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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清和颜润领着一万三千步卒一路沿着保水急赶,于十一月二十八日黄昏总算是赶到了仁化县周田镇,而保水便是在此处先向北数里之后再掉头南下的,所以若是再沿河而走的话,那显然是要兜很多的弯路了。
眼见天色已晚,于是费清和颜润便下令大军扎营造饭,而费清和颜润二人则聚在一起,商量起来。
“贤弟,此处距韶州还有六十余里,明日午时前恐怕是难以赶到韶州了,而如今也不知道韶州战事有何变化否。”
颜润闻言,也是叹了口气,说道:“大哥所言甚是,小弟也甚感焦虑,恨不能背插双翅,直接飞到韶州去,不过也没办法,毕竟大军起行费时,急也急不来的。”
费清叹了口气,正待说话,忽然有亲兵入帐禀告,说是那名斥候李原求见。
费清和颜润对李原的印象都还不错,同时也想看看他有何事,于是便允了,令亲兵将他带进帐来。
“小的李原拜见二位万户大人。”李原恭恭敬敬地单膝跪地行礼。
颜润一笑,说道:“毋须多礼,尔起来说话便是了……唔,尔到底因何事求见?”
李原感恩戴德地站起身来,又恭敬地折腰抱拳行礼,说道:“回禀二位大人,眼见韶州将近,小的打算明日穿山而过,先一步前去联络李千户大人,却不知二位大人可还有什么需要小的转告李千户的,是以特来相询,还请二位大人示下,也好让李千户早做准备。”
“唔,是该联络一下李默了……”费清点头同意,又望向颜润,说道:“贤弟,你看该如何约定呢?”
颜润想了想,说道:“为保证配合无间,依小弟之见,介时还是以号炮发令为妥。只是不知能否联络到城中的齐凯,若是三面一起发力,则必收事半功倍之效也。”
费清摇了摇头,说道:“敌军四面围城,便是存了困住大都督之意,想要传递消息入城,恐怕是不太可能的,不过那齐凯也不傻,难道他连伺机而动都不会么!”
颜润知道大哥对齐凯有一肚子的怨气,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大哥说的也对。”颜润点了点头,又对着李原说道:“尔回去知会李千户,就说吾等一到韶州城下,便会自东北方向攻击东门外的敌军,介时号炮一响,便请李千户自东南方向冲击敌军侧翼牵制,如此一来,敌军首尾难顾,多半便会溃散了,届时,咱们再分头转向其他南北两门,不求尽歼敌军,只求击溃即可,唔,尔且先下去吃饭休憩,待我今夜手书一封,明早交给你之后再走。”
“谨遵大人号令,小的先告退了。”李原恭敬地应了,转身准备退出大帐。
“慢着。”费清忽然开口,又问道:“对了,方才尔说要穿山而过,莫非这山路还会更快一些么?”
李原点了点头,说道:“回禀大人,西南方向有一山口,内有丈宽的小径可走,约莫十数里长短,刚好通向保水南段,小的来时便是走的这条路,确是比沿河绕行要省去许多的冤枉路。”
“哦?那倒是便捷许多,贤弟你看……”费清有些心动。
颜润想了想,说道:“大哥,走山路太易中伏,依小弟之见还是不要行险为妙。”
“这……贤弟所言有理。”费清虽有些惋惜,但是也认为颜润求稳的心态是对的。
李原见没什么自己事儿了,于是便拱手告退,可当他刚走到大帐门口的时候,却听颜润说道:“明日尔自去联络便是,尔那位同伴还是先留下,说不定这两日我还有用得到他的地方。”
“这……小的遵命!”
李原退下之后,费清眉头一皱,不解地问道:“贤弟,你留下那个李默的家奴子作甚?莫非你还在怀疑这个李原的身份么?”
“倒也不是怀疑他,小弟如此做,只是以防万一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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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一座帐篷内,李原一边啃着干粮,一边愤愤地说道:“颜润那厮端的是狡猾无比,竟不中计,而且还要留下你,这下可是麻烦了。”
“二师兄无须多虑,小弟自会觅机脱身的。”
“那可不行,若是不能把你完整的带回去,那你的大蛋哥铁定能把我给活剥生吞了……唉,早说我一个人来就行了,你为啥非要跟着嘛……”
诸位看官可能已经猜到了,这化名李原的便是卓飞的二徒儿张跑,而他那位同伴,便是四徒儿李刚了。
话说那日王挫灵机一动,突然想到了诱敌之计,一说出来,便得到了恩师卓飞的大加赞赏,接着众人又七嘴八舌的补全了各种能想到的细节之后,这才发现人选是个大问题。
说真的,这传递假消息诱敌,确实是个危险的活计,只要露出一点马脚,那打草惊蛇放跑了敌军还是小事,关键是这传递假消息的人就定是十死无生了。
再者,就算敌人没有起疑,却也很可能会杀人灭口后加速遁走;也可能一直扣着你,令你无法脱身。
综上所述,所以执行此项工作之人,不但要有献身精神,而且还要胆大心细,善于察言观色,有急智,能够随机应变。
不得不承认,这种人才还真是不太好找,卓飞本来是想在亲卫里面挑几个不怕死的出来执行这任务的,结果又觉得这群刚放下锄头拿起刀枪的青壮实在是不太靠得住,因为李刚从难民堆里挑出来的这些家伙,各个都是一副朴实憨厚的模样儿,平日里能不被人骗就算不错了,你还能指望他们去骗人么?
要说戍卒和义兵里面的人倒是有机灵的,可惜卓飞对他们还不太了解,本心里是不愿意将如此重任托付给他们的。
最后二徒儿张跑忽然主动请缨,而诸将商议了一阵儿之后也觉得他是最合适的人选,因为张跑除了具备以上种种条件之外,而且他身为卓飞的徒儿,和卓飞亲近,可以当机立断,按形势来做出新的决策,而这一点,却是其他的小喽啰们无法做到的。
所以张跑就来了,而李刚却是死乞白赖都要跟来的,原因无他,只因他觉得自己带着侯府亲卫去西面山中阻截斥候,结果没能参加围剿吕师夔的大场面,也没能赶上诈开韶州城,实在是不够过瘾,所以他这次非要跟着张跑一起来,任谁劝都没用。
听到二师兄苦恼的报怨,李刚也觉得有些对不住他,毕竟自己是主动要求来的,如今反而成了人家的负担,真是好不郁闷。
其实李刚也是有他的小心思的,因为他总觉得这次大战,所有的风头都被侯焘出了,似乎显得他们这些当徒儿的太也没用,是以李刚想要争回一些颜面,毕竟大家都是代理营正出身,难免隐隐地有些竞争心理。
“颜润不肯走山路,这实在是不利于咱们埋伏,你说恩师的计策能见效么?”李刚不担心自己如何脱身,反倒却开始担忧恩师的计策能否成功了。
张跑闻言后,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又端起一副师兄的架子,很是不客气地教训道:“四师弟啊!不是师兄说你。你看看你,对咱们恩师也太没信心了吧?不瞒你说,恩师说要火攻吕师夔的时候,师兄我其实是半信半疑的,结果恩师果然做到了;接着,天降大雨的时候,师兄又忍不住怀疑起恩师了,可谁知道恩师发明的……发明的……对,叫三味真火,愣是一点都不怕水,而且还能跟着水跑,直把鞑虏烧的是哭爹叫娘,好不凄惨,唉,从那时起,师兄就告诉自己,日后不管干什么,那都要绝对的相信恩师他老人家,因为他老人家的能耐,还真不是咱们这些凡人所能领悟的到的啊!”
张跑的无限感慨,令李刚对恩师他老人家的信心也是倍增,再想起恩师折扇肃剑,于谈笑间令鞑虏灰飞烟灭的风姿,更是悠然神往,扼腕叹息道:“唉,只恨小弟有师命在身,竟未能目睹鞑虏烟飞之胜景,真是悔死我矣。”
张跑闻言,却是激灵灵一缩脖子,吐了吐舌头,又说道:“四师弟啊!有些东西光靠想象可能会更好一些,那场景虽然壮观,却实在不是常人能欣赏的……唔,恐怕只有恩师他老人家才能甘之如饴,似赏美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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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阿嚏!”
卓飞坐在帅帐之中,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心说这是谁在骂老子,莫非是不想活了么!
话说卓飞最近过的很是不痛快,因为他每天都在担心自己的两个好徒儿会出事。
“唉,这算算日子,跑儿和刚儿也该回来了吧!”卓飞喃喃自语,神色间充满了担忧。
李结见恩师忧虑,便劝慰道:“恩师不必多虑,二师弟向来精明急智,而四师弟也是刚毅沉稳,想必他俩定会安然无恙的。”
吴天也附和说道:“想来定是敌军惫懒,走的太慢,以至于晚了一些吧。”
卓飞摇了摇头,说道:“为师实在是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太过于贪心,其实以咱们的实力,加上烈火弹,那就算是明刀明枪的跟鞑虏干一仗,想必也不会太过于吃亏,又何必搞出这么多的古怪,令吾两个乖徒儿深陷险地,唉,一念之差……”
卓飞唏嘘不已,却把李结和吴天这两个徒儿感动的不行,心说若是换了我俩去敌营犯险,想必恩师他老人家也一样会如此担忧着我俩吧。
徒儿们被感动了,还别说,卓飞这次还真是发自肺腑的忧虑,并非是在惺惺作态,因为他自从派走两个徒儿之后,就猛然觉醒,觉醒到自己实在是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险,因为就算和敌人正面开战,想必也是必胜无疑,至多付出两三千的伤亡罢了,而这两三千人,在他看来,还真不如自己的两个乖徒儿来的重要,这不是视人命如草芥,而是亲疏之别罢了。
说起来,这件事这就好比是在做买卖,虽然利益惊人,但是风险过高,实在是有些不够妥当,咱们卓飞一向都是做正经生意的,像这种投机的买卖还真的就不太适合他……。
而卓飞也从来就不是个圣人,因为在他看来,这无论是在后世还是大宋朝,他自己的亲人也不过就是这么几个徒儿罢了,所以格外地珍惜一些,这又有什么错呢?
唔,当然了,老马猴也算是亲人,只不过那老东西前呼后拥的,好不威风,他的死活又用得着我来操心么!
“师傅!师傅!”
帐外忽然传来王挫的大嗓门,卓飞一愣,心说这夯货前两日人品爆发,当真出了个好主意,令人不得不刮目相看。结果,他的主意却把他的二蛋兄弟给送入险地,这让他和卓飞一样的后悔自责,甚至还尤有过之。所以这夯货这两天来一反常态,茶饭不思,睡难安寝,还总是沉默寡言的守在山头上看动静儿,简直就成了一块男版的望夫石,令人好不心疼。可如今,他咋叫的这么热乎,莫非是他的二蛋兄弟回来了?
卓飞想到此处,精神登时一振,而王挫也已掀开帐门走了进来。
卓飞见只有王挫一人进来,心情不免的有些低落,忍不住问道:“挫儿如此兴奋,莫非是有什么好消息么?”
“呀!师傅您老人家一猜就中,还真是神了啊!啊呸,看我这笨嘴,师傅可不就是下凡的神仙么!”王挫随口送上一记马屁,声情并茂,起伏跌宕,可谓是炉火纯青之极也。
卓飞呵呵一笑,心说如今连王挫这种直肠子的家伙都变得口圆舌滑起来,看来自己对这些徒儿们的影响还真是蛮大的啊!
“师傅,刚才阳副将派出的斥候回来复命了。”王挫兴奋地说到。
“哦?情况如何?”
“师傅,那斥候说,敌军如今已在二十里外的河滩扎营造饭,看那规模架势,当是费清和颜润所部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