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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漓,这河面一封便是三天,官道上的马车也都给撵了出来,路都给封了,难不成你想在这船上呆上三天三夜?!”
姬漓眯了眯狭长的眼眸,清冷的嗓音似调侃道:“宁公子想上岸看看自己在石林的‘凤来阁’吧。”
这宁公子的眼角细微的抽动了下:“呵呵,你说笑了。”
林惜文瞧着有些疑惑,这两个人照感觉来说应该关系不错,甚至很好才对,可为何说起话来,这么不对盘。
不过调侃归调侃,一行人还是下了船朝石林县城走去。
宁公子身边花团锦簇,一群莺莺燕燕围绕,走起路来果然精神奕奕。
而林惜文则是扶着姬漓,走的小心翼翼,生怕扯了伤口又裂开。
宁公子睨了林惜文一眼,嗤笑道:“这么一点小伤竟然过了这么久还不好,这样的人也要回都城那种乱地方,不觉得有些可笑吗!”
林惜文勾起唇角,朝这宁公子温柔一笑,缓缓道:“宁公子,我想向你请教一件事情。”
宁公子挑了挑眉:“什么事?!”
林惜文平淡道:“我和姬漓一起说你‘死人妖’的那天,其实你离开我房间回去之后,一直再照镜子吧。”
“……”
林惜文如愿的看到‘人妖’宁公子的得意洋洋哗啦一声碎了一地,满脸的诧异和僵硬。
耳边,传来姬漓低沉的笑声。
林惜文心中刚泛起的那股‘没有对手,十分寂寞’的自得心情顿时粉碎,可马上,她便再次平衡起来,他可以忽略不计……
当晚,他们便在石林的‘凤来阁’歇下。
临睡前,姬漓坐在林惜文的床边,修长的手指绕过她耳际的黑发,淡道:“别同他过于纠缠。”
“怎么?”林惜文问:“他同你不是一伙的?”
姬漓目光幽幽的看着她:“你觉得他和我是一伙的?”
“像,又不像。”林惜文老实回道。
姬漓的眼中有光亮闪过,俊美的脸庞勾起清淡的笑容:“这宁公子,便是大周五十余家‘凤来阁’的幕后老板,也是一个爱美成痴之人。他号称他的‘凤来阁’汇集天下各种美色,第一次你同他见面也知道他挺中意你这种型,所以,要小心了。”
林惜文眨了眨了眼:“我一直以为他这‘凤来阁’是靠着你才能横行大周的。”
“嗯?”姬漓的眼中浮现淡笑。
林惜文简短有力的做了评论:“看得出来,宁公子斗不过你,他虽不怕你,可在你面前,他讨不了好。”
姬漓的眸子渐渐眯起,最后抚了抚云初初的额,说道:“睡吧。”
林惜文看着他表情的变化,心情舒畅,一夜好眠。
……
第二天清晨,当林惜文推开窗户,从‘凤来阁’的阁楼俯瞰石林的时候,满目的鲜红,几欲刺痛她好不容易平静的心。
在巴黎的时候,曾有朋友问过她:“惜文,你觉得什么颜色最能代表中国?”
林惜文回答:“红。”
红,这种颜色,可华丽、雍容、大气、雅致、瑰丽。也可单调、刺目、香.艳、俗气,恶俗。
就如同中国,海纳百川,包容所有。
可就是这种单调而华丽的颜色被运用到极致的时候,满目的香.艳,刺目的喜色。
眼下,石林的街道上,每个门店的招牌都用鲜红的绸子装饰起来,满街红色的登楼,红色的贴画,红色的对联,还有满面红光的人们。
可这刺目的红,又是夺出了谁的泪?!
宇文珏……他面朝都城的那三个响头,每一声,每一下都响在云初初的心头。
这里,只不过是小小的县城,宇文睿怎么可能死!
他若真死了,怎么可能能让他的国土之下在他尸骨未寒的时候高红满挂。
那他的那三个头,到底是给自己的皇兄叩首服丧,还是……告别!
今日的宇文珏,到底作何感想。
“惜文。”
不知什么时候,姬漓推门走进,用他的额头蹭了蹭她的,长密的睫毛扫过她流下的泪:“宫里有消息,宇文珏回都城了,可去了太庙。”
林惜文笑笑:“这样最好。”
三天的封路因为宇文珏回到都城也就取消了,可既然下了船,姬漓他们还是决定休息三天再行出发。
林惜文这三天却是哪儿也没有去,就窝在房里,垂眼,思索。
姬漓说宇文珏在太庙,可他省略了重兵把手。
宇文睿为何突然要至宇文珏于死地?
现在,既然宇文珏已经自己送上门他为何又不杀?
宇文睿到底知道了什么?又怀疑了什么?
可宇文珏,从未有过反叛之心,这一切,又是因为什么!
她若回到兰陵,怎样才能让宇文睿……放了宇文珏?!
林惜文揉了揉发疼的额角,百年之虫死而不僵,回到都城……先回到都城,才会有希望。
毕竟,不想宇文珏死的人不止有她。
三日后,他们上船离开。
林惜文已经不用搀扶也能自行走动了,双脚坚实的踏在地面上果然觉得心情舒畅许多,已经久违了,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其实,按照中医传统典籍中的说法,这人啊必须接上地气,接不上地气人就无法接受天地之精华,从而会变得精神委靡不振。这长期出海的海员,脾气暴躁易怒,就是因为船只总在侮上漂泊,足不沾地的原因。
最后,上船之时,林惜文回首,看着一眼这座平凡的城镇和来来往往的乡民。原来,身为沧海一粟,已经是一种幸福。
上了船,那宁公子依然和他的那群莺莺燕燕坐在船尾处,低沉的琴音高山流水,委婉的歌声绕梁三日,甜美的笑声银铃清脆,还真是道声声不绝于耳的动听音符。引得两岸的渔民都伸长了脖子眺望船上是怎样一副场景。
只是船行没过多长时间……这宁公子便舍弃了若干佳丽,敲响了林惜文的房门。
推门而入后,宁公子自然是说了一堆冠冕堂皇的客套话后,与林惜文和姬漓共用起了一个房间。
林惜文坐的地方最靠近窗口,眼神停留在平静而宽阔的江面上。姬漓则慵懒的倚在软榻上,眼眸微垂。
那宁公子进来后自顾自的坐在凳子上,四平八稳的与姬漓你来我往的,聊的也挺和谐。
林惜文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只梨,咬了一口,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两人的交谈。
其实无非是一些是闲话,不过倒是听明白了这宁公子为何要跟来去都城,这次去都城倒不是为了‘凤来阁’,而是想去迁坟。
这宁公子双亲的坟都葬在了十三陵高鼎,按说这十三陵高鼎能够被皇家的人选为死后入葬的地方,自然是背朝山,面临水,开阔大气,风水极好的阴地。别人就算扔出来一车金子想入葬,这宇文家的人还不一定同意呢,听闻宇文家再定十三陵高鼎为皇陵的时候也着实让原本葬在那里的坟给迁了出去,可又偏偏留下了几户,应该是风水师说了要相辅相成这类的话吧。
林惜文倒是奇怪,这宁公子为毛要把他双亲的坟给迁出去?!
刚这样想,便听到这宁公子感叹:“还真是晦气!”
林惜文顿时满头黑线,看了姬漓一眼,他的眼神迅速的冰冷下来,只说了一句:“但愿宁公子能将令高堂从十三陵给迁出来吧。”
啧啧,他生气了?!
突然,游船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外面也传来了那些女子的尖叫和惊恐声。
林惜文抓着窗楞,皱眉问道:“又出什么事了!怎么船一直再晃!”
再看姬漓,看不透他什么表情,可从那紧抿的双唇也能看透,他像有些紧张……也有些……怕。
而宁公子,却依旧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估计是遇到风浪了。”
“那怎么办!”林惜文问。
宁公子稳当当的坐着,笑的绝美:“不碍事,毕竟不是出海,在江中这样剧烈的风浪一会儿便可过去,出不了什么大事儿……”
丫的‘事儿’尾音还没落下,船身猛的一个剧烈摇晃,抓着窗楞的林惜文指甲刺啦一声,就以一个非常不可思议的弧度给甩向了窗外,接着便是‘砰哗’一声的落水声。
只听尖叫声连成一片,有女子惊呼道:“公子!有人落水了!”
落在水里的林惜文浮上水面,掳了一下脸上的水,骂道:“我操你大爷的!”
船上那么多人,瞧瞧那群莺莺燕燕,尖叫归尖叫,哪个不是扒着窗楞在看江面,凭什么‘噗通’一声就她给掉进水里!
这边林惜文还没骂完,身边又是‘噗通’一声,接着,姬漓便现在她的眼前。
林惜文只觉得自己的腰间一沉,便看见他紧抿的双唇微微勾起,浅笑道:“惜文,我不会游泳。”
林惜文愣了一下……你不会游泳跳下来找死啊!
可下一秒,她就咬牙切齿了,去你大爷的!你不会游泳也就算了,为什么要拉着老娘的手往下拽!
林惜文游水也不是一天两天,旱鸭子下水她见的也不是一两个,这厮到底会不会游泳她现在摸不准,可能保证的是,他这样的人绝对不可能让自己给淹死!
而对于他一直扯着她的手臂一起往下沉的精神,林惜文果断的做了一个决定:揍丫挺的!
借着人在水中会变轻的原理,林惜文左手一把揪起他胸前的衣服往上拽,右手则是握拳利落的挥出,准备让他切身体会一把‘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可林惜文低估了,高手在水里也还是高手的。
姬漓只是微微偏了偏头便轻松的闪过,同时,放在林惜文腰间的手用力一缩,便让她紧紧的贴上了他的胸膛。
林惜文想推开他顺便踹他一脚时,他却忽然带着他往下沉,喝着江水的嘴里一边咕嘟咕嘟吐着气,一边说不会游泳之类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