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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彻一下朝,孙平便上前道,“钰贵人已经在偏殿候着了。”
他点了点头,进了偏殿却只看到她坐那支着头打盹,孙平欲要上前叫醒,他一抬手制止了,“罢了,让她睡会儿去,朕还有折子未看。”
昨晚闹了那样的事,一夜没睡成,也难怪她困成那样。
凤婧衣迷迷糊糊睡了一阵,醒来之时便看到书案之后一身玄色龙袍的夏侯彻正埋头批着折子,听到响动抬头望了她一眼,“醒了?”
凤婧衣起身规规矩矩行了礼,“嫔妾失仪了。”
夏侯彻挑了挑眉,埋头继续看折子道,“你少来这一套,表面上这么恭敬有礼,只怕心里还恨得扇朕几巴掌。”
“嫔妾不敢。”凤婧衣低头道。
“过来研墨。”夏侯彻眼也未抬地说道。
凤婧衣上前挽袖,磨墨,始终懒得跟她说话。
“今天去清宁宫,可有什么事?”夏侯彻随口问道。
“皇后娘娘赏了不少东西,各种姐妹也都很亲切了,只是皇贵妃似乎更不喜欢我了。”凤婧衣老实地说道。
“这宫里除了朕,谁会真的喜欢你。”皇帝笑了笑,说道。
凤婧衣抬眼望了望他,若她不是凤婧衣,或许真会为他这番话心动,只不过……她比谁都知道,这个人有多恨不得杀了她。
“皇上喜欢嫔妾,也喜欢皇贵妃,还喜欢苏姐姐,还喜欢宫里许多的姐妹,皇上喜欢的人太多了。”凤婧衣微然笑道。
这后宫之中的女子,说白了不都是他的宠物,喜欢的时候把你捧在手里,讨厌了只怕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虽是如此,她却不得不争夺这份宠爱,因为那是她在宫中唯一的倚仗。
“谁家的醋坛子,冒这么重的酸味儿?”夏侯彻抬头瞥了她一眼,失笑道。
正说着,孙平进来问道,“皇上,午膳备好了。”
夏侯彻搁下手中朱笔,起身牵上她,“走吧,用了午膳你回去睡去,朕晚上再过去。”
“臣妾这几日不方便。”凤婧衣抬了抬手,亮出手上的红宝石戒指,那是代表嫔妃来月事不便侍寝的意思。
她知道他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敌,还要与他肌肤相亲,她做不到,起码今天还做不到。
夏侯彻瞪了她一眼,显然是不高兴了。
凤婧衣规规矩矩陪着用了午膳,回了宫便一觉睡到天黑,夜里皇帝还是翻了凌波殿的牌子。
当然,只是盖着被子纯聊天。
一连数日,夏侯彻都翻凌波殿的牌子,且每日还得让她去皇极殿陪同用膳,这样的恩宠让宫中上下都眼红不已。
可是,凤婧衣知道自己在他眼中不过是个有些新鲜的宠物,比宫中这些乖顺听话的宠物要让他有兴趣些,而他想要的不过是把她从一个不听话的宠物驯服成宫中这些听话的宠物,从而享受这个征服的过程。
不过,仅凭睡了她的身子,再天天陪吃一顿饭,给些赏赐就想驯服她的心,她不得不说皇帝追女人的手段太过低级了些。
一出皇极殿,静嫔便从走廊拐了过来。
“钰妹妹。”
凤婧衣微笑上前,“苏姐姐怎么过来了。”
“皇后娘娘说请了戏班入宫,让咱们过去看戏,我这不等着妹妹出来呢。”苏妙风道。
“有劳苏姐姐久等了。”凤婧衣笑了笑,两人一起朝着清宁宫的方向去。
朝堂之上,一直都是邵家,苏家,及几个家族制衡着傅家,所以就目前来说,这些都是她的盟友。
她想借皇后和苏妙风的力量,而她们也想借着如今深受圣宠的她对付傅锦凰,不过是件互惠互利的事。
清宁宫,飞花苑。
墨嫣瞧了瞧苑门处进来的两人,在皇后边上附耳道,“静嫔和钰贵人过来了。”
两人近前一一行了礼,皇后笑了笑,道,“都快入座吧,钰贵人想看什么,自己点。”
“皇后娘娘安排就好,嫔妾看看热闹就行了。”说实话,她一句都听不懂戏台上咿咿呀呀地唱了些什么。
“钰妹妹到底是贵人事忙,这么晚才过来。”说话的是胡昭仪。
“昭仪姐姐说的是什么话,皇上现在都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把钰妹妹绑在身边,人能过来已经是难得了。”郑贵嫔望了望凤婧衣,笑着说道。
凤婧衣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说来说去,无非是暗指她媚惑圣心,独占圣宠,让皇帝都冷落了后宫。
“前个儿听说皇贵妃得了风寒,病了好些日了,御医都去了几拔了,病也没见好,皇上连问也没问一声。”方婉仪说道。
“只怕,皇贵妃不是得了风寒,是得了心病。”郑贵嫔掩唇笑语,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以前是她独占圣宠,现在皇帝为了一个小小的贵人接连冷落了她几个月了,这可不是得心寒了。
凤婧衣一般很少加入后宫之间的口水仗,所以只是一个人闷头坐着剥桂圆,这是产自南唐的桂圆,很有些怀念的味道。
皇后娘娘端着茶抿了一口,听到方婉仪的话面色很是忧心,叹息道,“皇上最近政务繁忙,想来是没空去探望皇贵妃了,下个月皇上寿辰也到了,本宫和胡昭仪要准备寿宴也没空再过去,不如……钰贵人和郑贵嫔代本宫和皇上过去探望一二。”
凤婧衣差点被口中的桂圆噎住,望着笑意柔和的皇后,不由暗叹,果然不愧是皇后啊!
这宫里谁不知道,傅锦凰恨她恨得要死,叫她这个时候去探病,你这哪是要人病好,分明是要人病得更猛烈些吧!
“是,皇后娘娘。”她起身回话道。
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墨嫣,明日记得带上本宫那件白玉参随郑贵嫔和钰贵人送过去,给皇贵妃娘娘补身。”
凤婧衣暗自叹服,伤口上撒盐,捅人心窝子的事儿,皇后娘娘还真是干得比谁都顺手。
次日,凤婧衣一如往日被请到了皇极殿陪同用膳。
可是,这样对着自己的仇人吃饭,实在是一件倒胃口的事,所以她总是告诉自己,自己嘴巴里嚼的不是菜,而是对面人的肉,这样才能胃口好一些。
“一会儿回宫做什么?”夏侯彻随口问道。
“皇后娘娘让我去关雎宫代为探望皇贵妃娘娘,郑贵嫔也会去。”凤婧衣老实地说道。
果然,夏侯彻皱起了眉头,“别掺和些乌七八糟的事儿。”
“可是我不去,皇后娘娘她们会不高兴的,我只是小小的贵人,还是听话一点好。”凤婧衣耸耸肩说道。
“你连朕都不放在眼里,还有什么不敢的?”夏侯彻瞪了她一眼哼道。
凤婧衣笑着望他,说道,“嫔妾满眼都是皇上,哪里没有把你放在眼里?”
夏侯彻搁下碗筷抬了抬手,她乖巧地过去坐进怀里,他却指着她的心口说道,“你的眼里有朕,你的这里没有。”
凤婧衣低着头,手指在她心口画着圈圈,说道,“嫔妾说的皇上也不信,难道是要把嫔妾的心剖出来看吗?”
“要是可以,朕真的会。”他咬了咬她的耳朵。
凤婧衣笑着缩脖子,却不曾想到这一句戏言,他日竟真成了现实。
“嫔妾要去关雎宫了,皇上有什么话要嫔妾带给皇贵妃吗?”
夏侯彻捏了捏她的鼻子,说道,“少惹事。”
“知道了。”凤婧衣送上一吻,起身离开。
少惹事?
似乎她来这宫里就是为了惹事的吧。
郑贵嫔早在静华宫等着了,看到她一回来便亲昵的迎了过来,“钰妹妹可算回来了。”
“让郑姐姐久等了。”凤婧衣欠身行了一礼,说道。
墨嫣出来问道,“钰贵人,东西都备好了,现在就过去吗?”
“嗯。”凤婧衣点了点头,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关雎宫去。
奢美华丽的关雎宫并没有因为主人的失宠而黯淡了光辉,郑贵嫔看到自小厨房送药过来的小太监,上前道,“给本宫吧!”
小太监望了望几人,虽是不愿,却又不敢违逆。
郑贵嫔端着药碗进屋,坐到床边,笑着唤道,“傅妹妹,病可好些了?”
傅锦凰一把掀开帐帘,扫了一眼凤婧衣几人,“你们来干什么?”
凤婧衣懒得说话,由着郑贵嫔去刺激对方,“听说傅妹妹病得重了,皇后和我们都挺忧心的,特意过来看看你。”
“本宫好得很,用不着你们看,咳咳咳……”傅锦凰说着,自己便又咳了起来。
郑贵嫔忧心地叹了叹气,端着药碗道,“快别说话了,先把药喝了。”
傅锦凰一伸手打翻了药碗,唇色苍白地喝道,“就算本宫现在失宠了,本宫也还是皇贵妃,容不得你们来放肆。”
“你现在是皇贵妃,以后……就难说了。”郑贵嫔拿着帕子细细擦着手上的药渍,低声嘲弄道。
后宫女子的地位全系于帝王恩宠,皇帝可以一句话让你荣光无限,也可以一句话把你打入冷宫,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凤婧衣默然叹了叹气,郑贵嫔这般羞辱只怕是要惹祸上身了。
且不说傅家的关系,起码……皇帝还没有要废弃傅锦凰的意思。
夜深人静。
凌波殿的寝阁帘帐低垂,云雨过后凤婧衣懒懒地眯着眼靠在男人精瘦的胸膛,思量着以傅锦凰的心性经此一事,必然是反击的。
“今日没在关雎宫惹麻烦?”夏侯彻修长的指把玩着她的头发,状似无意地问道。
“我一个小小的贵人,哪敢找你宠妃的麻烦?”
夏侯彻低笑,一翻身将人压在了身下,“你现在也是宠妃。”
凤婧衣手抵着他的胸膛,扯开话题说道,“皇贵妃病得似乎不轻,你真的不去看看吗?”
拜托,她才刚喘口气,可不想再被压第三回。
夏侯彻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问,“你很想朕去看她?”
“当然不想。”凤婧衣道。
傅锦凰复宠了,不定她就得失宠了。
皇帝如今冷落她,不过是因为西园的事,虽然是宁美人捅出来的事儿,但他又岂会不知背后是关雎宫的手笔。
这个人一向不喜后妃在自己眼皮底下耍心机,不过是要给她个教训而已。
夏侯彻没再动她,挨着她躺下,说道,“皇贵妃似乎很不喜欢你?”
“大概天生八字不合吧。”
那岂止是不喜欢,简直是对她恨之入骨的地步。
“你以后别去招惹她便是。”夏侯彻将她往怀里搂了搂,说道。
“那要是她招惹我呢?”凤婧衣扬眉望着他问道。
夏侯彻想了想,说道,“能忍就忍,忍不了就还以颜色,总不能一直委屈求全。”
凤婧衣挑眉望着男人俊美冷毅的面容,这么支持自己的大老婆,小老婆们斗个你死我活的,他的脑子真的没有问题吗?
夏侯彻长睫微垂,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说道,“朕是能护着你,但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能,在宫里如果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也不配做朕的女人。”
凤婧衣低头,嘴角有些抽搐,也突然理解了苏妙风那天的一番话。
对于女人,他一向只宠不爱,他可以把你捧在手心里,一旦翻起脸来,却也是不留半分情面的。
夏侯彻见她不再说话,低头望了望,“不高兴了?”
“没有,困了。”凤婧衣垂着眼皮懒懒应道。
傅锦凰应该不久就会设法翻身了,她该怎么去提防应对才好。
“朕下个月生辰,宫里上下都在准备,你是不是该表示一下?”
这宫里上下哪个不是挖空了心思想在寿辰之日讨他欢心,这女人却半点没放在心上,还要他不顾颜面来开口,当真是让人生气。
凤婧衣笑着送上一吻,笑语道“嫔妾人都是皇上的,嫔妾拥有的也都是皇上给的,我还能送你什么?”
她能忍着没捅他几刀已经很不容易了,哪还有心情去给他庆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