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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欧少宸被判处死刑缓期执行后,江承陌夫妇是第一个去探视他的人,因为不管于情于理总不该一直和一个遭受牢狱之灾的人过多计较。
“谢谢你们能来看我!”监牢之中,欧少宸着简朴的囚衣,手拿话筒,满脸蓄满感谢之意,话语亦离不开感激素材。
无论从他的言语里还是表情之中除了那浓烈的感激再无过多的反应,恍若他没想到自己落败后还有人肯挂念极为不容易。
“在里面还习惯吗?”看到穿着囚衣的欧少,江承陌苦于性情内敛显得有些木讷且无所适从,所以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劝慰昔日的哥们,因为造成如今的境状毕竟与其昔日做事的心狠手辣和不留余地有关,埋怨不得其他人。
面对江承陌的关怀话,欧少宸冷冷一笑,那笑里饱含自嘲意味:“哼呵,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今时今刻的遭遇自然比不得以前呼风唤雨的日子。”
“要想过那种富贵无忧的日子,之前为什么不珍惜呢?现在后悔,怕是晚了些吧!”心直口快的杜秋意一想起干妈死于欧少宸之手,立时气愤难抒,于是极尽言辞讥讽着他。
“唉,对岳母的死我确实后悔莫及。”欧少宸粗重的叹了口气,眼里流露的均是悔意,若是时光可以倒流,他一定不会为了隐瞒自己的错误草菅人命,不会触犯法律的底线,不会伤害那个一直对他不离不弃的女人。
忆起珞蓝,他顿顿问道:“可,为什么只有你们来看我?她,蓝她?我,唉……”
措语凝在喉口,再也无法溢出,他知晓自己屡次伤害珞蓝的心,辜负了她的情,便再无立场和颜面要求她会来探望自己。
尽管欧少宸的真心话积聚在那声声凄伤的叹息里,但江承陌还是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纵然他是戴罪之身且触犯了道德和法律的忌讳,但如果盼望珞蓝露面却也是人之常情。
然而杜秋意并没有丈夫那么通情达理,她一听欧少宸言语中仍敢提及珞蓝,乍时气甚:“你还有脸问?要不是因为你已经接受了法律的制裁,要不是看在你是条人命的份上,要不是我身肩母亲的重任,我真想找把枪毙了你!”
好在江承陌抚慰了妻子非常激动甚至于失控的情绪,杜秋意屏住气息后才缓和地说:“欧少宸,你真是个人渣,口口声声说爱蓝,可竟然是你亲手结果了她母亲的性命,你懂不懂得干妈是她相依为命的亲人哪?”
“好了,杜秋意,不要再说。”欧少宸埋下了头,一脸悲恸,“岳母之死我的确是神经混乱才犯了大错。”
“光知道错有屁用,哼,亏你还好意思岳母岳母挂在口边叫唤,你难道不感到自己每次谈及那个字眼,它就像一把利剑一样在剜着你的心吗?”杜秋意睥睨着向来言诺比行动光鲜的男人。
此刻的她身处亢愤的氛围里,自然不吐不快,便继续吐露岔愤思绪:“作为凶手的你却还能凭借死缓之刑而好好活在这个世上,真是不公平!要是你在这里思过后还不悔改,那真会枉费叶律师替你竭尽精力的辩护。”
“拜托你们,让蓝来见我一面,我有好多话要和她说,要对我们的宝宝讲。”这一刻,欧少宸的眼里闪烁着欣欣的期待光色。
“你不是能耐大嘛,有本事自己找她来。”杜秋意没好声色地抛下一句,随后不顾欧少宸的反应即拉着丈夫离开了探监室。
“咚”一声,欧少宸手中的话机掉落,他一脸死灰,如无灵魂的干尸般离开了会客室,进了属于自己的牢房,他内心凉落彻底:若是连他们都不帮自己把歉意传达给蓝,怕事这辈子自己便要和她错过此生的情缘。
监牢165室,欧少宸呆坐于床沿边,他不知该用何样的方法才能让珞蓝原谅自己,他不知漫长的牢狱生涯自己能否有信心和毅心捱过,他的手摸向枕头下面,触到一个冰冷的硬物,那是一把手枪,用来随时了解自己性命的利器。
“165室117号,有人来探监。”就在欧少宸闭目肆意挥洒悲戚心情的时候,狱警的高亢声音灌入他的耳膜。
还有谁会来看我?难道是蓝?欧少宸如此构想着,眼里掠过欣喜,转而又渐渐暗沉下来:她恨我入骨,怎么可能来看我,哼,我当真是痴人说梦!
纵然他内心这样思虑着,但不知何故,在迈步向来人等待的监室走去时,他带着脚铐的步履却是挪动地又快又疾,好像即便来访者不会是珞蓝,但潜意识里有迫切企盼着那个人就是她吧!
探监室的门敞着,已到门边的欧少宸突然放慢了脚步,他向房间内探出头既急盼有畏缩,其间彰显着无尽的矛盾心理。
他布满血丝的眼眸在看清来人的样貌时,瞬间放射出惊愕和欣喜,他牵起苦笑,继而又讷讷道:“蓝,我希冀你能来,没承想你当真出现在我的面前。”
凝望着与往昔贵族公子哥形象迥异的男人,珞蓝的胸腔淌过一股惆怅、酸楚的心情,她倏地低首不想让他捕捉到自己的难受,亦不回应他的肺腑说辞。
“蓝。”他在她对面的位置坐定,眼睛端直注视着她因孕期未过而稍显丰腴的脸庞,发觉比过去的样貌更加俏丽动人,霎时间,他的呼唤声音里带着挥散不尽的柔意。
“请不要这么叫我,会令我觉得讽刺。”珞蓝的眼划过欧少宸失去弈彩的五官,冰冷的语调毫不吝啬的挤出朱唇。
“对不起,一直以来我都对你欠讲这三个字。”他的腔调里蓄着深沉难解的情怀,嗓音低低显得分外阴郁。
“你这声‘对不起’是向谁说?向我?向我妈妈?还是被你伤害许多次的筱婕姐?如果你仅仅是为了让自己的良心好受些而讲出这几个字,那大可不必。”珞蓝冷冷地说。
欧少宸张了张干裂的口,恍若他在监狱里过的是缺水少粮的困苦日子,以致声音异常薄弱没力,他的口型仿若又想以亲昵的称呼来叫喊眼前的女人,然而在她冷若冰霜的容颜下,终究还是及时收住了口,只道:“我,真切已知悔改。”
“欧少宸,知道我为何要来看你吗?”纵然珞蓝的心扉五味杂陈,但她依旧保持着冷静理智的头脑,并清晰地表明自己愿意抛弃嫌隙来此的意图:我们从相遇到相识,再到相知,甚至相爱,可谓经历了漫长拖冗的过程。
我们初次相遇是在酒吧,你成功的解救了我遭色狼戏弄的困局,此后我在酒意熏天时将处女身献给了你,也许从那一刻开始,我们之间的纠葛就难断难分。
无论是你用契约趁人之危让我做了你的挂名老婆,还是向来只把她当成筱婕姐的替身,把我视作玩物那样不当回事,我都可以因为对你的爱意而隐忍。
无论你是把我伤得体无完肤,抑或多次寻花问柳,背弃我们婚姻的忠诚,我也可以因为你在与我相处过程中甘愿做出的改变而一度包容和宽恕。
我向来以为彼此间的缘分是天赐的礼物,既然能排除万难走在一起,便会厮守终生,即使相守的生活里有小吵小闹,会遇到艰难挫折,但只要我们抱着一颗坚强不放弃的心,即可迎难而上,创下属于咱的幸福人生。
我想着男人嘛,谁都该有个控制不了情欲和禁受不住美人诱惑的时候,人不风流枉少年,而身为男人活得潇洒恣意点也不是坏事,孰料我的善意铸就了我的情感悲剧,遭致我的婚姻惨状。
在感情的世界里,适度的睁眼闭眼可以显示为人妻者的大度与贤惠,但过度的忍耐与纵容就容易给人一种软弱可欺的形象,可我偏偏犯了大忌。
她的回忆和娓娓的诉说皆萦绕着浓郁的伤悲,细细忖思起来,原来他们的结合果真是历经了莫多的荆棘挫折,所谓患难夫妻,便谓之同舟共济的相携与互相勉励扶持,只是这获来不易的缘分全部毁在了欧少宸的一己之私及一念之差里。
“今天我来就是想理顺我们这么些年的情分,剪断那仍连着的牵扯,如果道尽说穿,那就不会出现藕断丝连的境况发生,如此咱俩的缘分便断得彻底且毫无留恋。”珞蓝的声音恍如从地狱里上传来那般冷凛无情。
那字字句句就像被冻结的冰块,又让人在首端削尖成锥状狠狠刺向欧少宸的血肉之躯,他猛然握住她的手,却令她轻巧避开。
失利的大掌失落的垂放在桌上,默然低下眼睑,良久才勉强镇静地开口问道:“小嫣霞是我们爱情的结晶,情感的延续,如何可以断得尽然?”
看到穿着囚衣的丈夫,想起襁褓中的可爱婴孩,珞蓝的眼里不见一丝柔弱,密布的皆为承当起一切的果毅:“孩子是我的,从你计划害人的那一刻起,天意就注定你会丧失所有,不管是事业,还是家庭,而我不同,我会带着她好好过!”
“你不可以这样绝情。”她的决定让他既感怔愣,但又觉在情理之中,可他仍向争取自己作为父亲的身份。
“绝情的是你,不是我,我只不过是小小的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而已。”珞蓝无视欧少宸的落寞,语气无一丝柔缓,那对他满满的绝望及怒意简直可以将其生生凌迟,“不过你放心,我会好好照看吵吵,会尽一位母亲应担当的责任。”
听着她的话语,欧少宸渐渐平静,灼人的视线俨如钉子般刻在珞蓝的俏脸上,口气平实里涌动着焦躁:“依你的意思,难道你要把她从我身边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