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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去,看看皇后可曾平安否?”
长孙皇后在太宗心目中的地位显然无人可比,这不,尽管陈子明都已是说得很是分明了,可太宗还是不放心地断喝了一嗓子,甚至不曾去理会跪在地上的陈子明,也没理会侯君集的指控之言,毫无疑问,在太宗看来,无论何事都比不得长孙皇后的安危来得要紧。
“诺!”
太宗这等焦躁的表现一出,自有一名侍候在侧的中年宦官紧赶着躬身应了诺,领着两名小太监急匆匆地便跑出了大殿,自去打探消息不提。
“陛下,臣以为陈曦小儿无能至极,枉负圣恩,渎职事小,惊扰娘娘事大,其罪已断不容恕,臣恳请皇上下诏严惩,以儆效尤!”
侯君集对陈子明可是恨到了骨子里去的,自是巴不得借此案一举将陈子明置于死地,这一见太宗如此焦躁,心中当真是狂喜得很,紧赶着便再次高声进言了一句道。
“哼,陈曦,尔还有甚要说的么,嗯?”
尽管后宫佳丽无数,可长孙皇后才是太宗心中唯一的挚爱,自是断容不得旁人有丝毫的触犯,哪怕是陈子明这个文武双全的女婿,相较于长孙皇后,也不见得比鸿毛重上多少,这不,只被侯君集这么一挑拨,太宗的怒火立马便有若泰山压顶般地向着陈子明倾泻了过去,喝问声里已满是掩饰不住的杀气。
“陛下明鉴,微臣未能恪尽职守,确是有负圣恩,不敢自辩,恳请陛下重处。”
说?当然有着无数的话要说,然则陈子明却不敢说,没旁的,尽管跟太宗的接触并不算多,可以陈子明的精明,却是已大体摸清了太宗的脾气,值其怒气上头之际,谁要是敢扛辩,哪怕是再有理,也断难有甚好果子吃的,与其因乱辩而被太宗盛怒下重处了去,倒不如干脆利落地自请其罪来得强。
“尔还知道有罪,好,好得很,来啊,将这厮给朕……”
太宗乃是马上皇帝,打老了仗之辈,脾气么,说起来当真不是太好,这会儿又心挂着长孙皇后的安危——长孙皇后心脏不太好,早些年还无甚大碍,可这一年来,却是时有犯病,尽管此番只是受了些惊吓,却难保不会旧病复发,太宗自不免担心得很,急怒之下,迁怒于陈子明也就是必然之事了的,这不,一听陈子明自承了有罪,太宗可就没啥好气色了,厉声便断喝了一嗓子,这就打算将陈子明就此拿下了的。
“陛下且慢。”
太宗这么一怒,群臣们自是都不免为之惊悸不已,至于侯君集么,表面上看起来也颇为的惶恐,可实际上么,嘴角边一丝狞笑却是明白无误地显示出了其内心的得意,可惜他显然得意得过早了些,还没等太宗将话说完,就见侍中魏征已是从旁闪了出来,朗声打断了太宗的喝令。
“卿有何事,嗯?”
一见冒出头来打岔的人是魏征,太宗原本就阴沉的脸色顿时便更黑了几分,不过么,倒是没呵斥魏征的无礼,而是皱着眉头,颇为不耐地发问了一句道。
“陛下明鉴,臣以为今日芙蓉园一案疑点颇多,陈曦虽有失职之嫌,却也不凡临危护驾之功,具体情形究竟如何,终归须得彻查之后方可知真伪,在此之前,仓促处置,似有不妥,还请陛下三思。”
太宗身上煞气大,值其发怒之际,满场文武无有不惧者,若说有例外的话,怕也就只有魏征一人了的,这不,哪怕这会儿太宗的脸色已然是难看到了极点,可魏征却并无丝毫的慌乱之色,不紧不慢地进言了一番。
“魏大人何出此言,陈曦小儿都已自承渎职,依律自是须当重惩,魏大人却如此袒护于其,莫非是欲欺君么?”
魏征此言一出,侯君集当即便怒了,没旁的,此番构陷陈子明一事,他虽不是主谋,却是个中最着力的推动者之一,原本按计划,该是明日方才大举发动,以海量的弹章彻底将陈子明埋葬了去,却不曾想陈子明居然自己跑到御前来请罪,本就已打乱了侯君集等人的事先部署,若是再被魏征斜插了一杠子,指不定太宗便会放了陈子明一马,若如此,一番的心血岂不全都白费了去,而这,显然不是侯君集所乐见之结果。
“侯大人言重了,就陈将军先前所言,他到芙蓉园之时,清园已由宿卫军完成了,为确保万全故,陈将军还特意提出第二次清园,虽因凤辇之抵达,不得不半途而废,却足证陈将军并无懈怠之心,既如此,侯大人所言之重惩怕是无据罢?”
魏征与侯君集素来就不是一路人,自然不会在意侯君集的气恼,慢条斯理地便搬出了陈子明先前之所言,毫不客气地将侯君集的控诉驳斥得个体无完肤。
“按魏大人这般说法,陈曦小儿不单无罪,反倒有功不成?”
一听魏征这般说法,侯君集气的鼻子险些都歪到了一边,偏偏他一武夫而已,在辩才上本就有限得很,气急之下,又哪有心思去细想反击的理由,愤愤然地便反问了一句道。
“侯大人这话又说错了,魏某只言陈将军护驾有功,莫非侯大人以为陈将军不该挺身而出护卫皇后娘娘么?”
魏征明显等的就是侯君集这么句话,这不,侯君集话音方才刚落,魏征已是紧赶着接上了一句,瞬间便将侯君集逼到了死角上。
“你,你……”
侯君集擅长的是胡搅蛮缠,可真要他跟魏征这等辩才出众者针锋相对么,显然差得太远了些,被魏征这么一逼,当即便词穷了,面红耳赤地狰狞着,却愣是找不出反诘的话语。
“启奏陛下,皇后娘娘已然回宫,平安无恙。”
就在侯君集词穷之际,却见先前赶去打探消息的那名中年宦官疾步从殿外行了进来,朝着太宗便是一躬,紧赶着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此事彻查后再议!”
被魏征与侯君集的连番争执一打岔,太宗原本高涨的火气已是消减了不老少,若是那名中年宦官没出现,太宗也许便会就此免了陈子明的失职之罪,毕竟此事虽说陈子明有过,却也不该他来承担主要责任,就算受牵连,那也顶多就是申诫一番罢了,可惜的是那名中年宦官赶巧在这么个节骨眼上冒了出来,太宗关切长孙皇后之心大起之下,哪还有心去理会旁的事情,随口交代了一句之后,便就此匆匆转入了后殿去了。
“哼!”
太宗这么一离开,诸般重臣们自然也都不能再在这两仪殿里多呆,尽皆就此散了去,除了魏征之外,其余重臣都不曾跟陈子明有甚寒暄之言的,唯有侯君集在临去前,面色阴冷地朝着陈子明重重地哼了一声。
“子明啊,此事怕是没那么简单,早作准备罢。”
魏征一向看好陈子明的将来,也有心要帮衬其一把,若不然,先前便不会跟侯君集激辩当庭,可惜天不从人愿,最终还是没能彻底洗脱陈子明身上的责任,到了眼下这般地步,他也已是再难有插手其中之能力了,又怕陈子明会掉以轻心,这便话里有话地点了陈子明一句。
“多谢魏相仗义执言,小侄感激不尽。”
以陈子明之精明,自不会不清楚魏征所言的准备是何意,左右不过是在说要他陈子明做好被贬去地方之准备罢了,对此,陈子明其实早已有所预料,若不然,他也不会做出这等自请其罪之举动,目的便是想将此事化解了开去,实际上,就算魏征不出面帮衬,陈子明也有着自保之法子,可惜的是被那名中年宦官一打岔,所有的努力不能说白费,效果也已是寥寥了的,然则不管怎么说,对魏征的仗义执言,陈子明都是打心底里感激的。
“嗯……”
事已至此,能帮的都已是帮过了,能说的也都已说完,魏征也自不想再多啰唣,也就只是闷闷地长出了口大气,就此自去了……
“公主殿下,驸马爷回来了。”
平白被人阴了一把,陈子明的心情自然是好不到哪去,可就算再不好,该他办的事儿,却是不能拖着不办,离了皇城之后,陈子明并未急着回府,而是回了卫里,将令箭以及诏书交还给了窦孝慈,简单地说了说芙蓉园之事,而后么,也没理会窦孝慈的虚言安抚,交割了任务便策马赶回了自家府上,这才刚从内院的照壁处转了出来,便有一眼尖的侍女紧赶着叫出了身来。
“曦郎,你没事罢?”
那名侍女方才一嚷嚷,正自焦急地在院子里转圈的汝南公主立马疾步抢到了陈子明的身前,一把拉住了陈子明的手,满是关切地便追问了一句,很显然,汝南公主必定已是得了宫中之传言,知晓了今儿个芙蓉园之事。
“没事,放心好了,你家相公可是饿得不行了,赶紧开饭罢。”
尽自心烦得很,可陈子明却是不愿汝南公主过于担心,这便强装笑脸地敷衍了一句,旋即便转开了话题,明显是不想就此事多谈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