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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稍安勿躁。”卓飞不耐烦地打断了马大侯爷善意地唠叨,又想了想,突然问道:“大哥可还记得小弟那仙酿的滋味?”
马大侯爷本是好酒之人,一听此语,登时便来了精神,急切地问道:“记得,自然记得!嗯,愚兄最近事忙,竟一时间忘了如此之要事……亏得贤弟提醒……嘿嘿,那仙酿莫非真的是出自贤弟之手?”
卓飞瞅着马大侯爷垂涎欲滴的馋相儿,很是鄙视了一下,这才点点头,接着说道:“不错,小弟出山之时,身无分文,入梅城之后更是蒙我那位四徒儿李刚收留,方才有了容身之所……但在临江楼大哥你与小弟初见之时,又可曾看出小弟有半点儿的落魄模样儿?”
马大侯爷拼命地摇了摇他那花白的大脑袋,很肯定地说道:“没,没看出来,贤弟那一身上好的衣衫和佩饰,都不知道要多少两银子,更别提还有那把价值连城的宝剑了,啧啧…...要说愚兄这一世人,豪商富户和达官贵人那是见了不少,但像贤弟这般满身贵气而不落俗套的倒还真的没见过几个!”
马大侯爷也不知道是有感而发,还是故意在奉承,总之,此举让卓飞感觉甚好,他欣然地收下这记小小地马屁之后,这才故作矜持地淡淡笑言道:“大哥过奖了,不瞒大哥说,小弟初入梅城之时,可是衣衫褴褛,囊中羞涩,惨不堪言的啊!无奈之下,小弟只好自酿酒水来换钱……呵呵,最后三十斤酒水,竟硬是让小弟换了几万两银子,这才总算是有了个人样儿啊!”
几万两!马大侯爷一听,登时把眼睛又瞪得溜圆,噎了半响,这才惋惜地说道:“贤弟酿的酒水还真是好价钱,早知如此,我就省着点喝了……”
卓飞一愣,问道:“莫非大哥不知这酒水的市价?那您这几壶酒水是……”
马大侯爷老脸一红,讪讪地说道:“那是愚兄自福建受命归来之时,去了一趟松源镇蔡家,这酒是蔡老夫人寿宴上的,愚兄喝着爽口,所以便……便向蔡老夫人讨了两壶……自然是不知道这酒的价钱了……”
卓飞看着老马猴一脸尴尬地模样儿,就知道这酒绝非是‘讨’来的那么简单,但他更惊讶的是,他自己卖出的天价酒,竟然会有人拿来摆寿宴,这也太……太奢侈了吧!
“这蔡家…蔡家又是哪儿来的酒水!这一斤可要千余两白银啊!如今坊间交易更是有价无市,据说已经有人卖到三千两了啊!”卓飞自言自语的感叹到。
谁知他自言自语不要紧,却把一旁的马大侯爷惊得是目瞪口呆,须知这老家伙只知这酒水好喝,却完全不知市价,闻言后顿时捶胸顿足嚎啕道:“哇呀呀!这么值钱!亏了,亏了,早知如此那昨天我就不把最后的一瓶酒奖给那个大奖得主了!这不是要了我的老命么!贤弟你竟也不早点告诉为兄!”
卓飞回过神来,没好气地白了没出息地老马猴一眼,说道:“大哥何必惋惜至此,既然大哥喜爱,那小弟回头再给大哥酿些便是了。”
马大侯爷闻言一愣,接着又大点其头,嘟囔着说道:“好,好,那贤弟定要多酿一些才好,十斤,二十斤……唔,最少要给为兄酿五十斤……不,要一百斤才够……”
卓飞懒得理会贪心不足的马大侯爷,而出于生意人的劣根性,所以他只是对那个舍得拿自己酿的天价酒来摆寿宴的家族很感兴趣,毕竟人家可是潜在的大客户啊!
卓飞忍不住问道:“大哥,这松源镇的蔡家倒是有钱,居然能摆出如此大手笔的寿宴!唔,莫非这蔡家是本州的豪商不成?”
卓飞随口一问,马大侯爷却是被卓飞问得无语了,心道:松源蔡家,书香门第,三代进士,在岭南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好么,自己这个贤弟居然以为人家是贩夫走卒之流,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嘿!
说真的,马大侯爷有时候还真想不通他自己这个贤弟是从那块石头里面蹦出来的妖精。你看这小子对天下大势颇有见地,而旁门歪理更是一套接着一套地从他的嘴巴里面往外冒,总是能让人听到晕头晕脑的,可是他居然对本地风土人物一无所知,这也……啧啧,这还真是奇也怪哉,奇也怪哉啊……!
马大侯爷腹诽了好一阵子,这才嘟囔着反问道:“贤弟隐居于蕉岭山中,莫非连近在咫尺地松源镇蔡家都没听说过么!”
“呃,倒是听我徒儿提到过,不过也只知其家建了一支颇有规模的义兵,想来也是较有势力的本地豪门吧!大哥既然前去拜寿,那想必对其知之甚详吧!”卓飞面无愧色,全然不知松源镇离他所隐居的蕉岭到底有多么的近!也完全没去留意马大侯爷那疑惑不解的目光。
时而无知,时而无所不知!马大侯爷现在心中愈发地坚信自己这个便宜弟弟是上天派来帮助他的贵人了,可惜这时候《红楼梦》还没有问世,否则马大侯爷一定会苦笑着感慨一句,道:这还真是天上掉下来个卓弟弟啊!
“贤弟啊!这松源镇离蕉岭不过数十里之遥,而那蔡家更是三代进士,享誉乡里,贤弟还真是人在深山不问世事,日子过得清净的很啊!”马大侯爷难得有机会挤兑卓飞一句,自然不会错过。
而卓飞却浑然不以为意,说道:“小弟自幼随恩师隐居学艺,除了恩师之外,便是与旁人说话都是屈指可数的,不知这小小的一个蔡家,又有何为奇,大哥未免太小惊大怪了吧!”
得了,合着到头来还落得个我大惊小怪…….
马大侯爷对卓飞彻底无语,只好哈哈一笑,言道:“松源蔡家,不仅是三代进士,在士林之中广有美誉,更难得的是,其家乃心王室,对我大宋可谓是效死输忠了!
蔡若霖,嘉定四年进士,钦州推官;蔡定夫,若霖子,淳佑四年进士,广州清海军节度判官。
而蔡家现任家主则是定夫之子蒙吉,其十二岁便应童子科,登宝佑四年进士第,授迪功郎;再殿试诠御,复中第一,加三资,(加三资:指考了第一,官加三 级,嘿,十二岁啊,牛!)授从政郎、韶州司户兼司法,可惜未及赴任便因丁忧返乡,至前任知州汤执中时方就任梅州签书,事义兵总。(注:签书与同知同级,相当于州二把手,义兵总便是义军总督。)
对了,蔡蒙吉师从进士侯安国,便是前梅州教谕,现城东侯家的先祖。”
“啊!”卓飞闻言后惊呼出口,话说这小子最近也长向吴天不耻下问地请教宋代的官制,所以他很清楚地明白这个梅州签书、事义兵总是个啥官职,所以不由得他不惊叹莫名。
卓飞叫完之后,傻了好一阵子,忽然问道:“莫非这位蔡…对了,是蔡蒙吉,不知这位大人现在何处,莫非是调任他处了?”
马大侯爷像看傻子般地看着卓飞,不咸不淡地说道:“其实蔡大人仍在本州就职……咳咳,不过由于蒙元势大,所以近日蔡大人便回乡督导义兵去了,是以贤弟未能一见……!”
我的妈呀!不是说自古岭南无文人么?怎么到了我这儿之后,便是一会儿冒出来一个状元公,一会儿冒出来一个十二岁的进士牛人啊!啧啧,一门三进士,代代为官……嘿,难怪松源蔡家的义兵号称梅州义兵之首,原来现任的义军总督便是他家家主,有这层关系在,若还不是的话,那才真的怪了呢!
“贤弟,贤弟在想什么呢?可有不解之处?”马大侯爷一脸促狭地望着被自己吓住了的卓飞,淡淡地问道。
卓飞微微地摇了摇头,说道:“没想到啊!这梅城卧虎藏龙,居然还有这么一位大人,而小弟却是今日方才得知,失察啊!失察啊!”
“呵呵!贤弟你不过初来梅城几日,而愚兄也未及尽述,这不知亦不为奇,何须自责哉!”马大侯爷嘴上说的好听,其实那心里面却是乐开了花,心说,终于有你这个小猴崽子不知道的事情了,难得啊!
卓飞却没想那么多,他只是在心中盘算了一阵子后,突然又问道:“大哥,不知那蔡家到底组织了多少义军?”
“哦,这个愚兄倒未及细察,不过约莫总有两千余人吧。”
“哦。”卓飞点了点头,又问道:“既然蔡家家主乃城东侯家祖上的弟子门人,那如此说来,这城东侯家与松源蔡家该是交好吧?”
马大侯爷不知卓飞何意,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正是如此。”
卓飞又点了点头,说道:“据小弟听闻,这侯家似乎也组织了近一千的义兵,那这位蔡大人可控的义兵最少可就有三千之众了啊!”
马大侯爷很是疑惑,但旋即又摇了摇头说道:“贤弟可是在怕蔡大人会拥兵作乱,或者投敌献城么?这个贤弟大可放心,蔡大人公忠体国,绝不会如此做为的……。”
卓飞摆了摆手,打断对方后说道:“非也!小弟不是担心这个,小弟只是在想,如今时值乱世,而这位蔡大人手握数千义兵,虽说战力不如卫戍之军,但毕竟也有数千之众,实不容小觑,若是能收为我用……嗯,对了,大哥既然去蔡府拜寿,那想必与蔡大人交好吧?”
马大侯爷还是不解卓飞到底何意,便淡淡地答道:“愚兄与蔡大人之父定夫本是同袍,交谊深厚,只叹他先去一步……嗯,既然愚兄路过松源,又岂有不去探望一番的道理,至于这拜寿嘛,只不过是凑巧为之罢了。”
“哦,原来如此,不过大哥怕是没听懂小弟的意思,小弟是想问问大哥,若是状元公真的奉旨前来赴任的话,那一旦生起事端之时,这位蔡大人可会与大哥共进退呢?”
“这……”马大侯爷闻言一窒,犹豫半响,说道:“贤弟,这蔡家世代忠良,虽与愚兄深交,但若是朝廷的旨意,那恐怕……恐怕……”
恐怕到时侯啥交情都要放到一边儿去了吧!
卓飞在心中帮马大侯爷补上一句之后,又笑道:“呵呵,看来此事大哥也说不准呐!”
听出卓飞话中的挤兑之意,令马大侯爷老脸不由得一红,颇有些不服气地说道:“若真有那一刻的话,想必蒙吉那小子即便是不帮着愚兄,那他也绝对不会去偏帮状元公的!”
卓飞听到这种赌气的话居然从位高权重的老马猴嘴里吐出来,不由得有种荒谬的感觉,哑然失笑道:“哈哈,大哥不必为难,小弟只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嗯,大敌当前,小弟只是在想,能不能将本州的私兵义兵全部集中操练,最好能尽快达到本州戍卒的战力……”
马大侯爷不待卓飞说完,突然一挥手,说道:“贤弟何出此言?莫非贤弟真的不知这几家的义兵都要比本州戍卒强上甚多么?”
啊!卓飞傻眼了,脑子转了转,这才不满地嚷道:“不对啊!大哥,上次大哥不是才说本路的团练、私兵什么的,战力甚是不堪,完全是乌合之众么?为何如今却又……”
“贤弟怕是听差了吧!愚兄上次说得是本路的厢军和民团战力不堪,可其中并不包括这些大户私练的义兵啊!嗯,不过这些义兵由于是各家私募而来,所以嘛,若是其尚未投军之时,仍属各家私有,是以愚兄未向贤弟说明。”
靠!居然还有这种讲究!话说这厢军、民团、义兵、私兵的都有些啥区别呢?嗯,真是乱啊!搞不懂……
卓飞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个白痴,暗中大骂道:奶奶的,这宋朝的军制都是些啥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啊!嘿,这就难怪会被人家打得找不到北了!
卓飞抓狂完之后,又白痴一样地问道:“请恕小弟愚钝,敢问大哥上次所言的乡兵和民团却是何物?小弟记得您可说过本路最少可发动五十万的乡兵和民团啊!”
卓飞的白痴问题让马大侯爷的心中再次升起了久违的优越感,只见他得意地说道:“贤弟看来对我朝军制似乎不甚了解啊!也罢,既然闲来无事,那便让愚兄再为你细述一番好了。”
看着老马猴那副好为人师的可耻嘴脸,卓飞是恨的牙痒痒滴,但又实在想搞清楚这个重要地疑惑,所以只好摆出一副虚心受教的虚伪模样来……
马大侯爷对他的表现很满意,于是也很细心地解释了一下这其中的差别,一个时辰之后,卓飞终于搞明白了原来所谓的乡兵,便是州下各乡由官府统一组织操练的武装,有卫戍和治安之责,这些人在农闲时为兵,半农半兵,官府是要发一定饷银的,虽然这钱极少,还时常被官府拖着不给,但总算是个正规编制。而民团和他差不多,也是半农半兵,但却有个最大的差别,那便是因为民团是各村各寨自行组织起来,用于防患于未然的,所以这些人便连乡兵那少的可怜地饷银也是没有,纯属是义务劳动,结而自保罢了,风格不可谓不高尚!至于最大规模的厢军,更是让卓飞无语,要说在以前的那个年代,卓飞便已经从各种小说里面了解到了厢军是个啥玩意儿,可今天听马大侯爷仔细地一说,他才清楚地知道了,原来厢军就是一群杂役,干什么的都有,而兵源多是来自流浪饥民或是发配的罪犯,遇到战时,像什么运送物资,烧火煮饭,背土填护城河,扛梯子架城墙之类的苦活累活一般都是用厢兵干的,不为别的,只因为要保证战兵的体力与敌人进行搏杀。
至于梅州城的卫戍部队,比如四徒弟李刚检校的北营,那才是真正的战兵,是打仗时的中坚力量。
搞明白了这点以后,卓飞彻底无语,心说就李刚手下那些在城门口赌钱的兵痞子,居然还是主力战兵,OH,MY GOD~!本公子还以为他们都是打酱油的呢!
“大哥,莫非广南东路其他州府的主力战兵皆和本州的一般无二不成?这也太……”卓飞不死心地问了一句,本还期待着老马猴能给他点鼓舞的否定,谁知这老家伙歪着脑袋细想了一下之后说道:“本州地处粤北山区,民风相对彪悍,嗯,除了潮州的战兵之外,恐怕便属此地最佳了。”
噗……我晕!这也行!
靠着这些兵痞子来抵抗蒙元大军,这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嘛!卓飞虽然不懂军事,但各种杂书看的多了,自然也懂得一支强军最重要的还是纪律,否则即使你单兵能力再强,但若是各个都不守纪律的话,那在战场上也不过是一盘散沙罢了。
可惜现实情况便是如此,梅州几个卫戍大营的老兵油子们便是他日后要用来对抗敌人的主力军,对此卓飞深表失望,但却也不得不仔细地考虑考虑该怎么尽快将他们废物利用起来。
卓飞思索了许久,最后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说道:“好吧,既然如此,那小弟也别无选择了……大哥,蒙元兵锋甚劲,恐前方大军也阻挡不了多少时候了,而鉴于此,小弟有一练兵之法门,望大哥能尽速派遣心腹将领在本州强力推行下去,若是可行,便迅速推广至全路,此事万万不可延误,哎,或许这便是咱们最后的一搏了啊!”
卓飞凝重地语气,登时引起了马大侯爷的关注,他作为一个统兵大将,自然对练兵之法甚感兴趣。于是,连忙问道:“贤弟有何良策,尽管道来,愚兄定会大力推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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