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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宇文珏的一句话,接下来这余月中可真的是日夜兼程,披星戴月了。为了避免与那替身们走至一起,宇文珏是弃了官道的。
有几次,林惜文朝外面看过去只觉得荒芜的一片,只一队人马日夜兼程的往前赶。
这几日来,她连着坐在马车内,浑身的骨头都快被颠的散了架了,反观宇文珏,还是稳稳当当的。
且,自那日吃了药之后,接连几天都没觉得他有什么异常,这种状况,倒是让她有些摸不明白了。
不过,她现在也没什么精神来摸索宇文珏的身体状况到底如何,因为自己都快被这路程给熬的有些受不住了。
宇文珏看了看他旁边脸色发青的林惜文心里笑了笑,面上却不由的露出一种关心的申请,问道:“不舒服吗?”
林惜文心想能他妈舒服么?你这是马车啊!你以为你开的是阿丁斯顿啊!你真以为这时速能超280啊!再说,这又不是高速,这是山路啊!山路啊!
“还好……”林惜文到底也只说了这两个字,怕说多了连声音都是波浪线的。
这马车连续奔波近半月时间,起先林惜文还能进些吃食,可到后来,连喝口水都能给吐出来,这心肝脾肺肾颠簸的都快挪了位置,天天吐啊吐的,等吐到连胆子都快吐干净的时候——
“爷,已经快到安州边境了。”
碧痕的这句话犹如福音,撞击着林惜文的耳膜。
而偏偏这时,宇文珏抬了抬眼,幽幽说道:“碧痕,你与人在原地等候,另外找两件素衫来。惜文,你随我去一趟蔚县吧。”
出奇的,只是这么一下,林惜文看见那双氤氲的眼睛滑过一丝艳丽的神采。
碧痕依言,告诉外面将马车停了下来,自己跳了下去。
不一会儿,便捧了两件极为普通的素装过来,均是男装,换上之后,连发饰都换成普通的少年模样。
宇文珏这样一身穿着,还真有那么一股子返璞归真之感,全束上发露出白皙如玉的精致容颜,唇红齿白,怎一个绝色少年!
林惜文一身伴童的短打扮,扶着宇文珏就下车了,一下子,外面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竟然是半透明的。
下车后,碧痕又牵了两匹马过来。
宇文珏却摇了摇头,道:“一匹便够了,对吧,惜文。”
林惜文刚接了会儿地气,人还没完全缓过来,再看宇文珏的模样,哪里还有她所隐隐担心的事情。
反观自己,本就干巴瘦弱的身体,好不容易在煜王府养起来的那点丰腴,这十几日下来,一下回到解放前。
现在看来,宇文珏倒是与她共骑一匹马骑上瘾了,她也懒得回他,自顾自的呼着外面新鲜的空气。
已经快入了六月,正值当午,天气已经燥热了,太阳下面站了一会儿,林惜文的脸颊已经有些微微泛红,像是涂了胭脂一般。
碧痕递给林惜文的马还是她从驿站里牵来的那一匹,这匹马照碧痕的说法也算是一匹难得的汗血宝马,只是因为受了伤被换在驿站之后没人认识,便就这样给埋没了。
这一路走来,碧痕对这马也算多加照料,再加上但凡林惜文下车防风期间都会去与这匹马沟通沟通,宇文珏便说道:“既然你与这马有缘,干脆就给起个名字养着吧。”
林惜文觉得这马长得有几分她那时在马场里所养的那匹胭脂,便取了这个名字。
宇文珏还笑了这女子太过脂粉气,真真是委屈了这匹好马。
林惜文却不以为意。
两人再次骑上了胭脂,一路上,宇文珏也不要求多快,林惜文也懒得再颠簸,便慢悠悠的一路走来。
蔚县是介于安州与云川之间的一个小小县城,不过也别小瞧了这个县城。这是个古县,处处都是那种类似于云南吊脚楼的那种建筑,几条小河贯通全县,犹如乌镇一般,步入其中,不免心静神怡。
所以,进入蔚县之后,林惜文与宇文珏干脆弃马改为步行,一路也算悠闲,直至行到一户人家门前,才停了下来。
林惜文抬头看了看,这房子与其他家的房子从外面比起来也无什么特别之处,她再看了宇文珏一眼,这才上去拍了拍门,许久一个拿着扫把的小童出来应门,却呆愣的站在门口盯着宇文珏半天,才开口问:“你们是谁!”
宇文珏看着这个仆人,淡淡的开口:“请问,杨子厚大人是住在这里吗?”
谁知这门童忽的就变了脸色,抬手就要关门:“不在!这里没有什么大人!”
好在林惜文眼疾手快,单手盯住了那木板门,指着那小童便喝道:“喂,你这小童,好不礼貌,你可知我家公子是谁吗?!”
那小童冷哼一声,道:“谁?管你是谁!哪怕当朝天子过来我们这儿也没什么大人!两位请回吧!”
林惜文闻言一僵,这宇文珏要找的杨子厚到底是何人,为何连个小小的门童都嚣张如此!
眼看这门就要硬生生的被顶住,宇文珏这才上前两步,从袖口拿出一件东西递给了那小童:“且拿这个与你家老爷看,若还是不见,我们自会离开。”
那小童眼见宇文珏的气度言语,虽然有些不甘,可还是接过了东西,道:“等着吧。”
说完,啪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林惜文站的离门近些,险些被拍着了鼻子。她一转身,看着宇文珏:“那杨子厚是什么人,竟能劳烦你这样来请,瞧瞧这看门的,这架势,还真不会比你煜王府差到哪里去!”
宇文珏倒是一点也不生气,甚至连丝焦急的神色都没有,像是算准了这人一定会出来见他一样。
果然,不出一盏茶的功夫,那紧闭的门板再次打开。
先是那小童露出了个脑袋,随后——
“煜王爷!”
从里面走出来一位老者惊讶的看着宇文珏,随机‘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林惜文想,这位应该便是让宇文珏如此屈尊降贵想要来挖走的杨子厚了。
“草民不知煜王已入蔚县……还请恕罪。”
“是本王任性了,这样仓促来访——”宇文珏说着赶紧自上前双手搀起对方,真诚的意愿在明艳的面容上呈现确实是另一番风情,给人感觉一改骄慢的贵族之气,清俊平易。
谁知这杨子厚竟然跪地不起,径直道:“草民前日已经接到王爷写来的书信,甚为惶恐。草民告老还乡已有余年,辅佐之事,恐怕要辜负煜王的厚爱了。”
“大人还先快快请起,实在无需如此——”宇文珏的手还在扶他,语气也是极为谦逊。
杨子厚却固执亦然:“草民,年迈!实在难以当此重任,也确实无能与煜王分忧,还请煜王恕罪。则另请……”
林惜文眯了眯眼睛,这杨子厚如今看来并非故作架子,而是真的不愿意再踏入这朝野纷争之中,宇文珏既然决定只身前来拜会,自然是因为杨子厚有这样的本事。
只是,不知他如何才能将这老顽固的脑子给扳过来了。不过,这自然是他宇文珏的事情,林惜文乐得甩手一旁,好生的看着。
“老大人……”
宇文珏忽然打断杨子厚则另请贤能之类的话语,认真的看着他,然后——‘嗵’的一声跪了下去!
这一下,别说是杨子厚主仆,就连林惜文也当即愣住。
“大人还请务须自谦,皇兄命珏巡视安州并治理安州,此是重任。安州自古即为我大周与睢国之纷争之地,也是我大周防御睢国来犯之军事重地。”
“珏资历尚浅,皇兄将此重任压至我身,珏深感一人难当此大任,所以月前故以书信拜访。您乃我朝忠臣名将,父皇还在时便与皇兄和我说过,您少年慷慨,有大志向,杨家世代都是靠文学智谋获取功名,只您喜欢骑马射箭力求文武兼备。”
宇文珏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而您的父兄曾责骂说,骑马射箭乃俗鄙武夫之行,不是文相所应从事的事业,有失身份。父皇当时复述您所说的话珏至今犹如在耳,您说:自古以来贤德君子,建树有功之臣,不具备文武全才而能建功立业的人不多。”
“珏资质愚钝,可也明白一个道理,我如若能做到文武兼备,父兄为什么要责备我?正是您的这番少年慷慨,让您成为大周能文能武之名臣,而安州之地,也只有您这样能文能武之臣方可镇守!父皇深明此道,能安心让您在安州担任州府十年之久,而您,也并未辜负父皇的期许……”
“煜王……”
此时,对立跪在地上的杨子厚已经是老泪纵横。
唯一站着的林惜文默默的看着将这一番话说的不卑不亢,有敬有畏的宇文珏,也只有啧啧摇头暗暗称奇的份。
二十岁!如今这宇文珏也只有二十岁呐!可这收买人心,该如何彻头彻底的收买人心的本事……真的是个狠角儿呐!
这杨子厚的年纪看上去,宇文珏叫他一声爷爷都不足为过,三朝元老呐!可宇文珏竟将他少年之事说的如此清楚。
且,他一个王爷,当今天子的嫡亲手足胞弟,冲冠天下的娇贵主子,如今,竟能像个普通少年一般跪在了这样一位为大周奉献了近一生的老臣面前,如此的动之以情,还不怕这老狐狸出山相助吗。
林惜文正想着,这边宇文珏已经扶起了杨子厚走进院子里,朝内室走去。
她正犹豫着这时是不是要跟进去的时候,宇文珏回头,对她道了一声:“你在院子里候着吧。”
林惜文点了点头,朝她一笑,随意的便坐了下来,她倒是有些累了。
宇文珏倒是愣了一下,而后转身扶着那杨子厚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