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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请假休息了一天才去上班,虽然看出来跟平时没有两样,但额头上的一块疤痕还是暴露了我遭遇到了什么事情。一大早王海娜,还有小王、老张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我,虽然没有一个过来问我的额头上为何多了一块伤疤,但我心里清楚,他们肯定认为我跟文琴打架了。单位里的人一般对别人夫妻间的争斗都是三缄其口的,除非你闹得天翻地覆了。
让你们去乱猜吧,这事我不能跟任何人我说。对文琴,我也是撒了个谎的。那天晚上我带着浑身的伤痕一脚跨进宿舍的门,把文琴吓得不轻,一下子捂着脸哭了起来。我倒没事人似的,安慰她说,回来的路上遇到歹徒了,两个人拿着刀子逼我拿出钱来,我坚决不从,他们就对我下了毒手,我在与他们的搏斗中受了伤,弄成这副样子,还好,命保住了。文琴就哭着说,以后那么晚不要去加班了,最近C城治安很乱,叫我以后有什么稿子回来写。我苦笑了一下,点头答应了她,但我不能告诉她,以后宁静的日子可能没有了,可能随时处于一种危险之中,要是连累到了文琴,我的心会一辈子不安的,毕竟这一起都是因为小莲才导致的,而我跟小莲的事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说得清楚的,说得不好,还会引起文琴的误解,那时候情况会更糟。
小莲还躺在医院里,她的事还远远没有完。我坐在电脑前,打开了一篇写了一大半的领导讲话稿,眼睛虽然盯在那些文字上,但似乎一个字也没有看见,我在头脑里想象着李市长儿子李易扬的样子,这个恶少到底是一个怎样的角色,难道真的是手眼通天,无法无天了?那天从医院到路上,李易扬的手下似乎都没有认出我是市文化局的,也许只是把我看作是小莲的男朋友了,以为这一顿暴打足以让我不敢再露面了。
但他们错了,我要调查这件事,非搞个水落石出不可,小莲和我的血都不会白流,我相信这点!不过,我不会跟李易扬一伙去硬碰硬,这点智商我还是有的,李易扬他们貌似强大,其实也只是个纸老虎而已,李市长的日子现在一天比一天难过,这棵大树一倒,李易扬就跟那鸟蛋一样摔落到地上,稀里哗啦,一塌糊涂。
“纸老虎!”我下意识地敲打着键盘,电脑屏幕上出现马上很突兀的三个字,我看着这三个字吓了一跳,赶快作了删除处理。
“郑主任,你的那篇副市长讲话稿写得怎么样了?明天下午能不能准时交稿?”这时,王海娜在背后叫了我一声,以一种比较平和的口吻对我说道。
“还没有。”我转过脸对她说道,“不过,还有一小部分没有写了,估计没什么问题。”心想,我才不上你的圈套呢,我写好了,到时你把自己的那篇稿子往我这里一推,我不是找罪受吗?这篇稿子我要慢慢拖,到时交不了,看你还敢杀了我?到时如果耽误了会议,刘局第一个要问罪的是你王海娜,然后才会轮到我。
“要抓紧啊,会议没几天就要开了。”王海娜似乎有点着急了。
我表面上点头答应,心里却在说:抓紧个鸟!这篇分管文化副市长的讲话稿提纲是我跟市政府一位姓钱的副秘书长讨论过的,估计写出来不会有大的偏差,按我以往的速度这篇讲话稿初稿早就出来了,但这次我是有意在磨洋工,折磨折磨王主任。
“郑主任,我已经跟我们调研室说过了,今晚集体在办公室加班,把初稿都汇总一下,大家讨论一下。”王海娜忽然又抛出这么一句。
他妈又加班!我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心想,最后统稿定稿的任务肯定要落到我的头上,指望王海娜去写稿审稿那是很冒险的事,她一天到晚只知道跟在刘局屁股后面跑,少数时间在办公室坐下来还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打个不停,哪有时间和心思来研究吃透上级领导的精神,更搞不清这次全市文化体制改革会议要怎么开,领导要讲些什么。虽然市委宣传部承担了分管文化的市委副书记和宣传部长的讲话稿起草,但分管副市长以及刘局等人涉及到此次改革一些实质性问题的讲话稿起草任务却非文化局莫属,到了文化局这个层面,起草稿子的重担就责无旁贷地落到了我们身上,虽然调研室也有人参与了,但那是几位老同志,谁也不能指望快要退休的老同志来挑这个重担。
加就加吧,反正我也习惯了,只是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过来,胸口上还一阵阵地疼。小莲还要我去照看,本来准备下班后就去医院的,看来是不行了。
我拿出手机给小莲发了个短信,说中午过去看她,晚上要加班。小莲回道,还是不要赶过来了,大老远的,机关里中午休息时间就那么点,她现在有小姐妹照顾着,挺好,叫我不要惦记着,安心搞好自己的工作。
“那我晚上加好班过去看你,我有事情要跟你商量。”我又发了一条过去,我路上被袭击的事还没跟小莲说,小莲要是看到我额头上的疤痕,会不会猜到有人对我下了毒手了呢?
“下星期你就不用这么忙了,郑主任。”王海娜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一点情绪,愣了半会,不紧不慢地吐出了这句话。
“怎么啦?”我吃了一惊,不知道王海娜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我敏感到她这句话里隐藏着一个她知道而我还不知道的秘密。
“下星期办公室要过来一位新同志,可以帮你挑点担子了。”王海娜不动声色地说道,对着桌上摆放的镜子,拢了拢头发。
“新同志?”我,小王,老张都是一样的惊讶。一般来说,机关某个部门要进来一个人的话,前面都有许多铺垫,人还没到,大家都早议论纷纷了。可办公室要进人,在这之前,我们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这要新来的同志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么神秘?
“是啊,也是一个高材生,师大过来的,小伙子挺能干的。”王海娜眉毛一挑,向我这边看了一眼,“这样我们办公室的力量就大大加强了,以后写稿子的人也多了。”
我听到这句话,脑子里嗡的一下,有点发晕。直觉告诉我,这次办公室进人王海娜一定在里面使了劲的,此人将会对我的未来产生影响。办公室的人手一直不够,刘局早就想从外面再调一个进来,特别是我失宠于他的时候,他更惦记着从外面调一个更听话的进来,有几次是听说要调人进来了,但后来老不见来,说是编制问题没办法解决。看来这次是真的了,这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看样子王海娜对他还不是一般的了解,如果他们早就认识,那以后我在办公室里的处境会更糟糕。
不过,我转念一想,这来的新同志不管是什么样的人,资格总没有我老,按照机关的套路,此人应该要排我之下,就要多干活,说不定以后我倒可以轻松一点了。
“欢迎他啊,这次会议材料多,他来了正好派上用场。”我笑笑说,心想,我一直在拼命给别人干活,在机关里转眼也熬三四年了,也该到歇口气的时候了。
下午,王海娜忽然通知我带上那篇副市长的稿子到市府办钱副秘书长那里去一下,我只好把刚刚结尾的稿子打印了一份,拿着稿子去了市府办。
推开钱副秘书长的门,这个肥头大耳的家伙正像一个弥勒佛似的斜靠在老板椅子上。见我进来,他只将眼皮略微抬了一下,叫我把稿子递到他手里,然后示意我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上次讨论提纲的时候,我已经领略了这位官老爷的作派,所以也不以为意,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等他把稿子看完。
“你的稿子写得不错,你是花了点工夫的。”钱副秘书长只随意地把十几页的讲话稿翻了翻,然后翻起眼皮看着我说,“不过呢,陈副市长上午把我叫去谈了一些新的想法,我看你这个稿子得重新写,没办法啊,你得再辛苦一下。”
“什么?重写?”我一听,头皮都麻了一下,这位副秘书长大人不是在说昏话吧,这个提纲可是他一手定的啊。
“是的,得全部重写。”钱副秘书长就像一个养尊处优的贵族看着我这个赤脚的平民,用一种很同情的目光盯着我,语气却是冷冰冰的,没有回旋余地。
“他妈的,这不说耍老子吗?!”我这回知道是真的了,这几天来的心血都一下子一文不值了,我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但我实际的表情却是微笑着,对这个官僚说,“没关系,您说怎么写就怎么写。”
“你就按照这个写吧,明天拿来我再看看。”钱副秘书长交给我一个手写的提纲。
“好的,我尽力吧。”我拿了提纲,走出这个官僚办公室的门,在心里骂道,“你这个狗娘养的,叫你不得好死,出门就给车撞死,走路掉到河里淹死。”
骂了一通这个官僚回到办公室之后,我向王海娜汇报了刚才的情况。王海娜也吃了一惊,不过马上说:“领导自然这样要求,你就重写吧,在机关,这样的无用功还是要经常做的,晚上你就少睡点觉,把稿子先拿出来,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
“好吧,明天交稿就是。”我明显能感觉到王海娜幸灾乐祸的神情,但这是压在我头上的常规工作,虽然是那个钱官僚害得我活白干了,可要说到刘局那里去,我肯定得被刘局劈头盖脸骂上一通,在机关里,不听领导的,还听谁的?就是无用功,领导叫你做一百遍也没有错,你不去做就是你错了,他妈的狗屁机关!简直他妈的狗屁规则!
傍晚的时候,我在市政府食堂里简单吃了点饭,回到办公室坐到电脑前全力以赴开始重新写那篇该死的稿子,我看着钱副秘书长手书的提纲,感觉那些潦草的文字像很多小鬼在跳舞,在哈哈地嘲笑我这个笨蛋,一种屈辱涨满了我的胸间,以致于我敲键盘的动作都有点变形了。
写稿期间,文琴打来好几个电话,关心地问我什么时候结束,要不要她过来接我。我说你一个女孩子晚上出门就更危险了,千万不要赶过来。我没事的,忙完稿子就回去,叫她尽管放心睡觉。
直到十一点多钟的时候,我才勉强把初稿码出来,心想,明天上午再修改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再说干嘛写得那么精致,说不定那个神经病钱秘书长又说要推翻重写,不管这些无聊的东东了,还是抓紧去医院里看一下小莲。
当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小莲已经睡着了。我轻轻摇醒了她,问照顾她的小姐妹哪里去了。她睁眼看到我,睡意一下子没有了,说哥你怎么这么晚还赶过来看我啊,小姐妹让我打发回去了,在这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还是让她回去睡觉的好。
我揭开被子看了一下她的右腿,问道,“现在腿好些了吗?”
“好些了,没有那么疼了。”小莲答道,一双大眼睛亮亮地看着我。
“不疼就好。”我说,俯下身子凑到她耳边说,“小莲,这两天我一直有一个想法,就是为你报仇的事情,南方有一家很有影响的报纸,我有一个研究生同学在里面做记者,现在也已经发了很多有分量的文章,我想请他来,调查你的这件事,这里面肯定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内幕,写成特稿发表出来,肯定会像个一枚重磅炸弹,炸得那些坏蛋人仰马翻,我们决不能饶了那些坏蛋!”
“哥,你千万不能这样做啊!”小莲一听,害怕得浑身都抖了起来,睁着惊恐的眼睛看着我说,“那个刀疤男又来过一次了,叫我一句话也不要对外人说,出院的时候他们要用车来接我。我猜他们肯定要把我送到李市长儿子那里去,我吓得一夜都没睡好觉,我想提前从医院逃走,正要找你商量呢。你这样一弄,要让他们知道了,我们都甭想活了。”
“越是这样,你越要抗争啊,越软弱他们就会更加肆无忌惮来欺负你的。”我握紧了拳头,在心里坚定了一个信念,我甚至想到了鱼死网破,我看着眼前这个美丽却无助的女孩说,“小莲,你放心,我不是傻子,我不会让他们知道的,坏人并不可怕,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你等着瞧吧,我他们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哥,我还是怕!”小莲忽然伸开双臂把我抱住了,把头埋在我的怀里。我没有躲避,轻轻地抱着她。我知道这个女孩子现在需要我的安慰和帮助,我的胸膛就是她躲避风雨的港湾。
“哥,你的额头怎么了?”小莲抬起头来,发现了我额头上的那块伤疤。
“没什么,骑车不小心摔了一跤,破了点皮。”我说,故作轻松地对她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