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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名斥候知道自己的责罚是跑不掉了,不过这局面也比方才的斩立决强太多了,如今这三人对仗义执言的卓飞充满了感激,听见卓飞的喝问声之后,连忙警醒过来,再次叩拜于地,大呼感恩,甘心受罚。
卓飞见状,哈哈一笑,说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行了,皆大欢喜,没事了,就这么着吧!”
说完,卓飞作势就要跳下大鼓收工,马大侯爷见状,连忙一伸手阻止了他,说道:“慢着!我说贤弟啊,一共有五条罪状,如今刚说了两条,怎么便不说了呢?”
卓飞停下身形,装模作样,貌似很是为难地说道:“侯爷,不,大哥啊!这死罪已免,后三条罪都无关痛痒,依我看就不用再多说了吧?”
马大侯爷闻言把眼睛一瞪,很是愤怒地大声喝到:“贤弟此言甚是无稽!光第三条辱骂上官,冲撞本侯之罪便足以当斩,贤弟说无关痛痒,岂非视为兄如无物乎!”
三名斥候一听这话,两眼登时一翻,直接晕了过去,心道:妈呀,搞了这么半天,原来还有条死罪在后面等着啊!呜呜呜,那还说那么多干嘛,直接斩了我们不就得了,不带这么消遣人的啊!
(咳咳……你说的没错,这人晕过去之后是不能再‘心道’了的,这其实只是话外音兄的想法。不,这么说也不对,其实这只是笔者使用的夸大形容方式,实际上三名斥候并没有真的晕过去,而是处在似晕非晕,想晕又不敢晕的状态之中,这就跟半梦半醒差不多个意思,因为他们三个若是真的晕了,那后面的故事发展岂不是就听不到了么……哎呀,尼玛的,这是哪个不耐烦的家伙在用板砖拍老子!我解释两句都不行么!)
卓飞看着城下三名斥候的一脸死相,心中甚是好笑,于是摇了摇头,又对着城下的百姓们高呼道:“唉,侯爷说的不错,罪有五条,又岂有漏掉三条之理,也罢,那我便一一分说好了!”
卓飞重新抖擞了精神,又对着城下的三名斥候喝问到:“这第三条便是辱骂上官,冲撞侯爷之罪,吾且问尔等,方才尔等可有辱骂上官,冲撞侯爷之举?”
三名斥候莫名其妙,不知城墙上的白衣公子到底何意,骂肯定是骂了,不但骂了这个守城门的营正,还一不留神骂了侯爷,众目睽睽之下,想不承认那也是不可能的了,可为何这位白衣公子还要明知故问呢?想不通,想不通啊……
三名斥候先是点了点头打算认罪伏法,接着又想到若是自己认了,那就是死罪一条,于是三人又连忙摇了摇头。不过他们很快又发现自己骂的是位高权重的侯爷,这可是个不用理由就能轻易地捏死自己的主儿,又岂容得自己抵赖,若再因拒不承认而真得惹恼了人家,那岂不是死的更快了么!想到此处,三人又开始拼命地大点其头……
再说旁边的围观百姓和守城士卒,甚至包括侯焘在内,都被卓飞的这句话给问糊涂了,也跟着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又摇头的,好不滑稽。
马大侯爷见状,大怒,指着三名斥候喝问道:“朗朗乾坤,众目睽睽,又岂容得抵赖,尔等三人这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所为何意,若说不明白,可莫怪本侯无情了!”
三名斥候见侯爷突然暴怒,登时吓得赶快趴伏于地,不敢再说话。而卓飞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只见他打了个哈哈,对着马大侯爷说道:“大哥勿恼,他们三人此刻心情矛盾,所以有些摇摆不定,不过小弟倒是知道他们的想法,可代他们一述。”
这你也知道!你是他们肚子里面的蛔虫么!
马大侯爷暗骂了一声,耸了耸鼻子,不置可否,卓飞见状,于是又继续言道:“其实此三人的本意是不承认的,不过却惧于大哥您的威严,所以不敢不点头罢了!”
“哼,这事儿全场都是人证,他们想不认行么?”马大侯爷淡淡地回了一句。
卓飞嘿嘿一笑,又对着城下朗声说道:“此三人皆为江西制置使赵大人麾下斥候,而赵大人因钦命率大军入本路图复广州,算是客军,并不归广南东路经略安抚使司统辖…….不过嘛,这天底下都只能客随主便,却绝对没有喧宾夺主的道理,是以,客人若是犯了错,那主人责罚驱逐也是没有错的,不过若是主人因客人犯了大错而把客人直接给斩了,这个嘛,若是理由充分的话,那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只不过若是传了出去之后恐怕就不太好听了啊……”
城下的百姓和士卒们一听,不由得暗暗点头,都觉得似乎就是这么个理儿,想想人家身为客军,好歹帮咱们收复了广州城,若是真把人家的报捷使者给斩了,虽说此三人是自己找死不假,但传出去之后,只怕人家会说咱们广南东路的人忘恩负义,太过于无情了啊……
几乎所有的人都被卓飞说服了,但马大侯爷却不为所动,只是摇了摇头,很严肃地说道:“此言不通,贤弟方才自己也说过,法便是法,不能因人而异。此三人虽是客军,于情理或可放过,然律法又岂有主客之别哉!”
呃……这只老马猴真牛,本公子想偷偷换一下概念都被你给发现了,不简单,不简单嘛。唉,咱俩说好了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那随便整整不就得了,我说你偏要较个什么真儿啊!
卓飞心中暗骂,嘴角撇了撇,满不在乎地又大声冲城下的人们嚷道:“侯爷他老人家说的也对,那咱们把前面的这些都当成是闲话,诸位随便听听就好!
嗯,其实本公子只是想告诉诸位,此三人身为客军斥候,前来本路报捷,并不识得本路本州的将官,略有不敬,那也是难免的嘛!对了,吾问尔等,尔等可知方才拦住奔马的那位是本州东城营营正?尔等又可知方才辱骂的是使司衙门的副使马大侯爷?不要怕,实话实说即可。”
三名斥候听出了味道儿,暗呼:对啊!咱们是赵大人麾下斥候,梅州的官儿我们都不认识啊!不认识的人骂两句,怎么也不能算是辱骂上官吧!至于冲撞了侯爷,那方才不是因为咱们热血上头,压根儿都没去留意么……
“公子明鉴,方才咱哥三真的是不知道啊!”
“是啊!小的们第一次来梅州,实在是谁也不认识啊!”
“方才末将确是急晕了头,看都没看,随口胡言乱语,还望侯爷您老人家息怒,息怒啊!”
“正所谓不知者不罪,闻之者足以戒!闻之不戒者当惩,不知者加罪却于法理不合啊!侯爷,你看……”
话音落地,围观人群中有不少文人书生登时骚动起来,纷纷嚷道:“不知者不罪,闻之者足以戒!闻之不戒者当惩,不知者加罪却于法理不合。这话说的好啊!佳句,卓公子又说出佳句了,快,快,笔墨伺候,这话一定要记录下来才行!”
文人书生们搞出来的骚动着实不小,而这些议论传入卓飞耳朵之后也令他感到有些吃惊,暗想:这么通俗的一句话,这年头居然还没出现过么?咳咳,也不知道这回本天机又盗了谁的版权了。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前两句是盗版不假,但这后两句可是本大才子自己的临场发挥之作,却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觉得那两句比较好……唔,先记下这事儿,回头得抓个书生过来好好地问一问才行。
卓飞的心中小小地得意着,而马大侯爷把卓飞的话默念了两遍之后却很是不忿,一摆手,大声言道:“不对,就算是不知者不罪,那本侯大度,倒也可以不追究他们冲撞之责,但是方才他们三个在明知道侯焘是东城营营正之后,却仍然以下犯上,骂声不休,这又岂容得辩驳?”
卓飞早猜到老马猴会这么发难,闻言后也不慌忙,又叹了一口气说道:“不错,侯爷说的有理,不过嘛……”
马大侯爷现在只要一听卓飞说出‘不过嘛’这三个字就觉得有些头疼,闻言后登时不爽地嘟囔道:“贤弟,既然有理,那你还总不过个什么劲儿哦!”
卓飞一怔,哈哈一笑,侧了侧头,小声言道:“呃,大哥听烦了,也罢,小弟不说‘不过’也就是了。”
马大侯爷微微点了点头,心情舒坦了一些,不过还没等他舒坦够,就有听到卓飞朗声说道:“但是……”
但是!奶奶的,小猴崽子又耍我,这两者有区别么!
马大侯爷心中大骂,但为了保持形象,所以也没办法去揪着卓飞的耳朵好好地教育他了,所以只能摇头苦笑不语。
“但是,本公子方才说了,此三人本是客军麾下,虽然其品级较本州东城营营正侯焘低了不少,但侯焘也只是从七品的武官,并无私自惩处客军之权,所以就算侯营正欲辨理,那依照本朝军律他也只能向客军诉冤,并由客军来惩处此三人。嗯,当然了,侯爷总掌广南东路军政,却可随意处置此三人,不过嘛,您老人家大度能容,已表示不再追究他们的不敬之罪了……”
话一说完,卓飞又扭头对着马大侯爷悄悄地补充了一句,道:“大哥,小弟这个‘不过嘛’后面可都说的是好话啊!”
马大侯爷没好气儿地白了卓飞一眼,心道:臭小子,你这是在用言语来堵死我,竟然也算得上是好话?唉,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真没想到这个小猴崽子不但文才武略皆精,机谋雄辩无双,谙晓格物之理,竟然还能熟知本朝律例,难得难得。连老夫都不记得有这么一条军律,真不知道他这么小的年纪到底是怎么学到这么多东西的,莫非真有天生的奇才不成?
马大侯爷心中感慨万千,可他若是知道卓飞完全是在将从后世影视剧里面学来的打官司套路生搬硬套的话,那真不知道又会做何感想。大宋律条文繁杂,各地执行起来皆有些出入,至于这里面到底有没有这一条,其实卓飞也不知道,而马大侯爷到底还是个武官,所以更是不太清楚的,当然了,或许围观的人群之中有几个通晓大宋律的人才,但以卓飞在梅州城盛名威望,又有哪个人敢跳出来架梁子呢?呵呵,就算真有个不怕死的跳出来指证,指的对了,卓飞最多是略损威名,而这个不怕死的却未必有功,说不定还会惹得对方暗中忌恨报复;而若是指正的错了,那就更加完蛋,必引得满城唾弃,不说别的,就光那些仰慕卓飞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们的闲言碎语就足够你小子喝一壶的了!
损人不利己的事情,那是傻子才会干的,所以,在场的人都接受了卓飞口中这条言之凿凿的“大宋律”,马大侯爷想了想,又说道:“侯焘身负城门守护之责,又岂能因此小事儿便去广州城诉冤……哼哼,莫非骂了便白骂了不成?”
马大侯爷的话也说的合情合理,城墙下面,尤其是东城营的士卒们闻言后纷纷点头,做附和状。
卓飞想了想,望向身旁不远处的侯焘,为难地说道:“侯营正,咳咳,侯爷说的有理,若是你为了这么点小事情便跑到广州去,那实在是因小失大……嗯,不如这样吧,既然他骂了你,那我看你也去广州喊冤了,干脆直接在这里骂回去便是,如此一来,也算不得太吃亏,呃……贤侄你看如此可好?”
卓飞的故意把话说的很大声,城下人们也听的是面面相觑,均暗道:真没听说过还有人这么断案的,这不成了顽童打架吗!
侯焘听着也有点晕,心说这种情况下,您老人家让我骂个屁啊!难道我还能走到他们面前,指着他们鼻子把他们的祖宗十八代给骂个遍不成?
侯焘有些不知所措,忍不住地望了望自己的卓叔父,只见对方正背对着侯爷,笑嘻嘻地在冲着自己挤眉弄眼,看那架势,显然是想让自己配合一下。
侯焘无奈,只好走向城墙边,冲着城下大声说道:“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大家都是行伍之人,一言不合,舞拳弄脚实属寻常事,骂上两句又能算得是什么事儿,哈哈,侯焘不才,但这点气量却还是有的,回骂就免了,此事就此作罢。”
“多谢侯营正不计前嫌之恩!”三名斥候被马大侯爷和卓飞一唱一和地折腾的早就没了半点儿脾气,所以闻言之后,便很是配合地上演了一幕一笑泯恩仇的好戏。
卓飞哈哈一笑,说道:“合该如此,男儿汉当逞威于沙场,痛扫敌寇,又岂有窝里反的道理,侯爷,您看这事儿……”
“哼哼,既然侯营正都不欲追究了,那本侯便免了尔等的这第三条罪状,不过尔等切记,若是来日再犯,那本侯定斩不饶!”马大侯爷气哼哼地威吓道。
三名斥候连忙称是,一边保证绝不再犯,一边感念着侯爷和侯焘的不罚大恩。
卓飞嘻嘻一笑,又对着马大侯爷大声问道:“如此便还剩下第四条罪状了,嗯,敢问侯爷,‘言语嚣张,目中无人,飞扬跋扈,横行霸道’,这四句话到底是在指些什么?”
“这还用说吗!此三人仗着自己立了点儿微薄的战功,便敢讥笑本州戍卒都是些没上过战场的新兵蛋子,言词阴损至极,着实不堪入耳也!且其一言不合便想纵马上城,视守城戍卒如无物,如此劣性,难道还当不得那四句话么!”
“呃……既然入不得耳,那大家都当作没听见也就是了嘛!”卓飞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之后,又瞅了瞅入戏太深,已经气得有些快要暴走的马大侯爷一眼,正色说道:“侯爷,此三人的态度确是嚣张了一些,但是所说所讲地却也是不二事实!唉,本州诸军虽勇,然因身负卫戍之责,所以确是没上过战阵的啊!这……这话虽然刺耳儿了一些,但若是咱们能换个心境去听的话,那也算得上是忠言逆耳了嘛!”
“哼!”马大侯爷很是不满地哼了一声,却出奇地没再反驳。
卓飞见状,便又笑眯眯地说道:“大哥,至于这目中无人一说,嗯,似乎并无法可依啊!”
“无法可依!哼,此地生我养我,而这三个兔崽子,却一口一个广南蛮子地侮辱本路父老,难道本侯便应该熟视无睹不成?若真如此,那这么多地父老乡亲们还不得戳断我的脊梁骨么!”
“对!”
“侯爷说得好!”
“这三个家伙视我广南人如无物,实在是太嚣张了!”
“奏系嘞!我哋系招他定系惹昛了……”
马大侯爷站在本地人的立场上质问了一句,立刻引起无数人的附和,颇有同仇敌忾之心。
卓飞对此表示理解,没办法,国家大了便是如此,地域文化的差异总是会导致一些矛盾和排斥,历来如此,直到后世。
卓飞想了想,身子一正,又对着城下的百姓们高声言到:“始皇灭六国之后,因南征百越之君,遣屠睢率五十万秦军攻入岭南,遂定,设南海、象、桂林三郡,今我两广地界多在此三郡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