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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善儿不是不明白段舍说的那些道理,可她不善于表达自己,并且,在过去,她几乎没什么可以交心的朋友。而且每次当她打开心门信任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最终会背叛自己。
“其实小时候,我不是这样的,我也有过朋友,但后来,我把自己的秘密告诉她们后,她们却用那些秘密来嘲笑我,所以,渐渐的,我就沉默了。”
“并非所有的人都会嘲笑你,现在把那些藏在心里的事说出来,不是也没什么吗?”
冬善儿想了想,道:“是啊,憋在心里不说的时候,觉得是天大的事,每天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如今说出来,发现也没什么,这世上,每天都在发生失恋啊,背叛啊,被利用啊……比我惨的人多得是,我这根本不算什么。”
段舍认为不能让她一直沉浸在阴郁低落的情绪中,便问:“卓航是什么时候知道你有超能力的?”
善儿从感情的低潮中摆脱出来,仔细想了想,道:“应该是那个神秘的奇少再次出现后。”
“奇少?”
“您对我的那些调查里,还少写了一件事,花耳朵其实是死而复生。”
段舍看了一眼蜷缩在善儿腿上的花耳朵:“你是说,这只猫死过一次?”
冬善儿道:“师父的事儿过去后,差不多有一个月,我一直没再用那张数位板画过画。
可是有一天,我又去小公园喂猫,却遇到几个游手好闲的混混,他们抓住了花耳朵,拿它取乐。
那些人残忍地折断了花耳朵的四肢,用打火机烧它的皮毛,用树枝戳瞎它的眼睛……
我赶到的时候,花耳朵已经奄奄一息。
我想要把花耳朵从那些人手里救出来,他们不但不给,还把花耳朵扔进河里。我从水里把花耳朵救上来的时候,它已经死了。是卓航帮着我一起把它埋在小公园的草坪里。
那天我很伤心,心里充满愤怒和对那些虐.待花耳朵的人的失望,回家后怎么都睡不着,就出来散心。
走着走着,我隐约听到猫叫,很像花耳朵的声音,以为自己太想它了,产生了幻听。可刚走几步,忽然看见一只猫从眼前跳过,跟花耳朵长得一模一样,它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停下,像是在等我,还回头冲我喵喵叫。我确定不是幻觉,赶紧跟上去。
花耳朵走着走着,在一片星星点点闪烁的流星灯下消失了,奇少就站在灯火中,虽然还是看不太清楚,不过,比我第一次见到他时,要清楚真实得多。
他看我发愣,就问我,想不想救活花耳朵。
我就问他是谁,怎么会知道花耳朵的事。
他告诉我他叫奇少,奇点的奇,来自另一个高度发达的文明世界,他能像阿拉神灯那样,帮我实现所有的愿望。
我问他怎么才能让花耳朵复活?
他说很简单,只要我拿起那个染上他DNA的数位板,就能为所欲为了。
我问为什么?
他说我身体里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可以改变未来,但是需要他的DNA密码激活。他的到来,就是为我激活这股力量。
我想问他更多问题的时候,他却消失了。
回去后,我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我有点惧怕那股力量,总担心它会不会造成什么恶果。可是我又很想花耳朵,觉得它死得太可怜。
第二天,到了公司,我终于还是没忍住,把锁了一个月的数位板,重新拿出来,没按原定的文字稿,自作主张出了一期内容。”
段舍一直仔细地听着,当他感觉到善儿的情绪又紧张起来,身子在微微发抖时,适时插言:
“我有印象,公众号确实出了一期虐猫事件的内容,反响很大,那期的主角就是花耳朵,你给了它九条命,让它得到了重生。后来我离开高维那天,遇到了花耳朵,还很好奇,这只猫怎么看上去那么眼熟?”
冬善儿深吸一口气,轻轻抚摸着花耳朵光滑的皮毛:“其实那天,我也不确定花耳朵能不能活过来,死而复生,毕竟是太诡异的事了。”
“但是它真的活过来了,而且被卓航看到了,所以,他知道了你异于常人之处?”
善儿点头:“是的,那时候,我们的关系已经非常亲密,一起上下班,以为他就是我的真命天子。他拿着那期公众号对比复活的花耳朵,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觉得,既然他是我的男朋友,就没必要欺骗他,便把数位板和奇少的事情,告诉了他。”
段舍沉吟了片刻,问:“那么之后,爆出跟你合作公众号的网文大神,涉嫌抄袭、刷数据,身败名裂退出网文界的事,应该是卓航给你曝的料吧?”
“嗯,是他。那时候,因为虐猫事件没按照那位大神的构思创作,他很不爽,要告我违反合约,要求赔偿他的损失,还威胁一定要告到我失业为止。
我当时很害怕,六神无主,就告诉了卓航。卓航要我不要怕,第二天,就帮我找来那个大神抄袭、刷数据的铁证,我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为了自保,就把大神的丑恶嘴脸做成了漫画。
反正我挺恨那种抄袭的人,他也是咎由自取。
难道我做错了吗?”
善儿反问段舍。
段舍温和地安慰她:“你做的没错,只是,扳倒了那个大神后,你就可以自己随心所欲发挥公众号了,于是,后来的内容,渐渐就被卓航操纵了,对吗?”
善儿愣了一下后,眼眸中闪过一丝懊悔:“我也没想到会被他利用。”
段舍叹息:“爱情总是使人盲目。”
善儿显得很痛心:“我以为,他让我做的那些事,都是惩恶扬善。”
“表面看上去,是很正义。但……”段舍犹豫了一下,没有说下去。
“但怎么了?”
“没什么,天快亮了,熬了一夜,你也累了,休息吧。”
冬善儿不明白段舍怎么突然不说了,不过她也确实累了,很配合地打了个哈欠:“段总也休息吧,您也辛苦一天了。”
段舍起身:“我就在客厅,有事叫我。”
善儿目送他走出去,掩上房门,又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困意袭来。
跟他把闷在心里很久的话说出来后,果然轻松了许多,她裹着毛毯,很快进入梦乡。
*
“砰,砰!”
两声枪响,把冬善儿从睡梦中惊醒,她一下坐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一线曙光从气窗的缝隙里透进来,天已经亮了。
善儿掀开毛毯,惊疑地从地下室上去,打开门,看到段舍手里擎着高尔夫球棒,正侧身站在窗边,借着窗帘的掩护往外看。
外面有什么?
冬善儿慢慢走过去,站在那扇巨大的落地景观窗前,正好跟一个端着散弹枪,到处搜寻的男人来了个面对面,四目相视,两人都愣了一下,男人马上瞄准善儿,扣动扳机。
段舍全副精神都集中在窗外,看到散弹枪男人的反应,才注意到善儿出来了,赶紧吼她:“趴下!”
但是已经晚了,就听“砰”的又是一声枪响,接着是“噼里啪啦”的声音,好像很多冰雹砸在窗户上。
当然,那些不是冰雹,而是很多小钢珠。
善儿并没打算躲闪,当男人扣动扳机时,她反而有种解脱感,闭上眼睛,默默等着子弹穿透自己的身体,让罪恶得以解脱。
然而,那扇落地窗竟然没破,只是被那些钢珠擦出很多白点。
善儿没有等到子弹,睁开眼,呆呆看着窗外同样发呆的男人。
段舍一把将她拉到墙后:“你怎么跑出来了?”
“我,我听到枪声……”
“幸亏我装的是防弹玻璃!”
冬善儿抹了一把冷汗之余,并没有侥幸的心理,反而很遗憾,如果是普通玻璃就好了,自己害死了那么多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外面的人看一枪没有轰碎玻璃,又连开了两枪,还是不管用,骂骂咧咧离开了。
善儿紧紧挨着段舍站在他身后,又闻到他衬衣上阳光的味道,不知为何,很想为他拉平领子上的皱褶。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走了吗?”她轻声问。
段舍放下手中的球棒,从窗帘后闪身出来,往四下看了看,道:“那人有同伙,应该还会再回来。”
“你怎么知道他有同伙?”
段舍指指假山另一面冒出的浓烟:“杀人、放火、抢劫,大灾之后衍生的现象,通常,某些人会结伴行凶,一是制造声势、相互壮胆,二是这样生存几率会大很多。”
“那警察不管吗?”
段舍看了她一眼,没回答。
善儿很快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及其愚蠢的问题,那场灭世的风暴,早就摧毁了一切,能幸存下来的人已是万里挑一,哪里还会有社会秩序?
在极度恶劣的环境下,人们为了生存,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出来。
不过善儿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现在的生,不过是苟延残喘,她并不害怕死,只是稍微有些紧张罢了,毕竟也是头一回遇到只有在好莱坞大片里才能看到的情节。
“我们现在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