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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黄山开车到宁波,一路高速只用了五小时,车子在市区又绕了大半个小时,终于回到潘尔君的住处。
应映儿钻出车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唔,好累啊。”
潘尔君从车上下来,轻拍她的头顶,嗤笑道:“你又没开车,你累什么?”
应映儿摇摇头,一脸疲惫地道:“坐车也很累啊。”
潘尔君打开后备厢,将应映儿的两个大箱子拎出来,望着她随意地说了一句:“累就赶快回家休息吧。”
他的声音在暖暖的冬阳下柔柔地传进她的耳中。她愣了一秒,然后望着他,浅浅一笑,一脸幸福。
应映儿使劲地点点头,喜滋滋地跟在潘尔君后面,潘尔君对她说“回家”。那么,他是承认她是他的家人了吧。
应映儿和他并排走着,没几步,就到了电梯口。潘尔君将两个箱子放下来,按了电梯按钮,抬眼望着电梯的显示灯从十五层开始一层一层地亮着。应映儿站在他旁边,忽然悄悄地伸出手,拉住他修长宽大的右手。潘尔君挑了下眉,转头望她,她的脸有些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她低着头,假装不知道他在看她,她的手牵得很松,他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挣开。
潘尔君眼睛微微一眯,严肃地说:“你这样,我没办法拿行李。”
应映儿脸更红了,尴尬地将手缩回来:“啊,抱歉。”
潘尔君将一个小的拉杆箱递给应映儿,然后伸出右手紧紧地握住她的左手。
应映儿抿着嘴偷偷地笑,那时,她真觉得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新的一年刚开始,公司就接到很多业务。干净明亮的创意部办公室里,大家都低着头,有条不紊地忙着自己手中的事情,偶尔会传来几句交谈的声音。应映儿闭着眼睛坐在办公桌前,又开始想文案。虽然潘尔君说年后给她换岗位,可是,总得把自己手头的这个案子做完才行啊。
真够郁闷的,一个戒指的广告文案想了这么多个,都没有通过,脑子都快爆掉了。什么人来人往的广场求婚啊,后花园求婚啊,从楼上背着翅膀跳下来求婚啊,等等。
可不管是哪一种,都被潘尔君无情地打个叉!
转动手中的圆珠笔,想着:哼,他要求倒是蛮高的,看他以后怎么向我求婚。到时候,让他就买这款戒指,然后让他想一个浪漫的求婚方法。呵呵,不管他怎么求,她都板着脸说:不行,不够浪漫!
应映儿一想到潘尔君捧着戒指,一脸郁闷的样子,就闭着眼睛笑出声来。
隔壁的小六用笔捣了她一下,应映儿回神问:“怎么?”
小六鄙视地望着她:“哎,你这丫头怎么回事啊,大白天的做了什么白日梦还能笑出声来。”
“没有,我在想文案呢。”
“你这案子去年就接了吧,怎么还没想到好点子?”
“唉,我都想了七八个了,就是通不过啊!”应映儿痛苦地皱眉。
小六八卦地靠近她,悄声问:“潘总都是你男朋友了,怎么对你还这么严厉啊?”
应映儿摇头道:“他不是公私不分的人。”
小六有些同情地看她:“哎,潘总私下是不是也这么冷冰冰的?”
“私下啊?”应映儿微微脸红,“私下,还好啦,就是有些凶。”
“哼,看你笑的。”小六戳戳她一脸甜蜜的脸蛋,“哎,你们一般都到哪儿约会啊?”
“我们都在家待着,没去哪儿约会。”
“哇!你们一下班就回家滚床单?”
“去!”应映儿拍了她一下,说的什么话啊。
“喂,映儿,别说姐姐没帮你。”小六一脸老练地说,“约会啊,是男女感情升温最好的法宝。你和潘总,一个冷冰冰,一个傻乎乎,不升点温是不行的。”
“唔,真的吗?”
“当然!”小六使劲点头,“你想想,大后天就是周末,你这两天再不约会,就错过了热恋期的黄金时间。”
黄金时间?那确实得抓紧了。想想,自己和潘尔君换回来之后,还真没有两人一起出去玩过呢。
可是潘尔君的工作不是一般的多,每天晚上下班回家以后,还有一堆事要做。说什么约会,估计他没时间吧。
中午吃饭的时候,应映儿拎着两盒饭进了潘尔君的办公室:“吃饭啦。”
潘尔君将手上的文件收好,在桌子上铺了两张报纸,应映儿将饭盒放上去,两人一人一盒吃起来,应映儿吃一口,看了潘尔君一眼,然后问:“上午很忙吗?”
“还好。”
应映儿又问:“下午会很忙吗?”
“嗯,应该有些忙。”
“那,你今天晚上会加班吗?”
“怎么,有事?”潘尔君抬眼看她。
应映儿拨弄了两下白米饭,有些不好意思地瞅他一眼,脸有些红红的:“唔,没事,没事。”
潘尔君奇怪地看她一眼,微微眯眼。
应映儿尴尬地扒了两口饭,唔,真是的,约会这种事,女孩子怎么好意思开口啊。
两人又吃了一会儿,应映儿望了望窗外:“其实,今天天气挺不错的哦。”
潘尔君没接话,抬眼看着她。
应映儿继续说:“晚上应该不会太冷哦。”
潘尔君放下筷子,看着她道:“说重点。”
“然后……就是……要是……你有时间的话,”应映儿低下头,小声道,“我们去……约会,怎么样?”
应映儿说完,低着头使劲地吃饭,脸红得能滴出血来。天,她真的说了!
潘尔君的眼睛闪过一丝笑意,轻轻皱起眉头,一副为难的样子道:“时间啊……”
应映儿停止扒饭的动作,一脸期待地抬起脸望着潘尔君,可看到潘尔君为难的神色,她忍不住小声问:“没有时间吗?”
潘尔君再也憋不住地嗤笑道:“有的是哦。”
“啊?真的?”应映儿惊喜地看他,一脸笑容特别灿烂。
潘尔君望着她点头,眼里有着藏不住的笑意。
应映儿很开心地望着潘尔君,他也正望着她。他的眼神很深邃、很迷人,望得她心脏怦怦直跳。她低下头来,忍不住地笑,使劲地抿抿嘴角,低下头,又忍不住地笑,往嘴巴里扒了两口白米饭,嚼着嚼着居然嚼出甜味来了。又抬头偷偷瞅了他一眼,只见他的唇角也带着轻轻的笑容。
潘尔君见她偷看自己,正了正神色道:“今天的盒饭蛮好吃的。”
应映儿一愣,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道:“我也这么觉得。”
整个下午,应映儿都无心工作,到了下午四点半,应映儿早就没心思工作了。她偷偷地借小六的化妆品,跑去女厕所,对着镜子开始化妆。
应映儿平日里只是扑点粉,画一下眉就好。可是今天,眼影、睫毛膏、眼线液、腮红、口红,只要小六化妆包里有的化妆品,她都拿出来在脸上认真地描画着。就连指甲都不放过,她抬起手,使劲地对着指甲吹着,粉红色的指甲油,将她的手指衬托得又长又嫩,很是漂亮。闻一闻,还有香味呢,应映儿抬起头,望着镜子。应映儿本来就生得清秀,上了妆后,更显俊眉修目、顾盼神飞。
应映儿整了整衣服,将披肩的长发理了理,收拾好东西后,走了出去。
将东西还给小六以后,看了一眼时间,五点一刻,还有一刻钟就下班了。
抬眼,望了望正对着自己的总监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紧紧闭着,她可以想象得出,他在门后认真工作的样子。
五点半,办公室里的人一个个收拾东西,打卡下班。
应映儿安静地在座位上等着。半小时后,办公室门打开了,潘尔君走出来问:“饿了吧?”
应映儿站起来点头道:“嗯,有一点。”
“晚上想吃什么?”潘尔君走过来,很自然地将手臂搭在应映儿肩上,两人齐步走出去。
应映儿想了想,这么冷的天气,其实她特别想吃火锅,但第一次约会就吃火锅,感觉有些不够浪漫。
“我想吃……想吃斗牛士外滩店的西餐。”上次她陪王琦琳见男朋友的时候去吃过一次,感觉里面气氛蛮好的,味道也不错。
“西餐啊。”潘尔君想了想,点头答应,“好,不过不去斗牛士,那边的味道不正宗,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吧。”
“好啊!”应映儿笑,“有的吃,去哪里都行。”
潘尔君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他总觉得她笑起来很可爱。
当车子开出停车场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街道上各种彩灯都闪烁起来,车厢里放着轻柔的音乐。应映儿的心情很是雀跃,不停地和潘尔君说着好笑的事,潘尔君熟练地开着车,唇角带着浅浅的微笑,有时会回应她几句,但多数时候,他总是安静地听着。
半小时后,跑车开进宁波市最大的五星级酒店,应映儿望着富丽堂皇的酒店,揉揉鼻子道:“哇,要在这儿吃吗?”
“你不是要吃西餐吗?这家不错。”潘尔君停好车,两人拉开车门,走了出去。潘尔君步子很大,没走两步就将她甩在了后面,应映儿小跑着跟上来,潘尔君看她一眼,将右手臂弯了起来,应映儿愣了一下,笑着走上前去,将小手从他的手臂穿过去,紧紧地挽住。
酒店的西餐厅环境很是雅致,就餐的人并不多,轻柔优雅的音乐伴在耳边,灯光昏暗,红色蜡烛上跳动着暧昧的火焰,颀长的小花瓶里放着新鲜的玫瑰。
望着这散发出浪漫、迷人、淡雅气氛的西餐厅,应映儿有些愣神。优雅英俊的男服务员带着笑容走过来,领他们到位子上,拉开座椅,递上菜谱,菜谱是用软羊皮做的,封面打上美丽的花纹,显得格外典雅精致。
潘尔君从容地看了眼菜谱问:“想吃什么?”
“我看看,你先点。”
潘尔君点了一瓶红酒,以及一些自己想吃的东西以后,将菜谱交还给服务生。
应映儿选了半天以后,笑着对服务员说:“和他一样的好了。”
服务员带着职业性的微笑,轻轻点头:“好的,两位稍等。”
应映儿呼了一口气,她现在有些后悔了,不想吃西餐了,她觉得她不适合耍浪漫,在这种环境下,她有些局促,感觉什么都得小声地、压抑地、微笑着小心翼翼去做。
难受,太难受了,还不如去吃火锅,想干吗干吗,想多大声讲话就多大声讲话。
“怎么?不喜欢这儿?”潘尔君好像看出来她的不适应,抬眼轻声问道。
“唔,还好,就是觉得我不太适合来这里。”
潘尔君瞥她一眼道:“确实不适合。”
“哼。”应映儿瞪他一眼,什么人啊,干吗这么诚实。
潘尔君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柠檬水,转头望向餐厅的落地玻璃。忽然,他眉头一皱,站起身来说了一句:“我出去一下。”
“啊?”应映儿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疾步走了出去。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地望向窗外,窗外的灯光下站着一个美丽的女子。那女子正垂着头,一边失神地走着,一边轻轻哭泣,眼泪像珍珠一样一颗一颗地滚落脸颊,整个人看上去好像下一秒就要晕倒一样。
应映儿看见潘尔君疾步走到她面前,说着什么,女子摇了摇头,哭得更凶了。潘尔君好看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又说了什么,女子抬头望了他一眼,迷人的双眸满是泪水。
应映儿靠着窗户看着,心想:丁玲哭起来真美,一点也不逊色于韩剧里那些哭泣的女主角,这样的女人,不管是谁也不忍心放任她站在路边哭泣吧。
但是,当她看见潘尔君抬手给她擦眼泪的时候,她的手微微握成拳,心里忽然有些酸酸的感觉。她扭过头,告诉自己不要去看,可是她却忍不住望向窗外。
潘尔君的眉头紧紧地皱着,丁玲依然低着头哭泣着。
潘尔君伸手拉了下她,说了句什么,丁玲轻轻地摇头,微微地笑了笑,梨花带雨的模样很是柔弱。
潘尔君转头望向应映儿的位置,两人对看了一眼,潘尔君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了一下某人专属的快捷键,手机响了起来,应映儿接通电话:“怎么了?”
“丁玲有些不舒服,我先送她回家。”
“哦。”应映儿有些不情愿地说,“那你还回来吗?”
“嗯,要不……”
应映儿打断他,急急地说道:“我等你回来。”
潘尔君怔了怔,望向餐厅里的女孩,她正一脸固执地看着他:“我等你回来。”
“好。”潘尔君点点头道,“你要是饿了就先吃。”
应映儿隔着玻璃,望着他轻轻笑了笑,用口型说着:“快点回来。”
可他并没有看完,就扶着丁玲走了。
应映儿慢慢地合上嘴巴,转过头来望着空无一人的座位,笑着告诉自己,等一会儿就好,他马上就会回来了。
西餐厅里,轻柔的音乐继续在耳边响着,用那种似有若无的音量,应映儿仔细听着,却听不出是什么曲子。
杯子里的柠檬水喝干了,英俊的男服务生走过来,用银色的水壶为她加满,她微笑致谢。
没一会儿,开胃菜上来了,是用冰淇淋杯装的,里面是虾仁配以美味的沙司和沙拉。
应映儿看着色彩鲜艳的开胃菜,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噜”叫了起来,唔,好饿。
看了眼手机,已经八点了,潘尔君去了一小时了,估算着车程,应该快回来了吧。
其实,时间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有的时候,你一不注意,眨眼之间一天就过去了。可有的时候,你眼睁睁地看着时间,等着时间过去,它又会变得极其缓慢,度秒如年啊……
八点半了,应映儿再也忍不住,打了一个电话过去,响了很多声,却没有人接起。
合上手机,她咬着嘴唇,有些生气地想:这家伙,一看见丁玲就像丢了魂一样,一去就不回来了,现在居然连电话也不接。
到底在干什么呢?
她端起面前的柠檬水,又一口喝掉,这是今天晚上第三杯了。服务生再次过来为她的水杯加满水。
应映儿本来就很饿了,喝了这么多开胃的柠檬水,就更饿了。
她又拿出手机,打他电话,还是没人接。
怎么办,要继续等吗?
她看看时间,九点半了。好吧,再等半小时,他不来,她就回去。
半小时后,她拿起桌上的餐勺,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不注意西餐的礼仪、不注意他人的目光,就这样稀里哗啦把开胃菜吃完,服务生手脚麻利地将吃完的碟子撤走,上了副菜。她也没看,又直接往嘴巴里塞,应映儿不觉得西餐好吃,反而觉得有些难吃,她还没有吃到主菜就已经饱了。她用信用卡结完账,转身走出酒店。
是啊,等不到人已经够惨了,她不要让自己变得更可怜,至少总得把饭吃了。
出了酒店,应映儿慢慢走到公交车站台,有些呆滞地站在那儿等车。十二路公交缓缓开来,她习惯性地上了车。时间已经很晚了,公交车里没什么人,她走到最后的位子上坐下。她喜欢坐在后面,以前听人说,坐公交时喜欢坐在后面的人都是恋旧的人。
应映儿靠在车身上,失神地望着窗外。她的手中紧紧地握着手机,手指无意识地按着手机的键盘。公交车里的味道让她觉得很不舒服,总觉自己的胃无福消受高档的西餐一样,好不容易吃下去了,居然有些消化不良,甚至有些想吐。
她伸手,按住肚子,紧紧地皱眉,有些郁闷地想:下次再也不吃西餐了,简直是花钱找罪受。
公交车在宁波行驶了小半个城市,应映儿从车上下来,冷风吹得她微微地眯起眼睛,将衣服上的帽子戴上,低着头往家走。
打开房门,房间里灯火通明。应映儿换了拖鞋走进去,沙发上的人抬起头来,有些吃惊地望着她:“你怎么回来了?”
应映儿笑得有些疲倦:“我就不能回来了?”
她走到楚寒旁边,坐进柔软的沙发,将身子靠在沙发上。楚寒正在聚精会神地打游戏,应映儿看着她电脑屏幕上一群花花绿绿的人,围着一只怪兽猛打,音响里不停地传出怪兽的叫声。
“王琦琳还没回来?”应映儿靠着沙发问。
“她最近一直没回来住。”楚寒瞟了眼一脸郁闷的应映儿,一边转回视线望着电脑,一边问,“怎么了,脸色这么臭?”
应映儿无力地摇摇头:“没事。”
“哦。”楚寒点点头。
应映儿坐在楚寒边上看着她打游戏,楚寒叹了口气盯着屏幕问:“小姐,你到底怎么了?”
“我没事啊。”
“啧啧。”楚寒转头,抬手指着她的脸道,“明明写了一脸‘我很郁闷,快来关心我吧’。”
“哪儿有。”应映儿委屈地低着头,绞着手指道,“我就是心疼今天的晚饭钱,六百多块呢。”
“你没事儿去吃这么贵的晚饭干什么?也不怕消化不良?”
“我以为有人会请客嘛。”应映儿嘀咕道,“谁知道他中途跑了。”
“你男朋友?”楚寒挑眉,“这么过分?哎,你要是没带钱可怎么办?”
“我会打电话给你。”
“我不会去救你的。”
应映儿瞪了一眼还在麻利杀怪的楚寒。
“与其自己生闷气,还不如打个电话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我打了,他不接。”
“嗯,也许在忙。”楚寒随口接了一句。
应映儿沉默了一下,忙?忙什么呢?大晚上和旧情人跑了,有什么可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