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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雉奴之死到底是怎生回事?莫非真是四哥下的手么?”
汝南公主强忍着心中的忐忑与不安,服侍着陈子明更衣沐浴了一番,又陪着陈子明用过了晚膳之后,终于是再也忍不住了,挥手将随侍的诸般人等全都屏退了开去,满脸忧愁之色地望向了陈子明,咬着红唇便发问了一句道。
“从现有之线索来看,晋王殿下的死因尽皆指向了魏王殿下,只是究竟是不是这么回事,还须得审过才知。”
事情是怎么回事?这个问题怕是满天下都无人能比陈子明更清楚了的,然则事情的干系实在是太大了些,哪怕面对着的是汝南公主这等挚爱,陈子明也不敢将话说明了去,一者是担心有走漏消息之可能,二来么,也是不愿汝南公主为自己担忧,正因为此,哪怕瞧见了汝南公主满脸的忧愁之色,陈子明也就仅仅只是给出了个中规中矩的答复。
“若如此,那三哥岂不是……”
因着身份尊贵之故,汝南公主自然是有着自己的消息渠道,其实早就知晓了今日两仪殿中发生之事,尽管未必清楚细节,可大体上的事情却还是心中有数的,此际听得陈子明这般证实了,心中当即便是一动,紧着便探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事尤未明,变数尚多,值此微妙关头,一动不如一静,操之过急,必生事端,恐适得其反矣,馨儿只管安坐,诸般事宜自有为夫去打理便好。”
尽管汝南公主并未将话说完整,可陈子明却是一听便知其要问的是甚,更清楚其之所以会如此问,背后恐还有着杨淑妃的意思在内,正因为此,陈子明虽不会将自个儿的计划道出,可却很是耐心地开解了汝南公主一番。
恰如陈子明所料的那般,汝南公主此番还真就是受了杨淑妃的请托,专程来向陈子明打探消息的,当然了,汝南公主自己其实也很关切东宫之人选,无他,随着三位嫡子的相继出事,如今剩下的可都是庶子,个中又以李恪最为年长,且名声最好,无论是立贤还是立长,明显都应是李恪希望最大,而一旦李恪能继承大统的话,无论对杨淑妃还是汝南公主来说,都是天大的喜事,母女俩自是不能不关切,而唯一能帮她们母女俩实现夙愿者,也就只有陈子明一人罢了——杨师道虽也名列相位,排名甚至还在陈子明之前,奈何这厮生性清高,于朝中宿敌不少,帮衬者却是没几个,另外一个能发挥点作用的特进萧瑀么,跟杨师道就完全是一个类型,都是仇敌满朝的人物,靠他俩明显是靠不住的,还真就只有陈子明潜势力庞大,真能起到中流砥柱之作用。
“这……,妾身听夫君的便是了。”
尽管陈子明言语含糊依旧,可意思却是表达清楚了,那便是此事上,陈子明一定会出大力的,至于怎么出力么,却明显不想明说,对此,汝南公主显然是有些不太满意,可再一看陈子明已是闭紧了嘴,摆出了不欲再多谈之架势,汝南公主也自不敢再多啰唣,也就只能是乖巧地应了一声了事……
“父亲。”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汝南公主正自缠着陈子明要刨根问底,却说长孙府的书房中,刚用过了晚膳的长孙无忌正自闭目养着神,就见其长子长孙冲已是缓步从外而入,低低地轻唤了一声。
“嗯。”
听得响动,长孙无忌略略睁开了眼,看了看长孙冲,却并无甚表示,仅仅只是颔首轻吭了一声。
“父亲,孩儿以为今日之事颇见古怪,个中必是别有蹊跷。”
长孙冲虽官位不高,并无参与两仪殿议事之资格,可消息却是灵通得很,早早便得知了今日之诸般变故,心下里也自有了些判断,这一见了其父的面,也自无甚犹豫,一开口便为今日之事变定了个调。
“冲儿有甚想法就直说罢,为父听着呢。”
长孙无忌此际面色虽是淡然依旧,可实际上心中却满是晦涩与苦闷,没旁的,这么些年来,为了扶持李治,长孙无忌可是没少花心思与精力,此番更是不惜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玩出了伪造祥瑞之把戏,为的便是要一举将李治顶进东宫,却万万没想到事情才刚开了个头,李治就被李泰无情地干掉了,多年的心血彻底化为了乌有,这叫长孙无忌如何能咽得下心中的恶气,奈何事已至此,长孙无忌也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走了,正自愁苦不已呢,这一见长孙冲一派的胸有成竹之模样,心底里自不免有些好奇,还真就想听听长孙冲又能有个甚稀罕之见解。
“父亲明鉴,魏王殿下素来刚愎自用,既已得了陛下之准信,依其过往之做派,只会得意忘形,却断然不会起了要除掉晋王殿下之心,至少在朝议大定前,应是不会有这等心思,可偏偏其却真这么做了去,足可见必是有小人在其中作祟。”
长孙冲心中虽已是有了妙策,却并未急着道破,而是先行分析了下今日事变的古怪之所在。
“嗯,接着说。”
长孙无忌对李泰的跋扈性子自然也是心中有数的,早前之所以同意长孙冲提出的后发制人之谋算,出发点正是由此而来的,正因为此,他自是不会对长孙冲的分析有甚异议。
“孩儿以为那小人就是陈曦!此番魏王殿下之所以敢冒天下大不韪,必是此獠在暗中操纵之结果!”
这一见长孙无忌赞同了自己的分析,长孙冲的精神立马便是一振,紧着便道出了个更为惊人的判断,指名道姓地点出了幕后黑手必是陈子明无疑。
“哦?何以见得?”
长孙无忌虽也对李泰突然朝李治下手感到不可思议,也在琢磨着个中之蹊跷,但却并不曾牵扯到陈子明的身上去,这一听其子竟然将话说得如此之肯定,眉头当即便是一扬,捋着长须的手也已是就此猛然停了下来,显然吃惊不小。
“父亲明鉴,从动机上来说,陈曦有着最大的嫌疑,无他,概因其与吴王李恪乃是郎舅之关系,尽管表面上似乎无甚往来,可孩儿以为这不过是掩人耳目的鬼把戏罢了,在其心中,一准是早就在琢磨着要将吴王扶上位,也正是因为这等谋算,其才会在朝中搅风搅雨,先是利用魏王殿下打击太子殿下,又利用其向我长孙一系发动了数次攻击,根本之目的就在于浑水摸鱼,如今,太子已废,晋王殿下已死,而魏王殿下又因杀弟而即将被废,如此一来,得利者不就正是吴王殿下么?故,孩儿以为这一系列的事变背后,皆是陈曦此獠在搬弄是非!”
长孙冲往日很少参与到朝廷政争中去,也甚少在其父面前有所表现,也恰恰正是因为此,他反而能做到旁观者清,一番分析下来,还真就抓到了诸多事变背后的根由之所在。
“嗯……,吾儿可有实证否?”
长孙无忌乃是老牌的政客了,对那些个政争的阴暗勾当也自不陌生,只不过是当局者迷,一时间没能找出蹊跷之所在罢了,而今一听长孙冲道破根底,瞬间便判断出此番推断必然不假,心头不由地便是一沉,但却并未对长孙冲的推论加以置评,而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问出了个最关键的核心问题。
“这……,父亲明鉴,那厮狡诈如狐,诸般行事皆隐蔽得很,纵有甚线索,怕也早被其抹干净了去,孩儿虽能断定其居心叵测,却实难有甚指证于其之实证。”
一说到实证,长孙冲的脸上当即便为之一红,愣了愣之后,还是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满脸苦涩地给出了个解释。
“朝堂乃法度之地,若无实证,凭此推断,实难奈何得了此獠,盲目指证,不单成不得事,反倒易遭其反咬一口,此实不可不慎啊。”
长孙无忌这几年来可是没少与陈子明恶斗连连,却愣就没能占到一丝的便宜,对其自是忌惮得很,正因为此,哪怕心中已是信了长孙冲的推断,却也不看好凭此番推断扳倒陈子明的可能性。
“父亲教训得是,然,孩儿并未指望此番推断真能用于朝堂之上,私下里放出些流言却是不妨,虽不能动摇其根基,却足可乱其分寸,如此一来,我等方可从容布局了去,管叫此獠阴谋落到空处!”
长孙冲显然是早已是通盘考虑过了的,目光并未局限在扳倒陈子明一事上,而是别有所图,此际说将起来,自信之情溢于言表。
“哦?”
长孙无忌正自发愁着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走呢,这一听其子如此说法,瞳孔当即便是一缩,但却并未急着发问,仅仅只是眉头微皱地轻咦了一声。
“父亲明鉴,孩儿以为要破此局,关键还须得着落在魏王殿下身上!”
眼瞅着长孙无忌这等肃然之表情,长孙冲的嘴角边立马露出了一丝自得的淡笑,不过么,却并未直接道破谜底,而是先大有深意地提点了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