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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睡了多久,我似乎永远也走不出心中的困境。
我怀中有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眼睛还没有睁开。但漂亮的眉毛、高挺的鼻子以及小巧的嘴巴已经彰显着这孩子长大后一定很漂亮。我紧紧的抱着他,感动得热泪盈眶,“孩子,我的孩子没事!”
我看着他,细细的抚.摸着她娇嫩的脸蛋。他的眼睛紧紧的闭着,身子僵硬而又冰冷。我着急起来,不停的呼喊着他,“宝宝,你怎么了?你怎么不哭?”
可回答我的,只有天地间的静默。
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颤抖着手去探他的呼吸。感觉不到生命的迹象,他如同沉睡的王子。在做着自己的美梦,丝毫不关心我这个母亲的感受。
我想把他叫醒,想听见他哭闹的声音。可他却在我的怀中慢慢变小,变成了三四个月刚成型的模样。最终化成了一滩血,无声的在我指尖流淌。
眼前是一片猩红色的血迹,我的眼里再也见不到其他颜色。血液粘稠,汇聚在一起,竟变成了一个婴儿的形状。我听见了他的控诉,“你害死了我。”
你害死了我,害死了我……
无声的控诉,掺杂着血与泪的教训。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嘴中一阵腥甜,竟是一滩血迹从我嘴中吐出。我惊骇的看着眼前的情景,吓得忘记了哭喊。
四周的光线开始变得刺眼,红色的血迹在我眼中变淡。我下意识的用手挡住了这夺目的光。恍惚间,我听见了稚嫩的、不着调的声音在大喊,“我恨你!”
恨,简单而又粗暴。我蓦地睁开了眼睛,额头上开始渗透出大颗大颗的汗水,手下意识的抚上了平坦的小腹,轻声呢喃,“孩子……”
有人进来探了探我的额头,说了几句话就出去了。随后又有人走了进来,看了看我,又去看医疗设备。
涣散的目光渐渐汇聚,待看清面前的人是谁后。我的瞳孔猛地收缩,伸手推他,“你走!你走!”
杀了我孩子的人,怎么还敢在我身边?
银政站在我的床边,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别乱动!你还在输液。”
看见银政,就想起自己刚逝去的宝宝。我的胸口急剧的起伏着,像看仇人一般看着他,眼泪开始滑落,“你杀了我的孩子!你杀了我的孩子!”我如同疯了一般抓住他,指甲嵌进了肉里,渗透出些许血迹。
可是这点血,跟我死去的孩子怎么比?想到孩子,我不由得使了更大的力气。可银政却像没有感觉似的,泰然自若的看着我,“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一些的话,那就使劲全力。”
我突然觉得没意思,索性就松开了手。背过了身,疲惫的说道:“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银政,以后,我都不要看见你了。
凶猛的老虎尚且知道不能吃掉自己的儿子,可是银政却狠心的杀害了他未出世的孩子。他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啊,为什么要跟着我受这样的惩罚?
银政在我身后沉默的站了很久,久到我一边哭一边坠入梦乡的时候他还在那里站着。纹丝不动,仿若磐石。
可这感动不了我。
是这个男人亲手喂我吃了打胎药,是这个男人害死了我那个尚未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的孩子。我要如何原谅他,原谅一个杀人凶手?
这些日子的梦里,总是会遇见一个面容清秀的婴儿。但他不哭,也不闹。就那么安静的躺在那里,不言不语,却吸引了我所有的母爱和柔软。
也许这是一种母亲的感情。当孩子在自己肚子里孕育的那一刻,就真切的感受到了孩子的存在。而作为父亲,却是要等到孩子真正降生时,才懂得生命来之不易。
由于摔下楼梯时,我扭伤了脚。自己不能走路,只得躺着或者坐在轮椅上。被医生告知药物流产导致淤血不清,不得已需要清宫时,银政半蹲下身子,“上来,我背你过去。”
我坐在床边,却不肯动,不肯爬上他的背,“银先生这么尊贵,还是不要了。我自己能走。”
银政没再多说,只略带担忧的看着表面倔强的我。他知道的,我只是故作坚强而已,一撕开,就全是鲜血淋漓的伤口,触目惊心又摄人心魄。
我扶着强,忍受着脚踝传来的锥心之痛。可再痛,也没有心中那颗跳动着的心痛。
我曾恨过我自己,为什么不抓住一切机会去救他?我根本就没有拼尽全力,否则的话,孩子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被银政害死了?
医院的路,似乎永远都没有尽头。我慢慢的走着,银政在身后慢慢的跟着。一直忙碌的他,这段日子似乎清闲了下来,没事总是会出现在病房。无论我怎么驱赶他,都无济于事。
想来也真是可笑。要他留在我身边的时候,怎样都不肯多看我一眼;如今恨他、不想见他,却又时时刻刻都在身边。
我扶着墙立住,背对着他缓缓说道,“银政,你放我走。我什么也不求,只求你放了我。”
离开了,我才能暂时忘记失去孩子的伤痛;离开了,我才有可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在银政的身边,我只会想起我死去的孩子。那份痛、那份涩,谁来替我尝?
“你只能在我身边。”沉默半响,银政才缓缓开口。
我却笑了,笑得溢出了眼泪。对啊!我根本就没有选择。他是大财阀,是资本家。而我呢?只是一无所有的市井小民。银政不让我走,我又有什么能耐走得了?
跑了那么多次,不也是被他捉回来了吗?可一看见银政,我心中又无比的痛苦。
我没说话,只沉默的站着。既然药流不干净,那就让他不干净。那是我孩子留下最后的东西,终究是念想。痛也好、苦也罢,我都得记住我的孩子。
“怎么不走了?”银政见我久久没动静,询问道。
我扶着墙转了一个弯,一步一步的往回走去。银政看着不言不语的我,似乎猜中了我心中所想,“你不做清宫手术?”
我不理会,自顾自的往回走着。银政却拦腰扛起了我,任我再怎么捶打都不肯松手。最后,他说,“白素,从你遇见我的那一刻开始,你的人生就不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