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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林惜文还没有想好措辞该怎样说的时候,一道浅黄色的身影便冲了上前,道:“姑娘!是姑娘吗!”
林惜文再一看,这不是……尛儿?!
还未等她出声,尛儿便连忙上前把她扶了起来,微斥道:“把刀拿开!”
拿刀指着云初初的侍卫虽然面上不乐意,可还是依言收了刀。
“姑娘什么时候回了都城?!”尛儿面色流露出一些诧异。
林惜文看着奇怪,只是低着头……刚才他那掌劈的还真不清,虽然不疼,可现在胸口里一阵翻滚……一股腥甜涌了上来,只听‘噗’的一声——
尛儿叫道:“姑娘吐血了!快,回王府!”
就这样,林惜文从树上掉下来之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只是吐了一口血便被尛儿带回了煜王府。
一路掌灯,林惜文才发现晋王府变了。
倒不是排场、派头、讲究这些的少了,而是人气。
以往,就算是夜晚,静归静,这这座府邸因为主人的关系,给人的感觉总是妖异中透着一股低调的奢华。
而如今,放眼望去,煜王府原本的奴才都窝着不敢出来,满院子里站着的都是宇文睿身前的御林军。没了人气,这府邸便有些空荡荡的了。
再看尛儿,灯火辉煌时,她才看清,原来跟着她一路的哗啦哗啦声不是那些侍卫的铠甲摩擦所发出来的,而是尛儿……她的脚上戴着一副分量不清的脚镣,精钢打造,锁用的是九孔锁,没有钥匙,再好的开锁匠,也休想打开。
一直守在门房的一个内监,见尛儿回来时搀着满身是血的林惜文,眼睛滴溜溜的一转,转身便跑去了马厩,翻身上马,快马加鞭一路回宫去了。
这些御林军只负责看守,所以当煜王府的大门锁住之后,便也不去管尛儿他们两人。
落脚的地方,还是宇文珏原来的那个院子,还是林惜文当时住的那个房间。
关了门,尛儿给林惜文倒了一杯茶漱口:“姑娘放心,您身子虚是虚点,但无大碍。”
这点林惜文也知道,这口血吐出来后,她的气息反而比起原来还顺畅的许多。
“爷在宫里。”尛儿又说。
林惜文点了点头,语带疲惫的说:“我知道。”
尛儿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点什么,可还是道:“夜深了,奴婢去准备热水,姑娘好好沐浴一番,先歇息吧。”
林惜文刚要说话,却听见院外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尛儿也是微微蹙眉,刚想出去看看,那人已经倒了门前,有太监在门外禀道:“尛儿姑娘,宫里来人了。”
林惜文挑眉,这么快!
尛儿瞧了林惜文一眼,见她面上的小动作,便缓缓走到门边,开了门。
迎头的是个极漂亮的小太监,年龄还小,看起来不到十四岁,唇红齿白,漂亮的丹凤眼,笑的时候微微向上挑着,连声音都带着些许稚嫩的童声,他倒是客气:“劳驾尛儿姑娘了,这么晚还来叨扰。”
尛儿福了福身子,回礼道:“珣公公多礼了,只是不知道这么晚了您怎么到这儿了?可是宫里……”
这珣公公浅浅一笑,露出两个极可爱的虎牙:“尛儿多虑了,皇上听闻主子回来了……”
他作势往屋里探头,看到一方染了污泥的拽地裙摆,才又继续道:“据说还好像受了伤?皇上心里忧念着,这不让奴才快马加鞭的领了陈御医来瞧瞧。”
御林军让开,一名扛着药箱的白胡子老头走上前来,微微抱拳。
尛儿连忙还礼,这陈御医在宫中只替皇上诊脉,宇文睿平安脉都是他来诊治的。
可……
尛儿还在思索该不该让这老御医进去的时候,林惜文在里面发话了:“尛儿,让太医进来吧。”
珣公公立刻眉开眼笑的扬了一声:“遵命!”
待尛儿转身之时,着实吓了一跳。
林惜文原本穿在身上那染血的外衣已经脱了下来,像是破布一样扔在一边。她自己趴在美人榻上,身上只穿了一件里褂,珍贵的蜀丝质地,微弱的烛光下,尽显妖娆的背部曲线。
这老太医刚踏进房内便垂头跪了下来,也不好上前。
倒是这珣公公,年纪不大,精灵却不小。往前走了两步,跪下道:“奴才珣喜给主子请安了。”
趴在软榻上的林惜文暗自一笑,腹诽:她算哪门子主子!
可说出来的话,声音却冷,而且发虚:“公公不是带了御医来诊治?尛儿,过来。”
尛儿眼皮微微动了动,还是哗啦呼啦的走了过去,弯腰:“姑娘?”
林惜文又说:“扯了里褂,让太医瞧瞧我背上的伤吧。”
尛儿虽迟疑,可还是连连点头,撕拉一声,那薄薄的蜀丝内褂便一分为二。
随即,林惜文脊背上尚未愈合完好的刺目伤疤便暴露在空气中,印在屋内每个人的眼帘之内。
疤痕当然是丑陋的,像是一只十来寸长的蜈蚣一般爬在白嫩如玉的肌肤上,伤口处微微凸起,粉色的肉芽刚长出没多久,经衣服的摩擦,泛着通红,像随时都会再烂了一样。如此鲜明的对比,岂是一个触目惊心可以形容?!
饶是见多识广的陈御医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重重的低下头,再也抬不起来。
珣喜也是心里一颤抖,细嫩的小脸吓的发白,眼角也跟着耷拉下来,想笑都笑不出来了。
屋内一时安静异常,连烛花‘噼啪’一声的爆裂声,听的都这样清晰。
林惜文侧了侧头,露出一张精致但却发着青白色的脸庞,虚弱的询问道:“太医,不知我身上的伤势如何?”
陈御医抹了抹额上的冷汗,抬头细细的看了一眼,有连忙垂下了头,这才说道:“姑娘福大命大,有佛祖庇佑,自然性命无忧。”
林惜文扯唇一笑,佛祖庇佑——
还真是佛祖庇佑!
尛儿忙揽了一条薄薄丝被替云初初盖上。
珣喜也忙说:“主子伤着身子现在肯定乏了,奴才还要回宫复命,就不耽误主子歇息了。奴才告退!”
这下,屋子里的人才全都退下。
尛儿送了人,又朝四周看了看,张着耳朵仔细听了片刻,才关门靠近云初初,下跪道:“姑娘受苦了。”
林惜文看着跪下的碧痕,止不住的,眼眶瞬时微红,她伸出手捏了捏尛儿的,哽咽道:“碧痕……她死了。”
尛儿重重的点了下头。
待温热的水送进来,尛儿伺候林惜文清洗又躺下后,已经敲了五更天的邦了。
尛儿走后,云初初盯着帐子顶,闭上眼睛:睡吧云初初,明天……才是重头。
宫中,东暖阁内。
珣喜跪在地上,佝偻着身子,眼尖只敢盯着眼前那双明黄的蛟龙高靴,半分是视线都不敢偏移,朝当今的皇上……依旧是宇文睿——
声音不高不低的说着林惜文脊背上的伤势:“回皇上,连陈御医都说了,主子若不是菩萨保佑着,恐怕就没命了。”
“开药了吗?”宇文睿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往日清雅,倒是有些低沉和疲惫。
珣喜回道:“陈御医说了,这伤口愈合的很好,怕就怕………”
“说。”
“这疤是一辈子都去不了了。”
珣喜炸着胆子抬头看了宇文睿一眼,这才说道:“皇上不要嫌弃奴才多嘴,这么长一道狰狞的疤若真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坏事儿……您介意的,也不是这点。”
珣喜的话音刚落,只听外面有太监禀道:“皇上,月妃求见。”
宇文睿顿了顿,方才说:“去傲雪殿。”
珣喜的眼皮动了动,回了声:“是。”
林惜文想过她今天可能会见到宇文睿,可是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
一夜的浅眠,清晨,旭日还未完全升起的时候,她便渐渐醒来。可一睁开眼,便看到窗前站着的修长身形,一身素白衣衫,背手而立。
“皇上似乎瘦了。”她淡淡道。
那修长的背影微微一颤。
往年,过了八月秋日的凉气便会席卷而来,可这些日子,天一直都没有凉下来,就这么寡淡无味的一直延绵着,隐隐的,升起一股燥热。
因为想要伤口愈合的更好些,林惜文一直都是趴着的睡的,而且身上连个肚兜都没有挂上,如今宇文睿就站在那儿,她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进来的时候,她还是缓缓的起身,看着他一直都没有回头,她便准备去勾一旁架子上的内褂——
偏偏在这时,殷泫漓转身,冷冽的开口唤她:“林惜文。”
林惜文还披着薄被,半撑着身子看他。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林惜文就保持着原样说道:“并非江玉珩没有尽全力杀我,只是惜文的命大罢了,现如今,这煜王府内全都是御林军,皇上若是想要惜文的命,既可拿去。”
“我要你的命……”宇文睿看着跪卧在床上的女子,咬紧了牙关一字一顿说:“你绝对你的命是死了值钱呢还是活着值钱呢!”
林惜文微微冷笑,语带双关道:“那要看皇上怎么想了!”
宇文睿看着她,微微一怔。
林惜文又说:“皇上似乎不想让惜文死,可江玉珩似乎很想让惜文死,而且还要死的要多惨有多惨!而江玉珩又是皇上的人,惜文,也不明白了。”
宇文睿豁然觉得眼前的人儿似乎有那么点意思,并非他所看中的身份,还有,她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