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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
张涛身上的零零碎碎不少,褡裢里、怀中掏出的小东西一件接着一件,啥手绢、钱串之类的东西摆满了一地,然则都不是陈子明所要找的,直到一个小牛皮袋子被打开,露出了内里的十几只泛这黑光的钢针,陈子明的眼神当即便是一亮,不过么,却并未急着发话,而是招手令人将兀自呆在凶杀现场的两名仵作叫了来。
“禀大人,经比较,已可认定此拨钢针与司马明义等人所中之物乃是一体打造出来的,针上所附之毒亦是一模一样。”
一番紧张的对比之后,结果很快便出来了,从张涛怀里搜出来的牛皮袋子中的毒针赫然就是连番凶案之凶器!
“来人,找一静室,将张涛给本官押解进去,候审!”
陈子明先前面色虽一直是淡定一如平常,可实际上么,心中其实还是有些忐忑的,怕的便是自己判断有误,一旦如此,虽不致于有甚大碍,可面子无疑是要扫地了去,好在一番冒险总算是没白费,如今,既已抓到了内贼,后头的审案也就扫清了大半的障碍,当然了,事情比较尚未完结,此时还不是松上一口气的时候,纵使天时已是近了午间,可陈子明却并不打算去用膳,而是准备趁热打铁地将案子一口气地审结了去。
“诺!”
听得陈子明有令,众大理寺差役们自是不敢怠慢了去,齐齐高声应了诺,提溜着软塌塌的张涛便往边上一间无人的监舍处行了去。
“浇醒他!”
陈子明此番带来的人手不少,布置起来自是快得很,不多会,一切便已按着陈子明的要求准备就绪,只不过陈子明并未留下太多的人手帮忙审讯,除了负责记录的宁岩之外,再无旁人。
“诺!”
宁岩压根儿就搞不懂陈子明为何会摆出这等密审的架势,不过么,不明白归不明白,对于陈子明的命令,他却是不敢不从的,但听其恭谨地应了一声,几步行到了一只水桶前,弯腰用桶中的水瓢舀起了一大瓢水,劈头盖脸地便浇在了兀自昏迷不醒的张涛身上。
“哎呀。”
元宵未至,天正寒得慌,这冷不丁一大瓢凉水浇在了头上,张涛立马便是一个激灵,猛醒了过来,腰板一挺,便要跃起,奈何手脚都被捆得个结实无比,一挺之下,不单没能跃起,反倒是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当即便疼得惨嚎了起来。
“张涛!”
没等张涛从疼痛中回过神来,陈子明已是猛力一拍文案,厉声断喝了一嗓子。
“啊,大、大人,您,您……”
听得陈子明这么一喝,张涛这才从迷茫里醒过了神来,待得见自己已然成了阶下囚,自是心知不妙,但却绝不想就这么认了栽,但见其眼珠子转了转,便已是作出了一副茫然不解状地吭哧了几声。
“张涛,尔好大的狗胆,连伤四命,视朝廷律法为无物,已是死罪难逃,再敢跟本官装糊涂,小心大刑侍候,说,是何人指使尔干出这等恶行的!”
只一看张涛那样子,陈子明便知其在装傻,不过么,也懒得跟其绕甚弯子,猛然一拍文案,便已是声色俱厉地喝问了起来。
“冤枉啊,大人,小人何曾干过这等勾当,小人冤枉啊,大人……”
连杀四人乃是死罪,张涛久在大理寺,自不会不清楚这么个理儿,哪怕明知道事情已然败露,却还是心存侥幸,拼命地喊冤不止,妄图蒙混过关。
“冤枉?好一个冤枉,睁开你的狗眼,好生看看此为何物?”
陈子明冷厉地一笑,将搁在文案上的那只小牛皮袋拿了起来,冲着张涛便是一晃。
“啊……,我……”
那只小牛皮袋乃是张涛密藏在贴身处之物,如今既已被陈子明查出,显然事情已是彻底败露了去,一见及此,张涛的精神顿时便是一泄,喊冤之声立马便就此打住了,不过么,却并不肯回答陈子明的问题,只是张嘴支吾着,显见是在急思着翻盘之策。
“尔以为不说,本官便不知何人主使么,你自己死也就罢了,莫非真要拖着你家主子一起去死么,嗯?“
没等张涛支吾出个所以然来,就见陈子明又是一声冷笑,意有所指地提点了一句道。
“小人自问办事缜密,并无破绽,不知大人是如何看破小人的,还请大人明言。”
张涛乃是死士,此番受了密令前来,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只是他显然不想死得不明不白,这便深深地看了陈子明一眼,面色平静地发问道。
“想知道?可以,那尔便先说说葛铭手中到底扣着尔家主子何等把柄,以致于尔竟不敢下手灭了其之口。”
张涛这等平静的样子一出,陈子明便知其心中必已是存了死志,只要其一找到机会,一准会自杀以保证机密不外泄,不过么,陈子明却是并不在意,没旁的,用不着张涛指证,陈子明也知晓此事乃是魏王的密令,然则陈子明却并不打算真去查办魏王,概因时机不对,这会儿查办了魏王,先不说能不能办得到,就算能,陈子明也断然不会去做,理由么,很简单,时机不对,这会儿拿下了魏王,只会平白便宜了太子李承乾,于陈子明所谋划的大事不利。
“世人都说陈大人英明神武,某本不信,今日始知盛名之下,并无虚士,呵呵,张某已是必死之人,所求者,不外乎当个明白鬼罢了,大人愿成全便成全,不愿,那也是张某命该如此。”
张涛苦笑了一下,又感慨了一番,却绝口不答陈子明的问题。
“明白鬼?本官看你是糊涂到了家了,你以为你一死,便可保得住你家主子么?嘿,就算本官容你去死,葛铭那厮为了自家小命,都敢拿把柄威胁主子了,真要受死,他岂会不将事情往大里闹了去,真到那时,你张涛也不过是白死罢了。”
陈子明很清楚对待张涛这等死士,靠大刑是没啥大用处的,唯有攻心方是上策,再说了,事关夺嫡,陈子明也不想将事情闹大,正因为此,他才会将大理寺的差役们全都屏退了开去。
“我……”
先前陈子明暗点的那么一句之时,张涛的心中便已是有了怀疑,此际一听陈子明将话说得如此之白了,张涛自不免便起了犹豫之心,没旁的,他不怕死,可却万万不想死得没半点的价值。
“尔自以为办事缜密,其实破绽处处,还记得本官在凶杀现场时问过尔一句话么?你又是怎么答的,你说你没动过现场,嘿,若是寻常人见到了死人,第一时间狂呼乱叫并不奇怪,可尔身为大理寺差役,死人早已是见多了的,何至于慌乱到不先摸清同僚的死活便狂嚷嚷的,除非你早知晓二人已死,此为破绽一;再有,赵三奇与王前二人死前并无挣扎之痕迹,显然是在措不及防之时被熟人所杀,在此夏州之地,除了同僚中人外,怕是无人能办得到,此为破绽二;酒中加砒霜,以图误导勘验更是愚不可及之蠢事,此为破绽三;再,尔身为班头,赵三奇与王前二人皆是尔之属下,昨夜,此二人正是同一班次的轮值人员,想来必是尔在二人当班时进了牢房,与葛铭乃至司马明义等人沟通洽谈,这才有了今日司马明义二人当庭自杀之把戏,为灭口故,尔又急杀了赵三奇二人,四条一联串,本官便是想不怀疑尔都难了。”
陈子明没再继续先前的话题,而是转而分析起了张涛所露出的种种破绽,行的么,自然还是攻心之计。
“呵呵……,大人果然英明,张某败得不冤啊!”
本以为毫无破绽的行动被陈子明这么一说,当真是处处漏风,到了此时,张涛除了苦笑之外,也实在是不知该说啥才是了的。
“自作聪明,嘿,你家主子也一样,以为逼迫司马明义等人自杀便可乱了本官的分寸,一旦案子久审不结,其便可在京中发动群臣弹劾,参本官一个办案不利,顺带着保举其心腹手下来接手此案,殊不知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若是尔再多隐瞒,你家主子怕是真要被尔牵连至死了,说罢,那葛铭到底扣着何等之把柄,竟能威胁得了你家主子。”
只一看张涛的神色,陈子明便知其心防已然被攻破了,不过么侥幸之心尤存,这便加了把力,将魏王那头最可能的谋算都点破了出来。
“张某说可以,然,还请大人答应张某一事,若不然,张某便是死,也断不再开口。”
一听陈子明将自己一方所有的谋算都猜到了,张涛佩服之余,死志也就更深了几分。
“说。”
陈子明并未给出明确的承诺,仅仅只是不动声色地吐出了个字来。
“张某说了之后,还请大人容张某一死,以全君臣之大道。”
张涛双眼定定地死盯着陈子明看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提出了个交换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