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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惜文点了点头。
那边,江玉珩斟满了酒,敬向宇文珏道:“王爷自都城来巡视封底,江某谨代表边境山城,敬王爷一杯。”
“江公子请。”宇文珏回礼,将酒饮下,眉心几不可察的动了一动,但转瞬消逝,面色如常的笑道:“一别经年,江公子的的生活可是惬意了许多,难为皇兄一只惦念不忘,常常叹道,可惜江公子之才华不能得到施展,还为江公子可惜。”
江玉珩原本正经有余轻松不足的脸,因这句话而起了些许笑容:“王爷何以见得。”
宇文珏垂睫答道:“看江公子备下的酒水便知晓一二。”
林惜文原本对桌上摆了些什么菜肴并不在意的,显然,在座的每一个都如她一般并未注意江玉珩用什么菜色来款待他们。
现在一看,不禁都有些愕然。
桌上的菜肴并不多,两荤两素,当即众人看江玉珩的眼神不免怜悯了许多,江家……竟然窘迫到了如此地步了吗?
可宇文珏竟然说他活的惬意!
此刻,江玉珩的脸上并未丝毫的羞愧之色,嘴上却说:“寒舍粗鄙,也只能拿这些来招待王爷,王爷怎么还说通过这些能看出江某的惬意来呢。”
宇文珏提筷,先是夹了一筷子烟笋吃了一口,才缓缓的放下筷子,说道:“就拿着道水煮烟笋来说,江公子取的是祈梦山上的璧笋所做。工艺不难,就是需要每年开春便上山摘笋,压干后用烟火熏制窖藏,留到夏季取出,重新烹饪才能保持原味不损、生脆鲜香。”
林惜文听了,不免提筷尝了一口,确实好吃。
宇文珏接着说道:“而这道糖醋茄龙,就比较麻烦了,首先将茄子洗净去皮,打上兰花刀后在中间串一竹签,然后浸入特别调制的鲜水中,一刻后取出沥干,裹上脆皮粉糊,下入油锅,炸到定型后捞出,待油八成熟时,再下一次小炸,待得外脆内嫩,抽去竹签。最后还要调制糖醋酱汁,掺入腰果末浇上。这才算真正完成。”
听宇文珏这样一说,众人顿时刮目相看,原本觉得寒碜简陋的菜肴,立刻变得稀罕起来。大鱼大肉天天都有,但这等极品佳肴,就跟屋外的奇花一样,不可多得。一时间,赞叹声此起彼落,吃的津津有味。
那道烟笋还好,只是这鱼香茄龙也只是工艺上相对繁琐一些罢了,其实这些菜的原料只是寻常之物,烹调的再过美味,也掩盖不了江家几近山穷水尽的事实。
偏偏宇文珏还拿这件事来称赞江玉珩,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说什么。
再看江玉珩,不禁有些唏嘘——若当年他不拒婚,现在,他的威名恐怕不在颜玉之下吧?但再看一眼屋外的花卉,和案上的菜肴,又觉得,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或许,宇文珏也是真心觉得这个江玉珩过的极为惬意吧。
这样一来,林惜文倒是真好奇,江玉珩到底娶了个怎样的妙人儿,能让他甘愿放弃荣华富贵,只窝在这样的一个边境小小城镇中过着如此贫瘠的生活。
接风宴在一片其乐融融的祥和氛围中结束,江府的下人们正要引众人去客房休息时,宇文珏过来拉住了林惜文的手,对江玉珩说道:“江公子,这是惜文。”
江玉珩的目光将林惜文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拱手笑道:“正是姑娘不费一兵一卒便解决了泰阳困城之事吧。”
林惜文一怔,这么快就传开了啊!
宇文珏笑了笑:“惜文在都城之时便被本王宠坏了,她不喜欢金玉珠宝,却只喜欢花草植物,刚才惜文对本王说她很欣赏尊夫人所种的兰花,想要见一见尊夫人,不知道江公子可能答应。”
林惜文方才还想着怎么要跟宇文珏说这件事,没想到这会儿他竟然自己提了出来,也好,看颜玉那孩子眼巴巴的,想必宇文珏也是想顺了颜玉的心吧。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有些屈尊降贵太给这江玉珩面子了。
而这江玉珩,一看便是不畏权贵的,若是同意了,还好。
若是连他煜王的面子都扫了,宇文珏这样,也太过直接了一些。
对于宇文珏的说辞,江玉珩也是怔了一下,随即道:“在下也有听闻,姑娘随王爷入宫时别的宝贝都没瞧上,也只是看中了兵部侍郎李国忠大人所送的一个盆栽,拖姑娘之福,这李大人如今在都城可算是风生水起呢。”
连这件事他都知道?
林惜文眨了眨眼睛,颇为无辜。
不提李国忠她倒是把这个人给忘了!
什么风生水起,恐怕也是个将死之人了吧!
李国忠是睢国细作之事确定无疑,他的身份恐怕在宇文珏来安州之前就已经暴露了,宇文睿还容忍着,恐怕是要有所作为了。
可江玉珩这样说,林惜文还是适时的做出一种小女儿般的懵懂姿态来。
江玉珩见了,只是无谓的一笑,摆手道:“姑娘若是喜欢,为了感谢姑娘救泰阳城的百姓于水火之中江某便将那盆兰花送与姑娘便是。内人确实身子不便,不宜会客。”
这样一说,连宇文珏也无话可说了。
人家兰花都送了,还能怎样。
林惜文只能抱歉的看着颜玉,颜玉得了兰花似乎也并不高兴。
林惜文也清楚,得不到这兰花的种植方法,这兰花又尤为娇贵,即便得了,种植不好,便是死物一盆。
一时间宇文珏也不便再说什么,正当颜玉失望之际,一约莫二十五六的灰衣姑娘快步行来,边走边道:“那边可是惜文姑娘吗?”
那江玉珩看到老者,神色微变,道:“珍娘,你怎么来了?可是夫人有何不适?”
那珍娘先是对江玉珩福了福身子,回道:“夫人安好,请公子放心。只是夫人听闻惜文姑娘来府中做客,心生向往,想要请姑娘过去坐一坐。”
颜玉一听,喜上眉梢。
而宇文珏则是微微一笑,也不多话。
江玉珩苦笑:“那,还劳烦姑娘去一趟了,夫人她也许久没有同外人说过话了。”
“惜文姑娘,这边请。”珍娘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林惜文去看宇文珏,见他并无否定的意思,便福了福身子,乖巧道:“难得夫人青睐,是惜文的福气。”
宇文珏在林惜文要走时,说了一句:“惜文,别太过任性了。”
林惜文作势一笑,算是应了宇文珏,转头便走了。
临了,还看了颜玉一眼,对他眨了下眼睛,示意他放心。
林惜文跟在那珍娘身后走出了大厅,心中却疑惑不已。
那江玉珩推来阻去显然是不想让他们见到这位夫人的,可这夫人却差人来独独请了她,有趣!
看来今晚借宿江家,还有有趣的事情发生呢。
一路西行,穿过一排围墙后,原本石子铺就的小径就改为由木板铺制,两旁各有扶栏,板下空心,走上去吱吱有声。
而每隔一定距离,栏板的衔接处就会镶嵌着一盏明灯,与寻常的灯不同,下是烛火,上是精油,那油也不知是什么调制而成,一经薰点,便散发出淡淡幽香。
熏香沁脾,景致越发怡人,屋舍未见精美,但一木一花,一帘一椅,皆于细节处见心思。
木廊尽头,是两间小屋。
房门大开,一名女子背对着她,坐在一方木桌旁边,浅青色的粗布衣衫,墨青色的长发,细细软软的披在衣上,像水流,像光束,分明是静止的场景,却流泻出一种微妙的动感。
只是这样一个背影,林惜文确定,这个人,必定便是江玉珩的妻子。
林惜文听碧痕说过,她也知道,这个女子,必定不是美貌之人。
但,就是这样一个出身贫寒还瞎了双目的女子却能令江玉珩这样的男人为她而舍弃文阁大学士之女,放弃那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似锦前程呆在这样一个边陲小镇里,那么,这个女子,就一定有她的特殊之处。
而这特殊,大概便是源自她如此安静却又灵动的存在吧。
仅仅是看她的背影,就觉得她很沉静,可明明是显得很沉静的一个人,但又让人感觉她身体的每处地方都在说话,都在表达。
如此矛盾,却又如此和谐,浑若天成般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林惜文自认见过不少的人,不是在她是顾十四的时候,而是在她是林惜文的时候。
美貌的,贤惠的,高雅的,妩媚的,妖娆的……然而,像她这样的,她却是头次见到。
正想着,那女子已经悠悠的站了起来,转身,微微的低了低头:“民女穆心,久闻惜文姑娘大名。”
灯光映上穆心的脸庞——十分消瘦的一张脸,眉淡唇薄,双目深深的陷了进去,整个眼窝都是一种鹅蛋青的颜色,毫无神采。比起背影的灵动,这张脸,显得好生平庸,毫无灵性。难怪当初章鸿的女儿章婳悲伤欲绝,因为她以文阁大学士的千金之贵、闭月羞花之容,最终不止输给了一个瞎子,而且还是个不好看的瞎子。
尽管知道穆心是看不到的,可林惜文还是低头还礼:“夫人谬赞了。”
穆心对一旁的珍娘说道:“珍娘,给姑娘看座吧。”
珍娘替林惜文搬来椅子之后便下去了,走时,还不忘将门关上。
林惜文回头看了珍娘一眼,还未来得及将头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