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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齐掐着时间到了彼岸。
一进门,就看见廖晴坐在靠窗的位置,托着腮,目光停留在落地窗外的某一个点上。
萧齐缓步走过去,站到廖晴面前,微笑着说,“不好意思,久等了。”
廖晴转回视线,对着萧齐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快请坐吧,萧总。”
萧齐坐下来,故作严肃地说,“取笑我,是不是?”
“哪里敢。”廖晴冲服务生招手,问萧齐,“喝点什么,我记得你喜欢蓝山的。”
“嗯。”萧齐点点头,“没有变。”
两人喝着咖啡,聊着彼此的近况。廖晴是萧齐在麻省理工学习时的同学,最近刚回国,在叔叔廖明生的公司担任项目总监,现在负责的项目之一就包括萧齐他们设计的绿环小区。
“坦白说,你们之前的设计差不多达标的,”廖晴见萧齐皱了皱眉,接着说道,“我只是觉得,你的水平应该不仅于此。”
“所以呢,”萧齐呷了一口咖啡,嘴角扯起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就变着法儿的刁难我啊。”
廖晴拿指头轻敲一下桌子,“喂,你扪心自问,我提的要求你到底能不能做到。”
“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不了解现在国内的环境。”萧齐摇摇头,“算了,说好不谈公事的,让下面的人去烦吧。哈。”
廖晴用满是探究的眼神盯着萧齐看了半晌,“你变了。”
“是么?”萧齐满不在乎地摊了摊手,“何以见得?”
廖晴想了想,“那个时候,你整颗心全扑在设计上了,不光是我,恐怕就连Alex也绝对想不到你会有如今这么敷衍的态度。”
萧齐没好气的说,“敢问您从哪里看出我敷衍了?我只是想把工作和生活分开一点,OK?”
廖晴像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大笑出声,露出一排白晃晃的牙。
“喂喂喂!”萧齐扣了扣桌子,“Jean,你告诉我,到底好笑在哪里?”
廖晴终于不再笑,从手边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拿在手上反复折叠。过了一会儿,她抖开纸巾,递给萧齐,“看得出来我刚才折的什么吗?”
“想考我啊,这还是我教你的呢。”萧齐接过去,仔细看了看折痕,闭上眼想了想,“butterfly。”
廖晴点点头,“没错。”
萧齐把那张纸拿在手上,想要将它恢复成廖晴折过的形状。
“Michael,”廖晴看着萧齐灵活翻转的手指,“你知道吗?我跟你相处了一整年,你很少真正地笑过,除了教我折纸的那一回。”
萧齐其实记不太清那晚发生的事了,只知道那天是心心的生日,自己喝了不少酒。
他抬眸看了廖晴一眼,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你想太多了吧。”
廖晴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之前我就在想,你到底是个真正的工作狂呢,还是感情上受了挫?”
“所以呢?”萧齐挑了一下眉。
“你现在居然跟我说要把工作和生活分开。你记不记得曾经说过,三十五岁之前,除了设计你什么都不会想。”
萧齐折好了蝴蝶,递还给廖晴,淡淡地说,“原来我以前是这样的。”
廖晴伸手去接,指尖相触的一刹那,猝不及防地问,“那时候你说,如果到四十岁我们各自单身就在一起,还算数吗?”
萧齐的手轻轻颤动了一下,嘴角却带了几分戏谑,“我醉酒的话,你还当真啦。”
廖晴眼眸幽深,一动不动地盯着萧齐,“所以,是你有了新的目标,还是你爱的人给了你回应?”
萧齐唇边的谐谑骤然消散,周身多一丝冷凌,“Jean,越界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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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恳上完课,回到宿舍,只有夏馨雨一个人在。
程恳放好课本,简单地整理了一下柜子,拿了布了灰的碗筷到洗手间里冲洗。
夏馨雨走了进来,站到她身侧,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分手了。”
程恳原本正低着头搓洗一块绿色的洗碗布,她怀疑自己听错了,抬起头诧异地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分手了。”夏馨雨看着面前镜子里的自己,表情淡淡的。
程恳不自然地“哦”了一声,她跟夏馨雨交往并不多,仅限于偶尔一起吃饭、上课,因而对她的私事知之甚少。
“你听说过槲寄生吗?”夏馨雨大概急需一个倾诉对象,而程恳是她此时唯一的选择。
“嗯。”程恳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问,却还是点点头说,“一种寄生在其他植物上的植物,靠寄主提供的养分生存。”
夏馨雨掬起一捧水,在脸上用力拍了拍,“其实有的人也是这样,需要不断从旁人身上汲取温暖才能活下去。”
程恳呆呆地望着夏馨雨,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她说的就是自己。
夏馨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不在意程恳的反应,“我早就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也愿意一辈子当他的寄主,只可惜,他现在有了更好的选择。”
馨雨的语气明明很淡,没有格外的沉重和悲伤,程恳却觉得自己透不过气来。
程恳想到了萧齐,想起他撞开门抱住自己的慌乱模样,想起他在寒冷的夜里寻找自己的那一份灼热,想起他在音乐响起的那一刹那望向自己的眼神。这一年多来,她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每当痛苦悲伤的时候,她总是无所顾忌地抓牢他,一次又一次地从他那里寻求依靠,攫取温暖。她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庇护,却从未在意过他的感受,也从未对他的期待做出回应。直到这一刻,程恳才觉得自己委实卑鄙。
晚上,几个室友围坐在一起,对夏馨雨的男友,应该说是前男友做出猛烈的批判。
程恳没有说话,坐在一旁默默地听了好久。她们说的没错,要么爱,要么放手,感情的寄生虫是最可耻的。
程恳拉上床帘,静静地躺在只属于自己的世界里。良久,她拿出手机,对着顾淮笙的名字看了好久,然后慢慢地,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将他的号码删除掉,就好似看着生命中最珍贵的一部分渐渐远去,撕裂般的疼痛弥漫全身。