惊鸿刚说了一句,就被鹿小朵抢过话头。
“之前可是相当地不好呢。下肢割裂伤,导致大量失血,还有,背部重伤……一直到今天上午,高烧才退去……”
鹿小朵“劈哩啪啦”地说着,而一旁,夏时雨宠溺的眼神一直追随着她,还拍拍她的头。
“别说惊鸿了,你还不是一样,一直像个女金刚似的跑进跑出,结果刚送惊鸿到医院,你也一头栽下了,吓得我够呛。”
“我又没什么事,只是虚脱而已,吊了一瓶盐水,我现在不是活蹦乱跳了吗。”鹿小朵瞟了夏时雨一眼,声音小了下来。
众人又笑了起来。
任惊鸿看向夏时雨,感慨万千,“时雨,你这来得也太巧了,真是太谢谢你了!”
夏时雨看看鹿小朵,他哪肯说是因为担心和吃醋,所以“万里追保姆”呢。天知道在看到他们两个都落水的那一刻,他有多担心,又有多庆幸。幸好他来了,幸好他在!
“那个,是我奶奶,她想朵小鹿了,让我带她回去——”夏时雨吱吱唔唔,难得地脸上泛起红晕,“你们要谢,就谢我奶奶去。”
夏时雨也没说错,要不是那天红奶奶一个劲地催他,他也不会有那么强的危机感……
鹿小朵也在旁边笑,“师父,别说你吃惊了,我当时看到夏时雨,简直觉得是看到了鬼……”
众人狂笑。
卫冰也跟着众人轻笑,她敏锐地发觉,似乎,鹿小朵有了什么变化。但这种变化,她乐见其成。
这时病房门推开,任惊鸿的主治医生汤姆走进来,“请多让病人休息,他毕竟失血过多……”
钱院长瞪一眼众人,都是医生,还犯这种常识错误,也是他们看任惊鸿没什么大事,太兴奋了。
众人鱼贯而出,卫冰执意留了下来。
鹿小朵回头看看卫冰,突然想起,师父说,安娜是他的妻子,不知道卫医生知不知道呢。
夏时雨以为她恋恋不舍,瞪了她一眼,强行拖走。
“朵小鹿,你是不是忘了给我买礼物了?你说!”
“啊呀,我的石头!”鹿小朵猛然想了起来,哀嚎,“我特意捡的,准备送给你的,好像随着师父的背包一起,都掉水里不见了。好漂亮的石头啊……”
“你竟然就捡一些石头打发我!我不管,现在石头也没了,你要赔我——”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
任惊鸿有些哭笑不得。
“惊鸿,你睡一觉。”卫冰扶着他躺下。
他确实有些疲倦了,躺着看在旁边帮他张罗的卫冰,不由再次问道:
“卫冰,你怎么会来?”
卫冰在他床边坐下,“我看到新闻了,担心你。”
任惊鸿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得叹息一声。
“你不要有负担,我只是来看你,安的是我自己的心。”卫冰帮他掖掖被角,轻言细语。
“谢谢你。”任惊鸿突然觉得安心。他渐渐放松下来,只觉眼皮很沉,很快,就沉进黑甜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