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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粼儿无限凄凉地回到了“明月楼”,就连那店小二殷勤的招待也置若罔闻。
坐在房间里,直到日头倾斜,也没有半分的知觉,金粼儿感觉自己快要变成石头了。不过,不知道变成石头会不会好些,最起码不会这么痛苦了罢……
“姐,我回来了。”房门轻响,金鲤神采焕焕地走了进来。
“鲤儿?”像是灰暗世界里唯出现的一点光亮,金粼儿立刻跳起来扑向金鲤。在考场过了三天封闭日子的金鲤,身上都飘着一股子墨香,金粼儿紧紧地抱着金鲤,心里才感觉到了一丝慰藉。
“你怎么了,姐?”金鲤可没有想到自己受到的是这样的优待,不免一张玉面涨得红了,感受着金粼儿那柔软的身体,刚刚脱离了少年青涩时期的金鲤突然间感觉到一阵羞涩。
“我……没事,没事。”金粼儿直起身来,笑呵呵地问,“就是担心你而已,你考得如何?”
“还好。”金鲤淡淡地笑着,低下头去看金粼儿。
“还好的意思就是……”金粼儿拖着长音,道,“非常好啦?”
金鲤哈哈大笑,金粼儿揽住金鲤的脖子,用力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好小子,你竟敢哄我,以后不许这么低调!”
“好,好。”金鲤笑着点头,看着个子娇小的金粼儿,金鲤心里突然产生一股子异样的感觉。想当初,自己也是这样在金粼儿面前欢呼雀跃的罢?小小的手,牵着她的手,抬起头来看着她。看着她一直在保护着自己、呵护着自己,心里却暗暗的发誓,他要快快长大,长成一个更加强大更加有力的人,去保护她,去呵护她。于是慢慢的,他们之间的角色转换了,金鲤比金粼儿越来越高,手也比金粼儿越来越大了,现在的他,是不是已经有力量和能力去保护她、让她快乐了呢?
“今儿晚上,咱们好好庆祝一下?”金鲤笑着说道,“我去买几样小菜,刚回来的时候看到有卖你最爱吃的莲心酥了,只是急着赶回来让你放心,都没有去买。”
庆祝?
金粼儿脸上的笑容滞了一滞,紧接着便再次漾出笑意:“我去,我去买,咱们姐弟俩好好吃顿饭,明儿还要写信回去,还要跟媚儿报喜呢!”
“去,你先去洗个澡,身上都臭了,我去买好吃的去。”金粼儿一边说,一边将金鲤往浴室推。金鲤被推进了浴室,金粼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然后紧紧地贴在了门上。
钱,钱没了,拿什么去买好吃的?拿什么结房钱?又拿什么当路费回家啊?
金粼儿缓缓地滑下来,坐在了地上。苍天哪,大地呀,到底谁能来救救她呀!如果上天肯这个时候砸下来个东西给她,让她去卖钱也好呀!
卖钱!
金粼儿的眼前一亮,对哦,她不是还有一样宝贝是可以卖钱的吗?金粼儿终于找到了救星,奔到屋子里,在金鲤的行李中间翻出了那个锦盒。
“青兰坊”的头钗,金粼儿生平收到的最为昂贵的一件礼物。将它打开,流光溢彩的钗子,像是一个美丽富贵的女子笑意盈盈地望着金粼儿。“怜心……”君怜我心,我心若何?金粼儿喃喃地唤着这支钗的名字,心里莫名的涌上一股子异样情愫。
金粼儿其实很想知道自己戴上这支钗会不会漂亮,会不会美丽。可是……金粼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狠下心来盖上了盖子,然后起身走出了房间。
虽然秀城不过是荷乡下属的一座小城,但是其繁华程度却并不次于荷乡,况且是秀城的“青兰坊”因为有了琉璃大师而名躁四方,甚至连京城的达官显贵都会不远千里到秀城的“青兰坊”求一支钗。所以即便是普普通通的钗子也都能卖上个与原价相差不多的价格,而像“怜心”这种有名有姓又镶嵌着名贵翡翠的的钗子,其价值便更加的可观。一支钗,当了一百五十个金珠。走出当铺的时候,金粼儿的心里有些微凉,她瞧了瞧手里的钱袋,又瞧了瞧身后的当铺,终是做了个深呼吸之后,露出个灿烂的笑容,大步向前,走向了集市。
藏兰,就藏在离当铺不远的柳树下面,瞧着金粼儿大步离去的模样,藏兰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老板,刚才那个包子脸女子当的钗,我要了。”正待那当铺的掌柜喜不自禁地爱抚着那个锦盒之时,一袭青衣的藏兰走了进来。
“对不住,这位爷。”掌柜急忙将那锦盒藏在了袖下,“这等货色的宝贝,本店是不卖的。老板有令,有些东西是私藏的,不卖。”
藏兰面无表情地瞧了这掌柜一眼,扬手,一支锋利的匕首钉在那掌柜面前的桌案之上。那掌柜唬得“妈呀”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额前冷汁直流。哆哆嗦嗦地道:“英……英雄,我们店小,您,您可不要滥杀无辜啊。”
藏兰垂下眼帘,冷冷瞧了那掌柜一眼,然后再次扬手。那掌柜立即缩成一团,紧紧地抱住了脑袋,嘴里大呼:“英雄饶命,英雄饶命!”
只听得“当”的一声,却是一个钱袋被扔在了桌案之上。
掌柜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向了那并排列在桌案之上的匕首和钱袋。
“两者选一,我数三个数。”藏兰漠然说道,“一……二……”
那掌柜立即飞扑过来,将那钱袋揽在了怀中,并且迅速地将怀中的锦盒掷与了藏兰。、
“多谢。”藏兰接了锦盒,拔出匕首转身大步离开了当铺。
“好险,好险。”掌柜紧紧地搂着钱袋,劫后余生地喘着粗气。
“怜,心。”东方鸷拿起这支钗子,放在手心里细细把玩,修长的手指,顺着这支金钗流畅的线条,由下至上,慢慢地抚摸。“出自疯子琉璃手中的作品,能使每个女子疯狂。而像‘怜心’这样美得出众的钗子,恐怕也只有金粼儿这个傻瓜才能狠下心来去当。金粼儿啊金粼儿,你到底是不是个女人?”
“王爷,据臣看来,这金粼儿当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想起金粼儿走出当铺脸上浮现出的那一抹感伤和不舍,还有她转身离去的绝然和那坚强的灿烂笑脸,藏兰便总觉得心里怪怪的,“若不是咱们偷了她的钱,她也不至于去卖这钗子。”
“本王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俊王爷,如何会做偷这种下三滥的行径?”东方鸷嗔怪地瞪向藏兰,藏兰立刻识实务地闭上了嘴巴。“只是拿回本王被骗走的钱而已,拿回而已,你的明白?”
“明白。”藏兰点头。
“去罢。”东方鸷挥了挥手,缓缓地靠在椅子之上,望着手中的钗子。“可怜吗?金粼儿,比起你故意延迟给本王治伤的冷漠,比起你害本王淋了一场大雨的残忍,要你受这点小惩罚得上什么?你不过是卖了个旧情人送你的钗子而已,便是可怜了?呵,呵呵呵呵……”东方鸷将手中的钗子转了几转,轻轻地放在了桌上,“别急,这场游戏,本王陪你慢慢玩。”
考过了这三天难耐的乡试,所有的考生便松了一口气。当天,荷乡所有的声色场都人满为患,当红的花魁在这一夜唱破了喉咙,青楼的女子们在这一夜齐声欢叫,竟让整个荷乡的男人们辗转反侧,而酒楼的酒,则几乎快要卖空了。过了这放松消遣的一夜,接踵而至的,是紧张而充满了期待的等待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