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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十四年十一月初六,秦琼旧伤大发,呕血数升,于半夜长逝,消息报至宫中,太宗为之悲痛不已,不单亲至秦府吊唁,更下诏赠秦琼为徐州都督、胡国公,陪葬昭陵,并着其长子秦怀道继承胡国公之爵,陈子明请假七日,至秦府主持操办丧事,为恩师送最后一程。
贞观十四年十一月十四日,齐王李佑急报至京,言称褚遂良并其家老少于渡黄河时遇水害,舟沉半道,全家尽没于河中,一日后,大雪忽至,河水冰封,已难查下落,帝闻讯,为之嘘嘘不已,下诏齐州方面四下探访,看有否幸存之人。
贞观十五年元月十六日,帝率文武百官离京,迤逦而行月余,至二月十九日,进抵东都洛阳,风尘未洗,朔州急报至京,奏称薛延陀犯境,边关告急——薛延陀,铁勒诸部之一,由薛与延陀两部合并而成。最初在漠北土拉河流域,游牧,早年曾役属于突厥,后依附大唐,在唐灭东突厥之后,趁势崛起,经十余年之休养生息,已渐成强盛,拥兵三十余万,大唐为制衡其之发展,特着东突厥皇族阿史那思摩(赐姓李,又称李思摩)率东突厥旧部回白川道定居,双方为争草场水源,屡起冲突,薛延陀可汗夷男数次告到太宗处,奈何太宗为掣肘薛延陀故,每每偏袒阿史那思摩,夷男为此屡有怨言,只是碍于大唐的强盛,始终不敢对阿史那思摩所部下狠手,此番得知太宗率群臣要去泰山封禅,认定大唐诸卫军主力必将伴驾而行,关中空虚,这就打算先下手为强,起军十八万,猛攻阿史那思摩所部,大败之,并乘胜追击至长城,虽尚不曾叩关,可却是陈兵于长城外谩骂不休,要朔州都督李袭誉交出阿史那思摩,李袭誉兵少,不敢轻易出战,只能将此事八百里加急报到了太宗处,太宗盛怒不已,急招随行之从三品以上官员至洛阳宫中议事。
“宣!”
太宗有召,诸般臣工自是不敢怠慢了去,不多会便已齐聚在了洛阳宫紫云殿中,太宗也无甚多的废话,面色肃然地一扬手,声线阴冷地吐出了个硬邦邦的字来。
“诺!”
太宗金口一开,手捧着急报站在一旁的赵如海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紧赶着应了诺,摊开急报,略一清嗓子,高声宣道:“臣,朔州刺史李袭誉有本启奏陛下,薛延陀可汗夷男着其子大度设统军五万余,攻伐东突厥,败之,今已陈兵长城之外……如上以闻。”
“好了,事就是这么个事,诸公且就议议当何破敌好了。”
太宗的心情显然很是不爽,这不,赵如海方才刚将急报宣完,他便已是满脸不耐之色地一挥手,沉声便为今日之议事定了个调,那便是打!
“陛下,老臣以为薛延陀之所以如此猖獗无礼,概因认定我朝大军已离关中之故,实属利令智昏,破之不难,老臣有一策可为之,当得以营州都督张俭率本部兵马及奚、契丹诸部兵马从东包抄;凉州都督李大亮统本部兵马出灵武由西向东打;另,张士贵所部出庆州,与李大亮所部配合作战,牵制薛延陀国中兵力,使其无法增援大度设所部,如此,我洛阳之军星夜疾驰之下,当可在十日之内赶到朔州,打敌一个措手不及,战必能胜,待得敌败,四面合击之势已成,灭薛延陀乃指日可待之事也。”
李勣乃兵部尚书,管的便是军国之事,太宗既有问策,他自是须得当仁不让地站出来献策,此乃题中应有之意。
“嗯,懋功此策大善,朕看可行,诸公以为如何哉?”
太宗乃马背上的皇帝,对军略之道自是有着过人的本事,只略一寻思,便已是认可了李勣所献之策,不过么,他却是并未急着下个决断,而是审慎地发问了一句道。
“陛下圣明,臣等别无异议。”
李勣虽说是瓦岗寨出身的大将,然则架不住其会做人,不单与程咬金等瓦岗寨一系的将领们关系不错,与从龙一系的将领们也处得相当不错,再者,他所提出的战略思想四平八稳,本就无甚可挑剔处,诸般臣工们自是不会在此时出头与其唱反调。
“嗯,那好,此事就这么定了,拟诏,着张俭率本部骑兵三万并奚、契丹诸部兵马从东面出击,凉州都督李大亮统凉、缮、兰诸州兵马四万五千出灵武……,令兵部尚书李勣率军六万出朔州,务求一战破敌!”
这一见诸般臣工皆无异议,太宗也就没再多迁延,一挥手,已是就此下了旨意。
“陛下,微臣愿为先锋!”
太宗旨意一下,殿中诸般臣工自是尽皆称颂不已,然则陈子明却是突然抢了出来,高声请命了一嗓子,此举明显有着要抢功之意味,吃相是有些不太好相看,奈何陈子明也是迫于无奈——这一时空的历史虽已被陈子明的到来所搅乱,许多人的命运也已是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可历史的大势却依旧不曾有太大的变动,该发生的大事照旧在上演着,若是李承乾的谋反也照旧发生的话,留给陈子明的也就只剩下两年多的时间了,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要想登上宰辅之位,显然没那么容易,无他,照常规来说,陈子明虽已位列九卿,可要登顶,却还须得经过六部之历练,最少也还须得四到五年的时间,而这,显然不是陈子明所乐见之局面,要想有所进益,那就须得立下大功,从此意义来说,此番平灭薛延陀无疑便是个好机会,自是不容错过,故而,哪怕吃相再难看,陈子明也已是顾不得那么许多了的。
“好,难得子明有此忠心,朕准了,着尔为河东道行军副总管,率骑军八千为先锋,明日一早启程,赶赴朔州!”
陈子明这么一站出来,太宗才猛然想起自家这个女婿可是能征惯战之大将,任一军主帅或许尚差些资历,可为先锋大将,那绝对是绰绰有余了的,自无不准之理。
“谢陛下隆恩!”
太宗金口这么一开,陈子明紧绷着的心弦立马便是一松,赶忙照着朝规便谢了恩。
“薛延陀负其强盛,逾漠而南,行数千里,马已疲瘦,卿当与思摩共为犄角,不须速战,俟其将退,一时奋击,破之必矣。”
陈子明虽是战功不少,可毕竟还谈不上身经百战,太宗虽是许了陈子明之所请,然则心底里还是微有不不放心,这便出言提醒了一番。
“诺!”
太宗之所言,从战略大局来说,自是真理无疑,不过么,陈子明却并不完全认同,无他,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具体战术之安排须得因地制宜,真若是要等到薛延陀退军再出击,那就没他陈子明啥事了——李勣的大军一至,指挥权乃至战功基本都归了其,他陈子明就算有功,也不过只是些微末苦劳罢了,浑然不足以成事,若如此,那又何必吃相如此难看地硬抢先锋大印,躲洛阳城里看热闹也就是了,当然了,心中有想法可以,却是断然不能在此际有所流露的,陈子明也就仅仅只是恭谨地应了一声了事……
“报,禀陈将军,朔州都督李袭誉率州中属官并阿史那思摩已在前方五里处恭候,请将军明示。”
贞观十五年三月初七,陈子明率八千铁骑为先锋,日夜兼程,终于赶到了朔州境内,时值午时将至,陈子明止住了疾驰的军伍,正打算下令全军就地休整,准备用过了午膳再行向前赶路,却不料一名游骑疾驰而至,但见其一个干脆利落的滚鞍下马,单膝点地,紧赶着 便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传令:全军就地休整,不得擅离。”
此处离朔州还有近六十里之遥,陈子明原本并不打算急着进朔州,而是准备先在离城三十里处安下营垒,休整上一天,再进朔州城,却不曾想李袭誉与阿史那思摩都跑来相迎了,对此,陈子明也自不免有些始料不及,却又不好寒了主人的迎客之情,也就只能是丢下句交代,领着一众亲卫们便策马向前飞驰了去。
“陈将军远来辛苦了,本官迎接来迟,还请恕罪则个。”
李袭誉乃是老资格的官员了,前隋时便已入了仕,降唐之后,曾历任光禄卿、太府卿等职,只是在朝时间极短,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地方上辗转任职,现为朔州都督(下都督府,从三品),按品阶来说,与陈子明平级,而资历之深则远在陈子明之上,不过么,李袭誉却是不敢在陈子明这等当红之驸马爷面前摆甚老资格的,这不,陈子明方才刚停住疾驰的奔马,李袭誉便已是紧赶着迎上了前去,很是客气地拱手招呼了一句道。
“李思摩见过陈将军。”
阿史那思摩虽东突厥可汗,可还挂着大唐左武卫大将军的衔,说起来比陈子明还要高上一级,只不过他是败军之将,同样也不敢在陈子明面前摆甚上级的架子,紧跟着李袭誉的后头便也拱手行了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