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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赵以敬的办公室,凡苓在外间的沙发上坐着等我,看我出来忙站了起来扶着我,关切问着:“说完了?”
“嗯。”我脚底发软,整个人倚着她:“我们走吧。”凡苓紧紧牵着我,走出了丝之恒的大门。
忽然一辆车在我们身边停住,姚清莲在后排探出头有些疑惑着看着我道:“清扬?”我看了看车的前面,坐着的是那位尖酸刻薄的赵茵,正撇着嘴满脸不屑的瞅了我一眼,转过了脸。
“姐,我先下车,待会再找你。”清莲对赵茵笑得甜腻。赵茵没什么表情的点了点头。我不得不佩服清莲的善交际,从刚开始被赵茵讽刺为“一个不如一个”,到现在的同车而坐,不知道清莲用了多少功夫。
清莲下车冲赵茵挥挥手,赵茵的车开走了,清莲扫了眼凡苓:“对不起,我和清扬单独聊两句。”说着把我拽到了一旁的报刊亭侧面,目光转到我的脸上有些冷:“你来做什么?”
我看着清莲,心里一阵阵收紧,对着她,有怨愤,有不甘,却也有内疚,非常复杂的心情,我直直看着她,没有回答。
她看向我目光已经有些狠戾:“你来找赵以敬到底想做什么?”一只手紧紧的抓着我的胳膊。
我抿着唇有些气结,我来找赵以敬?果然是赵以敬的未婚妻,消息知道的真快。半晌,我只冷冷的说着:“松开我。”
她的直接,我的冷漠,将我和清莲之间一直暧昧不明的较劲终于挑明,清莲看着我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阴狠:“宋清扬,我想要的,已经到手,谁要是敢从我手里再生生的夺走,我不会放过她。”是不是得而复失的感觉比从未得到让人更抓狂?眼前的姚清莲,竟然那么紧张害怕。
“你用不着这样。我夺不走。”我的声音悲凉,想挣脱她的手,却软的无力。清莲何必害怕我呢,我如果能夺走,早夺走了,也不会到了今天这个眼睁睁看着他订婚的地步。
看我面色凄凉,想来并不能威胁到她,清莲轻轻松了一口气,看着我道:“赵以敬以后是你的妹夫,请你自重,不要随便找他。”我痛的麻木的心又是一阵痉挛。
凡苓在旁边忍不住转了过来,看到清莲正紧紧拽着我的胳膊,而我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凡苓走过来将我从清莲手里扯出来,语气也有点不客气:“你还有事吗?她身体不好,我们要赶着回北京了。”
清莲唇角上扬冷冷看着我,所有的情面都不要了:“清扬,你记得我的话。”
我没有看她,跟着凡苓走了。我记得了,我又凭什么抢呢,我哪有那么煊赫的身份,丝绸世家,我也哪有那么清白的身份,单身未婚。
那天的傍晚,南京下起了雨,还夹杂着一点小雪粒,南方的天气,是雨是雪难分清楚。天气也变得阴冷,我穿的大衣,却还是冻得瑟瑟发抖,和凡苓走了很久才打到车,到了机场。已经是六点多快七点了。我和凡苓到了一家快餐店,我不想吃,但是不能让凡苓陪着我挨饿。
不久,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木然的拿出来,赵以敬的电话。我按掉了。还有什么必要接?
手机百折不挠的响着,我索性关机。凡苓有些犹豫的看着我:“会不会有什么事?”
“不会。”我摇着头。要走就干脆的走吧,我不想再反复摧残自己的心。过了一会儿,凡苓的手机响了,她有些惊讶的接起来,只听了一下便递给我:“找你的。”
我的心痛了起来,还是没忍住拿起凡苓的电话,赵以敬的声音焦急而迫切:“清扬,别走。”
“还有什么事吗?”我努力抑制着颤抖。
他顿了一下,声音有一丝祈求:“不要这么绝。我想见你。”说实话,听到这句话我的心忍不住的疼痛,赵以敬说话从来都是斩钉截铁,我从没听过他这样有些卑微祈求的语气。
但是只犹豫了一下,我轻轻的说着:“没必要了。”把凡苓的手机挂了。我对凡苓说着:“你先吃,我去过安检了。”说完几乎逃一样先跑到安检口进去。找到我那个班次的登机口,我坐了下来。
没多久,凡苓走了进来,坐在我身边缓缓说着:“你真的能放下吗?”我用力的点着头,事已至此,无论能不能,都必须放下。
“扬扬,你太执着了。有爱不就好了吗?”凡苓靠着我说的几分落寞,“何必非强求名分呢?”
“爱?”我笑得凄凄,“爱是用来骗人的字眼。”就算有爱,在成人的世界里,它抵什么?既然这份爱这么苍白,不如就此放手。凡苓没再说话,只是靠着我若有所思。
飞机到了北京,赶上北京也变了天,冻得嗖嗖发抖。夜里翻来覆去,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第二天起床,全身疼痛的几乎爬不起来。咬咬牙还是起来了,躺在床上只会把自己折磨的更惨,不如起来去工作,是不是能没那么痛?
挣扎着见了已经约好的客户,又和江苏那边联系着上货的事,连续忙了两天,只觉得头越来越晕,身上时冷时热,不住发着低烧。赵以敬有时打电话过来,我都咬牙按掉了。
到了第三天一早,我迷迷糊糊感觉晃了很久,终于睁开眼,是暖暖的小手一直晃着我,想起来,却怎么也没力气。李姐发现我正满脸通红的躺在床上打着哆嗦,忙过来摸了摸我的头,惊叫了出来:“怎么这么烫?”顿时乱了阵脚。暖暖被李姐一咋呼,也害怕起来,嘟着小嘴几乎要哭出来,一个劲的喊着:“妈妈,妈妈。”
女儿的声音几乎要把我的心叫碎了。我用残存的一点力气,哑着嗓子告诉她:“先送暖暖去幼儿园,回来帮我叫辆出租。”李姐犹豫了下,也没其他办法,只好按照我吩咐的去做。
到了医院一测,高烧到了39.5,是我有史以来的最高体温,医生建议我打点滴后住院观察,以免晚上再烧起来。我点头答应。好在有李姐可以回家照顾暖暖。在病床上躺着,我竟发现生病的滋味也不错,当病痛折磨你的肉体的时候,你的精神便会被解脱出来。心灵得到了暂时的休息。
躺到下午精神好些,我给凡苓打了个电话,我这一病怕要休息两天,公司那边让凡苓先帮着盯盯,万一有什么事也好支应。凡苓知道我住院立即赶过来看了我,帮我带了些水果:“你看看你,弄的自己这么难受。”
我苦笑着换着话题:“带水果做什么,我也没胃口。”
凡苓摸了摸我的额头:“还这么烫,一定是前天在南京淋雨弄的。忽冷忽热。给你带了梨,消消火,你看你嘴上的泡,还没下去呢。”我努力微微扯出个笑。
正说着,李姐带着暖暖过来了。我有些惊讶:“医院病菌多,怎么带着她来这里?”
“她非要来。”李姐有些无奈,“哭的怎么也哄不住。”
看了看女儿眼睛肿的像小桃子,我有些心疼:“哭什么?”暖暖还是不吭声。
李姐说着:“唉,孩子可能是吓着了,我去接的时候,老师还问我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暖暖一整天都蔫蔫的,还自己哭了两回。”
“妈妈,我怕,你不要睡着。”暖暖忽然抱着我的手摇晃着哭道。我轻轻哄着女儿,心里不是滋味,女儿已经四岁,再过几个月就该五岁了,没有父亲的家庭让她格外胆小敏感,早晨晃了我很久我才醒,她一定是害怕的不得了。
我强打着精神对暖暖笑着:“不会,妈妈只是太累了,休息好了就好。”对着女儿,我的内疚满溢,想用身体疼痛解脱心灵哀伤的我太幼稚,太不负责任了,我不是为我一个人活着,我倒下了,谁来照顾我的女儿?
我努力支撑着说笑,暖暖看我没事,渐渐的情绪也平复好多,凡苓把李姐和暖暖送回了家里。
女儿走后,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忽然有了想让自己好起来的欲望,我撑起身子,将凡苓带来的梨从袋子里拿了出来,她还留了一把折叠的小水果刀,我缓缓的削着皮,尽管没胃口,但我要吃下去,我要尽快的好起来。
病房的门突然开了,赵以敬一身寒气走了进来,屋里的灯光投射赵以敬清?的脸庞上,勾勒出了熟悉的坚毅。我的心狠狠跳了一下,随即沉没进了汪洋,再无一点波澜,我直直的看着他,不知道该做个什么表情,整个人呆在了那里。
赵以敬走到我床边,坐了下来,一身疲惫,一脸憔悴,半晌,抬手想抚上我的额头,我下意识的躲开了,低声说着:“已经没那么烧了。”转而问着他,“你怎么来了?”
他叹了口气,声音沉闷:“你几天不接我电话,我能安心?只是刚到北京,给肖彬打电话就知道你住院了。”他深看着我几许痛苦:“真的非要弄成这个样子?”
我心里一片苍凉,已经这个样子,谁能逆转?我无奈的扯出个笑:“又能怎么样?该说的,我那天已经和你说过了。”
他用力覆上我的左手,固执的说着:“你那天说的是气话,我不同意。”
我手里的梨被他一弄,掉到了床上,我忽然很烦躁,清莲那句“从今后他就是你的妹夫”在我耳边响的振聋发聩,我抬眸看着他语气坚决:“不管你同意与否,我已经做了决定。”
他怔了一下,面色有些颓然,声音微微颤抖:“清扬,你能忘得了我吗?”
我心中的火,被他这句话腾的点了起来,好容易想振作的我,被他这句话针刺了一样弹了起来,用力甩掉他的手,声音是绝望的凄凉:“忘不了又能怎么样?你已经有了婚约。赵以敬,你如果还想让我好好活下去,麻烦就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好吗?”
我的决绝让赵以敬的脸上满是沉痛的失落:“我说过会解决。”他定定看着我,眸中是固执的坚持:“如果我不放手呢?”说着又紧紧握住了我的左手。
他的固执让我有些焦灼的烦乱,胸腔起伏着,曾经他的这份坚持让我动容,可此时他的固执只是让我生厌,既然我在你心里根本不算什么,又何必做出这副深情相许的姿态让我心疼?这样腻腻歪歪的算什么?“你松开我!”我用力挣着,手却像被他牢牢钳着似的挣脱不了。
越挣扎越悲愤,我几乎要抓狂,不禁右手也伸过去想掰开他的手,却忘记了手里还拿着一把水果刀,眼看要划到他的手上,他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眉头都不皱一下,孤注一掷的沉声说着:“我不放。”
那份执着又伤痛的眼神,几乎要我崩溃。我的心狠狠的抽疼着,手中的刀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的从自己的左胳膊上掠了过去,刀很锋利,只轻轻蹭了一下,一串血珠立竿见影的出来,他身子一颤,抓着我的手松开了,几乎不可置信的看着我,眼里是碎裂的痛:“清扬,你在做什么?”
虽然是无意,但胳膊上的疼痛,将我内心的憋屈终于释放,难怪有人会喜欢自残,原来当你的心没有出路的时候,真的是一种解脱,我含泪抬眸看着他:“能放手了吗?”
赵以敬用力把我手里的刀掰了过来,看向我的眸子里,仿佛湖上的冰面,碎的星星点点,半晌,才像被抽空一样,眼里再没有一丝光彩看着我,颤抖着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发,滑到脸庞,我的泪忍不住又溢了出来。
他别过头去,声音微颤:“照顾好自己。”说着仿佛下定决心般,转身离去。那个背影,格外的苍凉落寞。
他在我的视线里完全消失的时候,我的眼泪滂沱成了一片。昨日种种犹如昨日死,今日种种犹如今日生。我和他,终究还是落得辜负,形同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