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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一夜,如歌的风寒仿佛被舒解开了,几日后便已痊愈。她不再整日待在山庄里,而是经常出去散心游逛,脸色红润许多,精神也好了,眼睛明明亮亮象是也有了微笑。
黄琮见她渐渐从丧父之痛中恢复,心里不禁欢喜。她将如歌的情况通过驯养的鹰传给远方的静渊王,让他亦可以宽心。
然而,病愈后的如歌,似乎对烈火山庄的事务不甚关心,鲜少参与聚萃堂里众堂主的商议。当她得到某个消息时,往往已然是战枫和众堂主决定好的,只是象征性的向她报备。
蝶衣原本也无所谓,她只要小姐开心就好。可是,当有一天,庄里议定由姬惊雷率烈火山庄各分舵精英弟子和天下无刀城一百门徒前去增援攻占江南霹雳门时,她终于忍不住了。
“为什么要派姬少爷去呢?那里多么危险啊。”蝶衣皱着脸,“庄里有很多人可以去,偏偏派姬少爷,会不会是因为姬少爷曾经……”
如歌明白她的意思。
当初,因为姬惊雷的一番话,裔浪提议战枫出任代庄主受到阻碍。且姬惊雷对她这个“庄主”一贯敬重,凡有事便会与她商议,同其他堂主、舵主甚是不同。
“而且,姬少爷此一去,若是有什么危险,那薰衣可怎么好。”蝶衣也是在为薰衣担心。姬惊雷对薰衣情有独钟,是庄里所有人都知道的。
如歌望向薰衣。
当时,薰衣正在将一株晕黄的腊梅插进雪瓷瓶中,她只淡淡一笑:“男儿的霸气终要经过磨砺才能炼成。而且,我本不是姬少爷什么人,休要将我与他说在一起。”
转眼,姬惊雷离开烈火山庄已有半月。庄外武林中的血雨腥风似乎丝毫没有影响如歌的平静生活。
只除了有一个人会常常来“打扰”她。
钟离无泪。
他原本是幽火堂的杀手,经常跟随战枫执行一些任务。然而,爹在离世的三天前,将他提升为幽火堂堂主。爹提升堂主一向极为看重那人的功绩和资历,她不知钟离无泪究竟做了什么令爹这样器重。
钟离无泪对她甚为恭敬,每日皆向她呈报庄里庄外的情况变故。
“最近各地皆报,消失已久的暗河宫似乎隐有异动。”钟离无泪对庭院中赏弄腊梅的如歌道。
“哦?”如歌嗅一嗅梅花的香气,“暗河不是匿迹于江湖许多年了吗?”
“十九年。”
“听说暗夜罗当年睥睨武林、煞是威风?”腊梅香气清淡,如歌不由嗅了又嗅。
钟离无泪望着她,忽然低下头,脸有些红:“属下当时只有四岁,未曾见过暗夜罗。只是听说他桀骜不驯、喜怒无常、杀人如麻,嗜穿一身鲜血般妖红的衣裳。”
……
湖边夜色中升腾的白雾。
红衣如血。
闪亮的黄金酒杯。
苍白的赤足。
倨傲狂笑的神态,长发几乎散在地上,眉间细碎邪美的朱砂痣。
声音如湖底的水波般勾人魂魄——
“我是暗夜罗。”
……
如歌怔怔抚着腊梅晕黄的花瓣,失神间,一片花瓣被她扯了下来。
她没有听到钟离无泪继续说着的话。
那红衣人果然是暗夜罗?他为何会出现在烈火山庄?战枫同他是怎样的关系呢?心底暗暗紧缩。爹的死,会不会也同他有什么牵连呢?
“庄主。”
钟离无泪轻唤沉思的如歌。
如歌回转头,微笑:“还有什么事情吗?”
庭院中,只有如歌和钟离无泪。
他凝神细听周围的气息,待到确定无人后,方沉声道:
“今晨在苗河镇发现一人。他的装扮样貌同往日有所差异,然而,属下有七成把握确定,他就是——江南霹雳门的少主雷惊鸿。”
如歌微微颦眉,她望着钟离无泪:
“这件事多少人知晓?”
“三人。”探子、她和他。
“很好,”她微笑,“不过,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
钟离无泪沉默良久。
终于,他道:“属下始终觉得老庄主死得蹊跷。”他自幼丧亲,流落街头,是烈明镜将他收入山庄传他武艺。老庄主虽去,可是在他的心目中,只有老庄主亲点的如歌小姐才是他的主人。
如歌静静吸气。
“钟离无泪,你可知方才的话会生出多少事来?”
“属下知道。”他神态倔强,“属下不会在他人面前提起,可是,属下不愿意老庄主不得瞑目。”
如歌站起身:
“爹一直派你监视战枫的行踪吗?”
钟离无泪的脸又有些红。对于一个热血青年,做卧底的事情始终觉得不甚光明正大。
“是。”
“那么,爹离世前,你究竟发现了什么?”
如歌紧紧凝注他。
冬日的海边。
海水是一望无际的苍蓝色。
波涛时而平静,时而汹涌。
朝廷的大军驻扎在离海边一里外的渔平。
十万威远军在静渊王的率领下,军纪严明,并不扰民伤民,渐渐令渔平的百姓宽下了心。一个多月的时间,威远军已经同倭国开战三次。虽然双方互有死伤,但朝廷大军胜势明显,一时间军心民心大振,只待一场决战便可彻底击溃倭国的精锐。
然而,此时的倭国却忽然象乌龟一样缩了起来。
战局竟似嘎然而僵。
军中大帐。
商议战事的副将、统领们起身退下。
玉自寒坐在轮椅中,端起手边案几上的茶盏,清香的茶气晕染着他清俊的眉宇,有淡淡的恬然。
白琥“霍”地一声站起来,焦声道:“倭国狗要躲到何年何月?!难道要爷爷们一直陪他们玩不成?!”
赤璋挑眉道:“小子,这是打仗,不象在江湖中几招几式就可以分出个输赢来。倭国先前瞧不起咱们,以为咱们象那些酒囊饭袋一样没用,才会直接出来迎战。等他们吃了几个败仗,心下怕了,当然不敢再轻易出来送死。”
白琥横目看他:“难道咱们就一直耗在这里?!”
赤璋道:“目前别无它法。”
玉自寒轻轻饮茶。与倭国一战,若是想要伤其精锐元气,怕是的确要耗上一段时日了。
这时,帐帘被挑开。
玄璜手拿两只小指大的竹筒,走到玉自寒身边,俯身道:“黄琮、苍璧皆有信来。”
玉自寒放下茶盏。
他先抽出黄琮的信。薄薄的纸在他指间,字并不多,然而他看了又看,唇边染上微笑。
白琥、赤璋和玄璜相视一笑。
那人应该好些了吧,否则,王爷的笑容不会这样温暖。记得前段日子,每当接到黄琮的飞鹰传信,王爷便会郁郁彻夜不眠。后来甚至连夜离军,过了十天方才赶回。
玉自寒将黄琮的信放在一旁,又拿起苍壁的信。
慢慢地,他的眉头皱起来。
神情愈来愈凝重。
白琥望着玉自寒,问道:“王爷,怎么了?有什么事?”
玉自寒将信递于他。
白琥心头一暖。他们虽只是王爷的侍卫,可是王爷从来都把他们看作可以信赖的朋友。白琥看完后,惊得抬头道:“烈明镜的死或许并不是江南霹雳门所为?那么……”他想一想,骇道,“难道说……”
赤璋沉吟道:“如此说来,烈小姐的处境岂非很危险。”
苍壁的情报应该不会出很大的差错。
玉自寒闭上眼睛。
他,应该不会伤害她吧……
毕竟他曾经喜爱过她……
玄璜却道:“王爷,上次您离开军营已经引起一些异议。日后无论烈火山庄发生怎样的事情,请交给我们去做。”
白琥、赤璋皆是一怔。
他们齐齐望向玉自寒。
玉自寒没有“听”到。
睫毛在清远的面容上微微颤动,他的心神恍然已经飞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
武林中,一提到苗河镇,就会想到烈火山庄。
苗河镇紧邻烈火山庄。
从镇里最大的君安客栈赶到烈火山庄的正门前,只需要半个时辰。
下午。
苗家镇的集市里很热闹。
有人摇着拨浪鼓卖胭脂花粉,有人敲罗打鼓吆喝着当街卖艺兼卖大补丸,有热腾腾扑鼻的米糕香,有孩童们兴奋的尖叫声,冰糖葫芦闪着让人流口水的光泽,三姑六婆们聚在一起又开始唧唧喳喳东家长西家短……
顺意客栈是苗河镇里一家普通的客栈。
住进来的客人也都是普通人,并不十分尊贵,也并不十分潦倒。
所以,顺意客栈一点也不惹眼。
不过在客栈门口的右侧,却有一个馄饨摊子。“苗老二馄饨”远近驰名,锅里滚出腾腾的白雾,香气四溢,惹得人迈不动步子。馄饨便宜又大碗,每日都有很多人前来光顾。
此刻,馄饨摊子里正坐着一位白衣裳的姑娘。
她吃得很慢。
每只馄饨都要细细嚼好半天才舍得咽下去。
馄饨好象真的很好吃,她吃得眼睛亮晶晶,脸颊红红得象点了胭脂。
好漂亮的姑娘!
路过的人们都忍不住打量她。
她满足的样子,仿佛这家的馄饨是世上最美味的东西。
当她吃到第十二个馄饨的时候。
一个布衣少年坐到了她的身边。
少年长得很丑,面色蜡黄,右颊有一块拇指大小的黑斑。可是,少年的嘴唇却丰盈微翘,好象夏日里新剥开的橘子,扑面清爽的感觉。
“馄饨都凉了,有什么好吃的。”
少年凑过来,笑嘻嘻地说。
白衣少女瞟他一眼,叹声道:“若不是你来的这样晚,馄饨会变凉吗?”
少年惊讶道:“你在等我?”
白衣少女接着吃第十三只馄饨,边吃边道:“是呀。”
少年剑眉一挑。
少女慢慢放下筷子,对少年微笑道:
“平安镇一别,雷少爷如今可好?”
湖心朱亭。
青色的竹帘四面垂下。
水面微微结冰。
阳光映在薄冰上有些微的刺眼。
透过青竹帘,光线暗淡了些。
暗夜罗站在阴影里,血红的衣裳被湖面清冷的风吹得扬起,一双赤足似乎美得毫无瑕疵。
战枫在他身侧。
他沉默不语,右耳的蓝宝石却异常闪亮。
暗夜罗悠闲地把玩着黄金酒杯,斜睨道:
“进展怎样?”
战枫道:“有三十七个门派支持我们,十九个门派支持霹雳门,另外二十二个门派仍在观望。姬惊雷和郭阳雁带去的庄中弟子与无刀城弟子,已经铲平和接手了霹雳门大半的分舵和产业。只是,我们伤亡的弟子也很多。”
暗夜罗笑得邪美。
“好!枫儿果然出色,不愧我暗夜罗的甥儿!”他拍拍战枫的肩膀,力道很大,却很柔和,象一股温热的暖流,一下子涌进战枫的体内。
战枫偏过头。
眼底汹涌的蔚蓝让他忽然象孩子一样狼狈。
右耳的宝石闪出亮光。
暗夜罗的笑容渐渐凝住。
他轻轻拂上战枫耳垂那块幽蓝的宝石,轻声道:
“枫儿,你可知道,这是你刚出生时,我亲手封进去的。”
蓝色的宝石。
在暗夜罗苍白的指尖突然仿佛活了起来。
湛蓝色光芒,跳跃流动。
那宝石美丽得就象最深邃的大海。
暗夜罗叹道:“这宝石本是你娘的。”
战枫身子巨震:“我娘?”他从小无父无母……娘……不晓得有娘的感觉会是怎样……
暗夜罗的叹息如大海般多情:“你娘是世上最美好的女人……”
宝石的蓝光映着他眉间比相思还殷红的朱砂。
朱砂细碎恍如旧梦。
…………
……
春日里清澈的小溪边。
纤纤玉手。
一根镶着宝石的簪子。
溪水潺潺。
柔静美丽的面容映在水面,让溪边粉红的野花也羞红了脸。
她正在梳妆。
忽然一团红影扑过去抱住她香软的背。
她扭转头,微笑,将那个红衣的小人儿抱进怀里:“罗儿,又来撒娇?”
暗夜罗只有十岁,俊美的容颜仿佛有邪恶的魅力。他赖在那又香又软的怀里,眼睛里闪着得意和狂妄:“我方才打败了一个武当的长老,只用了五招。”
她香他的额头一下。
“罗儿好棒!”
小暗夜罗喜得心花怒放,咧着嘴笑:“姐姐,你喜欢罗儿比世上所有的人都强大吗?”
她笑得温婉:“罗儿长大后必定是世上最了不起的人。”
“那时侯,姐姐就会嫁给我吗?”
小暗夜罗扯住她的衣襟,眼巴巴地问。
“傻罗儿,我是你的姐姐呀。”她弹一下他的额头,嗔道。
“是姐姐又怎样?”小暗夜罗不服气地说,“我就是喜欢姐姐,我要姐姐嫁给我!我要永远和姐姐在一起!”
“好,好。”她笑着,“姐姐最喜欢罗儿了,也不舍得同罗儿分开呀。”
小暗夜罗突然拔下她云发上的梅花簪,亮亮的蓝宝石映着他执拗的眼睛:“是姐姐答应的啊,这个簪子就留给我做信物好不好?”
她怔了怔。
小暗夜罗将梅花簪小心地收进怀里,仰起小脸笑:
“姐姐,答应了就不许反悔啊。”
那一年的溪水边。
暗夜冥十五岁。
暗夜罗十岁。
……
…………
朱亭里。
暗夜罗眉间的朱砂骤然一暗:“……可是她却嫁给了战飞天。”
他背过身。
战枫再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到暗夜罗的赤足仿佛冰冻着,纤美的脚趾僵得青紫。
“烈明镜那个老贼先利用她来诱杀我,接着就杀了她和战飞天。”
暗夜罗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恨意!
战枫双拳握紧。
他的血液凝冷如冰。
当年烈火山庄日渐盛大,烈明镜忌惮战飞天的武功智谋,惟恐其将势力坐大。于是,他便趁暗夜冥生产时战飞天毫无防备之机,将战飞天夫妇杀害。
世人却都道战飞天自尽而亡。
然而,谁会在自己麟儿初诞之时便忍心离去呢?
暗夜罗仰首饮下杯中酒,幽幽的声音似黑夜里悠远的洞箫:
“孩子,这世间,你是我唯一牵挂的亲人了。”
战枫喉中一口热血。
亲——人——
他望着红衣如血的暗夜罗,激动的黯蓝在他眼底汹涌。他的亲人,十九年来,他唯一的亲人……
没有人会知道一个孤儿的感觉。
那种孤零零的冷漠,夜里总是会突然醒过来,恍然间觉得纵使自己立时死了也没有人会在意。即使那个笑颜如花的少女,也无法填满他心里空落落的孤独……
暗夜罗转回身,红衣映得他的面容苍白高贵。
“枫儿,那夜刺穿烈明镜的胸膛,你却为何侧过了头去?!”
战枫身子僵住!
那一刀刺入烈明镜的胸膛!
鲜血狂喷!
烈明镜骤然大睁的双眼!
眼中竟似有泪……
“烈小姐一别可好?”
顺意客栈旁的馄饨摊子。
布衣少年雷惊鸿伸手拿一双竹筷,在白衣少女的碗里夹出来最大的一个馄饨,笑眯眯送到自己嘴里。
“不好。”白衣少女看着他,“我爹去世了。”
“真是遗憾。”雷惊鸿耍着筷子,笑得玩世不恭,“为什么你爹忽然死了呢?”
“有人说是江南霹雳门所为。”
“呵,”雷惊鸿似笑非笑,“刚才我吃的馄饨里会不会有毒啊?”
白衣少女低头慢慢吃着第十四个馄饨。
“喂,”雷惊鸿凑近她,在她耳边呵声道,“你不怕我将你绑走威胁烈火山庄吗?烈如歌大小姐……”
如歌抬头,微笑:“方才你吃的那个馄饨是不是凉了?”
“是啊。”雷惊鸿不明所以。
“馄饨一凉,就不好吃了。”她右手扶住碗边,只一眨眼,腾腾的热气便滚出来,“再尝尝,这个摊子的馄饨名不虚传呢。”
雷惊鸿大笑。
“就你这两手功夫,我还看不进眼里!”
如歌笑得很可爱:“可是,就我这两手功夫,你在半柱香里也绑不了我去。”
雷惊鸿微怔。
如歌又一笑:“你再看看这周围的人。”
家长里短的三姑六婆们目光不时扫过来。
十步外的乞丐眼中精光微闪。
连这个馄饨摊子的伙计似乎都跟上午的不是同一个人。
……
如歌对脸色骤变的雷惊鸿笑道:“放心,他们并不晓得你是谁,只是在保护我罢了。”
雷惊鸿凝视她:“你想做什么?”
如歌亦凝视他:“你此次来,又是想做什么?”
竹帘遮住逐渐西下的阳光。
朱亭里越发幽暗。
暗夜罗的黑发如绸缎般散在脚踝处,血色的红衣,邪美的朱砂,他仰首喝下杯中的酒。
“雷惊鸿正在苗河镇。”
战枫没有问暗夜罗是如何知晓的。暗河宫的情报正如地下默默流淌的水源,无孔不入。
暗夜罗笑着摇摇酒杯:“雷惊鸿血气方刚,此番来怕是要做一件大事。”
“是。”
“机会要把握好。”
“是。”
烈火山庄指责江南霹雳门以密制火器暗杀前庄主烈明镜,其野心为武林安宁带来极大的隐患,并为此率各门派共同剿杀它。
但武林中尚有许多中立和仍在观望的门派。
其一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谁会是最后的胜出者,其二也是因为烈火山庄指控霹雳门的证据始终不足。风白局早在烈明镜出事前两个月就被逐出了霹雳门,他的话是否足信为很多武林同道暗中置疑。
战枫明白。
只要可以将江南霹雳门的罪名坐实,收剿的行动便可大为便利。
“为什么不杀了她。”
暗夜罗忽然道。
战枫猛抬头!
暗夜罗悠悠然望住他,眼中似有嘲弄:“留着她,终有一日你会后悔。”
战枫声音僵冷:“她不会影响什么。”
“哈哈,”暗夜罗大笑,“痴情的枫儿,难道她还是以前那个单纯的少女吗?你有没有仔细看过她,她的眼底有执拗和仇恨。”
战枫的卷发幽黑得透出深蓝的光泽。
“她,无关紧要。”
暗夜罗微微眯起眼睛:“她毕竟是烈明镜的女儿。如果有一日,她真正成为你的仇人,”他的手指爱抚着黄金酒杯上奇异的花纹,“你会杀了她吗?”
“你要偷袭烈火山庄?”
如歌的目光紧紧盯着雷惊鸿。
快到傍晚,苗老二馄饨摊里的客人渐渐多了。
如歌同雷惊鸿坐得很近,象一双亲密的情人,声音也如耳语般压得很低。
简陋木桌上的馄饨面已经凉透了。
雷惊鸿笑眯眯:
“如歌妹妹,你让我怎样回答你呢?”
如歌也笑眯眯:
“如果你说‘是’,那么你就是一个猪头。”
“猪头?真难听!”
“偷袭烈火山庄,你以为成功的机会有多大?”
雷惊鸿仍旧笑嘻嘻。
如歌挑眉道:“我不知道你带了多少人来,可是以烈火山庄的实力,你们绝无法攻进庄内的关键之地。”
“如歌妹妹可以做内应呀。”雷惊鸿一脸坏笑。
“炸毁山庄的大门和几堵墙,然后坐实江南霹雳门性好暗杀的恶名,”如歌轻轻拍掌,“这是你爹教给你的好主意吗?”
雷惊鸿似说不出话来。
他瞪了她半晌,终于道:“你可知道,这一个月,烈火山庄的人杀死了我们多少兄弟!抢光了我们多少钱财!会危害武林的火器?哈哈,现在怕都被抢到了你们的兵器库里!你知不知道,这短短一个月,我爹好象一下子老了十岁!”
“我不知道。”
如歌打断他,声音很静。
“我只想知道,我爹的死究竟是不是霹雳门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