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又见顾云(2)

浅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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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者身上有十三处锐器伤,手臂四处,腿部六处,腹部两处,胸部一处。伤口尺寸在一寸到一寸一之间,切口整齐,创口无明显扩大。死者致命伤在左胸心脏位置,属贯通性刺穿伤,伤口长一寸,由伤口横断面来看,凶器应为双刃锐器。”

    堆满冰块的冰窖里寒气逼人,一字排开的棺木让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几盏油灯仿佛也感受到这股阴气,没有风却也摇晃得厉害。棺木中,一个面若枯槁的男人僵直的躺在里边,他身上,一双纤细的手认真的检查和测量着每一个伤口,清冷的女子声冷淡而详尽的讲述着,在这样的环境下,有些毛骨悚然。

    “死者死因为心脏及胸内大血管破裂,严重内出血,肺部受压萎陷,至使纵膈移位,引起呼吸循环衰竭死亡。”

    找到心脏位置的致命伤,卓晴伸出手,说道:“飞刀。”

    一旁忙着记录的小吏赶紧递上飞刀,随后又紧紧的握住手中的毛笔,太冷了……到底还要验多久了啊!

    比对了一会,卓晴低声说道:“单御岚,你过来看。”

    单御岚走到卓晴身侧,只见她将飞刀平行放在心脏旁边,慢慢将横截面靠近,对比之下,伤口比飞刀横截面宽了不少。这一点他在解剖的时候也发现了,所以才会去请教她。“心肌创面比凶器大很多,这说明刺入死者心脏的不是飞刀?”

    卓晴摇摇头,冷声回道:“不能肯定,冰窖温度不够低,送入时间过晚,脏器已经出现轻微自溶。而且双刃利器造成的内脏伤,是有可能出现伤口扩大的现象。”

    这这这温度还不够低?!小吏一边活动着僵硬的手,一边佩服的看向女子身后的楼相,他将厚披风披在女子身上,自己只加了一件单薄的外袍就在冰窖里站了快半个时辰,还能面不改色,他不冷吗?!

    卓晴将飞刀还给单御岚,奇怪的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伤口不是这种飞刀造成的?”

    “死者身上有十三处这样的伤口,衙役在现场却只找到了十二枚飞刀,而这个伤口,看起来确实是飞刀造成的,但是不管是下手的力道和位置,都与其他的伤口不同。”其他的伤口明显浅而且都是在手脚等非致命部位,为什么偏偏这一刀正中心脏,力道之大,竟然刺穿了身体!

    卓晴同意他的分析,这确实是有些奇怪。

    肩上披着楼夕颜的披风,卓晴并没有感到特别寒冷,看向身后的楼夕颜,她真的应该好好谢他。

    下午的他回来的时候告诉她,燕弘添已经查明事实,确实是皓月官员疏忽,将她们弄错了。现在青枫已经回宫,并且被封为青嫔,而她,也不用再禁足了。一听不用禁足,她就急着赶到提刑府,他一路陪伴,卓晴有些不好意思,现在还害他在冰窖里傻等了半个时辰。卓晴脱下手套,说道:“尸体上的信息暂时就只有这些,我们先出去吧。”

    三人出了冰窖,一直默不作声的楼夕颜忽然说道:“单提刑,我们想见见乾荆,可否?”卓晴微楞,她是想去见乾荆,但是她本来打算明天自己去的,想不到他竟然会先说。

    “当然可以,二位请。”楼夕颜主管刑部,他都已经开口,单御岚没有理由拒绝。

    验尸间离刑部大牢本不算远,三人才走近关押犯人的监牢大门,就看见一男一女和一名小官员似乎起了点小争执,看见单御岚的身影,官员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急急走到他面前,说道:“提刑大人,将军府的人说是要见犯人,您看?”

    单御岚还未回话,响亮的男声已经率先响起:“单提刑。”

    夙羽看清单御岚身后的人,眉头不自觉的皱了一下,嘴上还是恭敬的叫道:“楼相。”楼夕颜怎么也在这?

    楼夕颜轻轻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相较于夙羽明显外露出的惊讶,楼夕颜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异样。

    单御岚微微拱手,回道:“夙羽将军。”

    夙羽走到单御岚面前,或许是军人特有的气势,他声音虽然算不得大,话语间的气势却仍是有些逼人:“这次死的是将军府的中将,我希望此案能公开审理,单提刑应该不会反对吧?”

    单御岚面色不变,从容回道:“当然,秉公办案是下官断案的准则,夙将军有兴趣,就请吧。”这么多人“关心”着,这个案子看来很不好办。

    单御岚和夙羽走在前面,夙羽身边的女子却没有跟上,而是等着卓晴过来。

    顾云精神饱满的站在一旁等着她,卓晴笑道:“你还真是行动派。”对于这点她一点也不怀疑,这才是顾云。

    顾云却并不理会卓晴,一双明眸上上下下肆无忌惮的把楼夕颜打量了个遍,带着几分笑意,顾云轻问道:“楼夕颜?”

    眼前的女子或者应该称之为小女孩,一头乌发不似普通女子那般轻绾成髻,也不似男子盘成发冠,而是用一个蓝色丝带紧紧的束着,墨黑的发随意的在身后摇摆,简单的湛蓝长裙如劲装般紧紧包覆着她,身材更显瘦小,却不显得孱弱。很特别的女子,楼夕颜温和的点头回道:“我是。”

    “青末。”顾云一边自我介绍一边在心里给这个男人打分,面容俊美,温文尔雅,颀长挺拔,气质斐然,通俗点说,就是有钱有权,有型有款,好吧,她给九十九分。

    这女子的眼神毫不闪烁,仿佛直入人心,与这样的眼睛对视,绝对需要勇气,青家的姐妹,貌似个个不凡。迎着顾云审视的视线,楼夕颜大方回以微笑,问道:“青姑娘的身体好些了吗?”下午还是被抬着进去相府,现在如此精神奕奕,是青灵医术真的如此了得,还是······

    “多谢关心,已经好多了。”顾云回答的坦然,不见一丝慌乱。

    走了一段,发现顾云并没有跟上,而是在和楼夕颜谈笑风生,夙羽黑着一张脸,瞪着她,低吼道:“喂,啰嗦够了没,走不走啊?”一醒来就火急火燎的拖着他来大牢,现在又这么悠闲的和别人聊天!

    顾云对着楼夕颜轻轻点头,就朝着夙羽走了过去,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冷不防忽然出拳,一拳正好打中夙羽的肚子,倏地收回手,顾云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夙羽捂着肚子,嘴里不断的咒骂着,却也还是乖乖的跟在她身后。

    楼夕颜和卓晴都看见了这一幕,两人相视笑笑,也跟着他们身后走了进去,只是卓晴眼中掠过的是无奈,楼夕颜眼中划过一抹深思。

    经过一条通道,最后的一间牢房里,一个精瘦的男子平躺在石板床上,高高的翘着二郎腿,还不时的轻晃着。嘴上叼着一根枯草,满脸的悠闲惬意,仿佛他不是躺在牢里的石板床上,而是枕着高床暖枕。

    牢门打开,一群人走了进去,好在牢房不小,不然就有些挤了。

    乾荆起身,盘腿而坐,看着涌进来的着一群人,哈哈笑道:“今晚怎么这么热闹?”眼光扫过卓晴的脸时,乾荆眼中闪过一次惊疑,不过很快隐没。

    “乾荆,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会在杨碌家中,又为何与他动手,此事的前因后果你最好实话实说。”

    斜睨了一眼一本正经的单御岚,口中叼着枯草,乾荆不耐烦的回道:“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我之所以会去他家,是因为我在万利钱庄门前不小心撞到了他夫人,他就和我不依不饶,两人发生了一点口角。推搡间我发现他怀里居然揣着一大叠银票和腰牌,他一个中将一个月俸禄能有多少,猜想他一定是心术不正的人。当时就偷偷跟踪他,谁知道在他家的时候被他发现了,没说几句就打起来了,我放飞刀只是自卫而已,根本没想要杀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胸口居然会中刀!事情就是这样。”

    看来他不问,他就不会细说了,单御岚继续问道:“当时屋子里除了你和杨碌还有什么人?”

    “他夫人,还有一个瘦瘦的男人。”

    单御岚看向身边的官员,官员立刻回道:“回大人,他说是的男人名唤李志,是驻守东城门的守城护卫,与杨碌认识多年。为人还算老实,就是喜欢赌钱,到目前为止尚未娶妻。”

    单御岚继续问道:“杨碌倒地之后,有谁接近过尸体?”

    乾荆皱眉思索了一会,回道:“他夫人和那个男人都去扶他了,还有打斗声和他夫人的尖叫声引来的两个男人,屋里乱作一团,人很多。”

    顾云靠在最靠近牢门外的位置,背靠着石壁,双手环在胸前,一双精锐的眼暗暗观察着周围和乾荆的每一个表情。默默的听了一段乾荆和单御岚的对话,顾云忽然站直身子,走出牢门外,卓晴见状,也跟了出去,她相信,云应该是有了线索。

    跟在她身侧,卓晴问道:“怎么样?”

    走到离牢门有一段距离后,顾云微微侧身,让牢房里的人看不见她的脸,读不到她的唇语,顾云才用极低声音说道:“他在隐瞒一些东西,或许我们应该找个时间单独见他。”乾荆语焉不详,仿佛说了,其实什么也没有说明白,他并不信任那些官员,希望他会信任晴。

    背后若有似无的视线顾云了然却不在意,继续问道:“尸体上有什么发现?”

    “死者身上有十三处锐器伤,死者致命伤在左胸心脏位置,贯通性刺穿伤,死因为心脏及胸内大血管破裂,严重内出血引发死亡。尸身上有十三处伤口,据说衙役在现场却只找到了十二枚飞刀,还有一枚,离奇失踪了。”

    离奇失踪?也就是说真正的凶器不见了!顾云抬脚就要走,卓晴急道:“你要去哪?”

    顾云头也不回的淡淡回道:“案发现场。”

    看了一眼牢房里还在继续的问话,卓晴奇道:“现在去?”不需要先问话吗?

    终于回过头,顾云飘了牢房一眼,直接回道:“他们问不出什么东西了的,只是浪费时间。”乾荆要说早就说了,不想说再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说完顾云再次朝着牢门外走去,卓晴轻轻扬眉,也不管身后的还在牢房闻讯的人,追着顾云跑了出去,问道:“我们现在往哪走?”她知道案发现场在哪吗?

    顾云轻轻一笑,稍稍扬手,回道:“问问后面的人就知道了。”

    卓晴一怔,问谁啊?回过头,只见刚才还在牢房里的夙羽不知何时已经跟了过来,他身后,楼夕颜永远是那么不紧不慢的缓缓行来。

    才一会功夫,原来还挤满人的小牢房,只剩下发怔的三人面面相觑,官吏小心的看向面色微沉的单御岚,小声问道:“大人?”

    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个女孩一定察觉出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而他,很好奇!

    丢下一脸茫然的官员,单御岚也追着他们的背影而去。

    小官吏抓抓脑袋了,今晚到底是这么回事?

    牢房里一下子变得清静了,乾荆嘴里咬着枯草,利落的翻身躺上冷硬的石床,双手枕在脑后,凤眸微闪,划过一抹精光,哪里还有半点吊儿郎当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